这桌子菜我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食之无味,不如不吃。
可腹中空空也不是个滋味,我越发怀念起郭师兄的那道鱼香肉丝了。
说到吃和喝这件事,我是绝不得马虎的,我想要吃的东西一定得吃到,想要喝的东西也一定要喝到。
就像半年前我突然起了念,想要喝农泉山庄一年酿一壶的农泉酒。念头一起,我便独自一人连夜下了山,雇了匹千里马,骑了三天三夜方才赶上了赏酒会。
在会上我遇见了同样闻风而来的晋王世子,但我并没有因为他是我未来的丈夫便卖他人情,让他几分。
我不留情面地战胜了他,拿到了那壶酒。
拿到酒后,我犹豫了会,方才问他愿不愿同我一起喝。
他微笑着拒绝了,说还有朋友在等他。
我遗憾地说,再会。
但当我望着他策马离去的背影时,竟然感到了几分寂寞和不安。
农泉酒是好酒,但却远远及不上那个人,但那个人似乎不愿为我多做停留,哪怕他很清楚他将会成为我的丈夫。
我想这或许便是我不安的来源。
至于寂寞,人生在世,又有哪一日不寂寞呢?
用完这顿饭后,我叫来了管家老赵。
老赵是爹府上的老人,跟了爹许多年,做事十分稳妥,这一个月来,他也把府上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让老赵去各大知名酒楼买一份鱼香肉丝回来。
很快,我面前的桌上就摆上了来自各家酒楼的鱼香肉丝,一眼看去,卖相都着实不错。
老赵站在一旁向我介绍着每盘菜来自何处。他每介绍一盘菜,我便从他指着的盘子里夹一筷子,送进嘴里。若我没表态,下人们就立刻将我尝过的那盘菜撤了下去。
如此一来,没过多久桌上便只剩下一盘菜了。
诚然,这些名楼做出来的菜是不错,好几道都明显远胜于我府邸里的厨子做的,但我终归还是觉得这些菜少了一些什么,始终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味道。
老赵指着最后一盘菜介绍道:“这一盘是京城第一楼其林楼的。”
我点了点头,照例试了一筷子。试完后,我放下了筷子,失望道:“京城第一楼也不过如此,撤了吧。”
桌上的最后一盘鱼香肉丝被撤走后,老赵擦了擦额上的汗,躬身道:“小姐,要不我再派人去京城外买,我知道京城外还有几家名不经传的小店,或许那些店的菜恰好合小姐的胃口。”
我摇头道:“不必了。”
“那……”
“你明天去招个新厨子,要土生土长的蜀地厨子。”
作者有话要说: 码这一章码饿了qaq
☆、皇帝的日记:三杀上
京城很大,京城的医馆也很大。
当我来了京城后,方才知道原来这世间有医馆是专门开来给动物看病的。
这让我觉得很新奇,同时也让我生了希望。
常言道:术业有专攻。既然有这样的医馆,那便说明涧碧的伤有治了。
这家兽医馆极大,被主人带着来看病的动物也极多,什么样的都有,有猫、有兔、有狗、有鸟,甚至还有人牵了匹病恹恹的马来。
但牵马的那人还没进来,便被医馆里的伙计给拦下了。
那人不解道:“你们这儿除了不医人外,不是什么活的都医吗?为何不医我的马?”
伙计立刻道:“当然要医,当然要医。”
言罢,伙计指向了医馆外某处,对那人笑道:“只不过牛马猪羊专用通道在那边,这边只看小动物。”
那人离去前,好奇地往堂内看了一眼,很快他的目光落到了正匍匐在我脚边双眼半合半睁的涧碧上。
他盯了一会儿,疑惑道:“狼也算小动物?”
伙计哈哈一笑不答,便将那人引去了牛马猪羊专用通道。
我俯下身子,心疼地摸了摸涧碧,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我左右两旁空着的椅子。
原本这些椅子上应该是坐着领了号码牌后候诊的客人的,但如今他们都不敢坐了,因为他们怕涧碧。
不远处有位公子提着一个鸟笼,鸟笼里是一只半死不活的鹦鹉。这位带他家鹦鹉来看病的公子不停地朝我这边张望,张望了一番后,又转头对他身旁牵着条白色小狗的公子低声道:“那小子带狼来看病就算了,居然还不拴。”
牵马的人刚走没多久后,便又来了位闺秀,那位闺秀怀中抱了只看上去就很名贵的猫,那只猫的眼睛早就完全合上了,也不知到底还有没有气。
闺秀领完号码牌后坐到了我的身边,她坐下前一心只顾着她怀中的宝贝,所以未曾注意到涧碧。
可不巧的是她坐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把目光投到了地上,更不巧的是,就在这时涧碧睁开了眼,还好奇地与那位闺秀对视了一番。
紧接着我的耳边传来了尖锐的叫声,身旁的闺秀早已吓得站了起来,连退了好几步,手一松,怀中的宝贝猫便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想若这只猫本还有救的话,这一摔估计也可以直接送回家,拿去埋了。
见此,我抬起了头,诚恳地向那位闺秀解释道:“小姐莫慌,这不是狼是狗。”
这话从我进医馆大门起便说了不下十遍,可满医馆的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仍不敢近我身,站得远远的,还不忘暗中对着我和涧碧指指点点。
这位小姐也跟众人一样,对我的话恍若未闻,她就跟发了疯般满嘴念叨着“狼,是狼,蓝色眼睛的狼!”,随即便似一阵风般出了医馆
至于那被摔在地上的猫则被医馆中的伙计给捡了起来,送了出去。
看见这样的事,我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愧疚。
那带鹦鹉的公子哥有一句话没说错,在公众场合我是应该把涧碧给拴上,这是天子脚下,可不比我们山里,像涧碧这样的大型犬若是不拴好,的确很容易造成路人的恐慌,也许还会对京城今年的优秀城市评定产生不良影响。
这边厢我在暗下决心,待涧碧伤好后便给它买条绳子,那边厢伙计叫号便叫到我了。
我将涧碧抱到了诊室的床上,大夫从椅子上起身,看了一眼涧碧,捋了捋胡子,笑道:“上一回有人带哈士奇来看病,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惊讶道:“大夫竟然认得出它是狗。”
“我行医数十年,治好的狗比你见过的人还多。”
大夫自豪的神态和笃定的语气让我十分想对他拱手道:“江湖,江湖。”
但话出口便成了别的。
“大夫一定要救它。”
大夫没有回我的话,径直走到了床边,递给了我半碗麻沸散,让我喂涧碧喝下,涧碧乖巧地喝下后,便彻底睡了过去,大夫这才开始检查起它的伤口。
我在一旁看着,再次心疼起来,涧碧的黑白皮毛上布满了血痕,那是剑伤。有的地方虽无血痕,但我很清楚在它身上哪儿是被连踢了数脚,哪儿又是被连打了数拳的。
我越想越愤慨,恨不得将这些伤加倍奉还给那群杀手,只可惜我不仅没有重伤他们,还让他们给逃了。
他们的武艺算不得多高,可逃命的功夫却让我有些佩服。
很快,身旁的大夫便检查完了。他走回了桌边,拿起笔,写起了方子。
“大夫,涧碧伤势到底如何?”
“贱……贱婢?年轻人你骂谁呀?”大夫皱起了眉,吹起了胡子。
我马上解释道:“我没有骂您,我家的哈士奇就叫涧碧。”
“养狗就养狗,还给你家的爱犬取个这样的名字,你叫着良心不会痛吗?”
“我……”
我不愿解释太多,此刻的我只想尽快知道诊断的结果。
“大夫,涧碧到底……”
大夫也不再看我,边写边道:“伤得很重,治不治得好要看它的造化。”
我听后,心一凉,感到了一丝绝望。
“反正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必须得住院治疗。”
我疑惑道:“住院治疗是?”
“就是留在这里治病。”
我不得不再次感叹,此地不愧是天子脚下,连医馆都不走寻常路。
“你放心我们这里是金字老招牌,十二时辰都有专业大夫看护,疗效绝佳,只是……”
“只是什么?”
大夫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了头,再度从头到脚将我认真地打量了一遍。随即他沉吟了片刻,才道:“价钱可不便宜。”
我心疼地看了一眼涧碧,转头对大夫认真道:“大夫放心,无论多少银子我都出得起。”
大夫怀疑地点了点头,将单子给了我。
大夫的字迹很潦草,他的大半字我都认不出,但我认出了最后一行字,那行字写的是诊金和药费。
看完那行字后,我的内心掀起了波澜。
我很想收回我方才讲的那句话了。
大夫见我愣在当场,没有反应,笑问道:“怎么?掏不出?”
我他娘的活了十八年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这让我怎么掏?
大夫又补刀道:“我只开了十天的方子,这药费也只算了十天,若十天后还好不了,你就准备好继续掏钱吧。”
我依旧没有反应。
大夫看样子也知道不愿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催促道:“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就带着你的爱犬出门左转,去缴费。”
“我有一个问题。”
“请讲。”
我不解道:“为什么给狗看病花的钱比我们镇子上给人看病花的还多?”
大夫笑道:“一来此地是天子脚下,物价自然要高出不少。至于这二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