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悦薇问林檀姝,“林姐姐,明年枫哥儿他爹中了,你们要回去吗?”
  林檀姝笑,“自然要回去的,我们都出来好几年了。公婆年纪也大了,小叔子还没成亲,我们却不能在膝下敬孝,枫哥儿也好几年没看见祖父母了。”
  刘悦薇也出来好几年了,她离开青州已经整整四年零三个月了。
  林檀姝问她,“郡主和郡马要回去吗?”
  刘悦薇嗯了一声,“也该回去了,沛哥儿到现在还没见过祖父母呢。当年不得已离开,后来又是阴差阳错,明年他们要是能中了,咱们一起回去。”
  林檀姝顿时高兴起来,“那才好呢,郡主说的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刘悦薇笑,“姐姐莫期待,也要他们能中了再说。”
  林檀姝笑道,“不怕的,郡马肯定是实打实会中,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家官人,我觉好歹也能捞个进士。”
  刘悦薇哈哈笑了起来,“林姐姐真是。”
  旁边钟妈妈开玩笑,“庞大奶奶见庞大爷,真是没有一处不好的。”
  林檀姝也不害羞,“哟,钟妈妈,您不也是觉得钟大叔样样都好。”
  钟妈妈就更不害羞了,“嗐,我家的死老头子,我现在看见他就烦。”
  说的大伙儿都哈哈笑了起来。
  女人们说起家常话,那真是没完没了。
  京城这边的日子仍旧不紧不慢地过,刘悦薇开始给郑晗珺备嫁妆。
  郑太太当日给了一万两,这钱可以置办一份相当厚实的嫁妆了。
  刘悦薇先给她买了全套的家具,挑的都是上好的木料。皇家人的富贵不是体现在穿金戴银,而是在这些起居用具方方面面里头。
  这些日子京城里家具铺的生意萧条,刘悦薇很是捡了不少便宜。
  家具买了,就是古董摆件了。刘悦薇从库房里扒了十几件好东西出来,郑晗珺非要给她两千两银子,不然她就不要,刘悦薇也不拒绝。
  这两样准备好了,就是首饰了。
  郑晗珺刚来时,刘悦薇给她买了两套名贵的首饰,花了两千多两。后来陆陆续续的,这个月一根钗,下个月一个镯子。刘悦薇的金缕阁跟下金蛋的母鸡似的,有了钱,唯一的小姑子,她自然舍得了。
  这都算哥哥嫂子给的添妆,刘悦薇原来还想买个小铺面送给小姑子,听说嫂子捐了那么多银子,郑晗珺死活不要,只让刘悦薇用郑家送来的嫁妆银子买东西。
  郑晗珺自己的首饰匣子里已经有不少首饰,再加上这两套,直接出嫁都可以,刘悦薇又去给她买了两套赤金的。妇人家的首饰,除了做嫁妆,关键时候还能直接当做钱财应急用。
  除了金的,还备了两套银的,留着白事的时候应急用。料子先不买,等快要出阁时再准备。
  刘悦薇不光自己忙活,也没让郑晗珺闲着,她陪嫁用的那些针线,都要开始预备了。好在家里丫头婆子多,倒不用太累着她。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地方,已经走了十几天的二皇子却正忙的脚打后脑勺。
  灾民实在太多了,首先要解决吃的。各州府开始施粥,二皇子刚开始没经验,让人把粥熬稠一些。可粥太稠了,连那些能吃饱饭的人家也来领粥。二皇子自己担起了骂名,让人把粥变稀一些,并亲自写折子向皇帝请罪。
  皇帝把折子压了下来。
  二皇子吃了一次亏,开始事事小心。他身边也带了几个能人,原来有人建议他熬稀粥,他觉得有损皇家名声。自此,二皇子事事先问过他人,综合许多人的意见,把能堵的漏洞都堵上。
  赈灾有条不紊地进行,他和户部官员们一起走了许多州府,见识到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当然,他见得最多的,还是灾民。
  没有封王爵对二皇子来说度日如年,等见到灾民为了一口吃的把孩子卖了,二皇子觉得这世上再有没有别的事情比活着更重要了。
  他精打细算,一粒粮食都不敢浪费。朝廷拨的用完了,低价到那些大粮商和富豪手里买。在保证谁敢不卖的,二皇子直接以阻挠朝廷赈灾的由头就地处斩。砍了几颗脑袋以后,二皇子渐渐有了威名。他身边的人会造势,把二皇子不畏强权,为了灾民和地方豪强斗争的事迹润色好了传出去,连京城里的皇帝都听到了。
  皇帝什么都没说,让人把原庆王府收拾好了。百官们心里都有数,二皇子这一趟回来,肯定能捞个王爵了。庆王府规格可不小,比东宫都不差了。
  满京城的人都跟着高兴,住在皇城根的百信虽然有时候有些傲慢,会看不起外来之人。真等到外地同胞有难,谁能不心痛呢。再说了,京城的繁荣都是靠外地无数的州府百姓供养出来的,百姓安则京城安,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子都懂。
  大雪渐渐停了,还出了太阳,大伙儿更高兴了。
  金缕阁重新开业,汪彩凤这些日子咬牙撑着,每个月只交了二三千银子,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可大雪封路,谁也没办法。
  腊月中,京城周边的路终于都通了。汪彩凤带着金缕阁所有的女工们一起,赶出了年前最后也是最多的一批货,外地的客商也在年前来京城最后一次淘了一批货往回赶。
  赈灾开始慢慢收尾,二皇子处理灾民十分妥当,并不是一味供养吃喝,而是拉着他们一起修路挖渠,以工代赈。除此之外,发动地方豪强捐款捐粮,让各州府督促灾民返乡,预备明年的春耕。
  皇帝觉得赈灾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户部官员和地方州府就行了。他发出一卷圣旨,召二皇子回京过年。
  然而,还没等二皇子回京,坏消息先传来了。
  二皇子之前利用手里的一队军队,杀了许多地方阻挠赈灾的豪强。有人不满,蓄意报复,在他回京路上两次伏击,第一次二皇子躲过了,第二次的刺杀更加猛烈,二皇子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第90章 论文章贵妃出家
  消息传到京城, 皇帝大怒。
  生完气之后,皇帝立刻又派出太医和一队御林军,去接二皇子回来。
  满朝文武都噤声了, 如庄大人这些中枢重臣,心里都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大伙儿都灵敏地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 但二皇子人还没回来,谁也不会说什么。
  有人猜测可能是皇子之间的斗争, 但也不排除真是有人报复。不论是哪一种, 这个时候都不宜多说。
  若是皇子之间的斗争, 跑不了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两个, 当然,别的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皇位争夺, 不是说谁看起来老实就没有嫌疑了。倘若是皇子所为, 这中间牵扯的事情就大了,没有证据,谁也不敢瞎胡咧咧。
  若真是有人蓄意报复,什么人这样胆大,敢刺杀刚刚立了功劳的皇子, 而且是连杀两次, 虽说刚刚遭了雪灾, 朝廷总体来说还是承平年代,这样做无疑是在打皇帝的脸。
  京中顿时又风声鹤唳了起来。
  本来,皇帝封成年皇子,单单落下了二皇子, 众人猜测许多, 原以为二皇子可能要扬眉吐气, 且皇帝连庆王府都收拾好了, 看来二皇子大有可为,谁知又被人刺杀。说是身受重伤,还不知小命能不能保住。
  刘文谦心里也替二皇子可惜,但愿他能留住性命。
  相比大皇子的蠢,二皇子在刘文谦心里还算好一些。真要是挑一个做太子,刘文谦心里是倾向二皇子的。但他不参与党争,沾都不沾这些事。
  年前,郑颂贤休沐日,带着妻儿回诚王府。
  魏氏正带着几个孩子在玩呢,兰姐儿和元宝见弟弟醒了,一人拿一个拨浪鼓在摇篮两旁咚咚咚摇个不停,典哥儿顿时懵了,不知道该找哪边的声音。
  魏氏赶紧把他们姐弟的拨浪鼓都收了回来,在他们一人屁股上拍了一下,“不能两个一起响,弟弟耳朵要被吵坏了。”
  姐弟两个都快五岁了,元宝已经开蒙读书,兰姐儿也开始学规矩,被娘打了屁股都不生气,放下拨浪波摸弟弟的小手。
  刘悦蓁正在一边看家里的账本子,魏氏要带孩子,夜里经常睡不好,家里许多事情仍旧交给刘悦蓁打理。外头人都说她这个女儿大大咧咧不够文静,魏氏不服气,这回让那些笑话她女儿的人自己瞧瞧,光文静有个屁用?难道说话像蚊子哼哼必定就是个美人了?就得这样能干,日子才能过起来。
  魏氏决定自己以后挑儿媳妇,一定不能光看外表。当年徐氏看起来也文静呢,那心黑的跟墨汁儿染的一样。
  刘悦薇看了一眼典哥儿,“娘,弟弟长胖了好些。”
  魏氏笑,“是呢,也长高了些。他能吃能睡,可不就会长。”
  刘悦薇拉了拉弟弟的小手,典哥儿对着她嘿嘿笑了两声。
  沛哥儿快两岁了,已经会说一些话,他看了看典哥儿,指着他对刘悦薇道,“弟弟,弟弟。”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刘悦薇抱起他亲一口,“沛哥儿乖,这不是弟弟,是舅舅。”
  沛哥儿继续道,“弟弟,弟弟。”
  魏氏一把拉过外孙,在怀里亲一口,“我的乖乖,真是招人疼。”
  大伙儿都说那是舅舅,沛哥儿很疑惑,明明比他小,怎么不是弟弟,枫哥儿和欢哥儿都管自己叫弟弟。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总是能让大家忘掉烦恼,魏氏和刘悦薇说着养孩子的话,刘文谦和女婿说朝堂里的事情。
  刘文谦先问女婿,“贤哥儿近来读书觉得如何?明年的春闱要不要参加?”
  郑颂贤回道,“岳父,我和师兄都准备参加。”
  刘文谦点点头,“也好,打磨了这么多年,时间也差不多了。”
  郑颂贤小声道,“岳父,近来国子监里也不太平,总是拉帮结派的。”
  刘文谦看了他一眼,“你莫要掺和这些事情,陛下好好的,这些人就开始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陛下心里明镜儿一样,那些人以为自己做的机密,其实陛下什么不知道。看吧,等二皇子回来,肯定又是一场闹不明白的官司,这个年大家都别想好好过了。”
  正说着呢,外头管家来传,五皇子来了。
  刘文谦忙让郑颂贤去迎接,他自己是叔叔,爵位也比五皇子高,倒不用去迎接他。
  五皇子和郑颂贤迎碰头。
  郑颂贤先行礼,“五殿下。”
  五皇子微笑道,“郑兄弟不必多礼,听说你到五叔这里来了,今日休沐,我闲着无事,也来给五叔和婶子请安。”
  郑颂贤做了个请的动作,把五皇子带到了正院。
  五皇子进了正屋,先给叔叔婶子请安,见到一屋子孩子后,忍不住对刘文谦道,“五叔躲在家里享天人之乐,好雅兴。”
  刘文谦让他坐下,“五殿下怎么不在家里陪着妻儿,倒上我这里来了。”
  五皇子笑,“今日王妃与人聚会,侄儿在家里无事,想着郑兄弟必定是到五叔这里来了,就过来看看。”
  刘文谦先和五皇子说了一些差事上的事情,内务府说是闲差,但也千头万绪。宫里娘娘们的针头线脑都从内务府走,一丝儿也错不得。
  五皇子当差以来,兢兢业业,虚心请教,很快就上了路子,分到他手里的事情都能做的妥妥帖帖,刘文谦十分满意。都说这个侄儿有些木讷,他看倒不是。没娘的孩子,又不得父亲宠爱,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兄长们周边,可不就得小心翼翼。
  刘文谦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他比五皇子还好些,虽然汪氏对他只是个面子情,好歹二老太爷真心疼他,且家里只有兄弟两个,他得到了养父的许多关爱。
  刘文谦问五皇子,“要过年了,五殿下府里可都妥当了?”
  五皇子眼神清亮,看起来很透彻,“多谢五叔关心,侄儿也没多少亲戚要走,略微备了些东西,过年管够了。”
  刘文谦知道五皇子手里紧巴,也不戳破他。自五皇子到了内务府,刘文谦对他多有照顾,让他日子不至于像以前那样难过。
  五皇子知道叔叔照顾自己,故而时常来坐坐。
  五皇子又对旁边的刘悦薇道,“长乐妹妹真是有胸襟之人,那么多钱,说捐就捐了。这要是换成别人家的贵妇们,不知道要淌多少眼泪呢。”
  刘悦薇忍不住笑了,“五哥也会开玩笑呢。”
  五皇子笑道,“也是妹妹会生财,又碰到郑兄弟这等心宽的,才不计较。妹妹不知道,如今京中人都传妹妹的好话,我听着都觉得脸上有光。”
  刘悦薇笑道,“五哥夸赞了,其实我也心疼呢,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这下子彻底穷了。”
  顿时,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说了几句闲话后,五皇子又开始问郑颂贤功课上的事情。两个人越说越投机,刘文谦刚开始还能勉强听懂,到了后面也有些云山雾罩的。
  五皇子说到最后,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郑兄弟,我写了偏文章,你帮我看看。”
  郑颂贤连忙推脱,“五殿下,您师从翰林院有学问的学士们,我连个进士都没有,岂能看您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