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说根本没那么一个人,想你说没和别人恋爱过,没和别人牵手,拥抱,接吻,没和别人做过任何亲密的事,没有用看我的那种眼神看过别人,没有对别人过那些对我说过的话。
  可这些都是痴人说梦,所以你什么都解释不了,因为这都是真的。
  这些话,徐若凡说不出,望着许海博的双眸有些不争气的模糊,她用力地咬着下嘴唇将眼泪忍回去,她已经输了,不想输得更难看。
  许海博看到徐若凡在强忍眼泪,甚至觉得她心里也在忍着什么他害怕听到的话,他有些慌,红着眼眶说:“如果我说我之前那段根本算不上什么恋爱你会不会好受些?你别胡思乱想,我之前什么都没有过,我第一次那什么……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抱真的都是跟你,我连电影都没跟她看过,正经的约会都没有过……真的,和我们之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真的,我没骗你……你这样会不会好受些?”
  徐若凡没看许海博,歪头盯着墙角,她等他继续说下去,说他没和她牵过手,没对她深情表白过,没有像他爸说的那样特意翻墙头去给人家买饭,她盼着他继续说下去,把她心里的刺一根根拔出来。
  但是许海博没再说,所以她知道,他没提的那些就是他真的做过的。
  她知道自己应该就此打住,他说的已经比她想象的好多了,他已经给她拔了几根刺,再多的也拔不去了,既成事实,改变不了,她再追问也没意思,没意义,只是逼着他撒谎罢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翻片儿了,什么都不要说,她现在根本没法心平气和地跟他沟通,冷静几天就好了,但是感情上过不去,汹涌翻滚的情绪推着她不受控制地问说:“那有过什么?牵过手?买过饭?形影不离地上学放学,躲着老师和家长谈情说爱?”
  话一出口,徐若凡就后悔了,她这话幼稚得像个初中生,甚至连初中生都不如。
  果然他一脸的无奈,叹了一声说:“你问这些有意义吗?我一件一件地告诉你你就舒服了?不是更不开心吗?”
  呵,一件一件地,看来还有很多件。
  徐若凡点头说:“是,那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回去睡觉吧。”
  许海博再次拉她,背身挡着安全门不让她离开,急道:“你能不能别这样?”
  “那你想让我怎样!”徐若凡仰头望着她,忽地提高了声音,“想让我说我知道了,可以了,我接受,我不在乎了,一切雨过天晴了,咱们还好好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就是介意,我就是这么小气到不可理喻的人。恭喜你,你看清我的真面目了,我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特别作的女生!一想起你和别人甜蜜的样子我就受不了!我想到你跟我表白过的话也同样深情款款地跟别的女生说过,我就想把自己耳朵挖下来,就当从来没听过!想起你拉过我的手也同样牵过别的女生,我就想把我自己的手剁下来扔了,就当从来没碰过!”
  手里的刀子控制不住地到处挥舞,想要给自己心里这根刺找一个出口,徐若凡噙着泪,口无遮拦地说着最伤人的话,肆意妄为地宣泄,伤他,也伤己。
  “现在你满意了吗?我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你满意了?我可以走了吗?”
  许海博确实被狠狠地刺痛了,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狠话,那些淤积在心底,想要自己慢慢消化,慢慢化解的郁结,被她一刀一刀地扎破,不过大脑地从心底最深处直接涌了出来:“那你呢?你就没喜欢过别人?你刚才跟谁在一起?真的是自己溜达?我刚刚看见吴磊给你梳头的时候我也恨不得上去把他手给剁了!许你这么多年暗戳戳的喜欢吴磊!就不许我喜欢过别人?!”
  你刺一刀,我还一剑,每一下都是双刃,刀刀见血。
  她凝着他的眼睛,甚至没在意自己藏了那么多年的暗恋怎么被他知晓,没在意自己的那些少女心事被他赤裸裸地撕破拆穿,她只听到他的最后那一句话:我喜欢过别人。
  他承认了,他是喜欢那个女生,喜欢他的初恋,一段货真价实,情真意切的初恋。
  眼泪从眼眶中滚了下来,她没去擦,只冷冷地掷出最后一击:“没不允许,你不是也喜欢了吗?还可以继续喜欢,去吧。”
  她转身离开,他没再拦。
  安全门被用力推开,紧接着便“咣”地一声撞上,将两人彻底隔开。
  第五十六章 冷战
  许海博在楼梯间里坐了半宿,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清晨,吴磊早早就起床了,好像怕吵醒他似的,轻手轻脚地洗漱完便出了屋,他其实醒着,一宿都没睡,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失眠。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上午。中午,徐若凡没去吃午饭,听她妈说是肚子不太舒服,不想吃。直到退房,从酒店离开,她也没出现过,早早上了自家的车上躲着他。
  回家之后,因为一件小事,他跟父母吼了几嗓子,说以后拿我当话题逗乐儿的聚会别叫我去!他爸妈说他这邪火发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他自己也知道他不过是借题发挥,无处宣泄罢了。
  这是他和徐若凡第一次吵架,冷战了两天,他一方面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气头上,他说什么她大概都听不进去;另一方面,他自己也生气,她说让他去喜欢别人,说得那么轻松淡然,好像他的喜欢对她来说就那么廉价,可有可无。
  或许他的喜欢对她来说也确实不值一提,就像之前关宜静说的,她想谈恋爱的时候,他便适时跳出来对她表白,他只是刚好赶上那个时机。她指责他之前交过女朋友,可难道她不谈恋爱是为了等他吗?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是心里放不下吴磊!如果不是吴磊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且女朋友不断,大概根本轮不到他做她男朋友。
  冷静了两天,开学前一天晚上,许海博给徐若凡打了电话,她的手机关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他转而给她发信息,他在手机上写了删,删了写,有道歉的话,有解释的话,最长的一段写了百十字,可又怕再提以前的事更惹恼她,捧着手机半个多小时,最后只发出去一句话:凡凡,我想你。
  信息发出去一整晚都没得到回复,她大概还在生他的气。
  这一晚,许海博又失眠了。
  开学后的整整一周,许海博依旧没有得到徐若凡的回复,他给她打电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关机,偶尔打通也是无人接听,发出去的信息都石沉大海。他也曾去她宿舍楼外徘徊,除了一次远远地看到了李倩和肖潇,并未见过她的身影。b 大校园里,她时常去的就那几个地方,可他从来没见到她。他想,她不会为了躲他连宿舍都不住了吧。
  许海博开始有些慌,他又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话,让他去喜欢别人。这只是她的一句气话,还是跟他说分手的意思,他有些含糊了。
  周四的时候,信息学院和法学院有一场篮球赛,他打了七八分钟就因为状态不佳下了场,一个人远远地走到二十米开外的场边,坐在地上发呆。
  没一会儿,侯震走过来,扔给了他一瓶可乐,在他旁边坐下,问说:“和姐姐吵架了?”
  许海博没应,甚至没看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可乐,如果她在,一定会给他买樱桃味儿的。
  他怔了好半晌,转头问说:“你带烟了吗?”
  侯震回说:“你不是不抽烟吗?”
  许海博说:“想尝尝。”
  侯震犹豫了一下说:“运动少年就别抽烟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俩喝酒去吧。”
  那天晚上许海博和侯震一起喝了一晚上的酒,他没说为什么烦,侯震也没问。他问侯震说和晶姐怎么样了,情人节那天去找她了吗?侯震说慢慢追,早晚做你姐夫。许海博想笑,但又笑不出,只发出一声轻哼。
  两人喝完酒有点儿晚,没回宿舍,各自回了家。
  他进门的时候他爸妈还没睡,问他怎么回来了,他说和同学喝酒有点儿晚了。他妈又开始唠叨他,说他们队得了杯赛冠军之后,他这酒喝得有点儿太勤了,上大学也不能就大撒把了,还是得以学业为重。
  这些话他日日听他妈说,早就背下来了,没怎么回嘴,只管听着。他妈说到最后,说道:“你没事儿给凡凡打电话问候一下,她今天刚出院,你们这天天在一起上学,感情这么好,得关心关心。”
  许海博如遭雷击,脱口道:“她怎么了!”
  他妈回说:“急性阑尾炎,我也是今儿刚知道,下了班儿刚从你宋姨家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是咱们从酒店回来那天,那天不是就说肚子疼吗,说是下午回去直接去的医院,家都没回就住院了,就你郝姨他们院,手术完住了几天院。要不是你郝姨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宋姨这人也真是……”
  许海博脑子里一团乱,问说:“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不能正经吃东西,我今儿去看她,小脸儿都显瘦了,不过聊天儿的时候看着精神头儿还行,就得慢慢养。”
  “都聊什么了?”
  “也没什么……”他妈的话没说完,他爸在书房叫了她一声,好像要她帮忙找什么证件,他妈也没再多说,转去了书房。
  许海博似被打了一闷棍,他们俩吵架的第二天她就病得住院了,肯定是被他气的。她关机做手术住院,他却以为她是故意跟他冷战,她在那儿受苦,他还自顾自地生她的气。
  震惊、懊恼、自责,所有的情绪窝在胸口,堵得他心疼,他随手抓了外套转身出去。他妈从书房出来撞见,问他干嘛去啊?他没回头,随口说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儿喝的解酒。
  许海博冲动之下从家里出来,待走到大街上被冷风一吹才有些清醒,这个时间他肯定也不能冲到她家去找她。他拿出手机,站在路边给徐若凡打电话,电话因无人接听自动断线好几次,断了他就再拨,再断再拨,拨了四五次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
  整整一周,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许海博张了下嘴,却因哽咽而不得出声,他快速平复了一下情绪,问说:“你怎么样了?”
  “挺好的。”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情绪。
  “为什么不告诉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平静地回说:“我以为你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他之前就是这么跟她解释的,同样的话,她现在还给他。
  许海博被扼住了喉咙,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她说:“如果没话说,我就挂了。”
  一秒,两秒,三秒,快说点儿什么留住她,快说话……
  “凡凡……”在他出口的一瞬间,对方挂断了电话。
  她连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了,所以,这就是要跟他分手的意思吧……她说让他去喜欢别人,或许根本不是气话,毕竟她没那么喜欢他……
  海博妈在家等了半天,没见许海博回家,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有些担心地换了衣裳出门去找他,她沿着小路一直走出小区,也没看到许海博的身影,在小区外的几家便利店和超市都找了一圈儿,人也没在。
  她开始有些着急,正要再给他打电话,便远远望见许海博垂头坐在十字路口的马路涯子上,她紧走了几步想要过去叫他,可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便愣住。
  许海博在哭,虽然看不见正脸,但能看到他抬胳膊在脸上抹了一把,隔了片刻,又抹了一把。
  海博妈犹豫了一会儿,没上前,只往旁边的树后藏了藏,远远地看着他。过了大概有十几二十分钟,她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立时按了消音,往回走进一家小超市才接了电话。
  “妈,我有点儿饿,在楼下吃点儿东西,你们睡吧,不用等我,我带着钥匙呢。”
  他的情绪大概已经平复,如果不是她刚刚亲眼见他抹泪儿,根本听不出哭过的声音,海博妈回说:“那我不从里面插门了,你别太晚回来。”
  “嗯。”许海博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海博妈仍在暗处悄悄观察了一会儿许海博,见他真的没再抹眼泪了,才放心先回了家。
  海博爸已经躺下准备睡了,海博妈衣服都没换,坐到床上说:“你儿子肯定遇着什么事儿了,刚说下去买东西,半天没回来,我出去一看,自己一人儿坐马路边儿哭呢,我也没敢过去。”
  海博爸说:“你看错人了吧。”
  “自己儿子能看错吗?”海博妈想了想说,“你说他是不是谈恋爱了?闹失恋?我捉摸着除了这事儿能有什么值得哭的?上回哭还是他爷爷没了的时候吧。”
  “没听他说过谈恋爱了啊?”
  “谈了还能主动给你说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都上大学了,又不是小孩儿。”
  海博妈也疑惑,她觉得她儿子不是那种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性格,就是不主动说,肯定也藏不住,这些日子也没见他提哪个女生名字,平时住校,也更没什么机会让她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海博爸说:“要不问问他?”
  海博妈说:“别问了,要是好的时候还好,看这样子八成是闹矛盾呢,问了不是给孩子添堵吗,等过了这阵儿吧。”
  另一边,徐若凡听到了许海博最后的那声“凡凡”,但手指已经点到挂断,再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那句“我以为你知道”是她又一次幼稚的报复,甚至做手术住院故意不告诉他,也是想他知道后难受后悔,可真的成功之后,却连之前吵架时扔刀子的那一点点发泄的快感也没有了。
  她手术住院这一周,她妈和她小姨轮流陪床,尤其手术那一两天,怕家人察觉,她都把手机关机,等她能自己活动,不用家人时时守着的时候,才把手机开机调成无声,等睡觉的时候再关上。
  她不知她关机的时候他打来过没有,开机的时候打来三次,每次都是连着打三四个,一次是因为无声她没听到,一次是她妈在不方便接。其实所谓不方便也都是借口,因为她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打过来一次,但她看着手机的屏幕闪了好久,还是没接。
  她想过给他打个电话或回个信息,但倔强的自尊心让她张不开嘴,伸不出手,她只是抱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看他发来的信息,盼着他说些痴心的话,以此来证明他真的特别喜欢她;证明即便她就是那种他最讨厌的拿分手来证明爱的女生,他也依旧会喜欢她;证明她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特别的。
  徐若凡握着手机,等着许海博再打回来,把刚刚的话说完,但是她等了好久他也没再来过电话,甚至连一个信息也没有。
  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打算放弃她了,他说过不喜欢这种证明来证明去的感情,她大概让他觉得累了吧……毕竟她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不是什么非她不可……
  第五十七章 我喜欢你
  第二天上午,徐若凡又接到了许海博的电话,他没提昨晚打电话的事,也没提之前所有的事,只是说他查了好多阑尾炎术后康复的注意事项,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他说一会儿来她家看她。
  她说不用了,这些天家里都有人陪着我,我小姨这些天就住我家了。
  她说这话完全是出于吵架后冷静期的客套和无所适从,但他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回说:“哦……那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