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甄嘉欣是真的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如今听闻褚绍阮被留在了行宫里,甄嘉欣和甄斌文都慌了手脚,知道皇帝回朝后忙忙的来求见,知道原委后甄嘉欣在御前痛哭流涕,指天画地的痛斥自家女儿的糊涂,恨不得以头抢地磕死在殿前,甄斌文虽没他父亲那样说唱俱佳也是一脸的愧悔,搀扶着老父一个劲儿的认错。
皇帝心生不忍,略安慰了几句,甄嘉欣捶胸顿足的,只说都是自己教养女儿不善,这才怂恿的褚绍阮做出这样的事来,说到最后甄嘉欣才提到今日来目的:哭求皇帝严惩自家,只求让二皇子褚绍阮早日回皇城,不要让皇嗣在外受苦。
甄嘉欣心里明白的很,不能让褚绍阮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时间越长,拥立褚绍阮的人就会越少,而这段时间里褚绍陵有足够的时间培养自己的势力,长此以往褚绍阮就只剩下了个皇子的名号,什么都没有了。
甄嘉欣为褚绍阮争了这么多年斗了这么多年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哭求道:“若是有罪,那全是臣的罪过,臣奏请皇上罢免臣举家上下所有从仕的男子,只求让二皇子早日回朝,二皇子还不及弱冠,只是被下面奴才们怂恿了才犯下大错啊,皇上……”
一旁的甄斌文闻言心里一凛,他可不想为了褚绍阮丢了差事。
皇帝也愿意能早点让褚绍阮回来,但想到太后和梓君侯那些人也没法子,只得敷衍道:“爱卿不必如此自责,且回去吧……”
甄嘉欣在皇帝那里碰了个软钉子,丽嫔碰的就是硬钉子了,她知道自己被降为嫔位后几乎疯了,只是在行宫中一直被软禁着不得见皇帝,如今回宫后一直在殿外求见,皇帝心里正烦着,对着甄嘉欣他还能勉强说几句客气话,对着丽嫔他实在懒得再理会,任凭丽嫔哭闹也不肯见她一面。
丽嫔闹了半日没能跟皇帝求上请,倒是被太后以“无召擅闯承乾宫,干扰国事”为名罚了十板子,如今丽嫔不再是那个执掌凤印的丽贵妃了,儿子也不在身边,打得骂得,太后都不用再问皇帝,直接教训。
皇帝听了信后也没说什么,行宫那晚的事他知道太后心里的气还没消,如今只是借题发挥,皇帝不欲惹得太后不快,只得当做不知道,事后也没有多问一句,更没有去看过丽嫔,太后见皇帝那里没动静索性又以望月宫玉容宫中妃嫔过多为由调了四个贵人去麟趾宫中,昔日宠冠后宫一人独占一宫的丽嫔终于也有了伴儿,四个年轻娇艳的宫妃整日在麟趾宫中闲聊嬉笑,热闹的很。
丽嫔在宫中顺当了快二十年,如今一下子被人从云端打到了泥中,种种不堪可想而知,儿子和皇帝都指望不上后丽嫔在自己寝殿中大哭了一场,到底是在宫中斗了这么多年,丽嫔很快的收拾好了情绪,让宫人伺候自己梳妆好,打点私库收拾了不少好东西来去了甄嫔的永福宫。
65
永福宫中甄思正倚在贵妃榻上跟罗氏说话,甄思产期将至,因为怀相不好又吃了那些要命的药,如今人憔悴了许多,脚肿的穿不上鞋,每日无事就倚在榻上,极少出去。
“娘娘……可不能整天这样不活动啊。”罗氏端着一个珐琅金丝碗慢慢的搅着,劝道,“我听太医说,总不活动生产时容易下不来,娘娘这一胎不小,总是这样生产时要受罪的啊。”
甄思懒懒的倚在一个软枕上,慢慢道:“母亲说的我都知道,只是这脚和腿实在肿的受不得,没走几步就涨的疼,看着外面的光我头也晕……”
罗氏将手里的燕窝递给甄思,叹息道:“前几个月没养好,如今受这样的罪。”
甄思嗤笑了一声没说话,一个宫人转过屏风来垂首躬身道:“娘娘,丽嫔娘娘来了,带了些补品珍玩,想要见见娘娘。”
罗氏皱了皱眉头,道:“娘娘要安心养胎,哪里能见人,你去回了丽嫔,就说娘娘吃了药刚睡下了,请她以后再来吧。”
“不必。”甄思拿过榻边的一只镶宝长簪几下将头发绾起,整了整衣裳道,“请丽嫔娘娘进来吧。”
罗氏不大放心,一脸担忧:“娘娘这是何必?你忘了你父亲跟你说的话了?”
甄思摇摇头:“她一心要见我,我躲得了今天躲得过明天么?不如今日都说开了,省的以后麻烦。”
话音未落丽嫔带着一众宫人进来了,笑道:“刚回来就听说你近日身上不大痛快,我来看看你……”丽嫔看向一旁的罗氏皱眉道,“今天不是你们进宫请安的日子啊,你怎么进来的?”
罗氏福了福身:“给丽嫔娘娘请安。”
甄思也不起身,慢慢的用银勺搅动着手里的燕窝粥,道:“姑母也知道本宫近日身上不大好,皇上说有自己母亲在身边也许好些,就特许本宫母亲可随时入宫陪伴,这事儿太后也是知道的,哦本宫忘了,姑母之前在麟趾宫养伤呢,所以不知道。”
丽嫔被甄思抢白了几句就要发作,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狠狠压下心头火气,勉强笑了下:“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甄思笑了笑:“姑母快坐,恕本宫不能起身相迎了,身子重,一起来就难受呢。”
丽嫔只得坐下,罗氏也傍着甄思在榻上坐了下来,一时无话,丽嫔笑笑道:“今天打发她们收拾库房,看见了不少好药材,燕盏老参什么的,这些东西我不常用,白堆着也是散药性,就让他们收拾好了给你送来了。”
甄思扫了一眼淡淡道:“难为姑母有心了,我这里也不缺这些东西。”
“知道你不缺,到底是我待你的心呢。”丽嫔抚了抚鬓边簪花,顿了下道,“我命苦……如今儿子也不在身边了,这宫里就还你一个亲人,这些东西不给你给谁呢?”
甄思轻笑:“姑母这话要仔细,皇上和太后不是姑母的亲人了么?”
丽嫔几番被甄思气的要发作,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只得苦苦按捺,笑了下:“是我说话不仔细了,你表哥他……着实不易呢,还不都是为了甄家,说起来……咱们不都是为了甄家么?”
丽嫔极力想将话头引到褚绍阮身上来,奈何甄思根本不接话,点点头道:“自然,要不是为了甄家我也进不了宫,说起来都是祖母和姑母帮的我呢。”
“思丫头……我知道你心里还记恨着当初的事,但你也想想,你并没有真的嫁给褚绍陵,入宫做了皇上的妃子,还怀上了皇嗣,如今更是与我平起平坐了,你不吃亏吧?”丽妃实在受不住甄思一句句的冷嘲热讽,苦苦劝道,“你如今有太后护着,有皇上宠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若是当日没有进宫,你也最多也就是嫁给一个世家公子,能有现在的日子?”
罗氏见丽嫔说的越发不堪连忙打断道:“丽嫔娘娘何必提之前的那些事,如今娘娘都有这么大的肚子了,还说那些做什么,娘娘如今也不能费神,丽嫔娘娘还是先回吧。”
丽嫔转头看了罗氏一眼,笑道:“我记得以前大嫂都是跟着母亲入宫的,那时候大嫂一句话也不会说,时移世易,如今大嫂也这么伶牙俐齿的了,果然是腰杆硬了啊,阿弥陀佛保佑甄嫔这一胎是男孩儿,若生出个公主来岂不枉费了大嫂今日的气势!”
甄思轻笑,她就知道丽嫔绷不住,能跟自己和颜悦色的说了那几句话已经不易了,甄思坐起身来,慢慢道:“姑母可是为了二皇子的事来的?想要我帮忙吧?”
丽嫔连忙点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来,道:“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帮你表哥一把,以后他能忘了你不成?只要让你表哥回皇城来,我什么都能给你,等到来日阮儿当了皇帝,你不就是太妃了吗,指望他的地方多了呢,有你今日救了他的情谊,阮儿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了你的……”
“姑母想的太远了。”甄思打断她,冷冷道,“别说是做皇帝了,他能活到日后的太子继位就不容易了,本宫可不敢指望他,再说……本宫为什么要指望他呢?本宫没有自己的孩子了么?”
甄思轻轻抚摸隆起的肚子,笑笑:“孩子,还是自己的好,不是么?”
丽嫔说了半日都劝不动甄思,还受了这半日的脸色,看着甄思的肚子想起自己还在行宫受罪的儿子,嫉妒和愤恨交在一处,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阮儿怎么就当不上皇帝了?都亏了我你才能怀上皇嗣,如今倒有脸在我跟前显摆了!若是阮儿还在我哪里用得着来找你!”
甄思大笑,抬手将一碗燕窝粥摔在地上,大声恨道:“终于说出心里话来了吧?姑母真是事事为本宫算计的好呢!亏了你我才能怀上皇嗣?若不是知晓前事,本宫还真得念你的好!先是要本宫嫁给秦王,再又将本宫抬进了后宫,见本宫怀上了孩子又将我推进湖中要淹死我们母子,这就是你给我的好日子?!”
甄思扶着罗氏站了起来,直问到丽妃脸上来:“你一人做妾,就以为人人都想做妾了不成?!若不是你们,若不是你们……”
甄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下子红了,恨不得生吃了丽嫔:“我何至于此?!甄碧荷……你毁了我一辈子!如今你儿子被软禁了你想起我来了?告诉你!晚了!”
甄思动了大气,扶着罗氏喘息怒道:“我知道你是打着什么主意来的,想要让我给褚绍阮求情是吧?是啊,如今我怀着孩子,皇上事事依我,若是我去求一求,就算不能放他回来怕是也会有些别的好处,但我告诉你,我不害他就是好事了!让我去救他?你做白日梦!!”
丽嫔从没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骂过,一时愣了,反应过来后怒道:“你如今真是翅膀硬了啊,你以为是我在求你?你也想想清楚,阮儿若是倒了,甄家也就完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到时候你成了罪臣之女,你还能多厉害?!想想清楚你要不要一个体面的娘家撑着!”
甄思闻言笑了起来,扶着罗氏重新坐下来,摇头笑道:“姑母……你还是这么蠢,要不是皇上这些年那么宠你,本宫还真是想不到你是怎么斗到今天的,如今刚刚失了皇上的宠爱就沦落到如此地步,呵呵……”
“谁告诉你褚绍阮倒了甄家就会完了的?”甄思一只手搭在罗氏的手臂上,轻笑,“褚绍阮倒了,你倒了,甄府还有本宫撑着,还有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撑着,只要本宫一日无事,甄家也不会有事,哦本宫说错了……我说的甄家可不是如今祖父当家的甄家,而是我父亲甄赋文我母亲罗山宏当家的新甄府。”
甄思看着丽嫔惊慌失措的脸色心中舒服不少,笑道:“祖父可早就没了官位了,不过是因为我父亲孝顺,所以才一直让祖父主事,但是……有些事,还是让官职高的人来做决断更好一些,不是么?姑母,祖父是你父亲可不是我父亲呢。”
丽嫔强自稳住心,指着甄思和罗氏抖声道:“你,你们竟然想要自立门户……”
甄思轻笑:“当然,我们没福享姑母的惠泽,却总要担着姑母做下的孽,实在冤枉了些。好姑母醒醒吧,如今甄府中官职最高的是我父亲,宫中我的处境也比你好了太多,还要我们甘居人后么?”
丽嫔心里完全慌了,她一向依仗的东西一件件失去,最后的退路也被甄思堵死,丽嫔第一次这么心慌,低声反复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不能,你竟要取代我,你们不能,我要去跟父亲说……”
甄思笑笑:“等到二皇子完全没有希望的时候,你看祖父是来向我示好还是依旧留在你这艘沉船上,呵呵……”
丽嫔心里慌的几乎站不稳,越听甄思的话她心里越慌,又念叨了几句就扶着自己的婢女跌跌撞撞的去了。
罗氏看着外面有些担忧,转头对甄思道:“娘娘……何必撕破脸呢?”
甄思冷笑:“不撕破脸她总以为我这里还有利可图,现在让她清醒清醒吧,别再以为还能将我哄骗了去,再说也不是我先撕破脸的,当初敢对我下毒手就该明白,我若是逃出命来,他们这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阿弥陀佛,提起当日你落水的事我这心就揪着,天可怜见没有大碍。”罗氏轻轻拍了拍甄思的手怜惜道,“知道你出了这样的事后你父亲就说了,怎么也不能再一门心思的给二皇子卖命了,捞不着好处不说,还要将自己闺女外孙填送进去,也是我儿命大,那样的天气掉进湖里也没有怎样……”
甄思望向外面,半晌道:“其实不是我命好,不对……也算是女儿命好吧,正遇上他那样好心的人。”
“你就是太好心!”褚绍陵看着锦盒中碎了的镂空雕花玉瓶碎片道,“这是你打碎的?”
卫戟没想到这事儿褚绍陵会知道,嗫嚅了半日还是不敢骗褚绍陵,低头道:“不是。”
好在还不敢对自己说谎,褚绍陵将锦盒丢在一边,冷声道:“下人弄坏了东西又与你什么相干了?你给别人顶这个缸做什么?!”
卫戟不知道褚绍陵是不是真的动气了,低声解释道:“打扫殿下外书房的顺才可怜的很,因为他是外面买来的,府中没人照应,别的下人都欺负他,抢他的东西,连饭食都抢,臣就看见过几次,说过后转过头来他还是挨欺负,昨日他吃的太少,手不稳才碎了这玉瓶的,臣当时正在外书房找书……就看见了,臣问过旁人了,说这东西不是古物,约值百两银子,臣见他可怜就跟王公公说是我打碎的,也去账房赔银子了。”
卫戟小心的抬眼看褚绍陵,他原本以为是件小事,哪里知道会闹到褚绍陵跟前来,莫不是那东西是褚绍陵心爱的?卫戟忐忑的看着褚绍陵,小声道:“殿下……很喜欢这个?”
褚绍陵其实根本不记得外书房架子上还有这东西,见卫戟害怕了却道:“自然,这是以前恭肃长公主给我的,一直留到现在才摆出来,却没想到没几日就成了碎片了。”
卫戟闻言心里更是愧疚,好像这东西真成了他打碎的,小声道:“那,那臣去寻一个相仿的吧?臣将这个拼起来,再让老师傅雕一个一样的,行……行么?”
褚绍陵一笑,一把将卫戟坐到榻上来,道:“倒不用这么麻烦,你陪我好好的歇个晌,我就饶了你。”
卫戟这才知道褚绍陵只是逗自己的,忍不住低声道:“好,殿下睡吧,臣去外面给殿下守着。”
褚绍陵撑不住笑出声来,道:“罢了不逗你了,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谁送来的了,碎了就碎了,没事。”褚绍陵揽着卫戟让他躺下来,道,“只是教训你以后不要那么好心,小心被人害了。”
“顺才比臣还小两岁,实在可怜。”卫戟怕压着褚绍陵的头发,小心的将褚绍陵的头发顺好,“臣想着又不是大事,就帮了他一下,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褚绍陵笑了下没说话,这王府中只要是关于卫戟的事就没有褚绍陵不知道的,褚绍陵在卫戟头上揉了一把,道:“你既可怜他我就将他分到你身边来伺候,可好?”
卫戟想想觉得这样最合适,点头笑道:“如此最好了……谢殿下体恤。”
褚绍陵侧过身来轻轻抚摸卫戟的后背,慢慢道:“原本你将人调到你身边来就好,你不说,我也不知道,白白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卫戟笑了下没说话,褚绍陵心里却都明白,低声道:“早就跟你说了,将这当家里就好,你想怎样就怎样,你就是不听,把自己也当这里的下人,摔了个东西还去账房描赔,你是想气死我?”
卫戟心里一暖,垂眸道:“臣不敢逾矩。”
褚绍陵原本是喜欢卫戟守规矩的,如今却希望他能恃宠生娇了,褚绍陵在卫戟头上揉了一把,道:“罢了,你越是谨慎规矩,我就越想多疼你一些,你就是来克我的……”
卫戟脸庞微红,转身将头埋进了褚绍陵宽大的衣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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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慕寒动作很快,褚绍陵和卫戟中午醒了后就已经将顺才打点好了送来了。
王慕寒不知道阁子里面两人是何情景不敢擅闯,只隔着屏风垂首道:“王爷,奴才将那顺才带来了。”
两人刚穿好衣裳,褚绍陵自己将头发束起,道:“带进来吧,我也看看。”
王慕寒连忙让顺才跟着自己进了里间阁子,顺才自进了王府还没见过褚绍陵,又因为刚犯了大错心里怕的很,两只手不住的发抖,跪下磕了个头就不动了。
褚绍陵扫了一眼,道:“抬头我看看。”
顺才微微抬头,又复低下头去,顺才年纪小,脸上还是一团稚气,但看的出来长相并不出众,眼睛圆圆的,鼻子小嘴小,一双招风耳尤其好笑,活脱一个猴子样,褚绍陵满意的点点头,道:“那玉瓶的事,本王已经知道了。”
顺才吓得不住磕头:“那不干卫大人的事,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王爷饶命……”
褚绍陵道:“自然不干卫戟的事,你犯了这么大的错,本要将你打死了了事,只是卫戟心慈一定要留下你,罢了,你们也算是有缘,以后你就单伺候卫戟就好,平日照看照看他的小书房,别的事听他吩咐,你这小命是卫戟救的,日后该怎么伺候……不用本王跟你说了吧?”
顺才再没有想到能有这么好的运气,玉瓶的事没有挨罚不说还能到卫戟身边伺候,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的,卫戟身边的下人人多活少,平日里还总能得些赏赐,顺才一时愣了,王慕寒咳了一声顺才才回个味儿来,连忙磕头不迭,嘴里只知道反复说“谢王爷,谢卫大人”,褚绍陵见他不善言辞心里更满意,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褚绍陵抬手在卫戟侧脸上刮了下,笑道:“满意了?”
卫戟笑笑,问:“王爷下午还有事么?”
“申时的时候梓君侯要来,要商议一下户部的事。”褚绍陵接过卫戟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道,“怎么了?有事?”
卫戟犹豫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道:“臣想让殿下……多留意一下三皇子。”
“老三?”褚绍陵放下茶盏,“他怎么了?”
卫戟低声道:“近日三皇子总去木栏围场打猎,殿下应该知道吧?”
褚绍陵点点头:“他本来就爱这些,他的骑射不错,自来就爱去木栏围场那边玩。”
卫戟垂眸道:“但如今是春日里,并不是围猎的好日子,臣听闻三皇子也是个有讲究的人……殿下有所不知,习武之人多有避讳,春天正是万物繁衍之时,此时狩猎不免有伤阴鸷,再说……臣留意将三皇子去狩猎的日子记了下来,回府后找了黄历一一比对后发现这些日子并不都是宜出行狩猎的日子,有的还是大忌,臣私以为……三皇子不会这么不仔细,就是三皇子一时大意了,下面的人也要劝的,好似殿下平日里饮一口冷酒都有那么多公公嬷嬷们劝着,想来三皇子身边也有不少忠仆,这些伺候的老人不会放任不管的。”
褚绍陵听出了些意思,慢慢道:“老三自来尚武,最喜欢这些东西,还在木栏围场边上买了庄子和地,我只当他不务正业,没想到倒是有些别的东西呢……”
卫戟也不敢确定,这几日褚绍陌总去军中要马要鞍的,弓箭箭矢也寻走不少,还都要最好的,只说是狩猎时折损大不够用的,褚绍陌虽不得宠那也是皇子,军中将士们不敢怠慢,只得给了,卫戟留了心,他又不是没有去过猎场,木栏猎场是专供皇子们出游玩的,怕伤着皇子们里面养的多是温驯的动物,狐狸都是少的,最大的不过就是鹿了,打这些东西几乎不会损伤马匹,且就算是东西有缺,直接去内务府让人采买就是了,何必次次来军中索要呢?
褚绍陌来要将士们不得不给,只将这一笔算到平日演练中的折耗中去了,褚绍陌去军中要这些东西本就不对,但将士们给了就是犯了军规,自然不敢往外传,这么一想褚绍陌要了这些东西定然是传不到皇城里来了,卫戟越发疑心,想了想还是跟褚绍陵说了。
褚绍陵想了想轻笑:“平日里我倒是小看了褚绍陌了,竟然敢私下囤积兵马,还是在皇城边上,他不要命了不成……”
卫戟心里也是担忧这个,垂首道:“若这是真的……哪日打进城来后果不堪设想,只是没有证据,臣想哪日三皇子再来要东西的时候装作杂役跟着过去一趟,到底得看看那边的情形……”
“不可。”褚绍陵想也没想打断道,“这事我会另安排人去看看,你不用管了。”
褚绍陵走近揽着卫戟的腰低头在卫戟头上亲了下,笑道:“真是我的福星,这么细枝末节的事都让你看出来了,不管是真是假都得给你记一大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