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岳撇撇嘴,“不是儿臣说的,衍之说的。”
司徒坤一瞪眼,心底又愧疚了两分。是没人敢对他用刑,只是自己那日的言语和举措,对他来说,只怕比用刑还难受吧。否则,他也不会说其他人,其他事。
别人能伤他的只有身,可自己伤的,却是心。
司徒坤一叹,“都是朕的错,是朕对不住你。”
司徒岳睁大了眼睛,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眼前的司徒坤是和林如海掉包了的。
好半晌,他才找回神智,摇头起来,“这如何是父皇的错。人证物证俱在,若是换了儿臣,也是会生气的。要怪也只能怪儿臣没用。身边的人都管不住,出了事都不知道。
若是儿臣早晓得元达失踪,敏锐些早发现疑窦,许就能顺藤摸瓜,在事情没发生之前把一切都扼杀了。父皇也便不会因此遭遇行刺受惊。”
看!老五想得永远是撇清自身,便是东窗事发,还想着弃车保帅。从来没问过一句他的安危。可老九呢?便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想得却是自己没用,没能及时发现问题,尽早阻止,让自己受惊。
这就是一个人是不是在意你的区别吧。
司徒坤眼底笑意渐渐蔓延,不想再纠缠在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上,开口转移了话题,“听说,你今日一早去见衍之了?”
“儿臣听说衍之睡了许久一直没醒,便想去瞧瞧他。其实儿臣早能下床走动了,偏父皇您不许。儿臣不能抗旨,便只能让人抬着去。父皇,您可没说不许让人抬着出门!”
司徒坤呆了呆,不能抗旨……不能抗旨……
所以,其实那天,自己并没有让他一直跪着,只说让他反省,可也没说让他起,他便也不敢起。
如今想来,反省?错的又不是司徒岳,他反什么省!
司徒坤的目光不自觉又落在他的腿上,心头内疚再次蔓延,“你不是说想养老虎吗?回头朕让人把虎豹房重新收拾出来,给你养着。那个叫什么阿扎克的,是这个名字吧?听说他养得还不错,你若愿意,便还让他养。十七那边,朕再给他寻两个奴才。”
“养在宫里啊?”
“你王府才多大,困得住吗?京里也没别的地方能养。难道你想让他们闯出去伤人?宫里虎豹房是现成的,只因朕没这等爱好,便放在那没管。如今让人整理出来便是。宫里也有这等好手!你若是想看,随时进宫来看便是!”
司徒岳有一瞬间的失望,可转头又高兴起来,“也好!儿臣可以气气衍之!”
司徒坤大是疑惑,“这同衍之有什么关系?”
“父皇,您是不知道,自打儿臣抓了这老虎,说要养。衍之就在儿臣耳边叨唠了好半天,说老虎是猛兽,就该活在山林里。让家养着,反倒去了野性,对他们来说,未必是好事。儿臣便说,老虎在山林不知祸害了多少小动物,儿臣怎么也算是拯救了一批。
衍之偏说,那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素来如此。儿臣就奇了怪了,要说弱肉强食。儿臣能把他们抓回来,那儿臣就是强的!养也好,杀也好,都随儿臣的意,不正是弱肉强食的道理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多大点事,还想特意为这个找场子?
司徒坤苦笑不得,可突然又有点明白了林如海的那句话:到得那时,师兄便会发现,即使有时候气得要死,可心里却还是快活的。
他想,大概自己此时心里那从未有过的又是温暖又是欣慰又是喜悦的东西,便是林如海所说的“快活”吧。
“好好好!养也好,杀也好,都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九算是因祸得福吧。下一章回京。
哈哈哈,你们觉得让霍灵嫁给贾蓉怎么样?哈哈哈,有这么一个霸气的儿媳妇,看贾珍还敢不敢染指!我其实一直想看,如果贾蓉的儿媳妇是个嚣张跋扈,娘家还不比贾家差的。
贾珍和贾蓉这对父子要怎么办!
我说过,霍灵的结局你们绝对想不到。当然,这还不算完……
再说的,我不剧透!
第80章 怀疑
十月十七,銮驾启程回京。
这行程本来是定在九月底的,奈何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行刺之事,便拖了下来。至得一切查明,十月上旬都快完了。
五皇子遣送回京,此事告一段落。可皇上又担忧起了司徒岳的伤,见他刚好些,虑着路上奔波,唯恐有个万一复发了,或是落了根子。
现今,太医的疗程已经结束,跟着的钦天监又说,过些时日,怕有大风雪,若是阻了道就更不好走了。
皇上念及此,才终于开口,下令拔营。
然而天气渐冷,这速度可想而知。来时秋高气爽都耗费了十日。如今更是花了十五日。
至得十一月初二,圣驾入京。
二三两位皇子打头,领着留京各位官员在城门外相迎。
一声“恭迎陛下”说出口,个个等着皇上叫起,可皇上没反应,一个脑袋从圣驾里钻出了帘子,挥舞着右手,“三哥!”顿了一下,又叫了声,“二哥!”
圣……圣驾……九皇子居然在圣驾……
他们这位陛下的圣驾,有别人坐上去过吗?
而且,皇上都没现身呢,九皇子在皇上前头出来了?
这……这……
别说百官,便是司徒岭都懵逼了。可看着司徒岳麻溜地跳下马车,那活蹦乱跳的模样,他心底很是松了口气。
围场的消息一点点传过来,说司徒岳被圈了,被罚了,伤了腿,还受了伤,他的心一直往下沉。便是后来,听说真相大白,司徒岳得了圣心,他也仍旧不安。
还好,还好,司徒岳没事!
这般想着,人已至了眼前,“三哥,你……”
话没说完,司徒坤已随后追下来,把手中的狐裘给他披上,“毛毛躁躁地,成什么样子,没看见外头还下着雪吗?”
又唤了戴权上前,撑了伞为二人遮风雪。
随行的官员们这十几日似乎已经见得多了,早就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现在的平静。留京的官员们却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谁……谁来告诉他们,这个是他们的陛下吗?
陛下什么时候对哪个皇子这么好了?而且,前阵子不还说,宁王涉嫌弑君,给圈了吗?就是在京里的康王,也被关了呢!就是现在真相大白,也……也不至于吧?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坤看着他们,淡淡道:“平身!”
啊?平身?哦,平身了!
百官相继站起来,可这心头的疑惑,却半点没散。
司徒岳很是高兴地拉住司徒岭,“三哥,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这些日子,我一直担心你被那些没眼色的家伙欺负。”
百官腿肚子打了个哆嗦。九爷!皇上还在呢!也不想想,前儿那一阵风波是怎么来的,那可是皇上下得令,你这意思是皇上错了吗?
就算皇上错了,可你当着皇上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吗!
司徒岭心底焦急,却见司徒岳背对着司徒坤使劲跟自己眨眼睛。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听司徒坤已开了口,“京里的事,朕是下令给了刘长青的。他可有对你怎么样!”
刘长青,刑部左侍郎。从二品,也是留京官员中品级相对较高的,正站在前头。闻得这一步,身子晃了晃。
“回父皇。刘大人只是让儿臣呆在府里,不得外出。并不曾对儿臣做什么。刘大人也是职责所在。”
刘长青抹了把汗,心道,还是康王厚道。虽然他确实没将康王怎么样,可问话质疑总是有的。语气也未必客气。只需康王对皇上稍微上那么点眼药,只怕他就得吃挂落,下场还真不好说。
司徒坤淡淡点头,心道:该是如此。司徒岭到底是皇子,除非是他这个做君父的,旁人自不敢对他如何。便是关了,也是在府里。一应俱全。除了不得自由,消息无法往来,别的倒是不妨碍。
如此一想,便又想到了司徒岳。想到在林砚查出疑点,自己去见他之时,他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挣扎着下来,要给自己行礼,可那双腿迟迟跪不下去,跪下了又起不来。小福子搀着,只默默擦眼泪,却还不敢叫自己瞧见,怕惹了自己不悦连累自家主子。
司徒坤一叹,推了推司徒岳,“回车上去,外头冷!”
司徒岳眼珠儿转了转,将司徒岭一推,“三哥陪父皇坐车吧,儿臣骑马!”
话音落,人已经抢了司徒岭的马翻上去跑了。司徒坤脸色瞬间黑下来,直接朝身边两大侍卫使了个眼色。
于是,没过多久,众人便又看到,一溜烟跑了的司徒岳被两大金刚一左一右连人带马架着绑了回来。
“父皇,您不能这么对我!我都困一个多月了!太医说了,好了,好了!都好了!儿臣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
娘字没能出口,砰一声人已被两大金刚扔进圣驾。
司徒坤鼻子一声冷哼,踩着小太监的背登上去,大手一挥,“回宫!”
至于百官?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爱干嘛干嘛,朕现在没工夫搭理你们!
百官:苍天啊大地啊!谁来告诉他们,这神奇的一幕,是怎么回事!两大侍卫那么熟练的动作,还是对一个皇子,呵呵,别告诉我们这是第一次!谁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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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
林松随行,林槐留府,得闻圣驾入京,便吩咐下人将暖气烧了起来。
一家人进屋,便觉暖洋洋的。林砚忍不住得意,“母亲和妹妹觉得如何?可不比以往那些炭盆什么的好用的多?叫我说,我这暖气那是必须的,偏父亲还怪我!”
林如海瞪眼,他怪的是装暖气吗?他怪的明明是动祠堂!
也不知是不是在帐篷里呆久了,礞哥儿竟是迷上了在地上爬,想趴地上去被乳母给抱了起来,几次下来,很是不高兴,嘴一扁朝贾敏伸出手,“娘!”
贾敏哄着他,“这地上可不比帐篷内铺了毯子,由不得你这般耍。”
林砚忙道:“这有什么。叫人去库房拿几块毯子来铺一层,专门划块地方,任由他玩就是了。”
听得这话,礞哥儿笑着拍手,“哥哥好!哥哥好!”
林砚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这小东西,惯会做墙头草。这会子知道我好了,昨日不还说姐姐好吗?”
礞哥儿嘻嘻笑着,抓头去看黛玉,见黛玉笑盈盈的,不曾生气,伸出手来:“姐姐,抱抱!”
黛玉忙跑了过去,将礞哥儿揽在怀里。不过,一个不到六岁的小豆丁,抱着一个一岁四个多月的小豆丁,还真不让人放心。乳母一直伸手拖着,便是贾敏也护着。见她们姐弟二人不肯分开,抿嘴失笑。
林槐进来,瞧了林如海林砚一眼。贾敏会意,带着黛玉礞哥儿去了外间,一阵阵嬉闹之声,将里头三人的低语遮了个干净。
“近日,京里倒是出了许多事。都同行猎有些关系。刑部和禁卫军突然将康王府围了,京中人人自危,摸不着头脑。后来突然又撤了,却是五皇子被送了回来,直接关进宗人府。大家这才晓得发生了什么。
还有一样。便是霍家和贾家闹得很是厉害。霍家姑娘同东府大爷出了那档子事,清白都毁了,自是想着将错就错,直接嫁入贾家。偏贾家觉得是因着霍家的算计,才让他们糟了皇上的训斥,没了昭阳郡主这么一个好媳妇。死活不答应。
不过,前些日子,霍家老太太接连去了好几趟西府,同贾老太君不知说了些什么。贾老太君倒是从中出了不少力。如今,那边珍爷虽还没点头,态度却缓和了不少。”
贾蓉与霍灵?这一对若是真成了,以霍灵的性子,还不把东府闹个天翻地覆?那才有好戏看!林砚轻笑,颇有点兴奋啊。
“再有,叶家那边传了信来。”
林砚精神一震,“说!”
“春燕已在叶老太太身边伺候,据她说,叶老太太读书识字,且还弹得一首好琵琶。便是行为举止间也透着几分风情姿态,就是老了,容颜及不上少年,仍算得上风韵犹存。”
林砚狐疑,“这有什么,据说叶老太太也曾是小富人家的女儿,后来家道中落,又遇上灾年,亲人都死了,才落了难。既以往境况不错,读书识字,会些琴棋书画也正常。”
林槐一笑,“大爷不知春燕的身份。春燕三岁被卖进窑子,只因颜色差了些,妈妈怕赔钱,便不曾花大价钱培养。只是让她在红牌姑娘身边伺候。七年间,她伺候过三四任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