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便是一个叫做重华的女子,如何一步步在乱世求生,拯救家族,激励城中百姓拿起武器保卫家园,后来又是如何女扮男装成了明主谋士,再成为皇后的。
然而更令人钦佩的是,天下初定,皇帝驾崩。她又站出来,扶持幼主继位,稳住了动荡的朝政,保全了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
大约是这个故事的情节太过跌宕起伏,也或许是这个故事走向以往所有话本从来没有过,前来听话本的人逐渐增多。“重华”的故事也在他们的口耳相传之下,流了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厢房内。林砚撑着下巴听了半日,嘴角渐渐扬起了笑意。司徒岳以手为扇,拉扯着领子进来,猛灌了还几杯茶。
林砚纳闷,“这都八月初了,至于吗?”
司徒岳翻了个白眼,“秋老虎还在呢!况且,你也不看看,你那弟弟多能闹腾!”
林砚往门外看了看,皱眉道:“礞哥儿呢?”
“玩着呢!就他那精气神,爷可没这本事一直陪着。”
见林砚面有担忧,又道:“放心吧!小福子和秋鸣都跟着呢!难道还能出事?”
林砚点头,撇开这一遭,说起别的来。
“市舶司之事,皇上可有决断了?”
司徒岳眉眼一挑,“你似乎很在意这个?”
林砚嗤鼻,这不是废话吗!
“如今你已做出了火/枪,又在叶鹤之事上见证了它的威力。父皇的顾虑已小了大半。火/炮等东西也在研制,这玩意儿要想成功,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再有北戎那边经过这一次,至少能安稳好些年,边陲再不会有担忧。父皇也觉得是时候将心思放在海上了。”
林砚大喜,这意思也便是答应了?
“父皇已着内阁拟章程了。”司徒岳眼珠儿一转,“我想着现在是不是把船买下来,水手人员也都准备好。等父皇海禁一开,立马就能出海。这些年见你弄了那么多好玩的西洋物件,说了那么多西洋风情,我还真想去看看!”
林砚噗一声,差点喷出来,张嘴看着他,“你要出海?”
司徒岳斜眼,“我要能出海就好了。我都磨了父皇好些天了,父皇死活不答应,还特别把三哥叫过去让好好看着我,连带小福子都被再三叮嘱。生怕我一声不吭自己跑了。就差没把我绑起来!”
越说越窝火。
林砚轻笑,捏了把汗。这时候的出海不比后世,船只的整体性能并没有那么好,风险极大。司徒岳一个皇子,若出点意外,可不是闹着玩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司徒坤绝计不会答应。
司徒岳又叹,“就为了这个,他还非得让钦天监算日子,把我的婚期给提前了,就想拿这个拴着我。本来的十二月,现在变成了十月,就跟在三哥后头。也不怕把内务府给累死!”
听到这,林砚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司徒岳瞧着他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哼道:“高兴个屁,你早晚也得有这一天。”
林砚一噎,差点呛着。
楼下吵嚷声渐起,但闻一句大呵,“哪里来的小子,来人,给我抓起来!”
林砚循声望去,瞬间站起来往下奔,赶在那群满厅堂慢跑的下人上来之前,将林礞捞进怀里。秋鸣与小福子当着人都松了口气。
霍烨将人群挥开,看着林砚,冷笑一声,“又是你!”
林砚这才看到霍烨身上全是茶渍,衣角还有个脚印子。他皱着眉,将林礞放下,检查了一遍见其不曾受伤,如释重负,瞪了他一眼。
林礞不甘示弱,指着霍烨呛声:“是他先骂人的!他骂你,还骂母亲!说贾家满屋子肮脏事,活该被夺了爵。还说母亲也是贾家人,也……”
霍烨气不打一处来,“是,就是爷骂的!爷说的不对吗!贾家是什么样,谁不知道!贾赦什么习性,谁也不知!再有贾政,兄不兄,弟不弟,哪有个样子!宁国府里还……哦,不!现在已经不是宁国府了。东府。那府里一堆的窝囊事!还有没被贾珍碰过的吗?”
“前两年,还又是杀嫂,又是害侄媳妇的,只怕是京里年代更久远的家族都没他们家事多。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再有那贾元春,真当大家都是傻子,看不到呢!不就是勾搭上了安乐侯,还把安乐侯给整没了半条命吗?得,人都快被她害死了,她竟还有脸入宫去当女官,真是好手段!”
林砚眉头深锁,皇后和顾家是不会有问题的。可惜,贾家到底没瞒住。
“就这么一个贾府,他们家会有什么好人!你娘也姓贾,都是贾家出来的,有什么骂不得!谁知道她当年嫁给你爹,是不是也……”
话语未完,林砚一脚踢了过去,霍烨砰一下摔在地上,被下人拉起来,愤愤看着林砚,“怎么不高兴了?爷就说了,就说了怎么着?这就受不了了,还有更难听的呢,你要不要听听?爷说给你听!”
啵,一粒花生砸在霍烨的头上。霍烨抬头刚要骂,便见栏杆上坐着一个人。
司徒岳翘着下巴:“京里敢在本王面前自称爷的没几个,你胆子倒是大得很!”
刚才还跟着霍烨一起玩笑的纨绔不自觉都退后了一步。林家虽势大,可做事也讲究规矩,如今对贾家的流言,人人都再说,他们不过跟着凑个热闹,林家能怎么着?
这位九皇子就不一样了!不按常理出牌,只看自己高兴不高兴!尤其这两年还特别得皇上看重!偏他和林砚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谁敢和这位对着干?
霍烨面色一变,蠕动着嘴唇,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哒哒的马蹄飞奔而过,行人慌张四散,又乱跑进了茶楼的,面色很是不好,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乱象突起,众人也顾不得这等口舌之争,忙奔出去查看。却是见一人骑在马上,一手缰绳,一手长索。长索捆着一个人的手腕,拖在马后。
有认得的早已发现,马上的是霍灵,而被长索牵着走的正是贾蓉。贾蓉面色苍白,为了跟上马速,跑得十分辛苦。可霍灵却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
贾蓉之后,四五个仆从追赶着,气喘吁吁。贾蓉大叫着:“霍灵,我要休了你!我一定要休了你!”
司徒岳咋舌,被霍灵这嚣张的行为给震惊了,他转头看向霍烨,“刚才不说人家说得很起劲吗?你们霍家这……啧啧,本王看,也不怎么样!人贾家愿意娶,已经算是烧高香了!你还非说贾家的不是!”
他一声轻笑,嘲讽意味十足。
这头,林砚已经抽出匕首,纵身跃过去,割掉了长索,扶住因为惯性而要倒下的贾蓉,将其交给了后头的下人。
霍灵被扫了脸面,调转马头回来,看着这一幕呆了好一会儿,冷笑起来,“林砚!”
贾蓉咬牙,“你这个疯婆子,母老虎!来人,我们回去,回去我便写休书,开宗祠!一定要休了你!”
霍灵将目光缓缓移向他,“休书?你倒是写啊!”
贾蓉手腕已经被绳索割出了血,脚板心也磨出了水泡,他娇身惯养,哪里受过这等苦,已是疼得撕心裂肺,也顾不得再和霍灵纠缠,匆匆说了声“多谢林表叔”,便让下人抬着回了府。
霍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阵阵讽笑。
霍烨本自以为占了上风,正得意,没成想被霍灵打了脸,很是不高兴,上前抓住她,“跟我走,别在这丢人现眼!”
霍灵一挥,力道之大竟是让霍烨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丢人现眼?我看这丢人现眼的是你吧?除了吃喝玩乐,逞嘴上的威风,你还会什么!”
霍烨气得面色通红,“哼,可没你威风,夫子天出头,你连夫君都敢打!我们霍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若不是你,怎么会连累我也被人嘲笑了这么久!若是贾蓉回去真休了你,可别哭着回娘家求爹娘!”
霍灵一声嗤笑,眼中渗出点点泪花,“你放心,打从成亲那次之后,我便没想过你们会帮我!”
她是不愿嫁的!父母明明知道贾蓉出现在那里不是巧合,这里头必定有问题。可他们却默认了,为了全族的名声和脸面,默认了。着急上火地把她嫁出去!她以为跑回去,会得到他们的安慰。结果等来的却是一顿鞭子,然后,他们像扔垃圾一样把她又扔给了贾家!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再没指望过娘家!她呆在贾家,不吵不闹,就是在等着!等一个机会!如今,贾家没爵位了!时机到了!虽说贾家以往有爵位时也不过那样,可有爵与没爵,区别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夺的爵,太/祖御赐的牌匾都已摘了下来。这便是一种信号。
她不会甘心就这样呆在贾府,乖乖做贾蓉的妻子,看着那满府的肮脏事,就这么过一辈子,绝不会!
她眼中迸发出坚定,握紧了马鞭,转身拂袖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古代其实有很多女性,都很彪悍的,尤其唐朝。
不过这些女性,大多都是高门出身。
第114章 一百一十四
霍灵走了,霍烨觉得好生没脸,也走了。
林砚将林礞揪过来,严肃叮嘱:“方才霍烨那些人说的话,回去不许学给母亲听。否则,我再不带你出来。”
林礞眼珠儿一转,“那你给我把枪,我就不说!”
这心眼,林砚一嗤,“你不是有吗?”
林礞不悦,“我知道了,那是假的!真的不长那样!”
林砚扶额,只觉得头痛。自打林府出事那日,林礞见到长公主的配/枪与自己的大不相同之后,几乎天天闹,他脑袋都快炸了。
“你才多大,要那东西做什么,也不怕走了火!”
这便是不答应了。林礞跳起来,“王爷都答应了,你凭什么不答应!”
王爷?能和林礞有接触,在这种事情上点头的,只有一个。林砚转头看向司徒岳。司徒岳心虚地挪开眼,“那个……那个……他太能磨人了,我就是……就是……随口一说。”
林礞见林砚神色不好,也知此事没戏了,气鼓鼓开始威胁,“你要是不答应,那我也不答应。我回去就说给母亲听!”
林砚脸色垮下来,看着他冷笑,“那你不妨试试!看到时候父亲放不放得过你!”
那话语中的寒意叫林礞猛地打了个哆嗦,反射性退了一步,忽而就想到了林如海。那些话说的那么难听,他听了都生气,要去打霍烨。母亲听了会如何?更别说父亲了。
父亲……父亲必然放不过他。
林礞忙捂了嘴,拼命摇头,“我不说了,不说了!”
林砚发笑,将他拧上马背,同司徒岳道了声辞,便回了家。入府问清楚林如海在哪,便将林礞交给秋鸣带去内院,自己直奔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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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抬头看着他,“给你母亲做寿?你什么时候操心起内院的事来了!”
林砚坐过去,“母亲今年虚岁四十,该大办的。我为人子,总要张罗张罗,哪里就只是内院的事。”
林如海看着他没说话。林砚一叹,低下头,就知道瞒不过林如海。
“我今日带礞哥儿出去,听到些话。”
只这一句,林如海便明白了。关于贾家的流言蜚语一直都有,最近贾家两府爵位被夺,这流言也就更凶了。贾家宗族的人都难免被殃及,更何况首当其冲的荣国府里出来的正经的姑奶奶。
林如海搁了笔,“你打算怎么办?”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流言之事,你越是刻意,便越会落人口实,叫人说得越发厉害。贾家如今的局面其实未必不好,不破不立。爵位是尊荣,也是枷锁。去了这些,当年的后患也解决了,老太太因着此事也没办法再指手画脚些什么,管不着大房。”
“琏二表哥正好可借着这个机会,将府中整顿改革。用心办差,做出些名堂来。只需他立起来,母亲也便不用怕了。可这会儿他还年轻,贾家的影响由来已久,非是短期可以消融。此时,该我们想办法帮一帮母亲。”
林如海点头,“你说!”
“母亲生辰在冬月,到得那时,三殿下与九殿下也都已完婚。”
林如海一顿,“你是想……”
“是!母亲这一两年来时常入宫,与皇后娘娘关系尚算不错。皇家现如今对我们家的态度也很好。母亲大寿,皇后娘娘必有所赐。赏些什么无妨,但这是一种脸面。”
“再有,父亲与三殿下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师。他便是不自己来,也会让王妃来。再有九爷,他这边倒是方便,只需我说一声,他再没不答应的。”
有宫中封赏,还有两位炙手可热的王爷正妃到场,天下几人能有这脸面?外人瞧见,心中自有思量。到时不论再如何说贾家,也无人敢将贾敏拉下水嚼她的舌根。
林如海点头,“这样很好!只是你现在提这一出,你母亲怕也能猜得到,恐心里不会舒服。何况她虽不大出门,却也是内院主母。外头的事早晚能知道。”
“这个无妨。我同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和冬青姑娘交待过了,只需她们把好关,便是传进内院也传不进母亲耳朵里。虽说也只能瞒得住一时,但能瞒住一时便够了。我让礞哥儿去闹闹她,叫她分分心,她再没精力搭理别的。”
林如海嗤笑,“你又想怎么折腾礞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