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昆吾”、“平面减地”也随着它的主人一同去了。真正的陆子冈作品主要收藏在故宫和各地的博物馆里,民间散落已很少见。目前见到的多为子冈款而非子冈牌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刘宇浩才没在浩怡珠宝对外销售的雕件里琢子冈牌堂而皇之的出售。
而这个陈家云大概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同样把那子冈牌留了下来没继续雕琢了,否则的话,刘宇浩估计今天自己能看到一个更完美的佳作。
为了让自己能有一个清楚明白的答案,刘宇浩想了一会还是朝陈家云的工作室走了过去。
“谁在外面?”
陈家云毕竟是做贼心虚,一听到屋子外有脚步声连忙手慌脚乱的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沉声暴喝给自己壮胆。
刘宇浩淡淡一笑推门而入,道:“陈老板别害怕,是我。”
“你,你上完厕所怎么又回来了?”
陈家云这会的智商几乎是等于零,竟然问了一个让人笑喷的问题来。
刘宇浩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用手在陈家云的工作台下地面上抹了一下,道:“没想到陈老板还对翡翠有兴趣呀,这可是让我打眼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是谁?”
陈家云骤然色变,一张黝黑的脸庞顿时变成了墨黑色,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刘宇浩摆摆手,找了个位置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笑道:“陈老板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刘宇浩。”
可以说,刘宇浩这个名字一出口无异于晴天一声霹雳炸响在陈家云的耳边。
陈家云陡然抓起身边的一把刻刀恶狠狠的看着刘宇浩,眸子中渐渐透出了一抹血丝,道:“你全都知道了?”
靠,不打自招了?
刘宇浩这会想不乐都不行了,不过他是被气笑的。
这个陈家云的心理防线也未必太低了吧,自己刚把自己的名字报出来他就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出来了。
我勒了个去的!
做贼做到陈家云这一步也是他娘地一种悲哀呀。
刘宇浩慢条斯理的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呵呵一笑,道:“陈老板,我就纳闷了,你既然是北派的玉雕师,怎么也会南派玉雕的呢?”
反正陈家云什么都说了,那哥们也就干脆点,大家打开窗子说亮话还是好一些,免得你骗我,我骗你,弄到最后搞出了王八骗我,我骗龟,那种不伦不类的结果。
陈家云的脸色渐渐显得有些苍白了,脑袋也耷拉了下来,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在仿制你的雕件的?”
这一下原本是可以把刘宇浩问住的,可奈何这哥们有八锦异能之术啊,再难的事情他只要动一下脑筋就可以给他编圆乎了。
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刘宇浩就料定陈家云会有那么一问,所以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在工作台的下面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刘宇浩微微抬起那根和地面接触了的手指,笑道:“陈老板,你说一个玩和田玉的玉雕师工作台下面怎么会有翡翠粉末出现呢?”
这一句话回答的太他娘精妙了!
刘宇浩即告诉了陈家云自己是怎么“发现”他的秘密的,也恰到好处的掩饰了自己的高明之处,让别人看自己的时候永远是处于那种云山雾罩的朦胧中无法真正辨明。
陈家云身子一僵,惊愕的看着刘宇浩的那根手指,心说,“人家都在背地里吹嘘这个翡翠圣手是如何如何厉害,眼光怎么怎么毒辣,我还以为是假的呢,可现在看,自己输的不冤。”
说的也是,人家刘宇浩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看清楚,一块赌石对他来说能算得了什么呢?
“好吧刘先生,我承认,这段时间仿制你雕件的人就是我。”
陈家云到底是条敢作敢当的汉子,在和自己的思想斗争了片刻以后咬了咬唇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刘宇浩呵呵一笑,道:“陈老板,你琢的那子冈牌很不错,换做是我的话,还不一定能有你那份刀工和技法呢。”
这话刘宇浩完全是平心而论的不带一丝作伪的意思,他的古法琢玉完全是因为有了八锦异能之术的帮助,如果是实打实的比雕工的话,他连一个学徒恐怕都不如呢。
不过这些是外人所不知道的,所以他这话说出来看似很真诚,可陈家云听起来心里就不是那个滋味了。
刘宇浩见陈家云满脸沮丧,一句话也不说,笑着道:“陈老板,为什么那块子冈牌你在磨砂的时候又停工不做了呢?”
陈家云身子一震,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宇浩,像是发现了一个外星人一样嘴巴使劲的张开,足足能放进去一个鸡蛋。
“靠,说话留一半,哥们怎么傻了,这种话也说出来!”
刘宇浩暴汗了一下,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刚才说人家在琢子冈牌陈家云没会过来也就算了,干嘛又多嘴把正在进行的工序也说出来?
显得自己比别人能耐?
刘宇浩这会连抽自己嘴巴的心思都有了,暗暗责怪自己嘴快。
“刘,刘先生,您,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子冈牌正在走磨砂那一道工序?”
可以说,陈家云现在内心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麻痹,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人还是鬼?好像自己做过什么他统统都知道似的。
开始陈家云还想过是不是工厂里出了内鬼,可马上他又否定了自己所想的,现在工厂里的工人都是跟了自己八年以上的老人,没道理会为一个外人出卖自己的。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这个刘宇浩他娘地根本就不是人。
呃!其实陈家云心里想的刘宇浩是神,是大神!
第0682章 刘先生我服了
以现在刘宇浩的脸皮厚度来看,他还不至于会被陈家云问的手忙脚乱,稍微定了定神,刘宇浩心里就有了答案了。
草,不就是充神棍么。
俗话说的好,虱子多了不怕咬,当神棍的次数多了刘同学现在也当出了经验来了。
淡淡笑了一下,刘宇浩很无耻的说道:“陈老板,既然你采用了磨砂的工艺,那么就一定是在做‘毛底’咯,这么明显的事我想我应该猜得到的。”
陈家云瞠目结舌的看着刘宇浩,这一刻他忘了手中还拿着一把刻刀,居然连刻刀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傻呆呆的两眼发直。
明代玉牌上还采用了一种新的雕刻工艺,即把玉牌上所刻诗句和图案外的地子磨成砂状,粗糙有如现在的磨砂玻璃,那时候的玉雕师称其为“碾磨地子”或“毛底”。
此种创新就是出自陆子冈之手,是明代雕玉人的另一种表现手法,通过底子的粗来突出表面主题的细。就像现在的金银制品在一个作品上抛光工艺和磨砂工艺并存的现象,大大增强了艺术表现力,从而弱化了金银的货币属性。
可是等到了清代,仿制子冈牌无论是玉雕师还是玉牌,在数量上都猛然剧增加大,而且后世仿造的子冈牌造型多样,用料更为讲究,开始以新疆和田白玉和青白玉为主。
再加上后来的子冈牌图案琢磨也更加细致规整,精益求精,蝇翅虫须皆刻划得清晰可见,栩栩如生,独特的抛光工艺又使之呈现出极佳的细腻柔和的油脂光泽。
纹饰整体繁缛,附加纹增多,题材内容除继承明代传统外,多戏曲人物和吉祥故事图案。清代玉牌最精彩的为清中期的作品,可谓工料俱佳,后人称之为“乾隆工”,为宫廷及历代藏家掌上之尤物!
直至那个时期,子冈牌也就开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了,同样,也还是在那个事情,磨砂的工艺也慢慢的开始在玉雕师的手中没落起来。
很明显,陈家云现在采用磨砂工艺来琢玉,不是雕琢子冈牌是什么?他还敢不承认?
“刘先生,我真的是佩服您!我服了!”
陈家云怎么也没想到刘宇浩是胡吹瞎掰的,他只知道刘宇浩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情在理,丝丝相扣。
他不得不服,刘宇浩不仅在赌石上眼光独到,而且看人看事还不是一般的准。
明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陈家云不但不紧张,反而好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一样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转过身从地板下把自己藏的物件都拿了出来,一点都没想过要避着刘宇浩。
除了那块上品的羊脂玉以外,陈家云一共拿出来的是六个古法琢玉的雕件,子冈牌磨砂的工序还没有完成,但其他五个均已经成器形了。
刘宇浩眯起眼睛仔细的看起了那陈家云仿制的明代子冈牌,可以说,这个子冈牌在陈家云所有的六件仿古雕件中是最出色的。
陈家云完全把握了陆子冈在雕琢玉器时候的刀法技艺,那子冈牌佩体稍为厚重,以矩形为多,器体较小。
而常见的阴线刻划短粗有力,仅寥寥数刀,画面刻画清晰明了,四周留有较窄的边框,周围有云雷纹。
其风格模仿的是当时盛行的吴门画派沈周“戏婴图”,另一面镌刻诗文印章,高雅脱俗。玉牌子上的首部是镂空的,以双龙戏珠为寓更是吉庆有嘉。
要说的话,玉质越佳,硬度就越高,雕刻的难度就越大。据说陆子冈的绝活应归功于他的独门刻刀“昆吾”,但这“昆吾刀”是从不示人的,操刀之技也秘不传人。他还习惯在完工的作品上刻上“子冈”二字,后世才因此称之为“子冈牌”。
刘宇浩看得连连点头,他不知道陈家云是怎么做到这些的,竟然把陆子冈的刀法仿制的如此惟妙惟肖。
他自己倒是也能做到,可那毕竟是用的八锦异能之术,陈家云一定是不会异能的,否则的话他早就应该发现自己的秘密了还能表现的像现在这种模样么?
刘宇浩微微拧起了眉,双手枕在脑后足足有三分钟之久。
在此期间陈家云一句话也没为自己辩解,更多的只是坐在那里两眼发直,像是有很重的心事一般。
“家云兄,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你要仿制我的雕件呢?”
刘宇浩终于开口说话了,对着这么一个技法精湛于自己十倍的玉雕师,刘宇浩一点心理优势都没有。
陈家云神色复杂的瞥了一眼刘宇浩叹息一声,道:“我很缺钱。”
很缺钱?我靠,怎么找这么烂的一个理由来糊弄哥们?
刘宇浩差点要暴走了!
如同之前所想到的,陈家云身兼南北两派的玉雕绝活,以他现在这个年纪,早两年前拿出自己的手艺,必定是震惊天下的,到那个时候,他想要多少钱没有?
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躺在床上大把的拿钱烧水做饭,刘宇浩包管陈家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混到缺钱花的地步。
可刚才陈家云就这么说了,而且还表现了一脸的无奈之意。
这个答案有点不给力啊!
刘宇浩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家云兄,赚钱的方法有很多,而且我相信,你如果想赚钱的话,早就已经是身家十亿以上的了,这个笑话可不怎么好笑。”
陈家云神色呆滞的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刘宇浩的话,而是站起身子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给新鲜的空气打开一条缝,让它们统统钻进来。
刘宇浩的瞳孔忽然猛地收缩了一下,死死的盯着陈家云,一字一句的问道:“家云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难题?”
陈家云的神情显得非常颓废,耷拉着脑袋说道:“我需要钱,很多钱。”
咱能不带这样的好嘛!
刘宇浩被打败了,很彻底的被打败了,天底下哪有什么原因都不说,一直重复一句话的人,别人就算是有心想帮助你也没则呀,不知道你的难处在哪怎么帮?
“这样吧家云兄,你把自己的难处说说看,我也许能帮到你呢。”
刘宇浩现在已经是耐着性子在和陈家云说话了,要不是陈家云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他这会走都已经走了,还留在这聒噪个毛线?
你妹,遇到这么一个比自己还闷骚的实心葫芦,刘宇浩真的是被打击的不行。
“有烟没有给我一颗。”
陈家云先是摇了摇头,旋即眼中却闪现出了决然的神色。
刘宇浩平时自己不抽烟,但却总是随身带上一包,反正贺老爷子那里的特供是永远抽不完的,刘宇浩说了,拿老爷子的烟是为了保证老人家有一个好身体。
当时刘宇浩说那话的时候差点没被暴打一顿。
贺老爷子的原话是:“嗬,你这臭小子占了便宜还想卖乖?瞧我不打断你的四条腿。”
得,一个不小心被贺老爷子弄成了四条腿了。
咱又不是癞蛤蟆,什么乱七八糟的四条腿!这些刘宇浩也就搁心里想想,真让他说,他还未必敢说出来。
陈家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立即捂着嘴激烈的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