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也拍心口道:“我可怕死了她让那鼹鼠强娶了回去呢。”
正说着,忽见外头雨已歇了,竟挂出一道彩虹来,可巧同方才故事中的最后一幕相合,姑娘们都笑起来。
有位徐翰林家的小姐笑道:“林妹妹端的不俗,我如今倒有一问。”乃指那彩虹道,“你可知道那虹是何人架的?你若知道,我便从此服了你。”
哪怕她早些日子问呢,黛玉未必知道。偏前几日她恰听贾赦说了“太阳光谱”,因笑道:“这个我恰知道,你可从此服了我罢。”遂与她们说了一通太阳光之折射。
众人只不信,黛玉道:“就知道你们不信,唐时孙思恭便有云‘虹乃与中日影也,日照雨则有之。’后宋时《梦溪笔谈》也细细论说了此事。日后我大舅舅所著《物理初论》出来,你们看了便明白了。如今本有一简单的法子,可惜此处无有三棱镜。”
姜皎忙问她:“三棱镜是何物?”
黛玉遂说了三棱镜之原理功用,又道:“我大舅舅做了些,不知道可还有,我回去问问去。”
迎春笑道:“罢了,统共才那么几个,早让我们几个分了,还不知道何时再做呢,你只管空口送人。”
黛玉忙道:“是了,姜妹妹只求迎春姐姐去,若她开了口,舅舅定立使人连夜做去。”
姜皎忙拉着迎春央道:“好姐姐,我知道贾世伯最疼你的!我委实觉得有趣,你替我求一个来,我必谢你的。”
迎春最怕这般缠人的,道:“不过稀罕些罢了,也不是什么珍贵的,我那个先给你吧,回头再使人做去。”
喜得姜皎连声道谢。程兰静忙道“好姐姐我也要!”另有几个活泼爽利的也向迎春订下一个来顽,迎春一一应了。
程兰静因笑望那徐家姑娘道:“你可服了林妹妹了?”
那徐姑娘叹了口气道:“我服了。”因羡慕看着程兰静,“每回见程姐姐都见你十分快乐。”
程兰静道:“我却说你自寻烦恼,那事与你何干?偏你烦得很。”
徐姑娘愁道:“虽说不干我的事,总归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只怕名声上不好。”
姜皎忙打个岔将此事遮掩过去。
偏有另一位胡姑娘嘴碎,因同迎春邻座,悄悄说:“徐家姐姐那堂叔要扶一小妾为正室,他们族里不肯,嫌那小妾是丫鬟出身。偏她叔祖母对那小妾喜爱非常,如今日日闹着。”
迎春奇道:“竟有此事。”
胡姑娘道:“我看那小妾真了不得,若是个青春美貌的也罢了,听闻可年岁不小了呢,她生的儿子还不是长子。”
后众人又一番吟诗作对、拆字猜枚,足顽了一日,尽欢而去。
迎春次日果然使人送了一枚水晶三棱镜赠与姜皎,姜皎爱不释手,又向迎春约好贾赦的《物理初论》出来,也与自己一份。姜文听说贾赦在写书,惊了半日,犹不敢相信。此为后话。
贾赦因见贾琏那头已在预备从御史台迁出,自己的某计也该动作了。遂将王恩找来,让他准备出门游山玩水一趟,然走时需装作鬼鬼祟祟的,如有人跟踪只当没发现。然每到一处需如此这般。又找了采买上的人来吩咐一番,众人领命而去。
因门吏来报,莫家小少爷来了。贾赦这才想起来,自己跟人家老子约好培训他这未过门的女婿呢。忙让领进来。
莫瑜穿了身簇新的月白色春衫,有几分小紧张,让贾赦莫名想到前世的某部电影《拜见岳父大人》。
贾赦喜欢开门见山。待两个人都喝了两口茶,直问他:“今后想做什么?”
莫瑜肃然道:“为官、光大门楣。”
贾赦点头,推给他一张纸:“写下来,两年后,愿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比如预备好了科考、成婚。五年后是如何,比如已然中了进士、已然为官、为何等官、有了儿子云云。十年后为何等官职、官风如何、妻儿如何。简单些,少废话。”
莫瑜稍稍愣了愣。他从不曾这般想过,恩师一直让他脚踏实地读书、日后科考、为天子卖力。
贾赦说完便不管他了,让他去那头案上写去,自己翻了本书看。
足足过了两炷香功夫,莫瑜写完了。
贾赦拿过来一看:嗯?好眼熟的字,怎么好像看过?
再看内容。两年后成婚、读书有成、研习透某两本棋谱。五年后果然有考中进士,还写着二甲前二十位,进翰林院当庶吉士,有一嫡子。十年后愿外放地方为知府,愿得清廉名,儿女双全。
贾赦点点头。“还不错,然清官易得,能官难求。然为何五年后便没有棋了呢?你预备考取进士之后便不爱棋了么?”
莫瑜摇头道:“只是我家中的好谱子都让我看完了。”
贾赦笑道:“那你可以试试编本棋谱,或是棋谱大全之类的。”见莫瑜眼眸一亮,心中暗喜。“不论好不好,总是你心之所好。”顺便给你和我闺女找个数年都做不完的共同课题。
又问他,“我且问你。为官最忌何事?”
莫瑜道:“忌贪忌私。”
贾赦摇头:“贪私乃人之本性,我不与你说这些,这些去请教姜文。官者,管也。单论为官本身,最忌外行管内行。须知耕者比你善农事、河工比你善治河、捕快比你善缉盗破案。人生在世,谁也不可万事皆能。只将最合适之事交与最合适之人,为官者只看最终之效即可。”
莫瑜连连点头。同为论“为官”,贾赦与姜老爷子是两种说法,然皆让他大获其益。
终于上完一堂课,贾赦留了他的饭,又说过几天再来。自己私下预备写个管理学教程出来,贾琏也得学呢。
直到送莫瑜走之时,贾赦忽然想起来为何看他的字那么眼熟的了。可不就是小齐刚还回来的那本《碁经》么?忙问:“莫小瑜,我早些日子买的一本《碁经》,怎么像是你得字呢?”
莫瑜稍有惊喜,又腼腆道:“不想竟是世伯得了去。因家中有此孤本,想着许多好棋者不曾得见,特抄了两本送去书肆。”
贾赦心下稍叹,点头道:“有这份心,你这个女婿没选错。”
莫瑜愈发腼腆了,忙行礼告辞,颇有几分落荒而逃之感。
贾赦回头便让人请迎春来,将那张“十年计划”交与她。迎春一愣。
贾赦问:“字迹可眼熟?”
迎春道:“仿佛与那本《碁经》笔法相似。”
贾赦笑道:“这事巧得很。”遂将此事告知迎春。又道:“家有珍本能想着旁人,足见其人本性纯良。爹以为这孩子很是难得。”
迎春早听那人便是莫瑜,脸都红了,羞惭惭的低着头,待她爹说完早成了一颗番茄。
贾赦心中大释!看样子总算是将前头那初恋结束了。遂将那计划交给女儿:“这是莫小瑜的十年人生规划,你可品味品味。我劝他自己编一本棋谱大全,他状似颇为心动。”
迎春接了那计划刚要回院子,贾赦忙拦了她:“今后那小子还会来我这里学管理学,我教了他什么,回头便教你什么。你虽不为官,家中也需管理,且如此日后你们能多些话儿。”
迎春匆匆点了点头逃了,贾赦在后头不知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很多支持的亲,不一一感谢了,群抱。
然后我想说一下精神出轨为什么要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越了,他在前生没有结过婚,穿越后的老婆他不喜欢。这个时候他会怎么样呢?要么种马要么耽美要么出轨,否则不现实。我讨厌种马、原型君不愿耽美,只剩下出轨。因为我不愿意写死无辜的邢夫人,男主的性格不可能爱上她,也不可能耽美。而耽美也是一种出轨,而且是肉体精神双出轨。现在吵的那个案例,就是在我考虑给男主出轨的时候借鉴的。不管别人信不信,我信,所以我以他们的故事借鉴进文章。
所以我一定要强调双重标准,因为后文立刻就有一个对付小三的情节。作者和作者这群朋友多数是这种双重标准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当自己人被小三了,一定把小三踩死、或者把出轨男踩死。当自己人出轨了,我们很宽容很理解。所以到时候请不要再说“为什么对付这个小三不宽容人家真爱”这样的话,因为男主的死党需要对付她来获得某种回报,所以要对付她。
另外告诉一些读者,作者和男主都是这种小圈子的人。我不代表上帝,只代表自己。我的三观随当事人而变。当事人与我们无关,三观保证很正,正得一塌糊涂。一旦其中某一方得罪过我,他倒霉我幸灾乐祸甚至补刀。或者一方跟我是朋友,他有不太对的我也理解,我们的朋友不会无缘无故不对,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受害方是我们的人,我们可能会组团报复。
就像主角的自白:至私至俗。
☆、50
其时已将夏日,白日渐长,人也极倦,木香花遥遥送些香气过来,扰得贾赦睁不开眼。贾琮放了学又去大江胡同那边蹴鞠,回来直往他爹书房里来。
贾赦正费力气睁眼睛琢磨怎么转换物理名词呢,见他满头大汗忙喊人拿帕子来,口里骂道:“也不换身衣服,看风吹了染上风寒才好顽呢。”
贾琮扑过来拽了他爹急道:“爹,受人恩惠要涌泉相报对不对?”
贾赦道:“不一定。那人若是个坏人,他给你一滴水你还他一滴水。若是半好半坏的人,他给你一小滴水你还他一大滴水。若是好人,便可涌泉相报。若是性情尤其相投的,你就跟他交个朋友,然后不用念着报答他,今后他的事就是你的事。”
贾琮连连点头:“就跟爹和齐叔父、姜二叔一般。爹,我跟彭哥哥是朋友罢?”
贾赦一皱眉:“彭楷小少年?他怎么了?”
贾琮道:“彭哥哥今天可不高兴了,被姜二叔骂了一顿,蹴鞠的时候老踢飞球。我听姜二叔跟他说话,像是说他‘想不出招来就别去找人家麻烦’之类的。”说罢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爹。
贾赦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子:“姜武还说了什么?”
贾琮抓着他爹的手蹦了起来:“姜二叔说,等你有了贾恩侯那一肚子坏水再去整人!”
贾赦好悬没喷茶:“好个姜浩之!居然在小少年面前败坏我英明神武的形象!”
贾琮忙摇他的胳膊:“爹,你帮帮彭哥哥想个聪明点子可好?”
贾赦撇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事儿么就来闹你爹?”
贾琮“啊”了一声,丧气道:“我没套出来。”
贾赦顺手就给了他一下子:“那你来找我干嘛。”
贾琮灰溜溜跑了。
谁料不等贾琮探听,次日贾赦正抱着小叶子在书房里合力搭积木,一座小楼尚未封顶,就听外头有人来报:姜武来了。
贾赦随口吩咐:“今后这家伙来了只管领进来。”乃让人送小孙女回去,临走答应了她许多好多吃的顽的。
不多时,姜武匆匆而入。“恩侯,帮个忙,想个馊主意!”
贾赦撇了他一眼:“去去,你哥的馊主意比我多。”
“我哥近日没空,还不是你家贾斯汀那编程司司,近日要挪去礼部。”姜武自顾自的找到茶壶倒了杯茶。“况我哥的主意没你馊。也是报答人家救了你儿子。”
“哈?”贾赦一愣,“彭姑奶奶?”
姜武点头。“本来跟她早没关系了,偏那一家子又惹到她头上来,听着让人恼怒。弄得彭将军日日脸阴的跟锅底似的,看着就烦。”
姜武连喝了四五杯茶,嫌烦了,问道:“没有大盏子么?”
贾赦揉了揉胳膊:“横竖屋里就俩人,斯文什么,拿壶嘴倒不完了?”
姜武纵是武将,好歹人家从书香门第出来的,如何肯?还是老老实实一杯杯倒,直喝光了一壶,才慢慢道来。
原来彭润前夫欲扶他从前的通房丫鬟为妻,因族里不答应,无奈编派了许多话出来,说彭润从前种种不好,多亏了这位丫鬟,又孝顺婆母又保护庶子云云。
贾赦问:“他们族里难道不查么?”
姜武哼道:“谁有那闲工夫。”
贾赦想了想,问:“那丫鬟什么来历?”
姜武道:“彭楷那小子偷听他母亲与姑姑嫂子说话,似是徐老太婆从前心腹丫鬟的女儿,与那徐家子一般大,自幼在他房里。”
“噗!”贾赦一口茶喷出来,咳嗽了老半天。“该不会是偷龙转凤吧!徐老太婆生了个女儿?换了贴身丫鬟的儿子?”
姜武呆了半日:“不能吧,能有这等事?”
贾赦忙道:“不好说,不如寻人去查查。”这可是最常见的狗血剧情的说。
姜武果然找人查去了,不多日有消息回来:那徐家子满月的时候丫鬟还没生呢。
乃闷闷的来同贾赦道:“就说你异想天开呢。”
贾赦笑道:“不是又如何,谁会细细查去?既然他们胡言,彭家亦可乱语。不就是瞎编么?瞎编谁不会?我哪回糊弄我家老祖宗不是瞎编的。要不那徐家子是外头找来的?徐老太婆的女儿悄悄养在丫鬟家里,丫鬟装怀孕,待到那女儿过了一岁才抱出来,谁看得出来?”
姜武摇头道:“你编的倒是不错,偏人都说徐家子长得与他父亲有六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