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气死!
好了,别气了,咱找个地方吃穷他,怎么样?
两人看上去这么轻松,马介甫自然不会感觉不到,所以真的不是惹了祸找他送遗言的?那这怨气怎么回事?
小狐狸有点儿懵逼,他刚刚接到族叔的传讯,说是出了大事要回去商议,当下也顾不上了:早饭啥时候都能吃,小生要先回族中一趟,回见啊!
说罢,就要走,谭昭也不挽留,脸上噙着看好戏的笑容:欸,好嘞,我们在锦绣楼等你来结账,别忘了!
话音刚落呢,马介甫就消失在了原地。
张生看不懂这把骚操作,不过吃白食嘛,他最会了:走走走,我也想念锦绣楼的烧鸡了!
大早上吃烧鸡,不腻得慌啊?
张生立刻就反驳了:哎,你不知道,我家阿佛刚从地底下出来,可怜见的,小生怎么可能苛待它!
佛珠大佬闻言顿了一下,发出了一个可疑的傲娇音:哼~
谭昭:阿佛这个名字,这人取名水平也太不经心了吧?!
系统:你还好意思说他,看看你吧,和氏璧叫阿和,长生诀因为有七幅图就叫小七,也就邪帝舍利稍微好点,不过叫阿曜什么的,你觉得对得起他高逼格的大名吗?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两人一佛珠在锦绣楼开了个包厢,直吃得肚圆,马介甫这才风风火火而来,脸上全是惊愕与惊愕,甚至还带了那么点儿小委屈?!
你们竟然不告诉我,我的朋友竟然干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马介甫
张生一听,嘿嘿一笑,纨绔大少的范儿立刻就起来了:啧,谁跟你是朋友啊!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谁同你说话了!道长,司道长,快与小生讲讲你和另一位燕姓道长是如何为金华城除这一大害的!马介甫略明艳的脸上,全是求知欲啊。
张生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你可别后悔!
谭昭也接着张生的话捧哏:你说不得还真会后悔,我们小张现在可是有人撑腰的,不过你上次还对兰若寺讳莫如深呢,现在就改大快人心了,会不会变得太快了点?
马介甫也是被族中长辈给烦的啊:小生也不想啊,可我辈分小,金华城又是族地,别说了,自从那兰若寺的槐树精一来,金华城在妖界的名声就臭了,谁也不想来,连只鬼都想往外搬迁,生怕被捉了去当地缚灵,她也不看她那夜叉样,白送人都不要的!
谭昭并不想多说,只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上次从小狐狸那里半骗过来的遮掩法诀递过去:喏,物归原主。
马介甫有点儿无措,当然也有点儿生气,他给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被退回的。虽然他挺肉疼的,但这是打他的脸。
哎,先别急着生气,杨家一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拿你族中法诀,实是过了。谭昭原就没打算昧人东西,直接说明了打算,但小马你心善,兰若寺一事就像你的那样,凶险万分,你修行不义,若是逞强
小生才不会逞强!你收回去,小生说值得就是值得!
谭昭有点儿无奈地开口:别炸毛嘛,拿出来,自然是想请你帮忙的,你看看我和小张现在,像是能下地府的模样吗?
马介甫这才从惊讶与生气中反应过来:你修为怎么锐减成这模样了?
别说出来,喏,你拿好,我想请你下地府一趟。
下地府?
张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找这只狐狸精是为此事,但道长瞒了什么,不要说出来?!
嗯,因为一些事情,燕道长与宁生滞留地府,我怕他们出了事,想你跑一趟去瞧瞧。
马介甫当即大惊:什么?凡人滞留地府?他不要命了?等着,小生立刻就去!
说罢,就消散在了原地。
啧,妖怪赶路就是方便啊。
谭昭一转头,就对上张生烁亮的目光:道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瞒着我?
没有。
当真?
咱俩谁跟谁啊,生死之交对不对,不信你问大佬?
大佬吃饱了,大概又有了说话的欲望,因为昨天张生一不小心吐槽了大佬声音太嫩,直到方才都不肯开口呢:不是!他骗你!
谭昭:
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谭昭站起来,整了整衣衫,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呀,我选择从严。
张生:阿佛,怼他!
大佬依然只是慢悠悠地荡了荡,它又不傻,这人功德厚不说,身上还有与它相克的东西,他才不会上去呢~
哈哈哈哈哈!记得付钱!
张生气急败坏地追上去:喂不是说让姓马的付钱嘛,怎么又是我!我不服!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以后,另一头马介甫已到了地府。
地府,怎么有点乱啊,难道是因为兰若寺的事情?
马介甫心下坠坠,刚好看到熟人,立刻跑了过去:李大人,李大人留步。
说是李大人,其实就是城隍爷面前当差的,按照地府的品阶,也就是一七品芝麻官,但人毕竟地府系统里的,即便是他这样的狐妖,也是要尊称一声的。
这李大人一看是马家的小狐狸,便停了下来:你有何事?若无紧要事,还是速速回去吧,今日地府有些乱,小官分身乏术啊。
马介甫送上孝敬若干,见李大人面色稍霁,便道:没什么紧要事便不能下来了?今日怎的这般忙乱?
李大人看在孝敬面上,倒也说了:你可别惹事,昨日大人从阳间带回来一姓宁的凡人,这凡人却要为一厉鬼求情,大人觉得他说不通,便说要关上一日好教他明白道理。
那他现在何处?
别说了,你可知道陵阳城的陆判官?
马介甫倒是听说过,只听说这位陆判官生得凶煞,自来铁面无情,也没什么朋友,与同僚的关系也平常得紧。
看你表情就知你听说过了。这小当差的也挺无奈,这陆判官啊,因缘际会与一凡人成了朋友,他那凡人朋友天生资质愚钝,不是块读书的料子,也不知他怎想的,竟想替这凡人换一副聪明肚肠!
什么?竟有这等事情?马介甫也惊讶了。
可不,他也知道在自家辖地不好办事,竟跑来我们金华城辖地,见那牢中关了个凡人,以为他犯了大错,竟将他那副聪明肚肠给换走了!
马介甫简直要跳起来:什么?那宁生的?
可不是嘛!这如何使得啊,兰若寺那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那姓燕的道长如何凶啊,竟是那宁生的朋友!这小官差说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啊,这可不就捅了马蜂窝了嘛,那姓燕的道长一眼便识破了,连带那只姓聂的女鬼,也闹腾起来了,愁啊!
第24章 道士与鬼妖(二十四)
事实上,事情远比这李姓小官说的更加闹腾。
燕赤霞的一柄剑, 尚且还算是比较好说话的, 宁采臣一片赤诚, 却遭了这般大的罪,于情于理, 地府都该补偿于他。
作为道门中人,燕赤霞起先并没有诉诸武力,最先开始闹腾的, 是聂小倩。
聂小倩韶年而死, 又在槐树精手下做了那么多事, 论说本事,绝对是有的, 如今她脱离了槐树精, 无人操控, 这一发作起来, 整个金华城地府都鬼哭狼嚎的。
宁生于她,就像是人生中最后一盏灯火一样, 这甚至无关情爱, 她只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即便她骗了他, 他也依然想让她走上一条更好的路。她再是不甘, 也懂得知恩图报,宁公子这样的人,怎有人敢这般对他!
她聂小倩第一个便不答应!
于是, 便有了地府一番大乱,燕赤霞参加进去,实属无奈。不过也因为他的参与,这场大乱迅速就结束了,毕竟兰若寺一事,他的凶名无人不知啊。
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这个道理。
那他们现在何处?马介甫听得简直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事情,他活了几百年都没听说过啊。
却原来你是打听这个来的。这小官低叹一声,倒也没隐瞒,也罢,说与你听也无妨,城隍爷特赦,已让那姓燕的道士带着文书去陵阳城地府兴师问罪去了,哦对,那只厉鬼也去了。
马介甫听到此处,立刻行了礼:多谢李大人。
无妨,本官忙去了,你且上去吧。
马介甫回身就走,等到了阳间,也不过是中午时分,他明白此事紧要,便立刻飞遁去寻司道长二人。
诶,你来啦,燕兄他们可好?
马介甫却眼神直愣愣地望着那边的张生:这、这又闹的又是哪出啊?
扶老奶奶过马路啊,做好事嘛,勿以善小而不为,不是吗?谭昭也接得顺口。
不,这张生何时竟有了这等领悟?果然还是脑子出毛病了吧。
谭昭眼见话题又要跑偏,立刻道:看你的模样,似乎他们二人并无生命危险?
马介甫立刻想起了正事,正容道:确实并无生命危险,就是那宁生有些不好,恐怕已是遭了些罪。
谭昭早猜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但听马介甫讲来,他觉得还是自己的想象力不够丰富,这古人会玩,这地府的人更会玩啊。
这交友换智商,还有这等好事?!
张生天生嘴甜,把人老奶奶哄高兴了,还顺带回来三个梨,脸上难得带着纯然的笑容,见到两人就道:还别说,做好事怪让人开心的。喏,请你吃梨!
谭昭接过了梨。
马介甫有点儿不甘:为什么我没有!
张生咬了一口梨子,有理有据:我和我家阿佛、道长各一个,你没啦!
气死!
马介甫气不过,就道:你可别后悔,我与道长今日要去陵阳城,我可不带你!
什么?去陵阳城?这么突然?这陵阳城,可是在安徽啊。
张生有点儿急,他还不想跟道长分开啊,他身边的佛珠也跳了跳,显然也非常赞同便宜主人的话。
嗯,宁生出了些事,我要去陵阳城走一趟。谭昭刚说完,自己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城外黑山的迷阵还没布呢!
马介甫立刻露出一个得意且贴心的笑容:我送道长去吧。
张生顿时被气得头顶冒烟,一人一狐幼稚得要命,怼得飞起,不过到底也没耽误办正事,甚至也不知张生又许了什么,马介甫竟带着张生一同到了陵阳城。
你可知道那朱生住在何处?
马介甫点了点头,带着两人绕了一条街,便见到了朱府的门楣。
那陆判官交的凡人朋友名叫朱尔旦,是个儒生,三十多岁了,还跟张生一样只是个童生。跟张生不同的是,朱尔旦是个勤奋的,只可惜他天生愚钝,即便他考到老,也不会更进一步。
可谁让他,认识了陆判呢。
作为断人生死的判官,陆判自然拥有这个权利。他从前在同僚间风评一般,但做事却还算有原则,这次他若不是运气不好,恐怕还真能让他做成事。
可偏偏,倒霉的是宁采臣,简直跟撩了虎须是一个道理。
马介甫倒是不太担心宁生,毕竟司道长和燕道长那可是挑了兰若寺的厉害人物,地府承他们的情,绝不会偏袒陆判的。
该担心的,应是那陆判和朱尔旦才是。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谭昭费了些时间在黑山上,已是用最快的时间赶过来了,他中途还接到了燕赤霞送来的消息,这才准备往朱府去的。朱府门口的灯笼亮着,马介甫心领神会:踢门?
谭昭摆了摆手:咱不能每次都用暴力解决问题,友好点,读书人的体面还是要的。
你变得可真快。
张生却很是兴奋,他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倒是很有些跃跃欲试:那陆判既然给朱生换心肠,即便不是那朱生自己主动要求的,也必定是这朱生暗示颇多,否则那陆判上赶着给他做好事,那他岂不是圣人了不成!我要有这样贴心的朋友,那不是做梦都得笑醒不是!
我看你得了啥,做梦都能笑醒!
谭昭上前敲了门,立刻就有朱府的小厮开了门,见是三位面生的公子,脸上有些狐疑:三位公子,可是我家主人的同窗?
正是,不知朱兄可在府上?
倒是在,不过今晚我家主人有客在,不便见客。
张生立刻抢白道:许是认识的,不妨替我们通传一下,如何?
这小厮见这三位公子器宇轩昂,穿着又很是富贵,当下也有些犹豫:那不知三位公子尊姓大名,小的也好禀报主人家。
谭昭随便杜撰了三个名字,小厮很快关门离开。
小马,走,去后门堵人!
马介甫一脸迷茫,怎么是去后门堵人?!什么道理?!
张生一下惊讶:那小生呢?小生这么弱小,你们舍得丢下小生吗?
谭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还有靠山嘛,快二十岁的人了,没事儿,坚强点儿!
不,他不坚强。
张生在大门口等着,越等越害怕,害怕这事儿吧,就是个心理作用,就连平日里老怼他的佛珠,他都看着顺眼了不少,甚至越看越觉得不错。
阿佛啊阿佛,你可要保佑我好人一生平安啊!
那我也该保佑那姓司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