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怅然甲胄未卸,旋风般冲进屋内:“小枝,首战告捷,军中摆宴庆贺,你可要来一同畅饮?”
相对于衢城里的欢天喜地,衢城外,狂刃军士气低迷,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谁都想不到九宫八卦阵居然会被攻破,更想不到这一战会输,还输给了最懦弱无能的凝雾国,每一个狂刃军将士都觉得窝囊!
可此时,军营外,除了受伤将士们的嘶气声,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
中军大帐内,楚狂面沉如水,躺在榻上,一名军医细致小心的处理着他胳膊上的箭伤。
旁边,陈副将紧张不安的来回踱了几步,又怕脚步声过大,影响军医看诊,硬生生忍住,担忧的看着榻上的年轻将军。
楚狂面色沉稳,刚毅的五官俊美非凡,只是在箭矢被拔出时,还是微微白了脸。
“军医,将军如何了?”陈副将急忙问。
“将军伤到了骨头,半年内,不能再动右臂,不过听闻将军有陛下御赐的疗伤圣药紫玉膏,若是涂抹紫玉膏,最多一月,伤势便可痊愈。”
陈副将本来听到楚狂有半年不能动右臂,心猛地一沉,再听到涂抹紫玉膏,不出一月便可恢复时,顿时喜上眉梢。
他怎么忘了?将军可是有陛下亲赐的两瓶紫玉膏呢!
那可是出自葫芦谷齐神医之手的珍稀药膏,千金难求,一城难换,足见陛下给将军的殊荣。
军医提起药箱,却没有走,恭敬的对楚狂作揖道:“将军,不知小人能否有幸,见见这传说中的紫玉膏?”
榻上的年轻将军默了片刻,淡淡道:“丢了”。
“啊?”陈副将惊得跳了起来。
军医也是一脸抽搐,齐齐将视线望向神色自若的年轻将军。
陈副将大步跑到床头,蹲下身子,老脸一副苦相:“将军,您可别开玩笑啊,怎么会丢了呢?”
这个丢了,是不见了的意思,还是随手一抛,丢了?
“将军,您再好好想想,兴许是忘记放哪了?”陈副将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丢了呢?
将军果然需要个贤内助,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太容易忘事了!
楚狂倦怠的闭上眼,淡定的仿佛右臂从未中箭:“退下吧,一个时辰后,召集副将来此商议撤军。”
“撤军?”陈副将的脑袋像是被雷劈过,嗡嗡作响。
“怎么会丢了呢?”军医遗憾的叹了口气,提着药箱率先离去。
陈副将动了动唇,见楚狂像是已经睡着了,只得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垂头丧气的也出去了。
营帐一空,楚狂睁开了眼,刀削斧凿的轮廓凌厉霸气,深邃的黑眸似天际陨石,摄人心魄。
右臂已被包扎,可箭矢穿透肌肤的火辣之感,仍萦绕在心头。
他的感觉没错,城墙上的那个男人,是个危险的存在,即便他孤马冲阵,带领散沙般的狂刃军撤退,但以他的身手,这世上能伤他的,屈指可数。
若不是他反应迅敏,这一箭,已穿透了他的喉咙。
那个男人,厌恶他,想杀他,为什么?
在城墙上,那个人又张口对他说了什么……
他是陛下最器重的心腹,若是他死了,难道他们不怕曜日帝一怒之下,灭了凝雾国?
从陛下还是太子时,他便为陛下效力,没有人比他更懂当今曜日帝的心思,他要的,不止一国之主这个位置,他想当,枭雄!
陛下觊觎凝雾国已久,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出兵,若他死了,正好给了陛下一个光明正大攻打凝雾国的名头。
陛下,还能博个敬爱良才的好名声!
脑海里,又浮现了女子清丽脱俗的脸庞,楚狂皱了皱眉,将这张脸从脑海中抹去。
刚闭上眼,女子冷漠复杂的眼,再度出现,楚狂低低叹了声,唇边泛起苦笑。
翌日,一则好消息传遍了衢城大街小巷。
狂刃军连夜撤军,衢城危机解除!
柳怅然接连派斥候打探数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狂刃军撤军,连夜拔营。
容璃丹凤眼眯起,语气不冷不热:“柳将军这是关心狂刃军撤退否?还是关心对方主帅的伤势?”
酸溜溜的语气,让书案旁写奏报的刘副将狼毫一颤,一滴浓墨滴在了宣纸上,晕染开来。
容监军平日可是喊柳将军然然的,这么一变称呼,委实还有些不习惯!
“与你何干!”柳怅然抬脚便走。
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略含无奈的声音:“然然,衢城夜晚会举办歌宴,城主邀我们出席”。
“知道了”,随着声音消失,倩影也消失在了房门转角。
“容监军,奏报已经写好了”,刘副将吹干墨迹,呈上。
容璃接过,随意的扫了眼,起身:“派人八百里加急传回雾都,不得有误!”
“末将明白”,刘副将低着头,直到水墨色袍脚消失在眼前,这才抬起头。
他的命好苦啊,他只是个副将啊!为什么连写奏报这种事都塞给他做!
这夜,衢城热闹非凡,被关在家里数日的百姓们彻底疯狂了,潮水般涌上街头,街道上摩肩接踵,堵塞难行。
最拥堵的,当然是柳怅然和容璃出现的地方,百姓们看到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风流倜傥的容监军,扯破嗓子尖叫。
鲜花、香囊、手帕……拼命的往两人身上砸,容璃看着受不住热情,紧张的手足无措的女子,不着痕迹上前一步,面对着她,宽阔的后背挡住百姓的热情!
男子笑得温柔,本身又极其俊美,暗夜里,那双丹凤眼漂亮的不可思议,百姓们看到这一幕,捂嘴尖叫,彻底沸腾……
“容监军——”
“容监军,容监军!”
“啊啊啊,容监军,容监军,看看我——”
柳怅然一抬眸,便见男人笑得花枝烂漫,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声:“容监军和柳将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
“是……”
“是!是!是!”
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双眼也变得幽深,柳怅然的脸罕见发红,扒开了容璃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你给我安分点!”
他缓缓低下头,暧昧的在她耳边轻语:“然然,今夜,我恐怕安分不了!”
她还没明白他的意思,额上已被一片柔软覆盖,蜻蜓点水的吻,让她僵硬的瞪大了眼。
四周百姓们欢呼更甚,卖花生桂圆红枣的摊贩,激动地抓起花生红枣,就朝二人身上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