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穴!”洛枝指着唇瓣,一字一顿。
少年冷淡的别开头,嗓音讪讪:“你不许脱他衣服,不许看他!”
洛枝嘴角抽搐,施针不脱衣服,难道隔着衣服扎?她的医术还达不到这个高度。
这小子,简直莫名其妙,洛枝瞪了烽火一眼,走到柳怅然身边,示意帮自己解穴。
烽火冷冷的瞥来,柳怅然却掩唇低笑,手指飞速一点,洛枝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欺负她封了武功是不是?
狠狠瞪了烽火一眼,待会再找你算账!
“怅然,你去房外等候吧”。
这个朝代对女子格外严格,即便是亲生父亲,依旧要恪守礼仪,注重名节。
柳怅然欲要开口,冷漠旁观的少年却突然走上前,扶住柳承元,黑着一张脸开始动手替柳老将军宽衣。
这架势,跟扒猪皮有的一拼。
牵扯到腰际,铁血老将军疼得倒抽口凉气,龇牙咧嘴,这小子,太粗鲁了,就不能温柔点吗?
精壮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烽火嫌弃的冷哼了声。
果然没他好看!
柳怅然倒也没有避让,她在军中待了数月,荤段子,赤膊,她啥没见过!
烽火黑着脸,按照洛枝的吩咐,将紫玉膏在柳承元腰部疼痛部位涂抹均匀,少年眉峰似剑,每一下都用了五成力。
柳承元疼得面目抽搐,却不肯在女儿面前露怯,一张脸扭曲变形,暗暗吸气。
银针过火,众目睽睽下,洛枝指尖飞舞,飞快的在老将军腰部下针,柳怅然紧张不安的看着,连呼吸都放得轻了些。
烽火冷冷的立在一旁,寒气流转,双臂环胸,星眸似要将榻上的柳承元戳个千疮百孔!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洛枝收起银针,素手却开始在老将军的腰部进行按摩和推拿,方便紫玉膏的药性快速吸收。
烽火的眸子暗了几分,拳头紧握。
隐忍的“咯吱”声让柳怅然微微侧目,烽火虽是小枝的人,但若是破坏小枝救父亲,她不会手软。
烽火对老将军的敌意完全不加掩饰,不仅柳怅然察觉到了异常,榻上的柳承元身体也有些紧绷,不怒自威的眼神戒备的打量着锋芒毕露的少年。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洛枝直起身,葱白的手掌还沾着些稠状的紫玉膏,有些不适。
烽火递上一方帕子,洛枝擦了下双手。
“老将军可觉得舒服了些?”
柳承元治疗过程中,全部心神都放在神秘莫测的少年身上,被洛枝话声惊醒,这才发觉酸疼的腰部,竟奇迹般没有那么疼了!
惊诧过后,是难以抑制的惊喜。
柳怅然见父亲面色舒展,像只蝴蝶般扑倒柳承元床头:“爹,你感觉好些了没?”
肃穆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笑容:“爹好多了”,复杂的看着洛枝,柳承元客气道:“多谢洛姑娘替老夫施针开药,洛姑娘有何所求?但凡将军府拿得出的,老夫定拱手奉上!”
“老将军不必客气,小可对将军府并无所求,医治老将军,权当小可住在将军府的一点报酬。”
柳承元目光深沉几许,旋即笑开,拍了拍柳怅然的手:“然儿,带你的两个朋友下去歇息吧。”
“好,爹你先休息会,哑伯在煎药,待会您记得喝……”
柳承元颔首,看着一行人出了屋子,拧眉沉思片刻,沉重的闭上眼,眨眼间,呼吸便已均匀下来。
“小枝,多谢”,柳怅然冲洛枝露齿一笑。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激眼前的少女,救她出了鬼门关,又治好了爹爹,像是她的福星。
青石径上,花草遍地,果如柳怅然所说,将军府的花开得极好,红的,白的,紫的,粉红的……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女子退下戎装,青衣素裹,清丽无双,一身英气蓬勃如朝阳,将满园群芳都压了下去。
“怅然,你我无须言谢。”
洛枝淡淡回了句,眼神有些闪烁,从一开始接近柳怅然,她便目的不纯,帮她,只不过是补偿她,让自己问心无愧罢了。
连柳老将军都看出她别有所图,容璃也是一眼看穿,她不相信柳怅然会毫无所觉,只不过她不问,她便不说。
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是柳怅然刻意没有戳破。
西跨院,花草幽深,庭院寂静,地上落叶积了一层,野草猖狂蔓延,屋檐下,还倒挂着蜘蛛网。
柳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爹已有五年未曾领到俸禄了,府里的下人都被遣走了,留下的几个伯伯都是我爹的亲兵。”
“待会我和哑伯过来帮你们收拾一下屋子,换些新被褥来,把灰尘都扫出去……”
洛枝不以为意的笑道:“无妨,我向来天为被,地为床,有块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下午,柳怅然和哑伯拿着清扫房间的工具,和洛枝两人,里里外外将西跨院的两间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晚膳,因为老将军病着,哑伯送去了松柏居。
柳怅然和洛枝烽火三人在厅堂用饭。
端上桌的,是锅白菜炖粉条,香甜的白菜,味甜汁美,三人忙碌了一下午,再加上连日来赶路的疲惫,吃得锅碗朝天。
“小枝,若我爹将紫玉膏用完了,能用普通药膏代替吗?效果会不会不好?”柳怅然有些担忧的问。
洛枝不紧不慢的踱着步,消着食,闻言身形一滞,又不着痕迹的继续往前走:“紫玉膏一城难抵,但是碧玉膏并不罕见。”
柳怅然睫毛颤了颤:“碧玉膏的药效跟紫玉膏一样吗?”
洛枝扯了扯唇:“自是不一样,不过碧玉膏对你爹的病情同样有效,只是老将军在床上躺着的时日,可能要往后延上一些。”
柳怅然展颜一笑:“那好,明日我便去买碧玉膏。”
雾都最大的医馆仁济堂,便售有碧玉膏,只是价格……柳怅然眼神里的黯光一闪而逝。
一连三日,洛枝没有再见到柳怅然。
一连三日,洛枝按时为老将军施针把脉。
一连三日,洛枝吃了六餐的白菜炖粉条。
除了早餐是清粥,中晚皆是白菜炖粉条,洛枝戳了戳锅里的萝卜,得,今天多了个萝卜,是白菜萝卜炖粉条。
嘴角抽了抽,斜眼看向面不改色吃饭的少年:“烽火,你……还能吃得下?”
少年看了眼筷子上的嫩白菜,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吃不下!”
“还好还好……”,洛枝长呼一口气,还好她是正常的,就算是鲜珍海味,吃久了也会腻,何况是三天的大白菜炖粉条。
洛枝觉得自己都快成颗大白菜了,还是焉儿的,没营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