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骇的看着又透明了几分的身体,掰开手指算了算。
今日她已经毫无预兆的沉睡了四次。
耳边传来上官忘忧和行陌的对话声,洛枝透过身体,看见两人居然还在厢房,此时谈论的对象正是她这副身体。
“照她所说,洛枝极有可能已经死了,洛枝当初答应治疗你的母妃,可转眼便消失无踪,她身份不简单,兴许早忘了跟你的约定,亏你还一直在活香居等着她践诺。”
“本殿看人何时走眼过?”
行陌嗤笑一声:“我倒是相信洛枝是个重诺之人,可她要是死了呢?”他斜看了眼趴在桌上,抱着桃花醉沉睡的少女:“这少女的能力已经超越人类的范畴,我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她说洛枝死了,你相信?”上官忘忧挑眉。
“为何不信?”行陌微微张唇,一字一顿道:“此女,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行陌,你何时也学会开玩笑了?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上官忘忧微眯起眸子。
行陌勾唇,云淡风轻的倒了杯茶:“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
两人同时看向桌上酣睡的少女,上官忘忧眼里闪过一抹冷光:“既是危险人物,不如……除之后快!”
“慢!”行陌拦住上官忘忧:“她若真活了数万年,岂是你我能解决的?切勿打草惊蛇。”
上官忘忧蹙眉:“难道放任不管?凝雾国才有几天太平日子?难道又要被这怪物搅得没有宁日?”
“什么怪物?”厢房被人推开,屋内两人皆是心照不宣的看向房门处。
男子一袭水墨色长袍,双目明亮,一眼便望见了横陈在桌上的少女。
容璃看向行陌:“暮春告诉我,你被一个女人掳走了,我找了许久,原来你是来了活香居。”
男子狭长的丹凤眼微挑,唇角也扯出一个弧度,身后的小厮懂事的关上厢房门,守在了厢房外。
“就是这个少女将你掳走的?行陌,艳福不浅呐,早知道是这么个美人儿将你掳走,我就不该火急火燎的到处寻找你——”
容璃笑容暧昧不明:“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两人的好事?”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桌旁,看清了少女的容颜,他皱了皱眉,调侃的看向两个损友:“这么小的姑娘你们也下得去手?两个老畜生。”
行陌笑意浅浅:“这小姑娘说她活了几万年,而且是这姑娘觊觎我的肉体,你这老畜生三个字应该骂她才是。”
洛枝看到容璃出现,昏昏欲睡的神志清醒了几分。
她想从几人的聊天中知道柳怅然的消息,但结局让她失望。
三人互损一通后,商议到深夜,也未能商量出制服龙母的方案,最终敲定先用桃花醉灌醉龙母,再寻求解决方案。
“你说公子琴出现在了凝雾国?什么时候的事?”上官忘忧看向容璃。
“昨日,他现身在莽城,沿路打探一名长相倾城的少女。”容璃意味深长的看着人事不知的少女。
“公子琴找她做什么?难道他们认识?”
容璃轻吐一口气:“如今看来,想必是认识的,将人拖延住,交给公子琴解决。”
夜色深沉,洛枝不知容璃等人聊了多久才散开,因为她又陷入了沉睡。
翌日,洛枝半梦半醒间听见了男子嬉笑打闹的声音,睁眼一瞧,龙母正蒙着眼睛与一群小倌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抓到人了就要喝下一杯酒。
洛枝看着几人你追我逐,身子不断从眼前掠过的场面,脑子有些昏,一阵天旋地转。
这条老色龙,倒挺会享受。
“小姐,来抓奴家啊,奴家在这儿……”
“小姐是不是酒喝多了,醉了?”男子身形灵动的避开,笑声清越。
龙母如同被人拔了逆鳞,邪笑道:“跑,继续跑,要是被本君抓到了,本君让你们七天下不了床。”
“本君可是千杯不醉,才喝了三杯而已,怎么会醉?”
洛枝扶了扶头,她说怎么觉得这些小倌们跑得这么快呢,仔细看他们的身法,分明个个都有武艺傍身。
恐怕都是轻功高手。
容璃和行陌等人为了降服住龙母,也真是下了苦功夫。
“还剩两天,再坚持两天就好了。”
洛枝看着半透明的手指,突然有些发怔,她为什么要这么相信狐七?难道他说十五日,便会在十五日之后来救她吗?
何况人怎能跟龙斗?狐七即便来了,又怎么能将龙母的灵魂从她体内驱除?
或许真的是到了绝境,开始相信任何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吧。
洛枝抿了抿唇,手指朝前挥了挥,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
这几日,不仅她的形态在消散,就连可活动的空间也变小了。
她丝毫不怀疑,一旦这些屏障聚拢到一定程度,她的身体也会被挤压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彻底消失。
这次昏睡过去,洛枝做了一个很零散的梦。
她甚至能清晰的明白她是在做梦。
梦中,她看到了前世的爷爷,看到了前世的灯红酒绿,她飘出了那间困了她十五年的病房,震惊又陌生的看着宽敞的街道,闪烁的霓虹灯,川流不息的车辆。
她忍不住回忆,爷爷是被什么样的车撞故的?爷爷当时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这些车看起来都好可怕,行驶的速度都好快,人类的躯体跟飞奔的车辆相比较,实在太弱小了。
她想,爷爷也是幸运的,被车撞伤后不治身亡,不用跟她一样,拖着残破的身体,在医院里度日如年,饱受煎熬。
她只希望爷爷的来生,平安健康,百无禁忌。
画面一转,她又回到了雾茫山,见到了阿琴,他在厨房里忙碌,本是抚琴奏萧的手,却熟练的翻炒着小菜,厨房里飘着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她看见桌上还摆上了其他菜式,都是她喜欢吃的。
“阿琴”,她从背后拥住他,手却穿过了男子的身体。
“真是没良心的小丫头啊”,耳边似乎有人在叹息,洛枝回头,却见男子一身红衣,落寞的垂着头,手上拈着一枝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