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绿姜裹着披风,坐在房檐处,看着庭院里翠绿的合欢花枝叶,一仰头,是漫天繁星。
以前在荒城,每次执行任务回去,她都会提两壶酒,对着天上的星辰发呆,有时候会发呆上一宿,熬得双眼通红,却没有半滴泪水,有时候会咕噜咕噜的大口灌酒,呛得眼泪直流。
今夜无酒,也无风。
绿姜的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红妆坠崖前声嘶力竭说得那番话,她突然觉得有些冷,不是在和丰国里那种冰天雪地的冷,而是明明四季如春,她的心却如坠冰窖的凉。
“爹,娘,你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她喃喃出声,面容苦涩,只剩下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绿姜不知自己何时睡了过去,醒来时却在自己的厢房,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被褥,眼里闪过瞬间的茫然,刚要下床,却看见趴在桌上不知睡了多久的男人。
心里噗通的跳了下,她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头偏着枕在胳膊上的盘龙。
绿姜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轻,但盘龙还是惊得将头迅速抬了起来,这一夜女子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哭一会闹,盘龙本来打算离开,可看着她的样子实在不太放心,一夜紧张的没睡着,刚刚才准备打个盹儿。
“你就这么守了我一夜?”女子媚眼如丝。
盘龙有些后悔出门没戴面具,他此刻只觉脸上有火苗在烧,滚烫一片。
“我没碰你,只是怕你踢被子,着凉了。”话一出口,盘龙就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
绿姜轻轻勾起唇角:“怎么?还想碰我,碰我哪里?”
盘龙只觉得自己毕生所学的知识在这一刻毫无用武之地,脸红脖子粗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你说要娶我,不作数了?”
盘龙一怔,顿了会儿红着脸道:“自然作数。”
“作数你不敢爬我的床?”绿姜只觉得男人红脸的样子分外可爱,调戏别人惯了,此时一时有些刹不住。
“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盘龙一阵心悸,侧开头不敢去看绿姜的眼睛。
“为什么不看我,难道不好看,还是怕我吃了你?”绿姜的声音带着笑意,随后像是看穿了他一般,“你不必紧张,我绿姜没那么愁嫁,不过就那么一次,各取所需罢了,你也不必挂在心上。”
盘龙面色顿时一变,红色的俊容变得有几分冷沉:“我不必挂在心上?绿姜,我不是你可以随便玩玩的男人!”
绿姜被男人严肃的面容笑出声:“那你想怎样?真的娶我?你敢吗?”
“为什么不敢。”盘龙的气焰消了些。
“第一,你是兽殿的营主,我曾是绝活宫的杀手,身份不匹配。第二,我这人容易变心,怕把你绿了,你找我拼命。第三,你不是我的第一人男人,难道你不知道,女人都会对第一个献身的男人更念念不忘吗?”
盘龙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在绿姜说出更难听更让他心痛的话之前,身子一纵,逃出窗外。
来喊绿姜吃饭的小雨看到从窗子里突然窜出去的人影,吓得尖叫一声,急忙冲进绿姜的屋子,“绿姜姑娘,你没事吧?我刚刚看见,看见有个男人从你窗户里跳出去了。”
小丫头说话有些结巴,绿姜调整了下心情,莞尔道,“他是我朋友。”
“哦”,小雨慢半拍的应了声,有些可惜道,“那他走太快了,不然还可以留下来吃哥哥准备的早膳。”
绿姜勉强的笑了笑:“他不缺银子,在哪里都能生活得很好。”
不与她扯上关系,盘龙确实在哪里都能生活得很好。
从第一天接杀手任务,服下煅紫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孤家寡人的准备,因为……她这辈子都无法孕育子嗣。
曜日国皇宫,御书房。
罗商看着一身黑袍的男人,沉声道:“朕灭了和丰国,其余诸国蠢蠢欲动,此时若再灭掉一个钟炎国,其余国家合力围攻,朕如何分出三头六臂应付?”
“陛下这就怕了?”林魇之轻哼一声,“陛下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做事就不能畏手畏脚,灭和丰国是灭,灭掉一个钟炎国又算什么?只要本座玄阴法大成,有本座相助,陛下何愁不能坐上天下共主的宝座?”
闻言,罗商面上的忧郁散去一些,却还是慎重道:“宫主这次受了伤,需要多久疗伤?朕派去的暗魔卫可是全军覆没了。”
林魇之眼底闪过不悦:“陛下应当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如今兽殿殿主音讯全无,影宫宫主也不过是个只敢躲在背后兴风作浪的妇人,这两个势力陛下不必担心,掀不出风浪,陛下可以命令暗魔卫调查一个红眸少年,此人实力不容小觑。”
“但是……”,林魇之话锋一转,笑容诡异:“再灭一个钟炎国,本座的实力会再升一层,届时即便是两兄弟合手,也未必是本座的对手。”
“好,朕再相信你一回,不过宫主也莫忘了你与朕的约定,朕助你复仇,但战事平息后,曜日国会成为四海之内唯一的大国。”
林魇之不阴不阳的笑了声:“本座向来一言九鼎。”
书房外传来侍卫的通传声:“陛下,三殿下和凝雾国使臣求见。”
林魇之眼神转了转:“本座就不打扰陛下处理私事了。”
罗商拧了拧眉,速度极快的打开暗室机关,看着林魇之消失在暗室内,合上机关,整理了下衣襟才不紧不慢道:“让他进来。”
罗诛澈被上官韵儿搀扶着走进御书房,叶宵侯在御书房外。
罗诛澈扫了眼御书房,沉声道:“皇兄,灭掉和丰国一事你为何没同我商量?将和丰国整个屠国,你可知这会激起民愤,皇兄,你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罗商不悦的拧起眉,瞥了眼上官韵儿,目光定格在罗诛澈受伤的腿上:“此事你不必管,朕自有主张,你好好养伤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