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象棋,胡图的记忆停留在初中阶段,自上了高中、大学之后再也没有接触过。
一切都只停留在对于套路的生搬硬套,凑!见招拆拆,靠的仅仅只是那一瞬间的机变,面对大名鼎鼎的棋到石青璇,心底不由得有些发怵。
“那就走两手吧,我执红先走!”
青璇伸手一礼,“请!”
“相三进五!”
“很平稳的路子嘛,也很大众化。炮二平五!”青璇不轻不重,分不清是褒是贬的一句话。
“马二进三!”胡图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走着,见招拆招,起手很关键,却也很平淡,至少以胡图的视角而言,仅仅这么两首棋,自己不至于失去什么。
“贫道也马二进三!”
“兵三进一。”
起手局很平淡,两人互有往来,渐渐的,胡图回过味来了,隐约有一种来自棋盘的压迫感,这不是夸张或者扯淡,而是真镇切切的压迫感,来自棋盘,来自这个淡漠如水的女人给予的压迫感。
“她的布局已经完成了!”胡图心中有一种领悟,是的,一盘大棋无一字可动,可能明白这种感受?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动了哪一个,下一秒就是天崩地裂般的杀伐大起。而青璇不似胡图,她依旧有子可走。
胡图抬起头,“你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算子了?”
青璇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胡图,这一局胜负已定。
胡图却不甘心,“换!破开僵局才有一线生机,就不信你能算尽僵局打破之后的所有局面。”这一点,胡图深有体会,不要太在乎棋盘上你所看到的利弊,往往这样的局面,一字动,在你的算计里,你只能吞掉对方一两个无足轻重的子。
却会损失惨重,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局面,往往破开了那一子,接下来的路线就可能出现转机,一线生机迸发,不再如你之前所看到的那般,生机是在杀伐中开辟的,不是苦思而得。
“杀!”
外面热闹非凡,屋内静谧而气氛凝重。杂乱中求得一静?不,此间的杂乱与紧张更甚外面。不出意外,胡图输了,输的很惨,最后时刻,胡图看着自己老帅跟前两个卒子,一脸目瞪口呆。
“你.......这么调皮?”
你说你那么多的棋子你不用,就你两车,一马一炮,想弄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至于将小卒子赶到前方,摆在我老帅面前么?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么一个道士竟干得出这种戴眼镜的事情。
最可气的是,青璇依旧一脸的淡漠,对,一本正经的样子。
“这样子最快!!”
“是么?再来一首!”
“小爷,客人来了!”就在这时候,司徒令敲了敲门,在屋外喊道。胡图只能放下棋子,叹了口气。
“行吧,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再战。”
当下推门而出,走到院中,司徒令紧随其后,倒不至于真的提小本子记下,对于这些磨砺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而言,暂时性记个人还是分分钟的事情。
“小爷,新年快乐!”司徒令凑在耳边,
“这是市文化局里面的人!出了名的笑面虎。”
“小爷新年快乐!!我家老板因为事情太多,来不及亲自赶过来,便让在下代劳了。还望见谅。”
“三十多年前黑道起家,五年前彻底漂白,行业在市里涉及方方面面。”
“小爷倒是好雅兴,新年快乐!”
胡图微眯着眼,这人不用介绍,自己认识,华医协会会长,张恒哲,没想到却是亲自前来了。龙行虎步,带着隐隐的压迫感,与青璇带来的棋盘压迫不一样,张恒哲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面对着一股让你浑身隐隐生疼的阴风。
“张会长也是荣光满面,春风得意,令郎的怪病好了么?”
“托小爷的福,好了!”
胡图笑脸迎人,“好了就行,别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这虎豹虽猛,可一旦被拔了牙,就只能成为别人的宠物,你说是不是?”
张恒哲脸色微凝,“小爷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里面请!”
“师公!!快,叫师祖!!”
“师祖!!”
泰禾酒楼宋定辉,还有一批厨子,师祖之名虽有,但胡图对这些徒子徒孙基本上没有见过,就见过宋定辉一人。
“好了,跟着老余去忙吧,今天要多劳驾你们!”
宋定辉惶恐,“师公说的哪里话,这是我们小辈该做的。”
络绎不绝的人群,小小山村的泊油路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来往着形形色色的人,在这一刻,胡图竟有些恍惚,像是一瞬间与眼前所处的环境隔离开来,分隔了两个世界,喧闹声渐远,心底有些喜欢上了这种隔离的感觉。
司徒令在一边默默的介绍着人,胡图没有听进去多少,顶大个天就是因为蒲长生的面,走个过场敷衍而已,有人来,自有人走,按照司徒令所言,很多人甚至都没有亲自到场,只是找人替代,这些替代的人自然也不好久坐。
迎来送往,也是今日一大景象。
“哟,小子,你这里挺热闹的嘛,在l市混得不错嘛。”
一巴掌拍在胡图肩上,“大侄子不错,你忙着,我们就不用招待了。单纯来蹭饭的。”
胡图回过神来,拓拔千军与秦广宇相约而至,这倒是有些出乎胡图的意料了。
“二位叔叔说笑了,不过是扯着蒲老的大旗罢了。”
秦广宇对于这个拱了自家白菜的家伙,心中尤有怨念,看胡图的眼神里带着不善,拓拔千军倒是没有如此。
“那也得看谁,这世道,多少人想扯还扯不了呢。”
“胡老弟!!今日颇为热闹嘛。”
不是那大号练废了想练小号的方国庆夫妇还是何人?
“方老哥,嫂子,里面请!!”
方国庆走上前来,附耳过来,“老弟,我可是听说了你想办书院的事情才过来的啊,到时候给我算一份。”
胡图剑眉微蹙,“此事老哥稍等,我们容后再说!”
方国庆哈哈一笑,“好!不打扰你接客了!”
胡图搓了搓牙花子,这老货还真不是个东西,无论何时都想着在嘴皮子上占自己便宜。
当下高声一喝,“小耳钉,出来接客了,你老爹一枚!”
方国庆一愣,脸色一黑,匆匆溜了进去。今天倒是好天气,竹园定然是容不下这些人的,而且胡图也不愿意让这些人钻进竹园里,特意大早上让几个师兄弟在竹林里腾出一片空地,眼下,这偌大的空地,已经占了不少人。
“差不多了吧?司徒!”
司徒令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不似胡图一般,一脸疲惫之像,想想也是,这样的场合,司徒令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应该差不多了,小爷,该来的也该来全了,剩下的就交给司徒来吧。”
“等等,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
“胡少,好久不见!”
“上官堂主,不只是什么风能把你吹到我这里来!”
上官祎一指下方庭院,纸扇一展,“这股风!”
“招待不周,请见谅,里面请!”
“好,多有叨扰!”
醉仙居竟然也有人来,胡图想不明白,按理说,醉仙居与自己,即便是不算敌人,也算不上朋友,他们更是不用忌讳蒲长生,也没有任何的瓜葛存在,能来实属一大奇事。
胡图揉了揉太阳穴,“司徒,剩下的交给你了,我要去休息片刻。”
“小爷自去,稍后,我会带几个人过来见你。”
“嗯!”
按照司徒令的意思,等会要带人过来,胡图却是无心做什么事情了,走进了书房,青璇已经不再里面,估计是被余薇等人带出去了。
关上书房的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阳光顺着竹窗照进里面,带来懒洋洋的感觉,重添炭火,热一壶无垢水,斟一杯韵清茶,清凉之意洗净喧嚣与苦恼,神台清明,一瞬之间,整个人的思路都开始变得清晰了很多。
“蒲长生啊蒲长生,当年你到底是何等人物?哪怕是失败了,失势了,心腹尽亡,在这个小小的l市都能有如此之多的附庸之人。”
“二狗子这就开始烦恼了么?”
胡图枕着脑袋,靠在长椅上,“倒也说不上,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现在算是有些明白当年历史上的大官霸主为何要在宅院四下筑起高墙了。”
“为何?”
“门槛!门槛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现在明白的大约有两种意思,一来就是实实在在的门槛,二来,门槛在那,就并非什么人都能进了,有那能耐,有那能力进的人,也要考虑到屋子主人的心情,而非什么时候都能进。”
“古人早就玩烂了的一套,我至今方才醒悟。”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若真是有人真心忌惮,真心依附,便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看起来风光,实则自己心中的苦恼自己知道。
这后续还会有多少的麻烦事接踵而来,想想就足以让自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