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楚天寒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自顾抽着香烟。
现场非常安静，楚天寒没开口，谁也不敢开口。
旁边几桌用餐之人，早就吓坏了，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脸色煞白。
楚天寒神色悠闲，一口接着一口。
吴总等人，备受煎熬的等待着，直到某一刻，实在受不了无形的恐惧，几乎同时间跪下，纷纷磕头道歉。
楚天寒依旧没有理会，笼罩在吴总等人身上的死亡恐惧，一点也没消失，反而更加沉重了。
气氛十分压抑，吴总等人，冷汗直流，瑟瑟发抖。
楚天寒一直也不说话，让他们猜不透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
大概两三分钟后，楚天寒掐灭了手上烟头，对陌上归舟等人，轻声说了一句：“走吧。”
闻听此言，笼罩在吴总等人心头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不好意思，影响你们吃饭了，一切消费，我来买单。”楚天寒转头，对隔壁几桌客人说道。
这几桌客人，还处于发懵之中，连谢谢都忘了说。
高老板连忙说道：“今天所有人的费用，本店免单，楚先生不用破费。”
“开门做生意，要是每天都这样，你还赚什么？”楚天寒看了一眼高老板，淡淡说道。
旋即，让秦川去结账。
这种人品，让高老板佩服不已。
在无数权贵，富豪之中，楚天寒算是一股清流。
付完钱后，楚天寒等人，便离开了饭店。
“恭送楚先生！”
吴总等人，齐声喊道。
离开饭店后，楚天寒让秦川开车，他打算去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甘三爷笑着说道：“仇人杀了，年也过了，我就先不和你们同行了。”
楚天寒沉思了一下，虽然舍不得甘三爷，但毕竟老爷子生性潇洒，喜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对方去留，他无权干涉。
“多谢甘三爷帮助，人生何处不相逢，相信以后还会再见的。”楚天寒拱手说道。
“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就是。”甘三爷没说客套话，直爽的说道，然后便在几人注视下，一身粗布麻衣的朝远方行去。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甘三爷的洒脱，随性，让楚天寒等人，也是羡慕不已。
能在现代社会中，把日子过成这般，寥寥无几。
“走吧。”楚天寒收回目光，轻轻吩咐一声。
在秦川开车下，约莫一个半小时候，车子行驶至武郡郊野。
他又回到了楚家。
短短一天，楚家风光不再，门口只有几辆商务车，张灯结彩的氛围，全都消失。
和昨天的人山人海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此时的楚家，一片萧瑟，门口地面上，还有不少血迹。
四下张望，一个人都看不见，也就门口被清理了一下，大部分地方，都被白雪覆盖，还没融化。
寒风呼啸，落寞无比，谁敢相信，就在昨天，这里大摆三百桌宴席，豪车停了一大片，热闹非凡。
楚天寒站在门口，看着楚家良久。
“进去吧，毕竟是你爷爷，就算你不认，也得替你父亲尽一下孝道。”陌上归舟在一旁，轻声说道，柔声细语。
楚天寒没说话，但迈出了脚步，径直朝楚家走去，迈入楚家。
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一些忙活的人。
这些人看到楚天寒后，全都露出骇然之色，手里端的脸盆都掉在了地上。
“我今日来，不是杀人。”楚天寒双手负于身后，淡淡说了一句。
一群被吓住的人，这才敢有所动作，但他们脸上的惊惧之色，一点也没消失。
毕竟，昨天楚天寒带来的阴影太大了，还有好多人没从恐惧中走出来。
也许是下人转告去了，不多大会、儿，楚北城出来迎接。
看到楚天寒出现在这里，眼中露出惊讶之色，还有一丝激动。
天寒，他终究还是孝顺的，决意回来探望老爷子。
然而，楚北城的脸色，很快又落寞了下去。
“天寒，欢迎你回来。”
虽面带微笑，却有气无力，心事重重。
“怎么样了？”楚天寒问道。
楚北城目露悲伤之色。
“告诉我。”楚天寒发现楚北城脸色不对劲，语气加重了几分。
“就在十分钟前，老爷子已经走了。”
“什么？”楚天寒闻言，眼神蓦然一沉，看到楚北城的脸色，他虽然已经有不好的猜测，但当被证实，还是非常惊讶。
楚道远身体虽然不好，但昨天最起码还能坐在椅子上，精神不错，今天居然就走了。
“打击太大了，神伤而死，临终之前，他老人家，一直念叨着，只想见你一面，可惜就差这么一会，或许，天意如此吧。”楚北城悲伤说道。
“带我去。”楚天寒那说道。
在一件青砖灰瓦的大房子中，楚天寒看到了过世的楚道远，身上已经蒙上了白布，楚雪瘫坐在床边，伤心不已。
楚天寒和楚道远虽然是爷孙关系，但毕竟二十多年来，不曾在一起过一天，今日回来，只想替父亲尽下孝道，可惜，晚了一步。
楚雪，楚北城，都是楚道远最疼爱的孩子，目睹自己老子去世，可想而知，心中多么伤心。
楚天寒对着尸体，深深鞠了一躬：“我来晚了。”
本该加上一句对不起，但是，楚天寒终究没有说出，能来看望楚道远，已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当年，他父母被追杀，被陷害，身为楚家掌权的一家之主，楚道远没有尽到一个家主该有的责任。
正因为他的疏忽，让楚震涛等人，可以在他眼皮底下为非作歹。
要说楚道远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绝不可能的。
二十多年来，楚道远可曾对他楚天寒一家，说过半句对不起？
既然如此，楚天寒又何必对楚道远说一句对不起。
死者为大，所以他鞠了一躬，也在今日踏入楚家，本想探望一下。
但一个人犯的错，不能因为去世，而可以洗白的一干二净。
只是，楚天寒也不想追究什么了，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楚道远作为一个蒙在鼓里的人，也算可怜。
往事随风散，一切恩怨从此了。
鞠完躬后，楚天寒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楚雪肩膀，本想安慰两句，楚雪却一把抱住了他，哭泣不已。
楚天寒叹了口气，他非常理解楚雪的心情，轻声宽慰道：“小姑，节哀顺变吧。”
楚道远去世，消息没有通知出去，只在楚家内部传开。
楚天寒留下来，帮忙一起料理了后事，当天就火化了，下葬日子选在明天，埋在武郡郊区最好的墓地。
楚天寒打算等下葬完毕再走，本是想来探望一下楚道远，再问问他当年的事情。
却不曾想到，楚道远提前走了，这让楚天寒心中的疑惑，无人再可以帮他解开。
这两天，楚天寒虽然留下来帮忙，但更多的事情，是楚北城去安排，他只是帮忙盯着大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顺手搭把手。
楚家家主去世，本该是轰动一方，震惊楚州内外，葬礼也会办的浩浩大大，无数上流人士都会来参加，正如昨天举办八十大寿一样。
但楚家前后经历了这些事情，楚北城，楚雪等人商最后决定，一切从简。
第二天，武郡郊区，龙坛墓地，本市最好的墓地，能葬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天公不作美，从早上就开始下雪，前天下的雪还没融化，又来了一场大雪，天地雪白一片。
楚天寒一身黑衣，神色肃穆，如青松般而立。
旁边站的秦川，同样着黑色衣服，撑开一柄黑色大伞，帮楚天寒遮风挡雨。
陌上归舟不属于楚家之人，所以依旧是那身穿着，但为了表达出楚道远的尊敬，在手腕上缠了一道黑布。
一共也就几十人参加葬礼，都是楚家内部人士，因为消息没通知出去，很多人并不知道。
葬礼八点正式开始，几十人站在广场上，一身黑衣，神色肃穆，皆在等着时间到达。
“楚帝，时间还有一会呢，您要不要去车里先坐着？”秦川关心问道，风大雪大，气温已经零下五度，他怕楚天寒冻着。
“不用。”楚天寒摇头，士兵出身的他，什么苦难没吃过，又怎么会在意这点风雪。
就这么等了一会之后，终于到了八点，楚北城负责，葬礼开始。
奏乐，下葬。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之中。
楚天寒全程看着，没说一句话，外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流程走了二十来分钟，当楚家一群重要人士献完鲜花之后，楚天寒手持葬花，神色庄重的上前而去，将鲜花献在墓碑之前，对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车迈巴赫，以平稳的速度，一直开到广场上。
葬礼没通知别人，也不接受外人参加，为何有人这个时候赶来，楚北城心中好奇想到，与众人一起，注视着那辆迈巴赫。
只见车门打开，一名中年人从车里走了出来，身穿黑色西装，身材挺拔，壮硕。
此人气势很强，一出现就带着强大气场。
旁边一名带着白手套的西装青年，赶紧为此人撑开一柄雨伞。
来人身份，似乎很是尊贵，随便一个细节，皆彰显出不凡。
是敌，还是友。
无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