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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综合其它 > 重生之小市民 > 第24节
  可惜她被英语和作文拖了后腿,没能进入京大管理系学金融,不过虽然进不了章泽的那个学院,可章悌觉得能进京大读书真的挺有面子了。
  她兴冲冲地带着章泽去看自家的店,公交车拐来拐去一个来小时才到地方:“这地方租金高的吓人,去年那边——”她一指远方,“那边围起来了,说盖好以后租金更贵。要命的是这地方连买都没地儿买,只租,够呛吧?”
  章泽点点头,人家也不傻啊,有租金拿是一本万利的,拿来卖才不对呢。
  章悌还絮叨:“妈说要在新文化街那边再开个店,几个百货商场里都要搞专柜。那边的店面倒是有的买,不过你猜多少钱一平?”
  章泽挑眉,就听章悌不可思议地继续说:“一万多!你信么?一万多!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在章悌看来,北京简直是太可怕了,这里两个平方的商铺可以在淮兴买整整一套房子!章泽笑而不语,并不附和,虽然对北京的区域范围没啥概念,但章泽到底明白这个日后国内房价第一高的都市不会让现在买房的人吃亏的,母亲想买那就买吧。
  p·d的门面在临街,占地大约二百平,气势恢宏的很。这里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兴奋和傲气,在门口驻足看了一会,章悌拉着章泽进店。
  橱窗上还挂着章泽最新一季的宣传海报,章泽将帽檐拉下,低头跟着章悌进门。周围衣香鬓影,都是打扮入时的摩登女郎,他无措地左右看看,随手翻了下挂在外面一件小吊带裙的标价——
  “……!!!”
  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穷酸气立刻冒出来了,哪怕是自家的店他也不敢多待,拽着还想去男装区逛逛的章悌逃了出来。章悌甩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跺脚:“咱有点出息行吗!?你身上这件也没说便宜一块钱啊!不就是妈拿回来没给你看过售价吗?你知道你脚上的皮鞋多少钱吗?脑袋上的那个帽子也要两三千,咱不买也别露怯啊!钱花出去转个圈还不是回到妈和阿姨的兜里?”
  章泽被吓到帽子也不敢戴,他可不爱惜东西,帽子袜子鞋子这些东西穿身上都是可劲儿糟践的,现在一听价格连汗都不敢出了。
  章悌翻了个白眼,回去见章母和张素的时候还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
  张素的眼神反倒满是欣赏:“小泽是个本分人啊,多好。现在这么乖的男孩子不多了,他要是忘形到跟着狐朋狗友学会挥霍我们才该担心呢!”
  说着张素将视线落在章泽身上,握住他的手摸摸:“行止说他想让你住到他家里去,就在你们学院边上,也近。怎么还是去宿舍了呢?”
  章泽扯了扯嘴角:“我不太习惯跟人同住。”
  张素叹息。她很想让儿子和章泽把关系打好一点,可章泽这孩子好是好,脾气太倔。也不知道儿子以前做了什么事情,到今天也没能取得他的原谅。张素喜欢章泽,由此更觉得可惜。她拍拍章泽的手,不再多说杜行止,而是问他:“那要不咱们也在外头买个房子住着?宿舍里人多,一个人住干净也清净。”
  章母也点头:“我看成。北京房子虽然贵一点,但咬咬牙咱们还是买得起的。”
  章泽心中一动。
  “妈你们要在西城区那边买店面是吗?”
  章母点点头。
  “那在那帮我挑套房子好了,地段好一点,面积大一点,新旧倒是没关系。你帮我出首付,我自己以后还贷款。别给我买小麻雀屋。”
  头一次听他不客气地提要求,章母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北京城如今房价虽贵,但也不过几千元一个平方,西城还没有东城那么贵。加上公司的服装生意好,这个钱章母还是拿得出来的。想了想,她怕厚此薄彼,又对章悌说:“给你也买一套,有楼盘就给你们姐弟买楼上楼下,以后结了婚也好做邻居。”
  听这话里财大气粗的架势……章泽汗津津地猜测他妈到底赚了多少钱,又扫过自己现在呆的这套房子。
  这个房子是章母和张素到北京做生意以后买来暂住的,位于东城区王府井大街,走三步就是p·d的总店。这房子是个跃层,上下合计估摸有二百多平方,买的时候房价才四千三一平方,章母贷的款,名字也写在章母的名下。
  也不知道再过几年,这地段会疯涨到怎样一个地步……
  章泽一边大开脑洞一边啧啧咂舌,思绪冷不丁被一阵缓慢的敲门声给打断。
  屋里三个女人躺的躺趴的趴,一下子把视线都凝聚在章泽的身上。
  “……”章泽站起身,满脸黑线地去开门,顿时又被门外那个人给镇住了。
  风尘仆仆的杜行止站在门外,穿着一套稍显老气的西服,整个人被成熟的气势承托地无比高大。章泽仰头看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杜行止居然比他高那么多了。
  见是他开门,杜行止心中极其高兴,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一屋子女人都坐在里头,他心中翻腾,到底不敢放肆,丢下提箱迎面给了章泽一个拥抱。
  章泽措不及防被浓郁的烟草味包围,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杜行止怎么了?为什么身上烟味那么重?
  杜行止埋在章泽的颈窝里,手臂在短短的几秒内用力地缩紧,努力忍耐了一下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雀跃,他哑着嗓子尽量正常地措辞:“好想你……”
  章泽一个哆嗦,甜滑的嗓音震荡在耳廓里,痒地他菊花一紧——
  ——尼玛!为啥会有点小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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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行止的憔悴让张素很心疼,其实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而已,张素认识的孩子,这个年纪无法无天的才是多数,像杜行止这样早早奔波挑起生计的,简直万中无一。当然,章家的一对儿女也是例外。
  孩子的早熟就是父母的失职。张素想尽办法要补偿他,现在有条件了,却也不知道该给他什么。
  钱?杜行止自己会赚了。关心?现在这样的模式是张素能给他的极限,并且他并不觉得杜行止现在需要她来给予一个家庭。
  唯独知道他喜欢章泽,她几乎是费劲了心机想让兄弟俩有更多机会相处。
  章母知道她对孩子的愧疚,对此也保持高度配合,二百多平方的跃层复式楼里居然没有第五个可以住人的房间:章母一个,张素一个,章悌一个,剩下一个大家都默契地决定让章泽和杜行止一起住。
  章泽看出了她们的盘算,不看出来就是傻子了。他想在客厅里睡,最终却被张素泫然欲泣的眼神逼退了。
  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双人床,柔软的床垫睡地人骨头都有点软。章泽用了点劲也没能维持躺在外侧的姿势,一不小心就滚到床中间,后背紧紧贴着杜行止的胸膛。
  杜行止装作不知道他的不自在,敞开迎接他投怀送抱。他回想到张万飞电话里对他说的章泽住校的事情,有些失望又有点庆幸。失望从此错失了和章泽朝夕相对的机会,又庆幸自己不必每天煎熬自己,天天跟章泽住在一起,他越来越无法相信自己的自制力了。
  阖上眼,陷入浅眠,安静的屋内不一会儿响起两个青年的鼾声。
  章泽被一阵简直要将他勒到窒息力道弄醒,挣扎睁开眼后,就感觉到一双铁臂环在自己的腰上,越收越紧。杜行止火烫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耳边还能听到对方不安的呓语。
  再被勒下去就要傻了。章泽赶忙挣扎起来,谁料到他一动弹,杜行止的手臂收的越发紧了,简直像谁要抢他怀里的宝贝似的。章泽无奈极了。只能使劲回过头去,果然杜行止的脸也和他紧紧贴在一起,呼吸间滚烫的热气喷地他耳朵都红了。此刻的杜行止叫他看去有些陌生,双目紧闭脸泛潮红,牙根紧紧地咬住,不知道梦里出现了多么可恨的场景。
  “喂!喂!醒醒!!!”章泽一边试图挣脱一边朝他低吼,见他没有反应,咬咬牙张嘴咬了他鼻尖一口。
  紧闭的双眼倏地就睁了开,内里是满满的幽深和茫然。
  他猛然浑身一颤,醒来时的茫然一扫而空,惊骇莫名地转头盯住章泽,随后一个虎扑将章泽抱在了怀里,喘息声如同夜幕下捕猎的雄狮,不安几乎溢出了身体。
  章泽先是一僵,但几十年作为朋友的默契让他看出了杜行止现在的情绪很不对。没有坚持和对方保持距离,章泽迟疑了一下,还是环上了杜行止的后背,拍一拍:“……你怎么了?”
  呼吸渐渐平复,勒住章泽的力道变轻了一些,杜行止咽了口唾沫,嘶声回答:“……我……我梦到你躺在一个……一个病房里……”
  章泽皱了皱眉,猛然想到自己死前的场景,躯体一下僵硬了,房间里只有杜行止继续说话的声音:“你被绑起来了。我,我想把你拉起来,可是却抓不到你。病房里有很多人,他们说要给你注射氰什么的,反正不是好东西。我看到你想挣扎,你在看我,但无论如何我都抓不到你的手,然后心跳……”杜行止喃喃的声音猛然一顿,脸侧贴到的皮肤冷得吓人,他猛然松开章泽起身看他,就见章泽满脸惊惧地吓白了脸。
  多嘴!
  杜行止一下清醒了,回神的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章泽的模样让他心疼极了,他被吓到了?
  “只是个梦而已!”杜行止连忙安慰,伸手将章泽抬起来抱在怀里像安慰孩子似的紧紧搂住,脸紧紧贴着他的脸,像两只在野外互相汲取体温的野兽,“真的,只是个梦而已。”
  但章泽的体温仍旧冷得吓人,甚至开始泛起一阵轻微的颤抖。杜行止急得要命,使劲儿搓着章泽的脸,试图将他从恐惧中唤醒出来:“别怕,我不说了。我在你身边呢,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躺在医院?别怕……”
  章泽忽然推开了他。
  杜行止有些无措,跪在床上,还维持着拥抱章泽的姿势,显得有些滑稽。他小心翼翼地去拉章泽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章泽的脸白的吓人,连嘴唇上的血色也褪地一干二净,却倔驴似的抿着嘴不肯示弱。他瞪着杜行止,杜行止甚至能从目光里找到令他摸不着头脑的恨意……
  “跟你没关系。”章泽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人,可心口的委屈和恨却止不住地翻腾,甚至拧起一股结实的绳索从毛孔里钻出来了……这绳索把全身都束住,令他动弹不得。
  杜行止又来抓他的手。肌肤刚一接触,铺天盖地的恶心就涌上喉头,章泽憋不住干呕了几声,推开又凑上来的杜行止跌跌撞撞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其实肚子里没有什么东西了,呕出的只是胃酸而已,呛在喉口又酸又辣,将章泽折磨地眼泪汪汪。
  杜行止又心疼又无措,他看出章泽的抗拒,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担心自己的靠近会给他更大的压力。
  “求你……”别表现地那么明显好吗?
  汹涌的委屈让他简直无所适从,他想让章泽好,想让他每天都能无忧无虑,可假使让他无忧无虑的条件是从此自己不能再靠近他,杜行止真的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做出对章泽最好的那个选择。
  章泽吐完之后,整个人像从冰窖里爬出来那样从内到外泛着冷。他站在床头没打算再上去,抱着枕头要离开房间,看着他青白的脸色,杜行止叹了口气,抓着自己的枕头快他一步摸上了门锁。
  “我到外面睡吧,屋里床软,你……”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章泽的疲惫却叫他再开不了口了。他只能深深凝视了章泽一眼,留下一句,“虽然不知道一直以为为什么那么怕我,但……你要知道,我是把你当做亲弟弟看待的。”
  他说完之后离开了房间,反手关上房门时悄无声息地,哪怕在这样的细节也不愿意惊扰到濒临崩溃的章泽。
  章泽一下脱了力,虚弱地跪倒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枕头愣愣地出神片刻,眼泪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被他一袖子揩干,恨恨咬牙——
  死亡是他一辈子的阴影,哪怕重生了那么多年,他都没能摆脱掉这种宿命的恐惧。这些年他潜意识让自己遗忘了自己曾经遭遇的那些……可为什么杜行止竟然会梦到,那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杜行止躺在沙发上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刚才的情形让他没办法思考,可现在他冷静下来了,一些不该忽略的东西当然也下意识被回忆了起来。
  章泽为什么反应那么大?这只是他的一个梦而已,甚至不是章泽自己做的梦,只是通过杜行止自己的口述才得知的梦境,为什么他的反应会那么剧烈?这是不应该的,就好比章泽从一开始表现出对他的敌意和警惕一样,总让杜行止有种空穴来风的荒唐。
  难道这个梦境是真实的?而章泽曾经历过?
  杜行止一升起这个想法就摇了摇头,不可能,梦里的章泽比现在的章泽年纪还要大一些,现在的章泽只不过十多岁而已,自己认识他时还没成年,一个生长在偏僻乡村的少年怎么可能经历自己梦中的场景?那些冰冷的器械和泛着死气的设备哪怕杜行止这样的心性都感到脚底发寒,如果章泽真的经历过这些……杜行止简直不敢想象。
  然而怀疑一旦生出,就如同倾巢蜂工,怎么抑制也都无法制止他们繁殖和前进的脚步。杜行止心心念念都是一个疑问——如果以前从未见过,章泽对他仿佛与生俱来的厌恶究竟有什么根据?
  他睡不着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五十分。
  一个轱辘翻身坐起,他缓着胸口的恶气,重新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打开门,就看到章泽一脸茫然地跪在床边发呆。
  大步走过去扛起章泽丢到床上,见他回过神后用见鬼的眼神瞪视自己,杜行止无视对方挂在脸上的驱赶,侧坐在床边靠近章泽。
  章泽已经冷静下来了,波浪般起伏的鸡皮疙瘩也消了下去,他嗅着杜行止身上的烟草味——上辈子他身上没有这个味道,而是长时间使用一个品牌的男士香水,带着清冷的薄荷味,应和他惯来目中无人的傲气。
  那个杜行止,和现在这个是不同的。
  他没有一刻那么清晰地认知到这个事实,想明白之后,他对自己刚才等同无理取闹的举止感到有点难堪。被杜行止扳着脑袋枕到他的大腿上时也不那么抗拒了,半是疲惫半是顺从地埋在杜行止的腿窝里。
  现在又那么听话了……
  杜行止有种面对孩子的无奈,章泽真的就像个小孩子,让他无从下手又爱又恨,刚才发脾气的时候把他吓得够呛,现在恢复平静了又撒娇,多少火气也被他一个磨蹭浇灭了。
  他摸摸章泽柔软不扎手的板寸,短发痒痒地挠着他的手心;“我没有弟弟,我妈告诉我以后你就是我弟弟的时候我很高兴。”
  章泽心中颤了颤,头埋地更低。他其实是知道的,这辈子杜行止对他的好表达地十分八九,比起上辈子含蓄的亲近更加直白,这个年纪的杜行止根本没有必要和他虚与委蛇,会这样做肯定是因为他自己愿意的关系……章泽不是个能狠下心拒绝别人的个性,选择性忽略掉这辈子杜行止对他的真心,他也能更心安理得地抱着对上辈子那个杜行止的恨来报复这辈子这个无辜的杜行止。
  杜行止的声音沉甸甸的,态度软绵绵的,嗓音像缓慢拉动的大提琴,低沉深邃:“我一直想和你打好关系,但你不喜欢我。”
  他这话说的有点委屈,章泽憋住喉咙里的咳嗽,就感觉到一只火热的手掌盖在了脸上轻轻摩挲,力道挺安心挺舒服,指尖的薄茧子像在瘙痒,瘙地他微微眯起眼,几乎忘记眼下的处境享受起来。
  杜行止忍不住露出个笑容,他就喜欢章泽这没心没肺的模样,轻松。抬手将章泽抱回枕上,见他睁开眼看自己,鼓起勇气附上去在章泽的眉心落下一个亲吻。
  章泽像被烫到似的睁大眼睛,清澈的眼底慌张无所遁形。
  杜行止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我想知道你到底讨厌我什么,告诉我好吗?”
  章泽欲言又止地张张嘴,说什么?说我上辈子被你害苦了……他傻啊?
  章泽瘪着嘴,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刚才说我做梦的时候,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章泽皱起眉头,想了想才说:“我也做过这个梦,从小做。送我进医院的人……就是你。”
  杜行止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章泽,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心中涌上一种躺着也中枪的荒凉萧瑟。
  章泽讨厌他,难不成是因为这个?老天做的荒唐局,怎么他来咽这个苦果?
  盯着章泽好半天才回过神,他喃喃自语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来赎罪了……”
  这话章泽爱听,他点点头,神情松快了不少,被杜行止抱在怀里也不生气。杜行止见这个架势,不由失笑,跟他一起躺倒在床上,被一晚上的事情折腾地有些脱力,一切都因那场梦境而起,倒霉催的,怎么偏偏做这种梦?
  他心中又是火气又是庆幸,知道原因后心结就好解开了,可这个原因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点难接受。哪怕是讨厌他抽烟讨厌他走路的姿势或者讨厌他眉毛的形状都好,那毕竟是杜行止能看到的自己的问题,可因为梦境……
  他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