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翻白眼,索性认了,“对,捆绑销售,收费的。”
“呵呵。”李卿宇低头,竟少见地沉沉笑出声来,抬眸时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柔和,甚至带点缱绻,“这么说,你们公司对员工的培训倒是全方位。下回我要是再请保镖,会记得再找你们公司的。不过……”李卿宇的眸色又深了,“下回不会再找你了。”
夏芍一愣,“为什么?我很优秀的。”
对于她的自卖自夸,男人只是笑意深沉,“再优秀,也是女人。”
夏芍一听这话,轻轻皱眉。怎么?这小子还有沙文主义?
却没想到,李卿宇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愣了,“女人,总要嫁人的。保镖的职业太危险,你已经二十岁了,不想退出这一行么?你这么会抢别人生意的人,在其他行业也会很优秀的。”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八章 麻烦,打架
李卿宇的话让夏芍愣住,他虽是在开她玩笑,但她听得出来,其实他是在担心她做保镖这一行不安全。
两人相识半月,对夏芍来说,她早就知道世上有李卿宇这么个人,但对于李卿宇来说,她是完全的陌生人,仅仅相识半月。
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得到一个人对自己的关心,夏芍觉得她应该知足和感激。她柔和一笑,问:“二十岁,很老么?”
夜里山风清凉,女子转着头,黑裙轻摆,神秘里带点宁静淡雅。男人望着她,眸很深很沉,“不老。但已经到了可以为自己打算的年纪。找个爱你的男人,结婚,生子,享受完整圆满的人生。刀头舔血的日子,还没过够?”
“那你呢?就不想为自己打算打算?不想找个你爱的女人,结婚,生子,享受完整圆满的人生?这种连婚姻都不能自主的日子,还没过够?”夏芍反问。
李卿宇被反问得微怔,低沉一笑,似笑她的伶牙俐齿,垂着眸道:“我跟你不一样。你的人生可以选择,我不能。我生在李家,李家给了我一切。为了家族,我必须做出自己的牺牲。”
“可我觉得,以你的能力,不需要李家,你也一样可以。”
李卿宇却抬起眸来,目光依旧深沉中带些柔和,但显然不赞同她的话,“我的能力是李家培养的。爷爷把我教养长大,我从小花李家的钱,利用李家的资源,接受李家给予我的精英教育。我现在可以说,我不需要李家了。但在我未长成之时,是李家荫蔽着我,它从未说过不要我。”
夏芍闻言垂眸,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
“我是李家的继承人,李氏集团的总裁。商业帝国、上流权贵,我有着太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我掌握着它,总要拿别的东西来换。事业成功、婚姻美满、儿女成双,这样的人生谁不想要?但很少有人能占全。”李卿宇语速沉缓,语气平静,听得出来,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不是话多的人,但或许是今夜的风很柔,或许是身边的人气韵宁静,很容易让人心神放松,李卿宇竟似是把夏芍当成了倾听者一般,两人聊了起来。
“男人不是女人,对婚姻没有那么多童话般的憧憬。我从记事起,就知道爱情是童话,婚姻是现实。童话只有书里有,现实却是我们都在经历的。世上有多少男女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的?到了适婚的年龄,遇到年纪合适的人,只要没什么不良嗜好,性格可以忍受,双方父母同意,两人就可以走到一起了。这就是现实,现实永远多过于童话。世上有多少人生活在现实里,就有多少童话只能写在书里。”
李卿宇唇边淡淡笑意,抬眸望着山下霓虹,目光很远,“我对婚姻也不是没有憧憬。我希望对方是个好女孩,婚后我会忠于她,尽丈夫该尽的责任。她会信任我,不会为八卦杂志的捕风捉影争吵冷战。对老人,我们尽子女的责任。对孩子,我们尽父母的责任。这样,就很好了。联姻,还是自由恋爱,我要的生活都只是这样。”
夏芍却看着他,许久没说话,好像对李卿宇有了更深的认识。他是个生活在现实里的男人,看问题成熟、现实,头脑清醒,甚至现实清醒得让人觉得人生很无趣,少了那么一点对生活的激情,但……他仍然是个好男人,一个懂得责任的男人。
“我是不是打破了女人对爱情的幻想?”李卿宇见夏芍不说话,便笑了笑问道。
“不。”夏芍摇头,她跟李卿宇的人生价值观其实差不多。在没有遇到徐天胤之前,她也没有过早地考虑过爱情,她认为生活是一个大杂烩,什么都有,爱情只不过占其中一部分。遇到,是她的幸运。遇不到,也不强求。能把生活的大部分过好,人生已经很成功了。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早地遇见那个爱她逾越生命的男人。
徐天胤跟李卿宇不一样,他们完全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李卿宇生活在现实的世界里,有法制,有规则。或许有尔虞我诈,但至少有秩序。而徐天胤的世界里没有秩序,他游走在法制和规则之外,所见所闻,所做的事都是属于黑暗。
如果不是遇到了徐天胤,夏芍绝对不会相信,世界还有这样一面。而正是这个世界里满是黑暗的男人,默默为她撑着一片天,让她早早地遇见了爱情,也相信爱情。
一想起徐天胤,夏芍便垂眸浅笑。微凉的山风里,女子的笑容含蓄轻柔,柔美的韵味看得男人微怔,女子却在这时抬眸看来。
“看不出,你话还挺多。我一直以为你很老成,话少来着。没想到,你还会跟人聊天。”
李卿宇笑而不答,眸光掩在镜片下,垂了眸就看不出神色。他确实很久没跟人聊过天了,尤其是跟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但,刚才聊天的气氛很好,他也没想到两个人能聊得来,感觉像多年不见的老友,这种感觉很舒服。
“你觉得,余薇会给你想要的那种婚姻生活?”夏芍把话题又重拾回来。李卿宇要的婚姻生活很平淡,很简单,但余薇很显然不是这种人。虽然她知道他们订婚的消息是个局,但李卿宇不知道,就算他有为家族牺牲个人幸福的觉悟,可对婚姻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实现,心里会不好受吧?
“我不喜欢控制欲太强的女人,显然,她不合适。”李卿宇垂着眼,语气又沉敛了下来,喝了口杯中的红酒,“不过,还是那句话,很多事情很少有人能占全的。没有婚姻,还有生活,不是么?”
李卿宇看了夏芍一眼,仰头把杯中酒一口喝了,“可能是我婚姻缘不好?会看八字么?帮我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夏芍见李卿宇眸底有淡淡的笑意,似乎在打趣她,便不由一翻白眼,似真似假道:“放心吧,我看你妻妾宫光润无纹、丰隆平满,将来的妻子必定家世不俗,应是经商之人。余薇跟你还没订婚呢,我瞧着她跟你没有夫妻缘,你的婚姻生活会美满的。”
夏芍也把红酒喝了,转身放进车里,李卿宇在她后头低沉地笑了一声,明显在笑她扮神棍扮得还挺像。但上车之后,关上车门,男人却坐在驾驶座上,半晌没发动车子,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谢谢。”
夏芍一愣,随即笑了。这男人,就是死撑!明明不喜欢余薇,还偏得用一番大道理催眠自己,活得可真累。希望他以后会遇到一个像他说的那种女孩子吧,简单一点,温柔一点。而余薇……她不会看着她当真嫁给李卿宇的。
“还去酒吧么?不去的话,就开车回去吧。晚了李老要担心了。”回去之后,她还得趁李卿宇睡着了再出来一趟,找马克西姆和莫非,另外还得打听点事,看看玄门的风水师们现在都在香港的什么地方活动。
“好,以后有机会再出来。”李卿宇缓缓发动了车子,两人这就打算回李家大宅。
然而,就在他车子刚刚发动的时候,后头的山路上隐约传来车子油门加速的声音。
夏芍一愣,转头往后看,这时,后面已经传来了几声欢呼声,三辆法拉利跑车在山路上玩着漂移,车子敞篷,里面坐满了男男女女,相互追逐着,车里的音响声音大得吵人。这群人一路欢呼着,像开着派对似的从李卿宇的车身旁呼啸而过。
李卿宇将车子停了停,等这三辆法拉利过去了,才发动车子要下山。没想到,那三辆车开过去之后,竟然慢慢又倒了回来。
“这不是李少么?”三辆车退回来,呈半弧形,将李卿宇的车前后和左边都挡了,堵在了山道一侧。最前头一辆法拉利上下来一名公子哥儿,穿着贵气,看着像是富家子弟,可举止却是流里流气,身上一股子酒气。
三辆车上一共下来十个人,两女八男。女的穿着暴露,男的更是三教九流都有的感觉。其中有两个人胳膊上还有纹身,痞气十足。
最先下来的那名公子哥儿走过来,透过车窗望进了车里,眼神轻浮,步子晃晃悠悠,明显来者不善。
夏芍微微蹙眉,正猜测这是些什么人,李卿宇却没下车,只是转头看向车窗外,微微敛眸,眸色有几分凉意,“林少,这是什么意思?”
“跟李少几年没见,老朋友见面,打声招呼而已。听说李少要跟余小姐订婚了,兄弟还没时间恭贺,没想到今晚在这里看见李少,特地来恭喜一声。李少不会不高兴吧?”林冠一笑,弯身下来手扶住李卿宇的车,往车子看了一眼,“咦?里面的……不是余小姐么?”
夏芍坐在后座,林冠从驾驶座的窗口望进来,车里光线很暗,他看得不太清楚,但隐约感觉不是余薇,顿时便笑了。
“哟呵,李少也会玩这一套?这才刚说要跟余小姐订婚,转头就带女人出来打野食了?”林冠说着,后头下车来的男男女女们便勾肩搭背地笑了起来。
两个手臂上有纹身的男人明知李卿宇的身份,但对他并不忌惮的样子,反而大咧咧开着玩笑,“李少,这事要让余小姐知道,只怕不太好办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哪个男人不玩几个女人?李少能在余小姐眼皮子底下玩女人,那是他的厉害!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敢碰余小姐的男人啊。”
两人看一眼身旁的同伴,几个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两名女人却是目光直往李卿宇身上瞥。
李卿宇眉宇深蹙,对这几个不入流的人的挑衅全然不理,他只看着最前头公子哥儿打扮的年轻男子,“林少,我敬你是林伯父的儿子,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放尊重一点?女人跟着男人出来打野食,还用放尊重点?”林冠好笑地耸肩,不但不听,反而冲车里喊,“里面的小姐,李少的技术怎么样?想不想换个人跟跟?”
后头的人又是哄笑,一阵起哄,两个纹着纹身的男人更是过来敲车窗,让夏芍把车窗放下来,要瞧瞧她的脸。
夏芍眉头一皱,她不知道这个姓林的跟李卿宇有什么过节,但很明显他是来找茬的。这还真是应了今晚出来前的局象,有点麻烦。
夏芍坐在李卿宇的驾驶座后头,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坐在车里,声音凉薄,“林少,我再说一遍,请你放尊重一点。她是我的保镖。”
“保镖?”没想到,李卿宇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林冠立刻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吹了声口哨,对身后的一群人喊道,“保镖!女保镖!听见了没?咱们李少最近风光啊,李氏集团的总裁,风靡全港啊!杂志上评选的黄金单身汉,雇个女人当保镖?”
后头的人又跟着一声哄笑,林冠干脆头凑近车窗,手冲着后头招呼同伴,“来来来!都来看看!瞧瞧李少的女保镖!”他边招呼同伴,边把头伸进车窗里,目光往夏芍身上瞥,甚至朝车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放肆而嚣张。
而就在他一声口哨吹出来的时候,情势突变!
动手的不是夏芍,而是李卿宇。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毫无征兆地出手,抓着林冠的头发便往车窗上一磕!
林冠的头正巧探在车窗里,猝不及防被李卿宇抓个正着!夏芍从后头只看见男人的一只手,骨节分明,蕴涵着力量,大掌按在林冠的脸上往车窗上一压!快!狠!砰的一声,车窗玻璃抵在林冠的脖颈上,压得他痛极之下血脉受阻,脸色涨红!
突如其来的事,让林冠和后头的男女都愣了,一时酒意顿醒,却谁都没反应过来。只看见月色清凉,山风徐徐,男人奢华英俊的脸,和反着寒光的镜片下一双深沉慑人的眸。他语速很慢,坐在车里,抬头看着俯身被压制住的林冠,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姿态,“我说过了,让你放尊重点。说请字你听不懂,这样听得懂吗?嗯?”
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拍拍林冠的脸,带点侮辱的姿态,“酒喝多了,这样能清醒点吗?”
外头的人都愣了,连夏芍都愣了。
林冠被卡在车窗上,以一种屈辱的姿态被按着,脸被卡得通红,脖子更是被卡得喘不上气,他翻着白眼瞪李卿宇,却看见他眼底的凉意。林冠又惊又怒,没想到一直沉敛自制的李卿宇竟然会动手。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时,被他惹恼了还会跟他打一架,自从他去国外读书后,他再挑拨他,他就再没动过手。
“混……咳!咳!”林冠想嚣张大骂,结果脖子被卡在车窗上,一出声就是几声咳嗽。
而正是这几声咳嗽把后头的十来个人给惊醒了!除了两名穿着暴露的女子,几个男人立刻围了过来,两个人去拉林冠,剩下的人来拉车门。那两个手臂上纹着纹身的男人,其中有一个更是从身上拿出把手枪来,从车窗就指向了李卿宇!
“妈的!林少也你敢动!放手!不然老子崩了你!”
而就在他掏出手枪的一刻,夏芍突然动了!
她指尖一掐,那男人明显身子一僵,与此同时,夏芍一把开了车门,猛地一推!外头围过来的几个男人一瞬间被她撞了出去!而就在她下车的时候,李卿宇竟把林冠往那名掏出手枪的男人身上一撞,猛一推车门,也下了车。
然而,他刚一下车,便听见清晰的一声骨裂声。李卿宇一拳扫开眼前来人,转头看去时,见夏芍从容优雅地踏在一个被车门撞倒的男人胸骨上,她步伐很轻,与平时走路的姿态无异,总带着那么点散漫悠闲,但一脚踏上去,却好似有千斤的力度。
男人的骨裂了,口中差点就喷出血来,女子站在他身上,唇边竟还挂着浅笑,只是眼眸泛着冷光,出手如电,角度刁钻,拳脚所到之处听不见声响。骨裂、惨叫,但就是听不见拳脚的声音。惨叫声越大,越像是在夜里的凉风中上演的一场哑戏。
这场哑戏,演员不多,主角却是一名穿着黑色短裙的女子。身形娇小纤柔,步伐悠闲,黑色裙摆和发丝在夜风里飘扬,一切像是一场舞蹈。
太美了。
但却令人惊颤。
这不是一场舞蹈,而是一场打架,见过劲爆的勇猛的场面,却没见到过有人可以打架也这么优雅。但优雅地只是她的身手,下手却是稳准狠的。
山路上静寂无声,李卿宇怔愣地看着夏芍,见她悠闲地从自己身边晃过去,一巴掌拍开那名持枪的纹身男人,手一抹,枪已到了她的手上,漂亮地一旋,指去了林冠脑袋上。
林冠被从地上提起来,少女用枪托敲了敲他的头,轻巧巧的,一副慢悠悠打商量的姿态,“去,叫个人把挡路的车开了。”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九章 三合会(一更)
林冠被李卿宇推出去的时候,不慎把脚崴了,之后又被夏芍扫了一脚,一条腿彻底断了,此时鼻子正流血,看起来惨不忍睹。他被夏芍拽起来,用枪敲着头还不肯就范,眼神凶恶,直瞪向李卿宇,“李卿宇!你他妈找死!你敢动老子!信不信老子找一帮人,搞死你和你的小保镖!”
他骂完李卿宇,又去骂夏芍,“你知道老子是谁么!在香港的地头敢拿枪指着老子的头,你他妈找死!”
夏芍不理他,就像没听见他在叫嚣,目光看向两名吓得抱在一起的女子,吩咐,“去,把车开了,别挡路。”
“不准开!给老子打电话叫人!老子今晚要他妈……啊!”
话没说完,林冠便觉得太阳穴一阵剧痛,两眼一翻,就想晕倒。
两名女子尖叫一声,惊恐地看着林冠天阳穴处渗出的血丝,再看看那名拿着枪托敲人,脸上还带着浅笑的女子,两名女子看她的眼神简直像看变态。
夏芍却是一挑眉,笑眯眯吩咐,“去吧,别耍花样。枪里还有六发子弹没用。”
虽然她语气很闲适,但看过她打架风格的两名女子,完全不敢认为这是开玩笑。两名女子哆哆嗦嗦上了前头一辆法拉利,抖着手发动了车子,把车子开去了一旁。
“钥匙。”夏芍慢悠悠冲着车上的钥匙努了努嘴。
两名女子互看一眼,咬唇。她要钥匙做什么?没有钥匙,车就不能开了,这一地的伤员……
但夏芍一挑眉,两名女子便赶紧把钥匙给了她。但不料她拿到了一把钥匙,便又冲另两辆车看了看,把三辆车钥匙都要到了手上。
钥匙到手的一瞬,夏芍手中的枪一旋,漂亮地耍了个花,手一扫,正中林冠后颈,男人应声而倒!然后她便拿着枪和钥匙,叫李卿宇上了车。
车子缓缓发动,两人慢慢驶下了山,直到到了山下,夏芍才一把将三辆法拉利的车钥匙从车窗抛了出去,随意一丢。
李卿宇从后视镜里看了夏芍一眼,没说话。许是今晚见她动手,似也对她有新的认识,他一时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