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只手紧搂着她,他腾出手来,将那个盒子掏出来,又拿出放在里面的银质手链。
苏季觉察到他拿出了什么东西,有些迷糊地低头看:“清岚哥哥,这是什么?”
墨远宁笑了下,将手链小心扣到她的右手腕上:“我送你的圣诞节礼物。”他想了想,还是怕她又向顾清岚求证,又加了一句,“是我悄悄送给你的,不要告诉别人。”
苏季将手腕举到眼前看了看,她只对收到了礼物这件事感觉到开心,就甜甜地冲他笑了一下:“谢谢清岚哥哥。”
墨远宁有心逗她,就笑着说:“那你呢?有什么回礼送我的没有?”
这么仓促,苏季肯定是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给他的,她略愣了愣,随即就又笑了:“这个怎么样?”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凑了上来,吻住他的薄唇。
这一次,她特别主动,不但大力吻他,还双手用力,仿佛想把他推到床上去,墨远宁用了不小的力气,才挡住她的身体,将她从自己身上拉开。
他只觉得叹为观止,原来苏季还有这么热情的时候,不由笑起来:“你这是要干什么?为了一个礼物就可以卖身吗?”
苏季还意犹未尽般舔舔嘴唇:“把我自己送给你啊。”
她的神色就像一只还未餍足的小猫,哪里像是要把自己送出去,分明是自己还没吃饱。
墨远宁失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要。”
苏季也没再胡搅蛮缠,她像所有的醉鬼那样,想起一出是一出,闹了一阵后,又老老实实趴在他胸口不再做声。
“清岚哥哥,”隔了好一阵,墨远宁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听到她又开口说,“如果我从来没结过婚该多好。”
作为她曾经的婚姻伴侣,墨远宁唇边添上了一丝苦笑:“小月,没有如果的。”
“要是当初没答应父亲,嫁给那个人就好了。”苏季还在自言自语一般,“后来就不会伤心,还能和你在一起,该多好……”
这就是他们错误的开始了,他从来都以为他和她是两情相悦,结果她却还有年少时的恋人。
再加上后来他让她对自己失去了信任,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是没有想过,假如他早知道他们之间的和美只是个表象,也许他就会更加小心地维护他们的关系,不会以为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和他心有灵犀,不会对他有误解。
可即使他再小心去经营那份温情又如何?最终他所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宛如玻璃雕塑般精美却脆弱的东西吧?
就像眼前的这一场镜花水月,他在圣诞节的晚上,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伤心,对着他倾诉她对别人的爱慕。
他必须假装自己是其他人,才能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她,才可以拥抱她,得到这么一点卑微的安慰。
唇边的笑意未减,他轻叹了口气:“小月,别这么说,我也会难过的。”
苏季敏感地听到“难过”这个词,马上就不再说话,反而抬起头,用手轻抚他的脸颊。
他最近为了对付陈氏,工作强度太大,犯病频繁,脸上总是没有温度,她摸了摸,又借着灯光看了许久,嘟囔着:“清岚哥哥,你又瘦了?”
墨远宁记得自己再瘦,也还是比清瘦的顾清岚看起来健壮些的,就笑了笑:“还好吧。”
苏季又摸到他的胸口和腹部,从回来的时候起,墨远宁的胃一直都有些痉挛,后来他已经疼得麻木,自己反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被苏季摸到,她眼中很快湿润起来:“清岚哥哥,你胃很疼吗?”
她的表情好像她自己也很疼,墨远宁忙轻声保证:“我没事。”
苏季看了看他在灯光下也显得苍白的脸色,手下又捂着透出僵硬冰冷的胃壁,明显是不信的,眼圈更红了:“清岚哥哥,你什么时候病得这么厉害了?”
墨远宁怕她再哭,赶快安抚:“小月,别担心,我真的很好。”
苏季歪头看了他一阵,突然破涕而笑:“这都要骗我很好……果然是个坏人。”
她醉成这样也能如此明察秋毫,墨远宁还真无言以对了。
苏季一手按住他的胃部,轻轻替他按揉着,一只手就拉他上床,按着他的肩膀,要把他往下推:“清岚哥哥不舒服,快躺下休息。”
她今晚还真是对于要把他推倒在床上这件事分外执着,墨远宁怕这么闹下去没完没了,就顺从地躺在床上,对她笑笑:“好,我躺下,这样好了吧?”
苏季果然笑起来,俯身低头去吻他的薄唇:“真好,果然还是清岚哥哥最疼我。”
她这么颠三倒四地感慨着,也真是闹得有点累了,也躺下来,就趴在他胸口,将头枕在他肩头。
醉酒后的困倦来得很快,她仰头吻着他的侧脸,迷迷糊糊还想说什么,却只叫了一声:“清岚哥哥……”就再也没了声音,彻底睡熟了。
墨远宁抱着她仰躺,当然听到了她睡去前的最后一声呼唤,也听到她的呼吸逐渐均匀绵长,是真的睡着了。
以她喝醉的程度而言,短时间内她都醒不了,而且不会有任何知觉。
他知道自己应该尽快离开,他被管家拜托,破例进入这个房间这么久,本来就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但是她温软的身体就在他的怀里,四周也那么安静,这么深的夜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打破这一份独处时的宁静。
多年前的职业经历,让他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基本可以估算出精确的时间,从他进来,到苏季睡着,不会超过50分钟。
他告诉自己,这一次可以贪心一点,再偷来10分钟的安逸。
孙管家一直在门外站着,他看着走廊尽头的时钟,看到指针准确地走了一圈的时候,面前的房门无声地打开了。
墨远宁还是进去前的样子,不但身上的衣服没有凌乱,连神色也没有多少变化。
对他笑笑,墨远宁点头说:“小月睡下了。”
孙管家松了口气,他年岁大了,知道醉酒可以是小事,也可以是大事,多少惨剧,都发生在酒醉后。现在听说苏季睡着了,就知道没有多大问题了。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说:“墨先生,谢谢您。”
墨远宁早已不再是苏季的丈夫,也不再是这个宅子的男主人,他被半强迫性地借住在这里,也没有受到什么照顾。现在苏季喝醉了跑回来,他还让墨远宁过来收拾残局,的确是觉得于心有愧。
墨远宁摇了摇头:“没关系,这样的事情,你随时可以叫我。”
孙管家微低下头,声音还是彬彬有礼,带着些刻意保持的距离:“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小姐的。”
他是苏家的管家,永远忠于的只有主人,这几年间苏季承受的伤害已经太多了,墨远宁仍旧是她需要远离的危害之一,即便觉得对墨远宁再抱歉,他也要杜绝他接近苏季的一切可能。
墨远宁轻勾了下唇角:“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明年的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那条手链,也许是他送给苏季的最后一份圣诞节礼物。不管她最后会不会发现送出礼物的人是他,他也希望她能够多贴身佩戴一些时间。
这是他的私心,也算一点奢求:明明知道一切已无可挽回,还是希望能够留些什么在她身边,仿佛如此,就可以证明他在她那里停留过,而他们似曾相爱。
孙管家一愣,还没明白过来他说的话什么意思,墨远宁却已经转身走了。
走廊有些长,他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得不算快,陈管家抬头看着他仍旧挺直着的脊背,却在忽然间觉得,那个背影就像是随时可以消失,再也不见踪迹。
☆、第39章
第17章(下)
苏季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宿醉让她的头皮一阵阵抽痛。
她记得自己在酒吧里要了好几种鸡尾酒,最后一杯龙舌兰虫酒,还是在围观群众的喝彩声中一口气吞下的。
现在想起来那杯酒,她几乎要立刻冲到洗手间吐出来……她忍不住想j□j,她是脑子里那根线搭错了,才会非要挑战这么一杯“男人的酒”。
回到苏宅后的记忆,她是分外模糊的,她能够记得她抱住了什么人,说了一大堆的话,可却不知道那到底是谁。
不过想一下苏宅里能够出现的人,还有她昨晚在那个人怀抱中舒服到不想离开的状态……只能是墨远宁了吧?
想到这里她痛苦地用双手抱住头。
两个月来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和墨远宁疏远了,没想到酒醉了后却还是会跑去他怀里撒娇。
手腕微动,就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垂到了脸上,她抬起手腕查看,就发现自己的左腕上多了一个银质的手链。
不是多么名贵的首饰,却是她一直偏爱的那个珠宝品牌,她记得有一年她过生日,他就送了她一条这个品牌铂金镶嵌宝石的项链。
现在这个银质的手链款式当然是她喜欢的简约可爱,细细的银色链条上吊着一只心形的粉蓝珐琅吊坠,很衬她偏纤细白皙的手腕。
相比铂金和宝石的价格,银质的首饰当然还是要便宜一些,苏季想了下墨远宁现在拿的薪水,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品牌里,就算是条银质的手链,也差不多已经是他半个月的收入——这也许是他没有买价位更高的珠宝给自己的原因?
她不习惯用价格来衡量礼物的珍贵与否,这么一想却有些心虚。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她昨晚似乎对着墨远宁叫了好多声“清岚哥哥”,她倒不是故意给他找不舒服,只不过两个月过去了,彼此间还有那么多隔阂,她哪里还叫得出“远宁”那两个字。
她醉酒睡过了头,起床时已经接近中午,墨远宁也早就上班走了,避开了初见的尴尬。
快到他晚上下班回来的时间,她还特地坐在客厅里等他。
她都有一阵子没注意过墨远宁是什么时候下班,所以意外地过了她以为的那个钟点,她还是没看到他的身影。
她想了下就去问孙管家:“墨先生今天怎么晚了?”
孙管家就在她身旁站着,听她说话,就回答说:“墨先生这一周都会晚回来一个小时,据说是因为公司事务繁忙。”
苏季这才想起来,最近一两周,晚饭时间她是没怎么见墨远宁。
孙管家等她想了一下,又问:“小姐是先用晚餐,还是等墨先生一道?”
苏季有心等等墨远宁,但一想到昨晚的事,就觉得特地等着他,好像有点欲盖弥彰,干脆说:“等什么,照常来吧。”
一顿饭,她吃得多少有点心不在焉,一边喝着汤,手腕上的银链子就垂下来,叮当敲在汤碗上。
她微垂眼睛看着那条链子,心情却意外地有点愉悦。
只是一转念头的事情,她马上就想到,要是让墨远宁知道,她拒绝了顾清岚那么一件贵重又有心意的古董首饰,却收了他这么一件便宜货,不知道他会不会开心得意。
可这种偷笑,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和墨远宁再如何,也不会再有结果。
直到她放慢了速度用完餐,也没有等到墨远宁回来。
平日里用完晚餐,她一般都上楼了,今天她却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继续在客厅等墨远宁,还是干脆按照惯例上楼。
好在她刚走到客厅里,就听到门厅外有些响动,然后墨远宁就推门走了进来。
天气已经冷了,他就在正装外加了件黑色的束腰风衣。
苏季一直是很爱看他穿衣露出腰线的,不说别的,宽肩细腰实在养眼。
可她现在看着他的腰,突然觉得他像是又瘦了,黑色的衣服更显得整个人都太过清瘦。
墨远宁显然是没想到会在门厅处碰到她,愣了下后就对她笑笑:“苏总怎么还没上楼?”
昨天晚上他还叫自己“小月”,现在却又叫“苏总”了,苏季也没想起来是她自己这么要求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怎么,我上不上楼还需要墨特助批准?”
这句话和她平时漫不经心的语气已经不同了,很带着些火气,墨远宁当然听得出来,只不过他最近越来越不明白她为什么发火,只能笑笑:“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苏季也不想再跟他说话,轻哼了声,转身就走。
她听到身后孙管家语气客套却冷漠的对墨远宁说:“墨先生晚餐需要用什么?”
墨远宁则轻声回答:“今天也不用安排了,我……”
他话音未落,苏季就又转过身去上前几步,看他的目光很有些咄咄逼人:“墨特助每天晚回,还不用晚餐,是不是嫌我苏家待客不周,做不出墨特助喜欢的饮食?”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听墨远宁说话的意思,不吃晚饭也不是今天一天的事情了,以往都成了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