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妥木塔吉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几匹骏马也进入了和林城,准备去和林知府张煌言这里登记,并得到一定配额的草地,并用几匹骏马向官府换几只羊羔与马仔。
妥木塔吉没有打算用自己牧养的几匹骏马换取茶叶等中原物品,他打算在分得草地后就用骏马换的羊羔马仔好好地养一些属于自己的畜生。
当然,本来他养的这些骏马就是为林丹汗部的上层贵族养的,但如今林丹汗部的主力骑兵已经全军覆没,而大明朝廷又下令,各牧民所替其主所养之畜生全赏其为私有不必再上缴,因而如今这妥木塔吉所养的几匹骏马便成为了他自己所有。
妥木塔吉同很多牧民们一样没有因为大明对漠北蒙古的完全占据而有半点不满,相反在漠南蒙古牧民现今生活的对照下,他们早就希望大明能早日出关灭掉林丹汗部,好早日让他们也像漠南蒙古牧民一样有自己的草地,养的牛羊马等畜生也是属于自己,而朝廷征用自己也要付工钱,甚至自己的孩子也能进学堂读书。
尽管妥木塔吉同其他蒙古牧民一样是蒙古人,与汉人语言不通,但在长期受中原文化影响下,即便是他们这些普通牧民也知道人一旦掌握了文字就等于掌握了改变命运的钥匙,所以他们也同关内的汉人一样也同样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掌握文字,当然,他们并不在乎这些文字是汉字还是蒙古字。
妥木塔吉也有个刚刚满七岁的儿子,但因近年来受小冰河气候影响致使漠北蒙古的牧民生活也比不上以前,因而他这个七岁儿子答脱儿便自小有些营养不良,身体瘦弱不堪,但人却是很懂事,从小就知道孝敬,经常去挤马奶给父母喝,这也使得妥木塔吉依旧十分钟爱自己这个儿子,也正因为溺爱而不敢让他太早就上马拉弓,以免伤着了自己儿子。
而如今和林府要开办社学,且要求各家小孩要上学则需先登记,然后再分配,因而妥木塔吉便想着在自己登记的户口时也去社学处将自己儿子的名字登记上。
妥木塔吉甚至幻想着自己儿子若是以后能如台上那位穿着绯袍,腰缠素金带的张大人一样威风凛凛,舞文弄墨。
“你名字是?”
妥木塔吉战战兢兢地拉着自己儿子走到了张煌言面前,并特地凑近来盯着张煌言官袍看着,而张煌言则没有抬头,为了追求效率,他直接就用蒙古话问起了妥木塔吉。
“妥木塔吉”,妥木塔吉用蒙古话回答后,张煌言则也用蒙古话答道:“日后能用汉话就用汉话,会用汉话者,官府会奖励银元十元,归化大明银质勋章一枚,若不会,会有各县开办夜学习学,习学成功能说汉话了也一样可以获得奖励,但从现在起,名字得先改,这是规矩!你叫妥木塔吉,就改姓穆,唐时有侍御史穆宇和其四子都是品德高尚之人遂成一时名望之族,而北宋又有巾帼英雄穆桂英,你如今改姓穆,也算从了名门之后,名字就叫穆吉,讨个吉礼,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规矩?现在蒙古牧民最怕的就是“规矩”二字,几乎人人听见“规矩”二字就会胆寒,在一想到无数人因为触犯规矩而被直接杀掉的现象后,几乎没有一个蒙古牧民再敢触犯官府出台的规矩。
如今,已经改名为穆吉的妥木塔吉也不敢违背这个规矩,当然他作为一个普通牧民对于这个要改名字为汉名的规矩也没有太大的抵触,所以也犯不着去冒死犯这个规矩。
对于妥木塔吉这种牧民而言,他们对于姓氏的文化内涵并没有看得那么重,因而要让他们改名也就没什么难度,他自己再默默地念了自己的几遍新名字后就按照张煌言的吩咐摊开手由张煌言在他手上写他自己的名字,以让他多熟记几次,而同时,他也得继续回答张煌言的话。
张煌言便跟据他的回答继续登记和给他的家人取汉名,其中他妻子本名骨雅被改名为古雅,而他儿子则被改为穆拓。
将蒙人之姓名改为汉名是大明对其实行文化统一的第一步,如同北魏时孝文帝改革首先改姓开始。
不仅仅是妥木塔吉一家,几乎每家也都被赐于了新的姓氏,而此时也没有什么世家大族,姓氏倒是随便可以乱冒,倒也不必担心关内有人反对。
“七岁,可以入学了,去旁边登记一下”,张煌言临了还特地嘱咐这穆吉一句,劝其尽早让自己的儿子入学。
穆吉自然是连连答应,他妻家是属于漠南蒙古,他也曾因为担心自己妻子之娘家因为大明的占据而陷入磨难而特地去过一次漠南探望,却不曾想到自己妻家却因为在大明占据漠南后分的了大批草地而已然成为当地富有之家,至少比他家富有不少,而他也亲眼看见自己妻家的孩子穿着华彩汉服在学堂里念四书五经庄严一幕。
一方面是汉文化本身的独特魅力一方面是对文字的敬仰,总之,穆吉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对让自己孩子上学有了更加强烈的渴望。
不过,这里面,值得一提的是,考虑到教育目的的不同,学部尚书杨廷麟便奏请得陛下朱由校准允,学政改革只在关内施行,而在关外则继续进行老一套的儒家教育。
因为关内的教育是要开启民智,为大明培养更多复合型和多面性人才,并以快速提高识字率为目的,而实行新式的多学科培养教育。
而在关外则目的是让这些蒙古牧民真正汉化,认同儒家仁义的准则,而不再任意杀戮,因而要继续用以前的一套儒家教学方法,一边教授其文字一面教授其礼仪人伦,使得这些牧民能真正得到教化,并真正成为顺民,其有忠义之念。
也因此,在很多年后,一些老学究更是不得不感叹起来,说如今只有在关外才能听得到学生读之乎者也,习学圣人之学,知四书五经,而在关内却是太过杂糅,有精通地理者却不知孔孟,晓彻格物者却不懂朱子之说,学风以功名为念者更重,对实用之学的重视已远超修身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