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去时,点燃的那炷香已然燃尽,时间到了。
符叙神色凝重地看着他:“鸣轩,你差一点就被困在阵里了。”
薛鸣轩瞳孔骤缩,几乎是咬紧了牙关,嗓音干涩,一字一句道:“我看见他了。”
“在沧澜宗上,我见过他——”
……但,我没等到他。
几人默了默,薛鸣轩明显情绪不对。
谁也不知道,镜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眼下不是细说的时候,符叙深吸了一口气,道:“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宣公子的记忆大概与我们有关,我们入阵,也可能会受到影响,分不清现实幻境。”
他忍不住蹙眉,眉宇间隐隐多了一抹躁意:“这就麻烦了,下一个,谁来?”
云玉尘刚要开口,谢玄霖折扇轻敲了他一下,道:“我们之中,最有机会唤醒他的就是你。”
“你别太心急,乱了方寸。总之,你最后一个进去,这样我们在前面就算失败了,也能多为你搜集些线索。”
他转头看向符叙,道:“这次就我来吧。”
符叙定了定心神,重新燃起一炷香,道:“好。”
……
门外一阵喧闹,谢玄霖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片水红纱幔罗帐,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甜得腻人。
谢玄霖揉了揉太阳穴,莫名头疼。
突然,门被粗暴地踹开,一个少年带着几个仆役大摇大摆地闯进来,嚷嚷着:“谢玄霖呢?叫他给老子滚出来!”
门口的丫鬟连忙战战兢兢地阻拦:“谢公子在休息,吩咐过不让人进的。”
那少年冷笑一声,随即想到什么,古怪一笑,对随身小厮道:“他不会在办那事儿吧?走,我们进去看看。”
谢玄霖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两分厌恶。
他起身下床,理了理衣裳,谢乾就带人闯了进来。
看他一身衣冠整齐,身后床上也没人,谢乾顿时扫兴地“嘁”了声,道:“来醉花楼不点花魁,你天天来个什么劲?”
谢玄霖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你来找我干什么?”
彼时他才十六岁,尚不能掩藏好心绪,谢乾一眼看出他眉宇间的厌恶,蓦地抬脚踹翻了他身侧的柜子,恶声道:“怎么,不欢迎我来?这醉花楼又不是你家开的。”
想起什么,他又轻蔑一笑,道:“哦,也不对,确实不是你家开的,但是你娘不是这儿的前花魁吗,你来了这儿,倒真是跟回家差不多了。”
谢玄霖眼神一沉,不想跟他过多纠缠,正打算走。
谢乾却是不放过他,一挥手,几名仆役将谢玄霖围住。
他慢悠悠晃到人跟前,一双细长阴柔的眼睛极为贪婪地打量着谢玄霖的脸蛋,嘴里啧啧有声:
“你说你这张脸,倒还真是随了你那花魁娘亲,有几分能看,要是个女子,给我来暖床也未尝不……”
话没说完,谢玄霖的忍耐限度就已经达到了顶峰,刚要动手。
谢乾却突然好像不受控制了似的,一下跪倒在谢玄霖面前,照着自己嘴巴狠狠来了一掌,干嚎道:“我错了,我嘴贱,求求大人您原谅我……”
谢玄霖脸色微微一变。
谢乾反应当然比他还大,瞳孔一震,想从地上起来,但就是动弹不得,只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死死压住,越想反抗压得越狠。
他瞪了一眼谢玄霖,刚想问是不是他干的,嘴巴又不受控制,脱口而出:“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狗,您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
门口有不少人都听到了声音,在一旁围观,发出阵阵哄笑。
谢乾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敢再继续留下来出丑,忙趁着能说话的间隙对随从小厮吼道:“发什么呆,没看到我被人控制住了吗,我动不了,你背着我赶快走!”
小厮陡然惊醒,几个人忙合力扛起谢乾,灰溜溜地跑出了醉花楼。
围观者听到谢乾的话后纷纷起了兴致,有人四处张望:“是哪位仙君出手解决了那位无赖?”
但更多的是将视线投到谢玄霖脸上,目露淫邪之色。
谢玄霖年方十六,继承了母亲昳丽的眉眼,凤眼上挑,肤白若雪,一袭红衣,美得雌雄莫辨。
来醉花楼的多是些好色之徒,此时一双双眼睛都黏在谢玄霖身上,眸子里的贪欲浓稠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吹得室门哐当一下,撞上门框,围观者猛然惊醒,怕也遭到那位“仙君”的迁怒,连忙作鸟兽状散开了。
屋内静了许久,谢玄霖突然出声:“还不出来吗?”
没人回应。
谢玄霖眉毛一挑,抬眼看向房梁柱上漏出的一片红色衣角,语带笑意道:“你确定要一直趴在上面?”
宣灵:“……”
他今日好不容易趁辜平和云玉尘一道出宗,没人管着自己,偷偷跑来这闻名许久的醉花楼来玩玩,谁知道刚一进来就遇上欺男霸女的事儿,于是没忍住,就出手管了管。
本想着等谢玄霖走了,他再下来,悄悄溜走,没想到对方眼那么尖,这都能发现他。
他轻叹一声,一个翻身从梁木上跳下来,清了清嗓子,道:
“咳,一点小忙,不足挂齿,没什么事我就先去找别的姐姐玩啦,要是等会儿再有人来骚扰你,你就让门口的管事姐姐去找我,我叫宣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