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快步走过严肃身边,只留下一个坚定而决绝的背影。那一边司机早就加完了油等着,见状就把车开到严肃面前,安静着不说话等着他上车。
严肃微微一笑,心里并不生气。跟那天在度假村比起来,方针今天已经算给他面子了。看起来她是个表面柔弱内心坚硬的女人,倒不像外表那样柔弱。这样的方针更令严肃感兴趣,也更让他产生一种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的打算。
做他严肃的女人确实不能太柔弱了,得有韧性才行。太硬则脆而易折,太软则弱而无味,像方针这样的刚刚好,柔顺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稍显泼辣的内心,在原则问题上不会轻易妥协。这样的女人能令男人产生巨大的征服感。
严肃突然在想,沈骞大概也是看中她这一点吧。越是难上手的女人对男人越有挑战性,就像烈酒一样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尝试一下。
想到这里他淡淡一笑,打开车门钻了进来。他让司机把车开到方针面前,在窗口问对方:“几点下班?”
“不知道,你不用等我,赶紧走吧。大过年的记得多陪陪王子。”
又拿王子做借口。严肃也不介意,冲她摆了摆手就让司机把车开走了。方针继续给客户加油,只是忙的过程中总是时不时会想起严肃来,担心一会儿他又会折返回来,强行送她回家什么的。
提心吊胆中方针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时间。她抬手一看表都快十点了,就跟老板打了声招呼,随后骑着自己的小电瓶,在寒风中一路开回了家。
到家之后她先把新买的取暖器开了,然后又给自己泡了个热水袋。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没有暖气供应又舍不得开空调的人,十有*都像她这么熬着。
好在她这个小房子比较保暖,一整天不开窗户到晚上也不算特别冷。她捂着热水袋在取暖器前面坐了会儿,身子就慢慢暖了起来。
人一暖和就犯困,方针坐在那里都快要睡着了。结果她正想着起身去铺床,就听见有人在敲她家的门。
都这个点儿了,谁会来啊?
她抱着热水袋去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严肃时,吓得差点把热水袋都扔了。
这男人怎么阴魂不散啊,简直跟牛皮糖似的,缠上了就甩不掉啊。
方针苦着脸瞪着对方:“有事儿吗?”
严肃一脸自然的表情,也不管方针拦在门口一副不让他进去的模样,不客气地一闪身就进了门。
进屋之后他站在那里感受了一下,觉得有点冷,于是转头问方针:“这么冷你住着还行吗?”
方针一脸苦逼相:“你到底来干嘛?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哦,我想起有样东西在你这儿,赶在过年前问你要回来,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东西?你有什么东西拉在我这里?”
我的心。严肃心里默默说了一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心落在了方针身上,她走到哪里他的心就在哪里。
当然这话他不会当着方针的面说,而且这话太肉麻,他也有些说不出口。他环顾了四周一眼,镇定自若地回答:“我记得我曾借给你一把伞,黑色的,你还保留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沈医生就出来一场,就有妹子认为他比老严戏份多了,这算数不合格啊。我们老严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大家的眼前晃的啊。今天这章又是他唱主角,c
☆、第38章 除夕
方针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又问一遍:“什么东西?”
“一把黑色的折叠伞。半年多前你离开安德森家那一天晚上,我送你去学士街。当时天下着雨,我让你去后备箱拿把伞。印象中你似乎没有还给我。”
有那么一刹那,方针几乎想举手投降了。
她真的斗不过这个男人。半年前借的一把破伞,居然能成为他今晚来找她的理由。
相比于方针的惊诧莫名,严肃显得淡定从容。他站在客厅里将整个屋子环视一圈,然后转头问方针:“你放哪儿了,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不会搬家的时候扔了吧?”
“应该没有,但不知道被我塞哪里去了。非要今天晚上找吗?”
“你明天上班吗?”
“嗯,明天早上九点上班。”
严肃认真想了想:“那你几点下班?下了班我再过来。”
“我明天得回家去,明天是除夕你没应酬吗?”
方针以前一直认为,像严肃这样身价的人应该整天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走路行色匆匆,身边秘书助理一大堆,动不动就是这个宴会那个酒会的。可他看上去似乎挺闲的,整天都有空来“纠缠”自己,连除夕夜都不放过?
方针不知道的是,严肃当然很忙。不和她在一起的所有时间里,严肃一直都是忙碌而充实的。他仅有的那点休息时间都用在方针身上了。像今天他刚从一个饭局出来,抽空来方针这里走一趟,回家睡一觉明天一大早就得去日本,晚上回来陪家人吃个年夜饭。
一想到年夜饭严肃就皱眉头。哪怕他们一家人祖孙四代感情都很淡漠,但大过年的却非聚在一起不可。他那对貌合神离的父母又要演戏似的出现在他面前,装得一副恩爱非常的模样。
小的时候严肃看到这情景心里还会激动一下,觉得父母或许有和好的可能。但随着年岁日长,大概在七八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他的爸妈这辈子就这样了,他们早已不爱彼此,也就不可能再像寻常的恩爱夫妻那样相处了。
有时候他甚至宁愿他们分道扬鏣不要见面才好,也好过看看除夕夜看这两个“秀恩爱”看得胃疼。
一想到明晚的团圆饭,严肃这会儿就开始胃疼了。他想了想冲方针道:“明晚要陪爸妈吃饭,这样,大年初一我来找你拜年,顺便拿那把伞?”
方针突然很想踹他:“你缺一把伞吗?算了,那伞多少钱我现在直接给你钱可以吗?”
“伞不值钱,不过是我奶奶给我的,意义比较重大,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它,可以吗?”
严肃态度温和语气却很坚决,打的还是亲情牌,让方针一时不知如何拒绝。
她想了想冲严肃道:“那这样,我现在给你找?”
“你明天不上班吗?今天先睡觉,后天大年初一我来找你。你年初一上班吗?”
“上,白天班,下午五点下班。”
严肃微微皱了皱眉,想要劝她几句,最终还是没说。他伸手揉揉方针的脑袋:“那就早点睡吧,后天晚上见。”
严肃把方针的脑袋揉成一个鸡窝之后,心满意足地走了,只留下方针一个人在屋里默默地发呆。
愣了五分钟后她才想起来找那把伞的事情,翻箱倒柜了半天,最后终于在一堆杂物里找到了那把黑伞。
她拿着伞忍不住想笑,当初拿这把伞的时候,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这伞的主人有这么多牵扯不清的事情。还以为那一天严肃开车离去后两人就该此生不见了,结果却是见了一面又一面,每见一面关系就更近一步,不知不觉间已是走到了现在这步田地。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存在吧。因为缘分才能见面,见了面多了才能培养感情。方针突然很想去庙里拜一拜,求求菩萨不要再让她和严肃有这种奇怪的缘分了。她真的承受不了。
承受不住烂桃花的方针找到伞之后就晕晕沉沉歪床上睡了过去,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上班,下班之后直接骑车回家去吃年夜饭。
她到家的时候大概六点半左右,妈妈正在厨房里面做菜,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道。爸爸在那里看喝茶看电视,方针找了一圈没看到弟弟的身影,就问道:“爸,我弟去哪儿了?”
“不知道,说是出去跟朋友见面。真是的,大年三十还不好好在家待着,不懂事。”
抱怨归抱怨,方针心里知道爸爸还是把儿子看得比她重的。只不过他没有妈妈那么严重,心里的天平没有倾斜到令人无语的地步。
方针有时候会想,大家总说男人重男轻女,其实从她的经验来看,似乎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严重,明明都是女人,可一些女人却把儿子当成命根子,女儿在她们眼里就是赔钱货。
方针给自己下了个“赔钱货”的定义之后,就脱下外套进厨房帮忙去了。方母正在那里忙得够呛,一见女儿来如见救星,顾不得说什么话就把海蜇往她手里一塞,让她切丝凉拦。
这种小事方针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做了,自然熟门熟路,不多时就把海蜇拌好了。她把这菜连同妈妈做的其他几个菜都端了出去,正准备回厨房继续帮忙,就听有人用力地敲着大门。
这敲门声重得吓人,方针愣了下赶紧过去开门。刚一把门打开就见弟弟方法一脸恼火地站在门口,冲她嚷嚷道:“怎么才开门!”
方针懒得跟他计较,转身就往屋里走。方法一回来原本安坐在那里的方父就站了起来,刚想问儿子几句,结果却脱口而出道:“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针一听赶紧回头。刚才门口光线暗她没看清楚,这会儿屋里灯一照,弟弟那样子把她吓了一跳。
方法脸上都是血迹,身上也有斑斑红点,应该是溅上去的。他那裤子上拉了好大一个口子,身上除了血之外还沾了不少泥。
看这样子他像是跟人打了一架。
厨房里方母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一见宝贝儿子这样立马跳了起来,冲过去拉着儿子仔细地瞧,嘴里尖叫道:“儿子你怎么搞成这样,你让人打了?”
方法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见着家人就全发了出来:“我他妈让个王八蛋打了。这小子别让我见着,下次看我不一板砖呼死他!”
“好好的你怎么会让人打了?”方针大概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问的问题也最关键。
“那浑蛋是珍妮新交的男朋友,我去找珍妮撞见他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拿拳头招呼他啦。”
搞了半天不是被打是双方斗殴啊。方针忍不住劝弟弟:“你好好的干嘛动手,一动手你也占不到好处,受了伤回来我们都心疼。”
“我找珍妮谈复合的事情,那浑蛋拦在中间冷嘲热讽。是个男人都气不过。”
“你找她复合?”
想不到弟弟还是个情种,都分手好几个月了,居然还惦记着那个珍妮。方针也挺无语。
“当然,我如今买了房子了,不是穷光蛋了,珍妮凭什么不要我。我当然要跟她说啦!”
方母本来一直在旁边担心儿子的伤势,一听儿子提“房子”两个字立马就伸手去扯他衣袖,想让他别说。可方法嘴巴快已经说出来了,方母也只能讪讪地冲方针笑笑:“你弟弟要娶老婆,没房子不行。”
“我知道,先不提房子的事情,你这跟人打架怎么回事儿,你把人打伤了吗?”
方法当着姐姐的面没好意思承认是自己单方面挨打,硬着嘴道:“当然了,别看我挂了彩,那小子伤得比我重。我照着他脑门给了他几拳,肚子上也没留劲儿,打得他是满地找牙。”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你把人打伤了,回头人家找上门来怎么办?”
“他凭什么找上门来,他抢了我的珍妮,我不杀了他算给他面子了。”
这么听起来弟弟是复合不成反遭奚落,难怪看起来这么气鼓鼓的。方针多少了解弟弟,知道他说话好吹牛,估计珍妮的那个新男友肯定没怎么受伤,要不弟弟不会气成这样。
女朋友跟人跑了,自己还让人打了,里子面子都没了,不气才怪了。
方法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气提一拍桌子:“妈的,女人都这个德性,老子没钱的时候嫌我没钱,有钱了又嫌我不够有钱。那小子有什么好,不就是全款买了套房吗?又不写她的名字,就这么急巴巴地凑上去了。”
说到这里他又把矛头指向了方针:“姐,都是你不好,好好的杀什么人。你要不杀人现在我就有全款付清的房子了,还用得着受那个男人的气吗?”
这要是换了半年多前,方针被弟弟这么一埋怨,说不定真会良心不安。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她已经从迷雾里走出来,变得越来越理智了。
听了弟弟的话她非但没有自我谴责,反倒一脸平静道:“男人娶老婆得凭自己的本事。我不是你爹妈,凭什么赚钱给你买房子。我就是真的有钱也不会把钱全给你,方法,我不是为了你才活着的,我得为自己活着。你娶不到老婆只能怨你自己,这世上没人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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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针还是头一次在家里,当着父母弟弟的面说这么重的话。
一时间屋里其他三人都愣了下,方母心里甚至有了这样的念头:这丫头是怎么了,翅膀长硬了想要飞了?
在她心里从前一直是把女儿当小孩子来摆弄的,尽管方针早就成年也挣了不少钱,但她总觉得孩子就是孩子,孩子就得全听她的。所以她想要方针怎么样方针就必须听她的,她赚的钱也必须都交给家里,她供养弟弟是天经地义的。因为弟弟还小,她这个做姐姐的必须让着弟弟。
方母完全没想到,女儿早就长大了,翅膀都硬了好几年了。她之所以不飞是因为顾念着亲情不愿意伤到家人。可人总有底线。从前方针的底线比较低,属于那种自我欺骗型的。但五年牢狱之灾让她看清了很多,底线也提高了不少。
当她在别人家里洗碗扫地搓麻布的时候,她的父母弟弟在家里吃水果看电视闲扯淡。当她在商场擦玻璃扫台阶吃冷饭的时候,父母弟弟忙着到处看房子办贷款忙装修。今天是除夕,她上了一天的班累得腰都要断了,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进厨房帮忙,妈妈也没一句辛苦的话。弟弟却在外面跟人争风吃醋打得头破血流回来,爸爸妈妈那满脸的焦急和关爱毫不掩饰。
方针突然觉得,自己活得简直太失败了。她终于彻底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的爱不是你拼命付出就一定能得到的。在父母心里弟弟天生比她重要,哪怕她再掏心掏肺,他们依旧更爱什么都不会为他们做的弟弟。
但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几个月回家一趟她没必要跟父母翻脸。可她不愿意再纵容弟弟对自己的指责,从上次珠宝店他强行夺自己的银行卡逼她买戒指开始,方针对这个弟弟已是完全失望,甚至是绝望了。
所以她终于摆出姐姐的架势,好好地刺了他一回。
方法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姐姐这么数落,简直气炸了肺。更何况他今天还在外面受了气,他是气上加气,当即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你他妈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
“方法,注意你的措词。”方针毫不示弱,立马吼了回去,“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是外面大马路上,由着你想骂就骂?我是什么人,我不是抢了你女朋友的那个浑小子,我是你姐姐。我为什么不能跟你这么说话?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值得别人尊敬吗?你有像样的工作吗,有出色的能力吗,还是有大把大把的金钱可供吹嘘?你什么都没有,除了一肚子的自以为是。你名下唯一的一套房产还是靠着被人揍了一顿才换回来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了不起特光荣,是不是打算昭告天下?大过年的还不知道收敛,居然跑出去跟人打架,你觉得你这样蛮横不讲理自以为是的男人,会有女人愿意跟你吗?你连起码的尊重都不懂!”
方家爸妈简直听呆了。这还是他们那个乖巧懂事让干啥就干啥的女儿吗?从前方针在家里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更别提今天这样跟弟弟吵架说一句顶十句,语气尖锐态度恶劣了,这简直就是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