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看清楚这里的一切!”她凌空而起,按住了我的脑袋,强迫我转了一圈,看着周围的景物。
一片的血红,天地间再无其他的色彩,只有血色。四周环绕着白色的山峰,看不到任何的生物痕迹,只有皑皑白骨。
我的鼻翼前腥臭无比,再也没有师
父身上的香味来掩盖。我低头,这一汪圣泉猩红骇人,咕咚咕咚的冒着温热的气泡,从泉水里跳出来一个,上面映着不知道谁的脸,紧接着一声尖叫,气泡破掉,流出鲜血来。
而我就在这一片腥臭的血水之中站立,血水穿透着我的皮肤,流淌过我的身体。我原本虽然也不算很好的皮肤,此刻崩裂,一条条缝隙,我能够清晰的看见我的红彤彤的肌肉,以及血肉下的血管,里面流淌着血泉之水,沸腾着。
“啊!”我失声尖叫。
灵重雪漂浮在我的面前,伸手一个幻化,我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看看你自己,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让你看了吧,你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愚蠢的跳下炼丹炉,你以为你是在救人吗?”
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她的声音刺痛着我的耳膜,万分的痛苦。我闭紧了双眼不敢看那面镜子,我回头,她又立下一面镜子,我在转身,又是一面,我被镜子包围着。我的眼睛大概是被烧坏了,所以闭不上,从缝隙里,我看到了一个全身皮肤都崩裂的妖怪,仅存的完好的地方,也是一片的焦黑,我想真正的红烧肉被煮烂了,大抵也就是我这幅模样吧。
好在,我的头发还在,同师父一样仍旧乌黑。我推开她的镜子,她却铁了心的让我认清楚这事实。
“你听,这周围的哭声,这都是冤死的孤魂,他们的血肉被丢弃在血泉之中,灵魂不得已超生。醒醒你听见了吗?你本该跟他们一样的下场,是苍衣救你,你的命是他给的,所以你不该再奢求什么!”
“你走开!你这魔女!”我慌张的想从这四面八方的镜子里杀出一条路来,可是此刻她的法力牢牢地禁锢着我。
“魔女?你自己是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万年修行仍旧是一颗发黑的磐石,你以为你投胎转世,就真的可以修仙了么?你跟我是一样的!”
那镜子的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太久没看东西,一恢复就是如此激烈的场面,着实让我消化不来。我如同困兽,做着拼死的挣扎,我嚎叫,我悲鸣,就真的像一头野兽。
我开始喃喃的哭,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灵重雪放开她!”
灵重雪猛然一惊,从云端掉了下来,险些落入圣泉之中。她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旋即在她的脸上烟消云散,她仍旧是那高傲的姿态,俯视着我。
“苍衣,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离开这里,你的魂魄受不了这魔气。”
血池边上,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那些黑影统统避开,耳边再也
没有鬼魂哭叫的声音。他如墨的长发被黑煞一样的风吹起,飘扬着。他许是匆忙而来,衣服还未穿好,露出结实的胸膛,两根衣带翩翩起舞。他的长剑一指,戾气丛生,“区区魔气能奈我何?!”
“苍衣你受了伤我们回去。”灵重雪想要上前,却被师父的剑拦住,她瞪大了眼睛,“你用剑指着我?”
“我说过不许伤害醒醒,无论谁都不可以!”
“我不是伤害她!我只是要告诉她真相,你以为可以瞒一辈子吗?苍衣你醒醒吧!你给她取名醒醒,你何尝清醒过?!”灵重雪颤抖着,她紫色的袍子被风肆虐的吹起,她没有开任何的屏障,那风吹在她的身上竟然留下一道道的伤口。
师父的眉蹙了下,终究还是不忍,收了剑,“你先回去,我陪醒醒待一会儿。”
师父不在看她,径直准备下水。
“师父别!”我不敢看他,躲在最远的地方。
“醒醒别怕,有师父在。”
我摇着头,“师父你别过来,你快点跟她回去,师父我求你别过来了。”
我嘴巴里咸咸的,许是这烧伤以后脸上沟渠多了,眼泪竟然能直接进嘴了,以后喝水不知道会不会漏出去啊。
胡思乱想了片刻,师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这一次我能够看见,他眉心的纠结,他忍痛的样子。
我用力的推开他,“师父你回去,我自己可以。”
一旁的灵重雪发了疯似的哭喊:“你为她补魂,还剩下多少命?你为她飞升,还剩下多少修为?你又来为她驱散魔气?苍衣你以为自己是万能的吗?!”
师父笑了笑,将我搂在了怀中,那刺骨的疼痛渐渐消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见他扭头对灵重雪说:“曾经有人视我为天,我弃她,为苍生。曾经有人信我如命,我欺她,为苍生。如今,我不能再丢下她。”
“你会后悔的!血泉之水浸泡过的后果,你比我明白!你们都会后悔!”灵重雪一气之下离开,她就连走,都那样气派,我一瞬间就看傻了眼。
师父捏了捏我的鼻子,“再过一日,你就可以痊愈,醒醒闭上眼睛别看了,不过一副皮囊,貌若天仙和其丑无比无半分的差别。”
我的脑袋里突然混乱,划过师父的每一个样子,他笑,他皱眉,他为我挺身而出,我仰起头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流下了眼泪,若是我能够跟灵重雪一样好看,若是我能有红翼的勇气,若是我能有瑶沁的身份,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可以喜欢师父?
“不!你放开我!”我的一双眼突然红了,开始努力的挣扎,撕
打着师父,他洁白的衣服被血水泡过却纤尘不染,然而被我撕的不堪入目。
“放开我!”我厉声尖叫。
“醒醒,冷静点,你需克服这些杂念!”师父在我耳边念起了咒,是佛祖的大悲咒。
我听着如同噪音一样的刺耳,我开始更加拼命的挣扎,“你放开我,我不要听这些,快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如何杀我?”他牵制住我的手腕,一双眸子深邃。
“我咬死你!”我咬着牙,恶狠狠地看他。
他却突然一笑,“如此,咬吧。”
师父的唇印上了我的双唇,顷刻间如火燃烧。他冰冷的舌尖,划过我们的嘴唇,给那火一般的灼热带来了清凉,他的双唇牢牢地封住我,我突然觉得窒息,一张嘴,却感受到了冰冷的舌,如同灵蛇勾起了那股灼热,与之争斗,不眠不休。
我挣扎,双手被师父牵制到背后,紧紧地贴着。我身体里的狂热,被他的冰冷渐渐的包围,眸子里的火焰渐渐地散去。
长久的一个吻,我双腿一软,摊在了师父的怀中,他将我从水里捞起,拍了拍我的脸颊问,“还想咬死我吗?”
我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好半天才看清师父的样子,摇了摇头,“你,你会吃人。”
他将我放开,自己上了岸,依旧是纤尘不染的白衣仙人。
“皮囊不过表象,切莫太过在意。”
我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可现如今听了,许久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师父的意思是,亲吻也没有关系?因为是皮囊?”
噗通一声,师父落入了圣泉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个强吻写的真是费劲啊!如此纯洁啊!贫僧可是个出家人!ps切莫将标题放在心上,翻译过来是他大姨妈,属实起名无能啊!
第二十二章师父用搓澡不
魔界的圣泉又名血泉,看着吓人,闻起来也不怎么样,但是疗伤的效果却是极好的。
在圣泉泡的第七日,我身上裂开的皮肤已经结痂,并且有蜕皮的趋势。灵重雪说会长出新的皮肤来,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我听说蛇皮有治病的功效,不知道我这个皮有没有点药用价值。
自从那日师父失足掉入圣泉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师父,每日都是灵重雪来给我送饭。她说要我再泡上七日,这样才会完全好起来。
她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仍旧挺胸抬头,目空一切的样子,与我说话也是那副高傲的表情。
好似那日在师父面前哭泣的人不是她,好似那人发了疯似的想置我于死地的也不是她,这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一样。
然而她再怎么挺胸,那胸部也没有红翼来的波涛汹涌。
红翼……
想到这个名字,我的心颤了一下。
灵重雪今日送来的食物同往常不一样,以往全都是素菜,今日有肉。她看起来也有些不一样,我的视力恢复的很好,甚至比以前看的更远更真切了。仔细的敲了一番我发觉,她今日似乎精心打扮过,漂亮了许多。尤其是额头上的花钿,显得她华贵又娇俏。
娇俏这个词用在灵重雪身上之后,我抖了一下。
“醒醒先出来吃饭吧。”她对我说话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我从圣泉里起身,血水哗啦哗啦的发出声响,我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在水里还没觉得怎样,出来才发觉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了我的整个身体。我低头瞧了一眼,这一身出了脏臭不堪之外,还有点玲珑曲线了。
莫非这圣泉还有丰胸的效果?我再瞧瞧灵重雪,不由得就有了些自信,也抬头挺胸起来,从她面前路过。
“你的伤快好了,接下来有何打算?”她如是问。
“回家。”我想也没想便说了。
“回家?”她顿了顿,“你说的可是浣篱山?”
“自然。师父答应过我,伤好之后带我回去,苏音姐姐她们都在等我。”
她看着我渐渐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我在很久之后仍旧能够清晰的想起。
“你师父去接红烧肉了,明日回来。”她说完收拾东西离开了。
我再一次回到圣泉之中,血水在我身旁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我没有先前那样害怕,却开始慌张。师父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觉得我难看?红烧肉看见我这个样子,会不会不认我这个主人了?
这些伤脑筋的问题纠缠了我一整夜,我对着
镜子看了又看,脸上一道道的疤痕狰狞可怕,更不用说身上的了。我用手抠了抠结痂的部分,又疼又痒,现在揭下来不知会如何。
天明时分,我从圣泉中爬了出来。那种刺痛我已经渐渐地习惯,并且越来越喜欢那种身体里奔腾而过血液的感觉。
圣泉的风很骇人,若是不用法力抵御的话,身上会被吹的皮开肉绽。我这幅样子,自然是不害怕皮开肉绽了。
我也懒得去催动体内的灵力,因为这几日总觉得体内的气息有些紊乱,我不敢轻易用法术,不晓得会有什么样的威力。
才刚出来,一阵风吹来,我的胳膊就被吹出了三道口子,活脱脱的像是被人用刀划伤的一样,鲜血淋淋。
“呲……”我疼的皱眉。
“伤好了吗?”
我的背脊突然一僵,“师父,你回来啦?”
“胳膊怎么了?风吹的吗?我给你的金刚罩怎么不用?”师父说着,慢慢地走过来,言辞之中带着关切。
我低头看见自己浑身湿透的样子,以及衣服之下纵横交错的疤痕,急忙出声:“别过来!”
师父的脚步顿住,疑惑问:“怎么了?”
“我,我,我……”我半天就只说出一个我字里,我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跟师父说,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幅样子。
虽说以前在玉泉峰的时候,也跟师傅一起泡过玉泉,也是浑身湿透的样子,可是那会儿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此时此刻,我却觉得羞愧。
刹那间,我想起那个梦里,师父从玉幻化成人的时候,烟雾散去后赤裸的样子。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并且滚烫。我抱紧了胳膊,风吹着我的背,却没有先前的疼痛了。我的身上多了一件湖绿色的衣服,“免得着凉。”
我们一前一后的站着,我始终没有回头,师父的衣服披在我的身上,而干衣服下面是我那件沁透了血水的脏衣服,滴答滴答的有血水滚落到地上。我赤着脚,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寒冷。
“醒醒,你究竟怎么了?你……怕我?”
“啊?!没有没有!那个……”
噗通一声,我一着急,整个人跌入了圣泉之中,水花四溅。
我扑腾了几下终于站稳,师父还站在池边看我,他的身上溅了水,血水从他的头发上滴落,滑过他精致的面庞,从尖尖的下巴上掉落下来,吧嗒一声落在了衣服上。
那水滴就好似滴在了我的身上一眼,让我跟着一颤。我一瞬间就看的有些痴了。
师父含笑,眉眼如斯,“醒醒你到底在做什么?又想对我说什么?”
gt;我的大脑有点短路,张口便说:“我在洗澡呢,师父搓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