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低垂，在眼睛周围投下暗影，忽然间，乔眠就明白了当年他在看什么。
谭时望着对面的女孩，三十多岁的男人，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他清晰地感觉到，这次他是真的抓不住她了。
“一定要跟他吗？”谭时吃不下东西，只抿了口酒。
柠檬挞弥漫着清香，乔眠目光落在上面，却始终都没有动刀叉：“不一定跟他，但一定不跟你。”
谭时苦笑了一声：“小乔，其实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不告诉你，现在我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乔眠挑唇：“情人吗？你觉得如果你骗了我，我会让你好过吗？我会用尽一切办法破坏你们，然后再把你甩掉。”
两个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晚，谭时不想闹得太僵，他感慨：“挺舍不得的，不论是哪个你。”
模特还是情人。
“哪有那么多……”
乔眠话说到一半，餐馆的门猛地被打开，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对着正在吃饭的一个女人疯狂地殴打。
“别人家的男人就那么好吗？！不要脸的婊子！那么喜欢浪你倒是出去卖啊……”不堪入目的话，她狠狠地揪着女人的头发，巴掌频繁地落在她身体各处。
事发突然，另一个女人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在躲：“你是谁？你认错人了……”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穿着我的衣服睡在我床上你说我是谁！”
店里所有的客人都看着那边，老板和老板娘听见动静立刻过来将她们拉开。乔眠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闹剧，女人被拉开后又骂了一阵，然后出门坐上了一直等在外面的黑色轿车。
车窗里，露出一张五官平凡的脸，他望着餐馆里被打得全身是伤的女人，眼里有抱歉，但最终也没有下车。
黑色的轿车离开，餐馆里的女人像个笑话一样，满脸都是血红的抓痕，最后在别人指指点点中，狼狈地离开了。
乔眠笑着收回视线，她望着谭时：“怎么样，好看吗？”
那瓶白葡萄酒已经见了底，谭时无力地看着乔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香煎鲑鱼已经冷了，乔眠依旧没动刀叉，她挑唇：“相信什么？相信你喜欢我吗？那还不如相信你会像刚刚那个男人一样连车都不下。”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吗？”谭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阴沉。
“在我心里你是哪种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月前你将近一个多月都没来法国。”
谭时忽然愣住，在她明艳的笑容里，他像冬天失去最后温度的冬草，被最后一片积雪压倒，渐渐变得暗淡失去生机。
乔眠起身站了起来，把仅剩的白葡萄酒倒进玻璃杯里，自顾自地轻轻碰在谭时的酒杯上。
“新婚快乐，谭时。”
辛辣的酒漫过喉咙，乔眠把见了底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餐馆。
对面只剩下一把空座位和几乎没有动过的食物，玻璃杯沿上还留下一枚鲜红的唇印。
过了好久，谭时终于举起酒杯，对着空气喃喃道：“再见。”
终于，故事在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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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最后一天, 苏容没有去片场，跟着沈云黎去总部开会了，结束后将近六点, 沈云黎开着车两个人准备返回片场看看。
苏容拿着平板电脑, 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和沈云黎的行程：“沈总，刚刚同事说已经全部拍摄结束了。”
结束了？
沈云黎看了一眼放在前面的手机，屏幕始终是熄灭的状态,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车速慢慢降了下来, 她不在片场，沈云黎忽然不知道往哪走。
“沈总, 这边好像已经没什么事了, 原来订的明天回国……你回去吗？”人事部的同事要订机票，苏容望着男人墨色的头发，嘴角隐隐含笑。
如果沈总要是回去她就相信夏浪浪能禁欲十天。
果然——
“不用帮我订机票了。”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说到机票，沈云黎忽然想到来巴黎的时候，他到机场她已经飞走了，他们之间相差了三个小时。
然而，在他彷徨的时候，他们竟然在戴高乐机场遇见。
她说她晚点了。
男人浸黑的眼眸有暗潮微动, 他忽然很想知道，在她冷漠的语调下，那颗心是不是也一样冷？
沈云黎解锁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打开官网查询最近的航班信息，随着网络缓存的时间，期待也越来越重，终于，页面信息缓存出来了。
从海市飞往巴黎的388次航班，提前十分钟到达。
心脏仿佛忽然炸开一样，全是缤纷的甜，沈云黎唇角扯得弧度控制不住，怕自己看错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逐字逐句不放过每个字眼……
提前十分钟到达。
“那个，沈总，我自己打车先回酒店，你……”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我认得路，而且法语英语都超好。”苏容不等沈云黎再说什么，就从车上下去了。
刚下车，在沈云黎看不见的角度，苏容就用小拳拳猛砸自己的胸口！活久见，她什么时候见过沈总这样的笑！直觉有好事发生，苏容这么优秀的助理才不会妨碍老板谈恋爱！
依旧沉浸在提前十分钟抵达的消息里回不过神，沈云黎打开一个页面查看乔眠现在的位置。没错，在第二次险些失去她之后，沈云黎在她手机里动了些手脚，以及她的包里，从今往后，无论她走到哪里，沈云黎都不会再弄丢她。
车子重新启动，离手机屏幕上的红点越来越近。
.
从餐馆的那条小巷拐出来，就是宽阔繁华的街道，乔眠刚走出来，就看到沈云黎在车里坐着，看样子不像刚到。
只淡淡扫了一眼，乔眠没做任何停留地过去了，但只走了几步，她就听到身后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接着被男人扯住胳膊。
沈云黎拉住她的手，面上的神情已经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愉悦了。
没有问她为什么和谭时在一起，也没有提航班提前十分钟到达的事，沈云黎只轻轻拉住她的手：“回家吗？”
乔眠抽开手：“那是住的地方，不叫家。”
沈云黎又握住，十指相扣：“我们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
浑身不知道哪里被烫到，晕黄的路灯下，乔眠垂下的目光微动，只停了数秒，她抬头望着沈云黎：“拍摄已经结束了，不要再跟着我。”
“我跟着你跟拍摄没关系。”沈云黎唇角上扬，不容分说地将她拉到车上。
他知道她还有心结，有些怨恨不是短短几天就能消除的。但至少，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在意自己的，无论是因为喜欢还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感情。
沈云黎会顺着那条裂缝，耐心地撬开她整个坚硬密不透风地壳。一年，两年，三年……或者后半辈子，他都愿意等。
车子启动后，乔眠发现并不是往她住的地方走。
“我要回去，不顺路的话把我放在路边就好。”乔眠神色冷冷地，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
而沈云黎却仿佛没有听见，黑色的轿车按照原本的路线行驶在马路上，没有掉头没有减速。他怎么会让她住在一个处处都有其他男人身影的房间。
沈云黎不允许。
“这几天我们重新找个房子，在这之前先住酒店。”沈云黎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开车。
他说的“我们”，乔眠愣了愣，但对于他习惯性安排好所有的口吻，乔眠勾起一抹冷笑。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要听他安排的女孩了。他为她打造了城堡，又亲自将堡垒打碎。
这段时间，乔眠确实想要换房子，这里离学校也远，路上会耽误很多时间。而且房子快到期了，这一年来附近建了几个商场，房租涨了不少，她有点舍不得。
她会换房子的，但不是沈云黎帮她换。
“停车，我要回去。”乔眠声音微冷。
沈云黎的眸子忽然暗了几分，他不想让她不高兴，不想他们再因为任何事吵架关系僵硬。但那个房子，是沈云黎心里不能碰触的疤。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沈云黎还是掉了头。
三十分钟的路程，他开得极其缓慢，但路总归会走完的，黑色的轿车在乔眠楼下缓缓停稳，乔眠没有任何停留地下了车。
车门关上，透过车窗乔眠看了一眼沈云黎：“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夏天的夜晚，风很凉爽，沈云黎望着她淡漠的脸，他知道，从上车到现在的每一秒，她所有的情绪和话都是发自心底的真实。
冷漠，疏远，拒绝，全都是真的。
“晚安。”
男人黑色的眼眸隐没在夜色里，乔眠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了。
沈云黎坐在车上，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公寓里，接着六楼的灯亮了，透过窗户像外洒了些微弱的光，好像落在了沈云黎身上。
片刻后，窗帘被拉上，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缝隙，只有人影在晃动，为沈云黎演着无声的默片电影。而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窗也灭了，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
窗帘被拨开一角，乔眠站在窗后，望着路灯下的黑色轿车，车内的灯光和路灯融为一体，不知过了多久，车灯熄灭，只剩男人的轮廓隐没在黑暗里。
纤细的手腕执着红酒杯，乔眠靠着窗边的墙壁，身体慢慢滑落在地毯上。
夜色越来越浓，沈云黎就这么在楼下等了一整夜。
.
酒店里，苏容刚从浴室出来。老板要谈恋爱，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每天那么多封邮件，挑挑拣拣就到这个点了，
望着镜子里的脸，苏容有点心痛，然后接通了夏浪浪的电话。
“这两个人，看得我着急！有什么办法能快点让他们滚到一起！”电话刚接通，夏晟闻就一声咆哮，这几天，他担心小乔的身体，担心兄弟的身体，更担心小女人的身体……
苏容擦着昂贵的化妆品：“下药灌醉打晕，扔到一张床上。”
“……？”夏晟闻吃了□□似的一脸震惊，望着屏幕里毫不自知的女人：“宝贝，我不敢，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苏容美人轻扯唇角，望着镜子里的男人酥酥一笑：“我猜到时候你不敢说是我做的。”
夏晟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