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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明月偷偷注意了一下汪秋兰的神色,果然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眉眼都挂着笑意,看样子心情很好啊。是不是看自己被人耻笑,觉得特别解气啊。不过就算是自己拒绝了成永刚,他也未必看得上汪秋兰。
  这对狗男女就是一对绝配,不过呢,他们要是凑作了一堆,岂不是太便宜汪秋兰了,这对贱人,最好是互相折磨到死,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赵明月发现没过两天,这女人脸上的笑容就被揭面罩一样给揭去了,估计是在成永刚那里吃了瘪。赵明月发现汪秋兰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格外凶狠,那神态,活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贱|人就是矫情,把什么责任都推卸到别人身上去。
  第十八章 洗澡
  很快就到了割早稻的时候,全村男女老少都出动了,席场那边都暂停了,先抓紧时间抢收稻子要紧,同时也要将晚稻抢插下去。整个村子都热火朝天。
  这样的日子是相当紧张忙碌的,天气炎热无比,人也极易疲惫,干完活就想睡觉。因为太过炎热,身上又太脏,每年的这段时间,不论男女,都会下到月亮湾里去洗澡。当然是天黑了才去,男人们在上游,女人们在下游的河湾里,这都是约定俗成的,不能逾越。
  去洗澡的一般都是结了婚的女人,也有少数比较大胆泼辣的未婚姑娘去。洗澡的时候,男人女人们就隔着河湾喊话,说一些荤话,这大约是这个年代里最为开放的事了。
  男知青们也下河去洗澡,很多时候都要成为妇女们调笑的对象,每每到这个时候,男知青们都要被泼辣胆大的妇女们捉弄得面红耳赤。
  赵明月从不去洗澡,一是父母不许,再是她自己也不乐意去,凭什么男人们在上游洗,女人在下游洗啊,臭男人能比女人干净到哪里去?这明显就是女性地位低下的表现。
  她家门口有一口大水缸,每天一早,赵明朗就会帮忙将水缸挑得满满的,然后暴晒上一整天,到晚上散工回来的时候,水会有一点温热,再烧一锅热水兑上,足够赵明月洗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澡了。
  这天天气格外闷热,大家都在地里忙,个个都汗如雨下。赵明月怕割伤了手臂,穿着长袖上衣,还套着袖套子在地里割稻子,浑身上下如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道干湿了几回。下午的时候,天边涌起了乌黑的云层,还不时有闷雷声传过来,一场大雨正在酝酿中。
  生产队长吆喝说:“大家加把劲啊,今天割了的都要打完,晚上就要下雨了,淋湿了就只能吃秧了。”
  这种天气太过炎热,水稻被割下来之后堆成了垛,如果不及时脱粒,等被雨淋湿了,温度太高,隔一两天,稻谷就会发芽。于是大家卯足了劲,争取在大雨来之前将所有已割的稻谷都脱完粒。
  终于,在天黑之前,人们将所有的稻子都脱好了粒,大家也都累得快要虚脱了。赵明月坐在田埂上喘气,女人们收拾好斗笠镰刀:“走啊,下河洗澡去。”
  男人们开玩笑:“快去快去,我一会儿要来偷看。”
  “你要是敢来,我们就将你短裤都扒了。”女人们也不甘示弱。
  赵明月笑着摇了一下头,站起来,准备回去。成美来看见赵明月,拉着她:“走,明月,去河里洗澡去。”
  赵明月赶紧推托:“不行,嫂子,我不去,你们去吧。”
  又一个小媳妇过来了:“你身上都湿透了吧,这跟洗了个澡有什么区别,又脏又热,赶紧去河里凉快一下去。你以为你坐在那半尺高的脚盆里能洗出个什么花样来,走吧走吧,一起去!”
  赵明月被两个小媳妇拉着,头一次下了河。说是头一次也不对,在她十岁之前,也是常跟着父亲哥哥们一起下河洗澡的,游泳是水乡人的基本生活技能,不能不学。
  头顶乌云压顶,河水经过一天的暴晒,温度倒是非常舒适宜人。在经过一整天的紧张忙碌和高温蒸馏之后,整个人泡在水里,感受清凉河水的包裹以及温柔的触抚,那感觉就别提了,特别舒适畅快,难怪她们都爱下河来洗澡。
  在河湾里洗澡的人很不少,赵明月生产队里的女人们是直接从地里就过来的,都没带换洗衣服,大家都脱了外衣,穿着里面的汗衫,将外衣在水里搓洗。天还没有全黑,赵明月在一旁专心地搓洗衣服,成美来过来了,在赵明月露了半截的上身上打量了几眼:“明月果然有料啊。”
  赵明月本来专心致志地洗衣服,听见成美来这么一说,转过头在她脸上和胸前盯了一眼,嘿嘿笑道:“嘿嘿,嫂子,你可比我有料多了。”她上辈子见过的世面多了,穿泳衣在沙滩上都晒过太阳,实在还真没在意这种小荤段子,只是自己目前还是个黄花闺女的身份,所以不好放得开而已。
  成美来听她这么一说:“没想到明月这丫头还挺放得开的,大家伙都来看看,平时难得一见啊。”一边说一边吆喝起来。
  那些媳妇姑娘们哗啦都涌了上来,赵明月一看那阵仗,这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呢,便赶紧蹲下身去,一个潜泳,离开了原地。赵明月的游泳技术不仅仅停留在小时候那点皮毛水平,更有上辈子在泳池和海里锻炼出来的,潜泳技术那是相当不错,一口气能潜出好几米远。
  所以那些人围过来的时候,赵明月已经在河中心冒出头来了,大家看不到人,到处搜寻,有人扭头一看:“明月那丫头到河中间去了呢。”
  成美来哈哈大笑:“明月,你再游,你就跑到男人堆里去了啊。”
  赵明月刚才还在得意呢,听见成美来一提醒,扭头一看,就在左前方,可不就是男人的地盘了么,不过因为天色昏黑,谁也看不清谁的样子。那群男人也发现了她,纷纷都嚷嚷起来:“那是谁啊,干脆游到我们这边来算了。”
  “快来吧,到我们这边来洗。”
  一群男人爆笑出声。
  赵明月给臊得满脸通红,赶紧往河湾里游回来,她游泳的技术很好,还是标准的自由泳姿势,速度也很快,让一群人都看得惊奇不已。
  赵明月一回到女人堆里,大家伙全都涌上来朝她泼水,一边取笑她:“看你还跑,下次不小心就钻到男人那边去,我们就不提醒了。”潜水在他们这边有个说法,叫做钻迷子。
  赵明月跟大家告饶:“各位嫂子姐妹们,你们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调皮了。”
  成美来说:“好了,别闹明月了,赶紧洗洗回去吧,一会儿要下大雨了。”
  赵明月也抓紧时间洗头发洗衣服,成美来在她旁边说:“明月,你钻迷子的水平那么好啊,以前都从来没见你下过水啊。”
  赵明月嘿嘿笑:“我这是深藏不露。”
  成美来说:“那下回去摸螺蛳,你也来呗,人多热闹些。”这年头吃点荤腥不易,肉价昂贵,猪肉七毛八一斤,干一天活还买不到一斤肉,人们为了打牙祭,便只能捞鱼摸螺了。
  赵明月犹豫了一下:“好啊。”
  洗好澡出来,大家浑身都湿淋淋的,赵明月将洗了的衣服拧干,又重新穿在身上,得赶紧回去冲澡换衣服。几个女人都抱着胳膊上了河堤,缩瑟着往家跑。
  到了大路上,正好碰上几个洗完澡回家的知青,沈旭跃就在其中。赵明月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虽然皱皱巴巴的,但也能看得出曼妙的身材来。
  一群女人嘻嘻哈哈越过这几个知青,低头往前冲。天色虽然很暗,但是没有全黑,走近了还是能看得清模样的。
  一个男知青问:“没想到你们也有女中豪杰啊,今天游到河中间去的是谁啊?”
  成美来大胆又泼辣,她回头说:“怎么着,想找我们明月比赛不成?”
  赵明月赶紧拉了一把成美来,越来越离谱了,闹着玩就算了,干嘛还扯到比赛去了。
  那个男知青笑着说:“好啊,要不要我们下战帖,比试比试?”
  成美来嘻嘻笑道:“那要看我们明月答应不答应了。”
  赵明月连忙捂住成美来的嘴:“别听她瞎说,我不行,不跟你们比。”说完赶紧拔腿跑了。
  沈旭跃看着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不由得心情大好。一个男知青搂着沈旭跃的肩:“又心动了吧?”
  沈旭跃推开他的胳膊:“去,瞎说什么呢,别捣乱。”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起来。
  那人叹息了一句:“这姑娘不错啊,文也来得武也来得,身材长相样样拿得出手,可惜了,是个农村妹子。”
  “农村妹子又怎么了?山窝里不准飞出金凤凰?”沈旭跃淡淡地说。
  “得,我说对了吧。真动心了。”
  第十九章 抓贼
  刚到家,大雨就瓢泼而至,泼在地上,溅起一股尘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泥腥味儿,空气倒是凉爽起来了。
  赵明月又去洗了个澡,换上干燥衣服。大家都在等她吃饭了,赵明月被她妈训了一顿:“明月,以后不许去河里洗澡,你还是个姑娘呢,不像样子。”
  赵明月笑起来:“知道了妈,我本来也不想去,被她们硬拉着去的。”
  赵明朗说:“洗个澡也没什么,大家都去呢。”
  “别人去,那就能去吗?”胡年春瞪了儿子一眼。
  赵明月笑着安慰她妈:“我以后不去了。”
  外面下着雨,还伴有风,煤油灯被吹得摇摇晃晃的,赵明月赶紧拿了个玻璃灯罩罩起来:“爹,今晚上还要去守夜吗?”
  赵顺生说:“去,得去看着。”
  水稻收割回来,放在晒谷坪上晾晒,到了傍晚的时候,人们就会把晒了一天的稻谷收起来,收成一堆一堆的圆锥体,再用苇席或者稻草盖起来,防雨防露。晚上生产队会安排人去守夜,这年头,大家都吃不饱饭,如果不去守着,估计就被某些不守规矩的人全都挑回家去公饱私囊了。
  赵明月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下雨天应该没人偷吧,谷子都湿了,挑回去做什么?”
  赵顺生说:“你以为湿的就没人要了?穷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胡年春压低了声音说:“去年割禾下暴雨,轮到罗五看场子,他以为下雨没人偷,结果早上起来,丢了好几担谷。后来汪长福家里吃了好长时间的炒米。”
  赵明月满脸疑惑:“炒米?”
  赵明朗看着妹妹笑:“偷回去的谷子的湿的,不敢拿出来晒,只能放在锅里炒干,懂了吧。”
  赵明月张圆了嘴:“还有这样的?”
  “罗五也挺倒霉的,被罚了一担谷。”胡年春说。
  赵明月说:“那既然都知道是汪长福偷的,干嘛不去找他?”
  “当时不知道啊,后来有人发现他们家经常吃炒米,这才估摸着是他干的。”胡年春说。
  赵顺生咳了一声:“别说那么多,赶紧吃饭,吃了饭去看场。”
  吃完饭,大雨依旧倾盆如注,电闪雷鸣,一直都没有停。赵顺生和赵明朗戴着斗笠,穿上蓑衣,拿上手电筒,这是生产队配备的工具,去晒谷场看守谷子去了。
  赵明月听着门外哗啦啦的雨声,不禁替父兄有些担心。她在灯下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想着还是要去看看才行,出得门来,发现母亲还在堂屋里坐着:“妈,你怎么还不睡?”
  胡年春说:“有点不放心你爸和你哥,这雨怎么还不停。”
  “已经小很多了,不要紧的,爹和三哥都守着呢。”赵明月安慰母亲。
  胡年春说:“下雨天就是这点麻烦,坐都没地方坐。”
  要是晴天,晚上直接就睡在场子中间了,但要是下了雨,恐怕就只能在晒谷场上站一晚了。
  赵明月说:“妈,要是不放心,咱们去看看吧。”
  胡年春点点头:“好啊。”
  母女俩找来斗笠蓑衣穿上,赵明月提了一盏马灯,穿上草鞋,照着母亲一起出了门。雨已经比刚开始小了很多了,看样子也快停了。
  到了晒谷场,赵明月看见有一个手电的光在晃动,估摸着就是自己爹和哥哥在那儿。赵顺生打着手电往赵明月这边照了一下:“哪个?”
  赵明月说:“爹,是我和妈。怎么样?”
  赵顺生愤怒地说:“哪个狗日的,在我们过来之前就挑了一担谷走了,就在最边上那一堆,收完谷的时候我还检查过,我来的时候,那一堆的稻草就给掀开了,被舀去了不少,还被大雨冲走了一些。他娘的,真是穷疯了吧,就吃一顿饭的时间。”
  胡年春顿时变了脸色:“那队长来看到了没有?”
  “怎么没有?我刚到,队长就到了,一起检查到的。”赵顺生叹了口气。
  赵明月说:“没有线索吗?既然是偷了谷,又是晚上偷的,说不定地上会掉了有谷子,我们四处去看一下,说不定能找得到线索。”
  赵明朗说:“下这么大的雨,有也肯定被水冲走了。再说这乌漆墨黑的,倒哪里去找?”
  赵明月说:“那也不一定,能冲到哪里去,等明天天亮了就看得见了,要赶在鸡被放出来之前找到,不然被鸡吃了就没有了。”
  于是这天晚上,一家人都没怎么睡着,一直在等着天亮。要是那个贼没被找着,这一担谷的损失就得赵明月家里来赔偿,他们家现在连粮食都不够吃呢,再扣了这一担,那就要雪上加霜了。
  天还没亮,赵明月就起来了,外面雨已经停了,赵明月跑到晒谷场,开始寻找蛛丝马迹。其实也挺好确定方向的,他既然是在那个角落里偷粮食,那肯定就是那个方位的人家,偷粮食的人不可能舍近求远,赵明月笃定那人没这个力气和智商,况且时间上也不够他去故布疑阵,尤其是还要避开众人的视线。
  赵明月果然发现了痕迹,因为是夜里做贼,不敢点灯,走路看不见,又是做贼心虚,肯定有些慌乱,谷子撒落下来是很正常的。
  赵明月赶紧叫来赵明朗,兄妹俩沿着撒落的谷子一路找过去,结果就找到了汪长福家门口,赵明月笑了起来:“果然还是他呢。去年尝到甜头了吧。”
  赵明朗说:“我们进去问?”
  “别,赶紧去找队长来。要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