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夏雏月便和邢如峰说过,不要下杀手,本以为以邢如峰的武功,收发自如,擒拿莫小川自当游刃有余。却不想,还是致使莫小川身受重伤,虽然邢如峰解释过,那日自己只想扣住莫小川的脉门,并不想伤他,只是不知他修炼是哪种武功,内力竟然异常怪异,不单震开了邢如峰的手,也震伤了他自己。
但夏雏月对此明显将信将疑,而且,她也想要回莫小川的剑,可那日剑被邢如峰得去后,他便装傻充愣,每次夏雏月提起这个话头,均被他扯到了别处。夏家还用的着他,夏雏月自然也不好过分相逼。
这也难怪,练武之人,都甚爱神兵利刃,尽管邢如峰练得的爪功,对那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刃也是爱惜不已,只可惜,自从他将那长剑插会鞘中之后,便怎么也拔不出来了。想去问莫小川是否剑鞘有什么机关,又自持身份不好拉下脸来,如此,整日研究也无结果。
昨夜,他又研究至深夜,依旧没有什么结果,连续多日没有睡好,让他有些愣神,因此,夏雏月问出话来,隔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道:“身体已无恙,只是不言不语,除了他妹妹,和谁都不说话。”
夏雏月轻声一叹,对于莫小川她不知怎地,心中总有几分不安。
在她心里是不想杀莫小川的,可朝廷那边却觉得莫小川显露出了将帅之才,难免不是第二个梅世昌,已经将梅世昌治罪。梅世昌的儿子又怎能放心的用,既然自己不能用,也不能留下机会让他国用去,因此,唯有杀了干净。
尽管夏雏月已经极力周旋,最后,也只是将行刑的日期推后了一些,结果并无改变。
“奴家有些乏了,先生想必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夏雏月有些疲惫地伸了伸胳膊,将头靠在了榻边的靠枕上。
邢如峰起身告退后,夏雏月又唤了一人,问道:“梅少川这几日的情况如何?”
那人的回答与邢如峰别无二致。
夏雏月微微摇头,道:“莫要与他为难,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
交代过后,她玉手微抬,摆了摆,那人便应声而退。将身旁的侍女全都赶走后,夏雏月躺在榻上,却怎么也不能入眠,闭上眼睛,便会想起那张英俊的脸庞。她使劲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心有些软,对一个熟悉的少年,便不忍心了,只是,到底因为什么,她自己也不能肯定。
莫小川这些日子被关的地方很是特别,并不是夏雏月特意为了他设计的牢房,而是太守衙门的死牢。
这里的条件很是简陋,尽管夏雏月和司徒青都没有过分为难与他,牢中的一切用度都从梅府给他搬了过来,把一个牢房装饰的份外干净,饭桌、茅房、澡盆、清水、好酒,样样都不缺,可牢中那积蓄多年的味道和无处不见的小虫子,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已经是个将死之人,这里是大牢。
梅小莞与他关在一处,起先小丫头总是捏着鼻子,皱起眉头,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看着莫小川愁眉不展,甚至还想着法的逗他开心,兄妹两人相依为命,让莫小川更加疼爱她,她也更加缠着哥哥了。
平日间,莫小川尽量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不想给小丫头压力。可他的心中着实有许多的不解之处,最为不解的便是梅府被抄,北疆大营为何没有一点动静。若说当日他们不知晓,还情有可原,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两月,却依旧无人出来说话。
甚至连韩成、卢尚他们都不见了踪影,这让莫小川不能理解。虽然他极力地想弄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依旧毫无结果,昨日,他已经从狱卒的口中得知自己半月后要被问斩,心情失落下,他也懒得再探究竟。便是想也白想,现在看来,估计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知道原因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逃出去,可是牢房看来为了他已经专程从新设计过了,周围的木栏全部换成了铁的,而且都快赶上小腿粗细了,即便他的力气比较大,也不可能将这东西弄弯了,逃出去。两个月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运用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来破解这牢房,演绎一次完美的越狱,可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他发现,这个时代的人智商一点都不比现代人差,以自己现在的条件,根本就无法逃出去。
梅小莞在他的怀里已经熟睡,想起这么小的孩子,在自己出生的那个时代应该才上小学,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现在却要和自己一样,半月后上断头台,他的心里便无来由的酸楚不已。
夜色渐渐深,莫小川有些无奈地仰头长叹一声,不禁有些想念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司徒雄那小子现在也不知在干什么。
“少川兄,我来了……”
莫小川的想法一闪而过,还未想全司徒雄的相貌,便听一个声音突然传入耳中,他侧头望去,司徒雄的脸出现在了面前。
司徒雄的脸上得意中又有几分担忧,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
莫小川有些惊讶地问道。
“想你了,就来看看。”
司徒雄回道,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莫小川还是能够感觉出他强压着的激动。两人已经许久没见面,这些日子,司徒雄一直被紧看着,今日才得空见莫小川一面,即便夏雏月和司徒青没有为难他,可莫小川还是清减了不少。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莫小川微叹一声,道:“你还是走吧!”
“你这是什么话?”
司徒雄靠近了些道。
“我不想连累你。”
莫小川摇头。
“可我不怕!”
司徒雄抬起头,道:“长这么大,我司徒雄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说着,朝牢房门前走去。
第0064章 逃离
莫小川看着司徒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若不是自己就快被砍头了,说不定还有心情和他说笑一番,现在却只能摇头对之了。
梅小莞爬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不时小脑袋动一动,在莫小川腿上蹭几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看着她的笑脸,不知怎地,莫小川觉得心里堵得慌,扬起头轻叹一声。忽然,伴着哗啦声响,司徒雄走进了牢房。
莫小川睁大了双眼,看着那被打开了牢门,吃惊道:“司徒兄,你?”
“我家老头把我看得如此之紧,你以为我废了那么大力气,就是为了来看你哭丧着脸吗?”
司徒雄嘿嘿笑了起来,平日间与莫小川相处,都是他比较出丑,今日看到莫小川这边,很是得意,张口道:“怎么,是不是还要我弄辆马车进来,梅大少才肯走啊?”
“可是?”
莫小川看着司徒雄的笑容,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放心,你别忘了,我家老头不单是洛城太守,还是司徒家家主之子,我怎么也算是那老爷子的长孙,顶多被折罚一顿,打打屁股,兄弟的屁股开花,能还你一条命,值了。”
司徒雄说着,揪起莫小川的衣衫,示意他动作快点。
莫小川重重地一抱拳,什么也没有说,抱起梅小莞便往外走。
小丫头被他弄醒,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问道:“哥哥,我们要去哪儿?”
“嘘!”
莫小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别说话,我们回家。”
“真的?”
小丫头睡意全无,睁大了双眼。
“嗯!”
莫小川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莞儿听话,不许说话,若是让人发现,我们就走不了了。”
小丫头急忙双手捂住了嘴巴,用力地点了点头。
司徒雄行在前面,道:“狱卒都被我打发走了,巡抚的人都揍晕了,不过,这里换岗是半个时辰,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的,动作快点。”
莫小川点头,脚下加快了速度。
两人出牢房大门前,司徒雄给莫小川换了一件宽大的衣服,让他将梅小莞绑在了腰上,又加了一件披风大氅,遮挡的严严实实后,这才行出了外面,外面的人看到司徒雄自然不敢盘问,两人就这般走了出去。
司徒雄带着莫小川一直走出老远,拐过几条街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中停下,扯起脖子压低了声音唤道:“小妹,小妹……”
唤了两声后,从前方的拐角处,鬼鬼祟祟地走来一人,身后还牵着一匹马,正是司徒玉儿。
看着莫小川,司徒玉儿高兴地跑了过来,喊道:“梅少川,我就知道大哥能把你救出来……”
“闭嘴。”
莫小川还未说话,司徒雄先急了,怒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少川兄已经逃狱的事吗?”
司徒玉儿本来还想反唇相讥一番,听罢司徒雄后面的话,急忙闭上了嘴,有些委屈,道:“我、我也是太高兴了嘛……”
说话间,司徒玉儿身后的小黑马突然跑到莫小川身旁,亲昵地在莫小川肩上蹭了蹭,仰起前提,张开了口,看样子要兴奋地长嘶一声,莫小川急忙跳起,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将它揪了下来,道:“哥们儿,这个时候你别害我。”
司徒玉儿掩口轻笑。司徒雄也笑了起来。莫小川抹了一把汗。梅小莞小手伸出,将莫小川背上的大氅拽了拽,露出了小脑袋,道:“哥哥,我能出来了吗?”
莫小川将梅小莞抱出来,看了看司徒兄妹,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个你拿着。”
司徒雄从身上拿出一块令牌,道:“没这个你现在出不了城。”
“这怎么行。”
莫小川一看是太守府的令牌,如果自己拿着这个出去,傻子都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了,司徒雄这般帮自己,他已经很感激,不想再给他添麻烦,故而,说什么也不接那令牌。
司徒雄让着烦了,拽过他的衣衫,放到了怀里,道:“放你一个梅少川,我还死不了,只要你活着,凭你的本事,总有一天能报答我的,现在我已经把你带出来了,若是不想害我就快走,只要不能人赃并获,又能奈我何。”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一报拳道:“司徒兄,大恩不言谢,我……”
“别说了,走吧!”
司徒雄推着他,示意他上马。
莫小川翻身跃上马背,将梅小莞抱好后,低头看着两人,心中异常感动,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朝着两人抱了抱拳,重重点头,掉转身,双腿一夹,小黑马发足朝着城门前奔去。
司徒雄看着莫小川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轻声一叹。
司徒玉儿此刻已经满脸泪珠,先前还不觉得如何,直到莫小川离开,想起从此再难相见,她便忍不住泪眼婆裟,揪起一旁大哥的衣衫用力地抹了抹鼻涕和眼泪,问道:“大哥,你说还能和他见面吗?”
司徒雄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皱了皱眉,道:“我也不知道……”
一股强风吹来,天空之中瞬间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之中,闪电轰鸣,夏雏月已经睡下,夏雏月所居隔壁的院子里,一间屋子还亮着,邢如峰还在琢磨着莫小川那柄长剑,他用了各种方法依旧拔不出剑来。
这让邢如峰很是头疼,那剑刃很薄,用强硬的方法他又怕将剑毁去,正值无计可施,苦思冥想之时,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器皿破裂之声,他皱了皱眉,侧耳细听,突然,又是一阵敲门声响。邢如峰面色一沉,冷声喝道:“谁啊。”
外面没有人回答。
等了片刻,寂静无声,邢如峰疑惑地瞅了瞅屋门,又拿起了剑,突然,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邢如峰大怒:“何方鼠辈?”
外面仍旧没有人回答。
待邢如峰再次拿起剑时,敲门声又传了过来。
邢如峰放下了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朝门前走去,推开屋门,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外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迈步出门,刚探出头去,忽然,从上方迎面飞来一个酒坛子,速度奇快,而且他也没有防备到这个方向,顿时,砸在了脸上。
随着酒坛子破裂之声,邢如峰闷哼一声,一连后退了几步,摆开了架势,护住身前要害,这才甩了甩头,睁开眼睛。
屋中的蜡烛依旧亮着,房屋之中除了门口处多了一些酒坛残片,再无其他,门扇敲打着门框,发出“哐哐”声响,屋里寂静的厉害,他这次很是小心地行处院外,仔细瞅着各个角落,找了半晌,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这一些都太过诡异,让邢如峰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出现了幻觉,脸上传来的疼痛又告诉他不是,而且,伸手一摸,已经多处出血。
满心疑惑地他,回到了屋中,重新将房门关好,洗了把脸,将伤口简单处理一下,走到桌前,正要继续研究那把剑,这才发现,方才还放在桌上的长剑,早已经不知哪里去了。
邢如峰面色大变,急忙追了出去,高声喊人,开始仔细搜寻,却哪里能够找到半点痕迹……
第0065章 别离
一日后,太守府中,司徒青在书房中暴怒而起,指着司徒雄的鼻子良久说不出话来,手中握着的竹杖咯咯作响,却没有打下来。最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挥手,道:“琳儿,你先出去。”
司徒琳儿有些担心地看了司徒雄一眼,迈步走出了屋门。
司徒青将竹杖一扔,上去踢了司徒雄一脚,道:“我怎么就生了你!”
司徒雄仰面跌倒,急忙爬起来重新跪好。
司徒青强压着怒火长叹一声,道:“你做事能不能用点脑子,那姓夏的女人为什么把姓梅的那小子关在我们衙门死牢?你以为她当真寻不着一个地方关人了吗?他这就是想拉我们司徒家下水,就算你不去放人,她也会千方百计的将人放走,最后嫁祸在我们司徒世家头上。你怎么就这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