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会的,多半被那老货给搬回去了。”张秀掸掸衣裳进了堂屋,他家的汉子也知道自家的夫郎是个性子爽快甚至有些泼辣的,但也清楚他心里有杆秤,这次的确是大虎他那一大家子行事太过份把他惹火了。左右现在还没到农忙的时候,家里的事情和孩子他多看顾着点,让秀哥儿多照顾一下大虎家的,也全了他往日与大虎的情分,大山这样想着跟着进了屋。
……
却说村西赵家。
回到家里的赵阿嬷心里怎么都没办法咽下这口气,眼睁睁地看着十五两银进了兜里又飞走了,气得心口直发疼,躺在炕上唉哟唉哟地直叫唤。
“阿母,您这是怎么了?我那弟么答应了没有?阿母出马没有不成的事吧。”赵家的大夫郎王春花掀开门帘就进了屋,得知赵阿嬷回来了他立即赶了过来,十五两银子啊,虽然他知道这些银子大部分要用在小叔身上,可他们一家子也能沾点光不是,就算弄不来五两,三两总也能弄到手吧,王春花打得一手的如意算盘。
嫁进赵家没过多久他就把这一家子的脾气摸得透透的,公公是个老实汉子,可惜去得早,嬷嬷一向掐尖要强,没有了公公的压制后就更加极端了,眼里心里就只有银子和他那宝贝小儿子,幸好他一嫁进来肚子争气来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儿子,大孙子,作为赵家的长孙也算得嬷嬷喜爱,这才没让自己一家子在赵家没了地位。
他刚从外面回来听儿子说阿嬷回来了,于是想也不想地冲了进来,一看这情形却暗道坏了。
果然,赵阿嬷心里正有火没处发,听到王春花这般说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拿手指着王春花就大骂:“你个懒胚死哪里去了?回到家里连口水都没得喝,炕也是冷的,你是不是想冻死我这老不死的好分了银子自己找快活去?我告诉你,没门……”
刚刚还躺着呻吟不停,现在却唾沫横飞,大嗓门响得连邻居家里都听得见,半点也见不到之前的身体不爽利。王春花是见惯这一面的,他才不会像唐春明那样听得难受得半死,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靠在门框上向另一个房间的方向撇撇嘴,老不死的把小儿子当命根子怎么疼都嫌不够,可看他老母躺炕上那人还不是连面都没露一下,问都不问一声。
老不死的,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指望着小儿子孝顺他?
不过他和当家的也指望着小叔子能考上秀才并且继续发达下去,反正他们也没分出去,以后怎么的也得沾点光,不说其他,自己的儿子哥儿以后相看的人家也得比现在高上一等,说不定还能一起跟着进城里讨生活。
等赵阿嬷骂累了,王春花才腆着脸凑上前:“阿母,这事是出了什么岔子不成?还有那林小哥儿,那户人家可是等着我们回话呢,阿母,他们可是说好了要给十两银子的,小叔开了春不是要等着银子参加院试的么?”其实说好的是十二两,不过他给私下里昧下了二两,他也没多拿,就是露出来了也不要紧,这就是王春花聪明的地方。
赵阿嬷一拍大腿,王春花说的可不是,他的小儿子赵平川四月份可是要去定州府参加院试的,只要通过了院试平川就有了秀才功名,他就成了秀才阿母,在这平山村怎么都算是一等人家了,走在村里谁还不羡慕他。
幸好大虎死的也是时候,没因为这孝期耽误了小儿子的院试,否则赵阿嬷能恨得将大虎从地底里刨出来叫骂。弟弟为兄长守孝只需百日的时间,出了孝期正好就是四月份了。在赵阿嬷眼中,小儿子的院试可比那个没用的儿子的生死都来得重要。
可这去定州府一趟开销却大,想到自己手里捏的那些银子,赵阿嬷心里嘀咕,怎么也要从那晦气地扫把星身上把银子给榨出来,大虎还不是被他克死的。赵阿嬷也不骂不闹了,坐在炕沿边耷拉着眼皮,王春花一看就知道说到老不死的心里去了,心中得意一笑,又凑上去说:
“小叔子眼看就要说亲了,到时有了秀才功名我们赵家也算是头等人家了,这亲事可不能马虎,阿母你看看,就这旧房子可不是寒碜我那未来的弟么啊。”王春花可是早知道,赵阿嬷当初没能从唐春明手上将他的陪嫁都抠下来心里憋了股气呢,后来眼看着唐春明用这陪嫁造了三间大房,这心里就打上主意了。王春花他倒不是想着那房子的主意,可是,等小叔子占了那大屋,这里的一切还不都是他们一家的了。
王春花当初对唐春明这个弟么可是眼里心里地妒忌着,唐春明长得比他好看不说,就连亲母死了还有亲爹在后母面前护着,更是将亲母给他留下的陪嫁分文不动地全给带进了赵家,让自己这个赵家的大夫郎很没面子。也不知那老家伙给自家哥儿叮嘱了什么,后来唐春明无论赵阿嬷和赵大虎怎么说都坚决不把陪嫁交出来。
王春花现在可得意了,就唐春明能斗得过他王春花?就算现在肚子又怀上了,也要看能不能生下来,最后还不是被赵阿嬷卖了改嫁的命,要说那跛了腿的老鳏夫,还是他特意托母家那边打听了不少时间寻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称呼:
阿爹,阿母,阿爷,阿嬷,大伯,大伯么,小叔,叔么
夫郎是官方对汉子娶的哥儿的称呼,通俗点又称某某家的,某家的哥儿,或是汉子自称家里的,屋里的,未婚的哥儿通常称为小哥儿以作区分,相对的就是小汉子或是小子。
么:是指婶子嫂子一类的称呼,例如文中的秀阿么,还有哥么弟么之类的。
可能写着写着我自己也会混淆,欢迎大家到时指正帮忙纠错~~~
补充:有关文中的守孝时间,本文是历史架空,守孝的时间没有按照历史上的来,我自己设定的是唐春明丈夫死了他只要守一年的孝,文里的赵家老三也只要为兄长守三个月的孝,另外,原来的唐春明在嫁到赵家后不久亲爹就死了,他也是给亲爹守了一年的孝后来才有了赵林这个小哥儿的。
本人是历史文盲,望考据党勿要追究,抱拳感谢~
☆、003 空间
003
入夜。
朦胧间,唐春明似乎又回到了与老爹相依为命的日子,他老娘刚死的那阵子,听村里人说老爹要给他找个后娘,他连老爹的棍子都不怕了成天地跟着老爹闹,谁不知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他已经是没娘的孩子了,不能连爹再没了,于是村子里人常看到他老爹拿着棍子追赶在他后面。
那一阵子他真没少跟老爹闹腾,闹得老爹不得不跟他保证他不会有后娘的,唐春明这才乖乖地重新进了学校坐进课堂里,当然免不了一顿狠揍。后来他才知道,老爹怕一个大男人粗心照顾不好一个孩子,这才想重新找一个,可看自己孩子如此反对,也就熄了原先的心思。
等唐春明慢慢长大看着老爹一个人孤苦伶仃想劝老头子再找个老伴时,老爹哪里再有这个心思了,说他就守着儿子等着抱孙子。唐春明有苦难言从没告诉过他老爹自己天生就是个弯的直不起来了,不想老爹操劳了一生临了竟得了肝癌,唐春明再顾不得什么把城里的工作辞了回了村子里就守着老爹过了那最后一段日子,老爹临终前为了让他走得舒心还跟他保证,来年一定带上媳妇和大孙子给他磕头。
老爹走后他就留在了村里,守着老屋过了两年,也许地下的亲爹知道自己骗了他,于是老爹一动怒,不用棍子改用雷来劈他了。
呵呵。
“你个混球,我的大孙子呢!!!!!!”
唐春明被横眉怒目手持铁棍气势汹汹的老爹一下子惊醒,坐在炕上半响才定了神,原来是做梦呢,借着月光回头一看就看到蜷缩在他身边的林小哥儿,顿时一嘿乐,抹了一把小哥儿的小脸儿,老爹,这大孙子不是现成的么,您老就凑和着吧,实在不行这不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被老爹吓得连肚子还揣了一个娃都能被他自得其乐一番,也只有这种神经大条的人才会有此反应吧。
摸摸被窝,这大半夜的炕有点回冷了,唐春明小心地下了炕去给灶堂里再添几根柴,说实话,他其实是喜欢孩子的,不管是眼前见到的还是梦里看见的那个乖巧的林哥儿,都让他打心里喜爱,赵家的人不稀罕这小孙子他自己稀罕就行了。
添了柴又倒了些热水回了屋里慢慢喝,这身体够糟糕的,浑身又酸又疼,尤其是肚子里,喝了药之后稍微好了些。
看林哥儿睡得呼哧呼哧的,唐春明借着月光看向自己的左掌心,那里有个玉扣样的阴影,幸好,上辈子的随身空间跟了过来,否则他还真没信心能把这日子过好,光这身体要养好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还有那虎视眈眈的赵家一大家子,没有一个好的。
要说他老爹,唉,唐春明无言以对。就因为在老爹临死前撒了个谎,可那也是个善意的谎言啊,还不是为了让老爹走得放心点。可第一年上坟时就栽了,一头栽下去头上磕了碗大的疤,一摸一手的血,可就这血将老爹说的唐家祖传的玉扣给激活了,竟然是个随身空间,里面有地有泉,着实让他过了把快活轻松的日子。
那时他常懊恼,这随身空间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老爹去了才出现,否则,就算不能救活老爹,起码也让老爹临走的那段日子少受点苦。空间里的泉水可是有些名堂的,他日日喝那泉水都觉得身体比过去好了很多。
也许老爹看不过去,第二年上坟,又一头栽了下去,这次没能起得来,直接将他送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老爹啊老爹,你有多恨你儿子我啊,唐春明摇头晃脑一抹手心,人就消失在房间中。
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切,唐明春简直要哭了,眼前的一切足以证明他还是那个唐春明,壳子换了内芯还是一样的。
最初玉扣空间激活后只有一眼泉水和不足一亩的黑土地,经过唐春明一年时间的拾掇,如今空间不仅面积扩增至近五亩,他还挖了一口池塘搭建了一个木屋,想他要瞒着一个村里的人做下这些活容易么,好在老爹去了后家里就剩下他一人,事情倒也顺顺利利没出过什么差错。
记得老爹将祖传玉扣珍而重之地交给自己时说唐家祖上曾经出过仙人时,他还笑话了一场,祖上出过仙人,那他唐春明不是也可以成仙了,当场就被老爹一顿骂,说他不敬祖宗,祖宗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可当空间激活后再想想老爹说过的,唐春明很怀疑老爹说的也许是真的,可惜祖宗没传下仙法。
唐春明先走进木屋里拿了个杯子接了杯泉水喝了下去,这身体一直不爽利让他极不习惯,上辈子他可是有个好身体的,连头痛脑热都极少的,现在可好,摊上这么个病弱的身体。一杯水灌下去后,体内涌上来的不是凉意,而是一股股暖意,空间里的温度也比外面高,不一会儿唐春明脑门上都有细汗冒出来了。
脱了外面的棉袄,唐春明仔细查看空间里的作物和他的储备物资,既然来了总要把日子过好,唐春明从来不会为难自己,空间的东西也许可以找机会拿出去利用,不说其他,就是这泉水,稀释了后对于作物的生长也极为有利,他可是早就做过实验的,不说空间里生长的蔬菜水果,就是外面稀释了泉水种出来的菜,也比市场上那些标着高价的绿色菜蔬好吃十倍不止。
原先发现空间的存在后,因为只有一个人过日子,他也并没有多么充分地利用空间赚钱,空间里种出来的蔬果都是用来自己吃的,外面的那些才是往外卖赚些自己的生活费,否则会坐吃山空。所以空间里原先也并不拥挤,现在因为他的穿越,田里的菜全部枯萎了,边上的一圈果树下也是一层腐败的水果和落叶,这情况并不算出乎唐春明的意料,索性他在木屋里都保留好了种子,果树又没坏死,还能重新结果。
不过他现在这个身体走几步路都累得慌,要现在拿起锄头干活,那是甭想了,还是早日养好身体才是紧要。
拿着杯子回到木屋,木屋造好后他就发现,木屋居然多了个功能,那就储物,存放在木屋里的东西不会腐坏,一直保持新鲜。唐春明推开作为储藏室的另一房间的门,大喜,原先放在这里的粮食和果蔬都还在,并没有像外面的一样,顿时乐滋滋地过去拿了一个红通通的蕃茄啃了起来,一股清爽的甜中带酸的美妙滋味直渗入他的心田,太好吃了。
啃了个蕃茄,再啃了个红富士大苹果,唐春明的小肚子已经鼓起来了,这食量大大不如从前,也是,连吃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这胃肯定都收缩了,唐春明满足地打了个哈欠,吃饱了就犯困了。
离开空间回到屋子里,发现林哥儿睡得极不安稳,唐春明连忙上了炕,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似乎感应到了阿母的气息,林哥儿慢慢地平静下来,乖乖地伏在阿母的怀里。
唐春明看着赵林小朋友傻乐了会儿才拉起被子躺好,先睡吧,有什么烦心事等睡了一觉起来再说,现在脑子迷糊得很。
第二天天不亮张秀就来到唐春明家,发现灶堂里的火还没熄尽,就知道明哥儿半夜里爬起来添了柴,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心想明哥儿总算还顾及着林哥儿没有只顾着自己伤心什么也不想管了。
大山帮他挑了捆柴送了过来,放下柴禾就离开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子要照应,家里的说了,等家里挑水的时候再送两桶水过来。
熬了粥,喂了鸡,又将院子扫干净,屋子里才有了动静,张秀走进屋里,看到炕上的明哥儿看到他愣了一下,问道:“好些了没?早上的药已经帮你在炉子上煎上了,你就躺着别动,等会儿喝了粥填了肚子后再喝药。唉哟,我们的林哥儿也醒了啊,晚上睡得可好?让秀阿么瞧瞧。”
张秀就喜欢明哥儿家的小哥儿,乖乖巧巧的,和明哥儿小时候一个样,他自己生了两个调皮的小子,成天不着家的在外玩耍,哪有小哥儿贴阿母的心。
赵林小哥儿揉揉眼睛,昨天哭狠了,眼睛还有些肿,看到熟悉的人软软地叫了声:“秀阿么。”听得张秀心里就发软。
唐春明半坐起来拿了棉袄披在身上,歉意道:“给你添麻烦了,阿秀哥。”有了原主完整的记忆,他这新身份倒适应得快,也没觉得叫一个年纪还不及自己上辈子大的人为哥有什么不对,常常被自己的老爹棍棒侍候着,他这脸皮可够结实的。
“没啥,”张秀一边给赵林穿衣服一边说,“这还是正月里呢,本就是最空闲的时候,有什么事也有家里那口子兜着,你就尽管地把心放肚子里,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知道张秀是个热心肠的人,唐春明也没再多客气,说多了反而惹人嫌疑,因而老不客气地坐在炕上看张秀端来热水给他儿子擦脸,还接过一块热乎乎的湿布巾擦了把脸和手。
张秀把水端了出去倒掉,又端来刚出锅的杂粮粥侍候在这一大一小两人。
等唐春明吃好早饭喝了药,张秀家的两个小子也跑过来了,这两个小子跟他们的阿母一样稀罕林小哥儿,这不,知道自己阿母在唐春明这里,扔下了碗就跑过来了,反正有屋里的在那边,李大山没什么不放心的。
两个小汉子,一个叫李成柱,过了年八岁了,一个叫李成梁,也有五岁了,平时都是大毛二毛地叫着,用张秀的话来说,两个小子都是猫嫌狗弃的年纪,成天闹腾得只差上房揭瓦了,他家汉子是个实墩的,他也是个勤快的,就不知道这两个小汉子像谁了。
“林哥儿,我们带你到外面捉雀儿去,昨天我跟哥捉了好几只,看,这是我和哥特意留下来带来给你吃的。”二毛抢着表功,手里抓着黑乎乎的一小团。
张秀一看就笑了,对唐春明说:“我都不知道这两个小子还藏着这么个东西,估计连他爹都不知道给藏哪儿了。行了,出去玩吧,不过就在院子里不要跑远啊,林哥儿身体不好不能像你们这般调皮,可不能在外面冻着。”
赵林被大毛抱下炕,抓着大毛的手回头对唐春明说:“阿母,我跟大毛哥二毛哥出去玩了?”心里还有些不放心,眼睛眨巴着看着自己的阿母。
“好好跟着大毛二毛,不要出院子。”唐春明叮嘱了一句,这个时候他也防着赵家的人呢,要说他们那一大家子还真能干出抢人的事情来。
“我知道了阿母,秀阿么,我出去玩了。”赵林小哥儿又乖巧地跟张秀打了招呼才跟着两个小子走出去,没多会儿,院子里就传来笑闹声。张秀看得直叹气,说:“看看,还是你家小哥儿乖巧懂事,我们家两个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过,眼瞅着就大了,都不知道收收心。”
“哪里就大了,我看就挺好的,你就等着他们大了孝敬你们吧。”想想自己小时候,那可是比大毛二毛还皮了几倍的,哪日不被老爹拿着棒子追在后面都觉得皮痒得紧。
正月里的天气还冷得很,炕烧得热热的,张秀端了针线篮子也坐到了炕上,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陪唐春明说话,耳朵还捎带着留意外面的动静。
而唐春明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张秀的话,心思动到了怎么养活自己和儿子上面,这个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粮食也只有秋天打下来的高粱米和换回来的黑面,水田里生长的稻子那是用来换钱交税的,至于上辈子农村里经常见到的玉米红薯土豆之类的作物,原身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的。作为农村出来的人,唐春明非常清楚,杂粮偶尔吃吃还行,但天天吃,那口感可真没细粮好,虽然换了副身体,可唐春明可不认为就能受得了三餐不饱的日子。
空间里倒是有积攒下来的粮食,可没有来源他怎敢正大光明地拿出来,就算要吃也只能背着人偷偷地吃。
真是愁人啊,这都是手里没有银子,否则托人从集镇上捎些白面回来也好作些遮掩。原身是个老实孩子,死去的老童生爹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将生母留下来的陪嫁都交给他时千叮咛万嘱咐,这些陪嫁必须自己收好不能交给夫家,生怕自己的乖哥儿让人一哄就将身家都交了出去,将银子抓在自己手里腰杆子也能挺得直一点。所以,唐春明无论赵阿嬷和赵大虎如何劝说,都没将那些陪嫁的首饰给拿出来。
等被赶出赵家后,除了两亩田两人身无分文,唐春明不可能让自己和丈夫餐风露宿的,于是将藏着的陪嫁首饰拿出来当了大部分,他也是要强的,就算分了家也要把日子过好了不能让人瞧不起,所以前后花了二十多两银子盖起了这三间大屋外带两间厢房。
分出来这几年日子也过得艰苦,唐春明艰难地在丈夫孝敬赵阿嬷之余攒下一点钱,可一场丧事又将家底掏空了。唐春明记得非常清楚,现在家里攒钱的罐子里就剩下不到一百个铜板了。
☆、004 兄弟
张秀还在那边说着话,唐春明都不知有没有听进耳朵里,翻身爬到炕头打开箱子找出最底下的一只樟木匣子。
“明哥儿,你这是找什么?”张秀看到唐春明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
“没啥,我在找这个呢。”唐春明转身将手里的匣子露出来给张秀看,不知自己没轻没重的动作让张秀一直为他的肚子担心。坐回炕上打开匣子,里面只剩下一支镂空的银钗和一只龙凤银镯,这是原身最后剩下的陪嫁首饰了,原本唐春明打的主意是要将两件剩到最后的首饰都留给林哥儿作陪嫁撑门面的,否则嫁到夫家去也没面子不被重视。
真是想得够长远的。
“明哥儿,你这是作甚么?”张秀连忙担忧地向外望了望,要是让赵家那老货知道明哥儿手里还藏了两件首饰,不知又要闹腾出什么事来。
唐春明却不管,只将匣子推到张秀手边,说:“阿秀哥,要不是这身体原因我倒情愿自己跑一趟,现在只能托你帮我找地方当了吧,我是知道的,昨天胡郎中那里的诊金和药钱都是你帮我先垫了的,再说家里也要用钱。”他心里没啥舍不得的,活人还能让死物憋死?
原本张秀还想劝说,他垫出的钱不着急的,可一想明哥儿家里的情况又不得不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这家里什么境况他岂会不知,一场丧事下来后明哥儿手里只怕空了,赵家那边可是啥也没出,反而趁着办丧事的时候顺走了不少肉和院子里鸡,现在又有了身子,加上身体不好需要好好养着,不当了这首饰难道还能指望那老赵家的帮扶?
“罢了罢了,我让我当家的跑一趟,就是有点可惜。”这最后的陪嫁也掏出来了真是一点都不剩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那老货天天盯着。
“没什么可惜的。”唐春明真这么觉的,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首饰。
张秀叹了口气收了过去,他们家也不是个富裕的,帮忙也只能帮一时,日子总要想办法过下去。因而本来不想说的,张秀也现在提了出来:“明哥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开春了就要播种,可两亩水田和五亩山地,就算明哥儿没有怀身子也做不完啊,不得不说之前赵大虎做农活是一把好手,田里的事情基本不用明哥儿操心,明哥儿就在家里打理打理后面的菜园,喂喂院子里的鸡,之前养了一头猪,不过年前办丧事时都用掉了。
唐春明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赵家大院的方向,说:“先想办法跟赵家的扯清关系才是,否则我想出再多的办法过日子都不行。”正因为他是农村里长大的,从原身的记忆里了解到赵家的老小都是些什么人,所以他第一件事不是想办法挣钱发家致富,而是先要斩断与赵家的干系,否则他还真怕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就将他的儿子给卖了。
虽说赵大虎被赵家分了出来单过,可现在赵大虎死了,作为赵家的儿夫,他的户籍还是要回到赵家的,他便没有人身自主权,所以赵老嬷就可以做主将他改嫁了。当然如果母家可以依靠,赵老嬷也不敢这么做,可平山村谁家不知道,唐春明母家就剩一个后母和一个异母弟弟,不说后母如何,就弟弟过了年也才十一岁,这个年纪的小汉子能做什么?还能帮着他上门跟赵家吵架不成?
一想到这儿唐春明就别扭,他是哥儿!哥儿什么地位?那就是生孩子的女人!虽说这哥儿的地位比古中国的妇女地位高一些,但毕竟当家作主的还是男儿家,也就是这里的汉子,那才是支撑门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