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皇帝的命,是立了大功呢。
可自家姑娘竟然不想了解一下。
谷秋皱一皱眉:“还不走呢,别打搅姑娘做针线活了。”
白桃只得怏怏然走了。
其实陈宁玉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想法,只是她觉得这吴公子是好是坏,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总归轮不到她。再说,她也很不急,若是可以,她真想在府里住到二十岁。
现在这日子,虽说没有亲生娘,可她过得十分滋润,钱财花不完,祖母喜欢她,父亲也疼她,每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后母表面上也过得去,算是无忧无虑了。
可嫁了人呢?
指不定鸡飞狗跳的日子就得来,越是高门大户,越是如此,前些日子太夫人不就为她小闺女的事情闹得不高兴么。
她小闺女,也就是陈家的二姑奶奶陈琳茹,九年前嫁到徐家,这徐珂也是个有本事的,三十二岁的年纪已经做到四品官,现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这桩亲事怎么看也算得意。
可闹心就闹心在徐珂是一脉单传,而陈琳茹嫁过去这些年,一个儿子都没有生出来,却生了三个女儿。
徐老夫人不乐意了,要给儿子纳妾,想纳的还是一个有不良记录的姑娘,乃徐老夫人的远房外甥女。
这事可把太夫人气的,怕自家女儿受委屈,可是她又不能反对,人家就指着陈琳茹开枝散叶的,结果偏偏不生儿子,年纪又渐大,她能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更何况,徐珂一贯为人处事也算不错,她能不让人纳妾?就是寻常,纳一个也算不得什么,别说这种情况。
太夫人没法子,只得同意,不过还是给陈琳茹争取了一把,坚决不同意徐老夫人看上的人选,徐老夫人也恼了,索性做甩手掌柜,让太夫人自己选一个送去徐府。
陈宁玉叹了口气。
这世上,真是谁活着都不容易,想她前世一个大好青年,还不是因为无妄之灾丢了命?但不管如何,这一世,她还是得好好过,尽量过得舒心点。
这前提,就是不能嫁到这种烦心事多的人家。
不过,事情能不能遂她心意,她也不是十分肯定的,只能尽人事罢。
到得傍晚,陈修回来了,他在京卫指挥使司任指挥佥事,管着十个卫所,每日甚是忙碌,常要去巡查,这等夏天,基本都是汗流浃背。
姜氏忙叫下人准备水给他洗浴,又命厨房端来凉汤祛暑。
陈修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喝下汤后才觉得舒服一些。
姜氏这才同他闲聊几句。
听说要请吴家过来,陈修道:“是该请的,原来他们在京都时,咱们也常去他们家,只没想到会分别那么久,上回在衙门遇到吴大哥,竟都不认识了。”
时光催人老,他不免唏嘘。
姜氏安慰道:“此番来,就是吴老爷再外调,吴夫人好似也不跟着走了,孩子大了,要落地生根。”
“是啊,毕竟他们是京都人。”
姜氏身子倾过去,笑问道:“今儿也听太夫人说了,两家真算是交好的,相公年少时与吴老爷也相熟的很么?”
陈修摇摇头:“吴大哥与大哥年纪相仿,说起来,与大哥走得近一些,我那时还小,倒不太同我玩儿。”
姜氏点点头:“难怪大嫂那么高兴呢。”
吴家老爷直升吏部左侍郎,又与陈家老爷永春候陈行是少时玩伴,若两个年轻人合适,这桩婚事十有八、九定要成的。
张氏那两个女儿倒真是一帆风顺!
姜氏抿了抿嘴道:“其实咱们宁华也该说人家了,她只比宁安小了三个月而已。”
陈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怎么突然说这个?宁华再是要嫁人,怎么也得等宁安嫁出去再说。”他顿一顿,“不过有合适的先留意了也可以。”
姜氏笑起来:“是啊,妾身也是这个意思,苏姨娘上回还同妾身说来着……”
“什么?”陈修皱眉,脸上浮现一丝怒色,“她什么身份,来提这个?”
“总是生下宁华的。”姜氏为苏姨娘求情。
陈修哼了一声:“她倒是得寸进尺了,下回再敢多说一句,便禁足,宁华,也别让她去看她了!”
姜氏露出为难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结果第二日,苏姨娘就被禁足,还克扣了三个月的月钱。
去给太夫人请安时,陈宁玉看见陈宁华眼睛有些红,但还是强装笑脸,并没有露出多少伤心的样子。
众人都没怎么发觉,唯有陈宁柔关切的问她:“三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哭了?”
陈宁华忙摇头:“过来时被风吹了沙子进去。”
陈宁柔鼻子轻轻一嗤。
陈宁华低下头,手握紧了衣衫下摆。
太夫人对张氏道:“今儿早上庄里正好送来几样野物,你叫厨房好好弄弄,烧点新鲜的,他们吴家怕吃别的也腻了。”
姜氏抚掌道:“野味确实合适,太夫人想得真周到,家里厨子做这个也一向好吃,以前请过金家,戴家,李家来,个个都对那鹿肉赞不绝口呢!”
张氏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还狠狠刮了陈宁玉一眼。
又是什么事儿没干就躺枪,姜氏真会给她拉仇恨啊,陈宁玉当做不知,反正她没有勾引那李家公子,问心无愧。
至于张氏与姜氏的不对盘,那是有一段历史了。
只因她们一个来自大户人家,一个来自小门小户,互相看不顺利,加上姜氏的相公不是永春候,总之二人就是不和睦。
只要有机会,姜氏总是要刺张氏一下的。
也不知道刺了,是不是真的就那么爽?陈宁玉无语。
太夫人对姜氏那话也不喜,要知道,李家那事,对张氏的打击不小,毕竟是她自个儿相中的,结果被人从背后捅一刀,实在是愤怒的不得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陈宁玉。
太夫人对陈宁玉的品格,还是很相信的,只能说,那李家公子是个急色鬼,看到美人儿腿就软了。
这种人,其实提早知道也好,说起来,也不算坏事。
总比陈宁安嫁过去了,那李公子见一个美人纳一个妾好罢?
太夫人不悦的看了姜氏一眼,但并没有发作,两个儿媳妇斗法不是一日两日了,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她都不会偏向谁,这人么,住一起哪里没有矛盾,姜氏被张氏气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太夫人转移话题:“姑娘们也大了,我瞧着这季再每人多做两套裙衫,去别人家赏花做客,也不至于寒碜了。”
“太夫人疼她们,那自然好,一会儿我就叫人拿料子给她们选。”张氏书香门第出身,当众一般都不与姜氏计较,脸色也阴转晴。
姜氏很高兴,打趣道:“太夫人也疼疼咱们么,让我跟大嫂,向梅也一人加一套罢。”
张氏不至于这么大度,还要配合她:“我年纪大了,怎么凑活都可以。”
太夫人笑道:“要说年纪,我摆在这儿呢,你们还敢说老?罢了,罢了,也都加一套罢,大儿媳妇,你辛苦多年,再多一套,也算我的心意。”
这算是太夫人的态度,张氏总不会推辞,笑着应了。
姜氏虽然少一套,也不多说什么,她也不敢真去得罪太夫人的。
☆、姐妹
“都去我屋里坐坐罢,一会儿料子送来,咱们一起挑。”陈宁柔建议,笑眯眯看着陈宁安,“咱们姐妹,能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了。”又看曹向梅,“大嫂也来。”
曹向梅个性温和,一口答应。
陈宁安不喜欢姜氏,可陈宁柔平日里与她不错,也不好拒绝,吩咐丫环石竹道:“把我屋里那碧山茶拿来。”
陈宁玉眼睛一亮:“是福建山上的野茶?咱们可有口福了!”
陈宁柔奇道:“什么野茶?我怎不知?”
“是舅舅回京述职时带回来的,那野茶甚少,故而也没有送与妹妹们,只祖母得了一些,我这儿也有一点,这会儿正好拿出来给你们品一品。”陈宁安自小就爱茶,她外祖母家的人疼她,每回得了好的总要送来。
陈宁柔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想她那外祖母家,不占便宜都好了,她哪里有陈宁柔这样的福气!父亲是侯爷,母亲又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浑身透着贵气不说,举止又端庄,真真是大家闺秀风范。
她这样想的时候,陈宁华的心里更苦。
曹向梅问陈宁玉:“你又怎知道这茶的?”
“有回在姨母那里喝到的,听说就是碧山茶。”陈宁玉回忆那滋味,称赞道,“苦中带甜,十分清香,喝了头脑都清醒好些呢。”
陈宁柔这会儿连笑容都没有了。
陈宁安有外祖家,陈宁玉又有个富贵的表姨,反正她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好茶坏茶,我这样的人可品不来,到时候别糟蹋了二姐姐的东西了。”陈宁柔也没有表现出生气,只看向陈宁华,微微笑道,“三姐姐倒是还会品一些,只不像二姐姐,常有这种好的。”
陈宁华的脸色一下子通红。
她确实也爱风雅,琴棋书画,品茶作诗都会一些,也略有才名,可刚才听见那话,她的心却像被针扎了一样的难受。
“这等好茶,别说咱们了,听说宫里都很少的,所以说能喝到就是福气啦。”陈宁玉见陈宁华难堪,给她解了一下围。
曹向梅拿帕子擦一擦脸,笑道:“别尽在这儿说话了,天这么热,咱们快些走罢。”
几个人便往陈宁柔那儿去了。
永春侯府院子是不缺的,几个姑娘都有一处独院,不过占地并不大,只三间正房,两边各一个耳房,丫环婆子,笼统加起来七八人左右。
陈宁柔的院子,她自己也题了个名儿,叫锦绣苑,故而也是姹紫嫣红,种了好些杂七杂八的花木。
进去堂屋,她吩咐丫环端来瓜果,请她们一一坐下。
“你这儿倒是布置的精致,看着舒服的很。”陈宁安见人就爱夸三分。
陈宁柔自然也爱听好话,笑道:“自己住的地方,岂有不好好收拾的?但也比不得二姐姐那儿了,若学得二姐姐插花的本事,那才叫美呢。”
“是你自己并不爱,梁夫子还不是教的,你光在那儿打瞌睡了,这会儿后悔了罢?”
梁夫子是个女夫子,早几年请来教导府里姑娘的,此人多才多艺,甚有本事,陈宁玉可惜自己只跟她学了一年,梁夫子就因夫家的事情离开京城了。
回忆起来,陈宁柔确实是最不用功的一个,她笑道:“可不是么,每回都是你惹梁夫子不高兴,那会儿是真调皮,不若现在是大姑娘了。”
陈宁柔嘻嘻一笑:“反正跟着几位姐姐学也是一样的。”
就在她们吃着瓜果的时候,管事妈妈叫人提着好些料子来了,都是夏季穿的丝绵,十分轻薄,做成衣裙,是很凉爽的。
那颜色也丰富的很,莲红,海棠红,鹦哥绿,丁香色,豆绿,浅碧,草白等,花纹多是缠枝,撒花,瑞草或是无纹的。
陈宁安在这里最大,应是第一个挑,但她向来谦和,叫着其他三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