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哲表情十分放松,伸手帮他捋顺鬓边的头发,点头道:“谈好了,赵师傅每日巳时正过来上工,跟余师傅一样。”
见厨房的事情总算能走上正轨,杨中元笑得越发灿烂,他转头对赵凌风道:“赵师傅,如果你晚上没事,不如留在楼里面,一个是认识一下我们家的掌勺余镇余师傅,另一个你既然来了福满楼,我跟阿哲都很高兴,自然是要请你吃一顿饭的。”
赵凌风听到余镇的名字,明显顿了顿:“小镇真的在?”
对于他跟余镇认识,杨中元倒是没有惊讶。
他们两个一看都是衢州的本地人,虽说衢州是大郡府,可他们都吃祖师爷这碗饭,一个行当里混的,年纪也相仿,自然是认识彼此的。
“是呢,余师傅现在是我们福满楼的当家大厨,你们认识那最好了,以后一定能合作顺利。”
赵凌风听罢,低头思索很久,回答了一个字:“哦。”
程维哲跟杨中元哭笑不得,觉得这个人的性格还真是奇了。
果然,等到余镇过来上工的时候,看到赵凌风也来了福满楼,立马显得特别高兴。
“老板,我们两个打小便认识,凌风对主家可挑剔,不喜欢就不干了,连工钱都可以退回去。”
杨中元笑道:“那我们能得赵师傅一句‘很好’,还真是荣幸。”
赵凌风跟在一旁,见他们俩都围着自己说事,想了想,肯定给他们总结了一下:“恩,是很好。”
余镇听了,笑得差点没坐到地上去,直说:“哎呦你真是太逗了。”
杨中元看了看认真盯着余镇瞧的赵凌风,又看了看跟往日的腼腆全然不同的活泼余镇,心里默默想到了别的事情上去。
好像,这两个人,都还没成家?
他们俩都比他跟程维哲年纪大,他们自己已经算是晚的了,这两个二十六七的青年人居然也没找伴侣,相比他们的性格,这件事才比较奇怪。
不过,眼看饭点快要到了,杨中元压下心里的好奇,认真安排起他们两位的工作来。
余镇作为福满楼的当家大厨,基本上招牌菜都安排给他做,在将近二十日的学习之后,他已经能很好的完成所有菜品。那味道,跟杨中元做出来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他一个人到底忙不过来,赵凌风这个时候出现,真是帮了他们大忙。
杨中元虽然刀工过硬,可雕工却不行,而余镇虽然雕工不错,但在杨中元卸下重担之后,他却太忙了。作为当家掌勺,让他去摆盘也确实有点掉价。
于是在刚开张的那段时间,福满楼的菜品大多走朴实路线。
好在赵凌风出现的及时,杨中元大手一挥:“赵师傅,以后的素菜和一般荤菜都要您来掌勺,然后所有的摆盘工作,也要您带着小学徒来完成,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对于特别喜欢摆盘雕萝卜花的赵凌风来说,这个工作简直不要太好。
于是,当天晚上过来试工的赵凌风,非常顺利地融入进了福满楼后厨小团体。
他对福满楼的菜色还不太熟悉,但是摆盘却手到擒来,杨中元顿时觉得这一日工作骤减,基本上大厅客人还剩一半的时候,他就从后厨出来了。
程维哲正站在柜台旁给人介绍酒品,他们现在每日的收入,除去菜品,便只有酒品是大头。
夏家的酒在整个大梁都相当有名,更何况是在其老家衢州。
这段时间来福满楼的外地游人繁多,自然买酒的也不少。夏家对所有的合作伙伴都有死要求,在衢州,所有地方的售价必须是一样的。外地看远近逐一而论,总之做到了让游人无论从哪里买,都觉得物有所值。
虽然在宝珠街上有许多家都跟夏家有合作,但也并不是家家都能卖夏家的酒,几十家铺子,便只有那么零星几家售卖。夏家的纯酿,无形之中给福满楼加了许多生意,对于这一点,程维哲和杨中元都记在了心里。
杨中元见他在忙,便安静坐在一边,认真看他记的账本。
目前他们福满楼的茶叶还没做起来,程维哲也有空闲,所以并不着急找掌柜,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了,还放心。
杨中元对掌勺一事是天分极高,可账本却是怎么都看不明白。
程维哲终于费尽口舌卖出一坛酒,坐下来灌了一口茶,笑道:“怎么要跟我学做账?说起来厨房里的事情不太忙了,你可真得老老实实跟我学几天。”
“阿哲,我这个是真不行……等你去忙茶叶的事了,我们还是找个掌柜吧。”杨中元看着程维哲密密麻麻的小楷,叹气道。
程维哲自然是不愿意他多操劳的,但想着过几日便要出门寻茶园的事情,最终心软下来:“到时候让师父跟爹爹过来看几日吧,你跟我一起去找茶园,好不好?”
想起最近在家里忙着整修房子的两位老人家,杨中元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就毫不犹豫把他们出卖了:“好,就这么定。”
他们刚成亲,自然是希望时时刻刻在一起的,出去跑茶时间可不短,想到要分开那么久,两个人都觉得不得劲。
师父跟爹爹能理解的,是吧?
两个人正凑在一起低声细语,突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福满楼的门口。
杨中元跟程维哲听到响动,忙招呼小二打伞过去迎。
这会儿的雨比刚才要小得多,却还是淅淅沥沥连绵不绝,小二刚一迎出去,便有一位年逾三十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来。
烟雨朦胧中,他一袭青衣,长发乌黑,眉目清俊,仿若仙人一般。
小二似也第一次见到这般人物,看着他不由看愣了神,还是那客人出言道:“孩子,不送我进去吗?”
他声音十分好听,似朱玉落盘,又如清风拂面。
小二立马回过神来,脸上一红,小心翼翼送他进了楼:“这位客官,您长得跟神仙一样,我都看呆了,实在对不住。”
青衣人听了他的话,顿时扬起嘴角,他这一笑,把那出尘的气息都扫了开去,却又显得温文尔雅。
杨中元跟程维哲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只看他一眼,便知道此人定然不凡。
于是也不多做矜持,两个人携手过去,态度十分恭敬:“这位客官,楼上雅间还有空,是否要上楼一观?”
那青衣人点点头,却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少顷又去打量这间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