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一时冲动走上乐池,把那个弹钢琴的女孩换了下来,配着韩千重的小提琴,两个人一起合奏,完成了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曲终了,两个人配合得完美无缺,旁边参加派对的人都鼓起掌来,她心血来潮,走到台前,和韩千重一起向他们鞠躬致礼。
回想这段初遇,应许后来总结了,她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告诉韩千重她的身份。
两个人有过将近一年的美好时光,韩千重的清冷孤傲,学的是建筑,音乐是他的业余爱好,因为家境贫寒,经常靠着这业余爱好去赚点生活费,他一直以为应许也和他一样,是个伴奏的打工妹,异国求学原本就孤苦,韩千重对应许的一见钟情并不反感,很快,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
韩千重虽然自傲,对女友却很体贴,没钱的时候,甚至把一块热狗都省一半给她吃。应许好几次都想表明身份,却一直没有机会。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韩千重最终知道她是个千金女、富二代的时候,才会这样决绝吧。
应许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他暴怒的表情,惨白的双唇,那双举起来的手,就差一厘米就会甩在她的脸上。
还有……就是站在他身旁的元彤彤,那个从国内做了一年的勤工俭学千里迢迢来看他的小青梅。
“千重,这公寓好大。”元彤彤像个女主人一样,随意地在公寓里走动,不时地拿起屋里的摆设欣赏一番。
韩千重在厨房里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端着一杯柠檬茶出来了,元彤彤接了过来喝了一口:“谢谢,这杯子很漂亮。”
当然漂亮,这是a国限量版的水晶杯,逛街的时候韩千重的视线停留了五秒钟,她就买回家来了。
她的男人,她的杯子,甚至是她亲手布置的房子,现在,可能都要属于这个女人了。
那种心脏被风穿透的感觉又来了,应许有片刻的窒息。
没关系。
她已经不在意了,也无法在意了。
她拆散了他们六年,是时候把韩千重的爱情还给他了。
两个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如果没有她横插一脚,他们说不定早就结婚,大胖儿子都有了。
应许在元彤彤身边绕了两圈,很想恩威并施说上几句,让她收收心,好好对待韩千重,不过,现在她说了也没人听得到,白操心。
客厅里的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韩千重打开了音响,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元彤彤靠在沙发上,含情脉脉地看向韩千重,气氛有点暧昧了起来。
“千重,你还记得以前吗?你刚学小提琴的时候,叽叽咕咕的好像两块铁片摩擦出来的噪音,我都快被你烦死了,跑到你家来大哭。”
韩千重看起来有点心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你后来都不敢开窗户了,大夏天的闷在家里,”元彤彤吃吃地笑了,“我被我爸骂了一顿。”
“你还记得啊,”韩千重随口应着,忽然问,“对了,你在华刊集团上班,知不知道应家的那个新闻现在有什么后续?”
元彤彤撇了撇嘴:“还能有什么后续?都被压下来了,真看不出来,应家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有人来帮她压新闻,要不然肯定能让她身败名裂,千重你也就再也不用受她的气了。”
“算了,”韩千重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弄得那么僵也没意思,以后说不定还会见面。”
“那倒也是。”元彤彤微笑了起来,“不过你不用替她操心,她那么厉害一个人,能吃亏到哪里去。”
应许忍不住就想笑了,她厉害吗?她最不设防的枕边人把她的资料卖给了爆料人,她原本还以为,这六年的朝夕相处,她对韩千重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两个人就算没有爱情,也总有那么一丝半点的感情,却没有想到,韩千重居然这么恨她。
家族企业一夜之间因为高层震荡受到牵连,父亲失踪,公司危急,而当日的娱乐周刊更是登出了她和韩千重当年的秘密协议,直指她道德沦丧,利用权势包养男人,报道真假掺半,把她形容成了一个伤风败俗,私生活□□的女人。
不过,这样也好,断个干净,她离开时也不会再牵肠挂肚,不然只怕死了都还要惦记韩千重有没有吃好喝好。
沙发上,元彤彤说了两句笑话,乐不可支,有意无意地朝着韩千重靠了过去。
韩千重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抬手揉了揉她的短发。
多好,多般配的两个。
女的娇俏,男的沉稳,这才是该有的搭配。
应许怅然地看着他们俩,原来,两情相悦时的韩千重是那么温柔,而她,却只能做个局外人。
看来,今晚元彤彤是要留在这里过夜了,她得走了,要不然,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龌龊,得不到韩千重的心,还要偷窥他和心上人的隐私。
应许往窗户走去,想要感受一下穿墙而过和从二十楼一跃而下的快感。
可是,她穿过墙壁却停滞在半空,怎么也跳不下去了,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扯着她。
从二十楼俯瞰s市,夜景流光璀璨,十分美丽,不过,这高度加上呼啸的风声,也足以让应许的恐高症复发,她只好重新穿回了卧室,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令人诧异的是,不论是哪个方向,她都没法走多远,三百六十度环绕了一圈之后,她坐在了书房的墙角挠头苦思:难道真的被那个什么慧静法师说中了?因为她自杀,所以她的魂魄被困住了,不得重入轮回?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元彤彤也来到了书房,在碟片架上翻了一会儿,扬声问道:“千重,我们看《美丽一天》好不好?听说拍得挺好。”
《美丽一天》是部爱情轻喜剧,应许幸灾乐祸地撇了撇嘴,等着元彤彤被拒绝:韩千重喜欢的是悬疑剧,对这种轻喜剧向来嗤之以鼻,所以她的碟片架上都是各种悬疑剧,其他的少之又少。
“好。”韩千重在外面应了一声。
应许怔了一下,哑然失笑,重要的不是什么类型的电影,而是和什么人一起看。
她这是糊涂了,居然到现在才明白。
元彤彤拿着碟片,抿着嘴角笑了笑,站起来端详着书架上的一张照片。
这是应许和韩千重在m国的一张合影,当时两个人还在恋爱,应许从后面抱住了韩千重,探出头来,脸上挂着一抹甜蜜的微笑;韩千重站得笔挺,有些无奈地看着前方。
背景是学校如茵的草坪,还有那欧式风格的教学大楼。
多么美好的日子。
却一去不复返。
应许怅然地走了过去,想看得仔细些,却看见元彤彤抬起手来,若无其事地一扫,那相框从书架上掉了下来。
应许迅速地伸手一捞,却从相框中直穿而过,“啪”的一声,相框掉在地上摔碎了。
元彤彤抬脚踩了一下,正好踩中那张照片,应许的笑脸被脚印踩成了灰色。
心脏那里好像被一根缝衣针穿心而过。
应许的手指有点发抖,这是她仅存的一张和韩千重的合影,当初真相大白分手的时候,韩千重把他们俩所有的合影都撕了,这是她偷偷留下来的一张。
公寓里有两间书房,这间是她的,韩千重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进来的,所以她也就恬不知耻地把合影放在了这里意淫。
她临走的时候,把她大部分的私人物品都收走了,书房里的却遗漏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韩千重疾步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碎渣,脸色变了变:“彤彤你没事吧?”
元彤彤惊呼了一声:“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打碎了没关系吧?”
她一边说一边倒抽着凉气,弯下腰来,想要去收拾地上的碎渣,这个相框是水晶的,地面是大理石,透明的小水晶渣到处都是。
“别动,我来。”韩千重急匆匆地出去,拿着簸箕和扫帚回来,把碎渣扫了起来,那张被踩烂的照片也被扫了进去。
韩千重的手顿了顿,元彤彤瞟了他一眼,蹲下来想去捡:“咦,照片都坏了,是你和应许吗?好像是她骗你那会儿照的?”
“坏了就别捡了。”韩千重冷冷地说着,拿起簸箕往外走去。
元彤彤跟在后面,应许也飘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厨房,把照片和碎渣倒进了垃圾桶。
韩千重和元彤彤出去了,客厅里传来了欢快的片头曲声。
应许半跪了下来,手指穿过垃圾桶的外壁,落在了那张照片上。
她轻轻地抚过韩千重,落在了自己那张残破不堪的笑脸上。
很痛。
肉体感觉不到,可是,她的灵魂却痛得在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醋哥也在颤抖??我是后妈??
☆、第 3 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许站了起来。
再颤抖也没有用,是她自己要放手的,元彤彤对韩千重好就好,韩千重能幸福就好,这一切已经和她没有关系。
应许走了出去,准备到书房里去对付一晚,明天再想想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开这个困局。
要她每天对着韩千重受折磨,她还不如不死。
可她如果不死,又不可能真的对韩千重放手。
这真是个无法破解的难题。
客厅里已经没人了,灯也熄灭了;主卧的门虚掩着,几许晕黄的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应许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忽然十分后悔,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那张大床搬走?就算砸成木条送给烧火的农户,也比让元彤彤躺在上面和韩千重翻云覆雨强。
她忍不住侧耳听了听,没什么奇怪的动静。
她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往前靠了靠,门开了,韩千重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她几乎可以闻到他沐浴过后的薄荷香味,那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卧室里没有人,元彤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应许有点纳闷,看着韩千重倒了一杯红酒又重新回到卧室,靠在床上,打开一封信看了起来。
她靠近床头,看到床头柜上放了两个个信封,其中一封露出了浅栗色的信纸。
她想起来了,她和韩千重在一起六年,中间曾经想断过两次,一次是喝醉酒和两个朋友打赌,说肯定能把韩千重甩了,还赌咒发誓地写了一封绝交信,让朋友寄了出去。酒醒了以后,她坚持了一个星期没回家。
还有一次的起因是韩千重回g市帮元彤彤料理她父亲的丧事,韩千重头一次对她软语相求,说是元彤彤从小就孤苦伶仃十分可怜,要是他不去帮忙,只怕她撑不过去。
韩千重走的时候她正为了一桩并购案通宵了三个晚上,高烧三十九度,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好,韩千重回来以后她就出去旅游了,留了一封语焉不详的分手信。
当然后来还是她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旅游了十天以后回来,思念就好像决堤的洪水,别说是分手了,就连分开一个时辰,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没想到韩千重居然还留着这两封信。
他这是要干什么呢?留着提醒他应许的出尔反尔?
韩千重喝了红酒,随手把信纸放在了床头柜上,关了灯睡了。
应许走到床前,看着韩千重的睡颜。
其实韩千重长得并不是十分帅气,只是举手投足间有种特别的气质让人着迷。睡着的时候,他的眉目舒展开了,那股傲气被冲散,看起来好像邻家的大哥哥。
s市是国内娱乐的发源地,数不清的俊男靓女怀揣着明星梦在这里打拼,够级别被富豪们包养的,无一不是顶尖的美男美女,韩千重和他们一比,年纪太大,容貌只能算得上中等偏上,偏生还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烂脾气,动不动就甩脸子给应许看。
应许为了这个,在朋友圈里没少被嘲笑,有几个竞争对手甚至直接骂她犯贱,当然,这些骂她的到了最后都被她不动声色地整治得哭爹叫娘的,s市富豪多,可富二代里出息的没几个,她应许算是一个。
应许伸出手去,想去抚摸一下韩千重,只可惜,她的手落进一片虚空,那曾经温热的触感无影无踪。
为什么一个人睡在主卧里?
为什么不把元彤彤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