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桓早就在秘书室里了,今天他是她的男伴。这男孩人帅嘴甜,声音又好听,秘书室上至少妇,下至少女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
一见应许出来,程桓立刻走了过来,拎起手里的一个食盒,献宝似的说:“许许,我给你带了碗木耳百合汤,润肺清火宁神,你先垫点肚子,那种晚宴,一定吃不好东西,省得你胃难受。”
应许有点诧异,二十多点的男孩,居然这么能照顾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木耳百合汤挺好喝,顺带还有程桓哼着的小曲分外入耳,应许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晚宴在香格大酒店的宴会厅,由s市金融协会主办的一个企业家年终联谊会,是历来金融界的盛会,s市政商两界的头脑都会参加。
应许穿着一件豹纹鱼尾及膝裙,搭配蜜色棒针披肩,时尚雅致。
身旁的程桓阳光帅气,一男一女步入大厅的时候,吸引了一众的目光。
应许和几个面熟的一一寒暄了几句,正想去找江寄白,忽然,背后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应许,看起来日子过得挺滋润啊,这个男孩呆在你身旁挺长时间了嘛。”
☆、第29章
应许回头一看,是蒋方啸。
其实蒋方啸长得挺帅气的,算得上剑眉朗目,唯一的缺陷就是那□的鼻子中间有块突起,顿时让整张脸看起来有点邪气。
他为人张扬,心胸狭窄,曾经他看中了一个有夫之妇,把男的逼得破产,女的到手后没玩几个月就扔了,那女的最后承受不了打击,进了精神病院。圈子里的人见了面都蒋少蒋少地恭维,但真心把他当朋友的压根儿没几个。
应许他们和他更不是同一路人,向来对他敬而远之。
现在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就更没必要虚与委蛇。
她的笑容矜持而疏离:“差强人意吧,比起有些人喜欢背后捅刀子的好了太多。”
蒋方啸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的品位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哦对了,”应许轻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随意笑道,“m国那单手机处理器芯片的单子接到了没?夜长梦多,你要抓紧了。”
m国的商界,解磊和应许都算熟悉,蒋家的电子产品和m国的一家手机巨头有长期的合作,来而不往非礼也,应许将h市的一家电子巨头介绍给了那家手机商,目前听说双方正在愉快地洽谈中,有意向建立新一轮的合作。
蒋方啸的眼神一滞,忽然啧啧两声,压低声音暧昧地笑道:“我这是没听错吧,你是在关心我?其实我这个人心很软,不如这样把,你的模样也挺入我的眼的,不如嫁给我,思必得的贷款,就包在我身上了怎么样?”
这世上还真有这么无耻的人。
叹为观止。
应许嘴角的笑意融融,也压低了声音,语声讥诮:“那可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琢磨着,就算等我家徒四壁了,你的模样也还是入不了我的眼,蒋太太的人选,我倒是有个建议,你还是别祸害女同胞了,去地府阴配一个积德吧。”
说完,也不去看蒋方啸那气得发青的脸,应许挽着程桓傲然朝前走去。
程桓倒是忍不住往后又看了两眼,小声问:“就是他在背后算计你吗?”
应许点了点头,郑重地叮嘱:“离他远点。”
程桓沉默了下来,应许好一会儿才觉得有点不对劲,逗他说:“怎么了?嫌我的腰板没他粗壮?”
程桓闷闷不乐地说:“你说我差强人意,我在想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
应许终于乐了:“傻孩子,我能在他面前夸你吗?这不让他嫉恨你吗?说你不好才是对你好。”
程桓这才回过味来,乐滋滋地说:“那实际上我很好喽?还有,我不是小男孩,我才比你小了四岁,俗话说的好,女大四福寿至,这个年龄差很好。”
应许愕然看着他,一时有些回不过味来。
“许许,我为你作了首曲子,明天你到我那里来好不好,你弹琴我唱给你听。”程桓兴致勃勃地邀请。
应许僵掉的脑子终于重新启动,她不着痕迹地把手臂从程桓的臂弯中抽出,顺手拿了杯红酒,浅啜了一口。
程桓定定地看着她,满眼期盼,在等着她的回答。
应许斟酌了片刻说:“小桓,这两个月辛苦你了,其实,今晚结束后,我就想和你说,以后可以暂时不用跟着我了,我知道你喜欢唱歌,你也有这个天赋,公司那里我已经替你打点好了……”
程桓的脸色有点发白:“你是什么意思?我喜欢唱歌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应许忍不住抚了抚额,她怎么老是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桃花?蒋方啸看上她,结果弄得她差点破产;临时找个演戏的小情人,也居然会喜欢上她。
她定下心神,抬手想去揉程桓的头发以示安抚,却发现,要不是程桓坐着,以她一六五的个子去够程桓一八零的头,有点困难。
程桓略带得意地看着她,好像在说,看,我可不是你嘴里的小男孩了。
应许失笑,想了想说:“你老实说,家里有哪些人?你妈……在哪里?”
“我妈很早就不在了,家里有爸爸和三个姐姐,”程桓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们都不同意我唱歌,我和他们吵翻了。”
果不其然,这是个缺少母爱的男孩。
“好了,你晚上赶紧回去睡一觉,”应许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打开电脑去看看那些当红的十七八岁的嫩模、明星,享受一下五光十色的夜生活,然后你就会把我忘了。”
程桓咬着唇不吭声,好一会儿才受伤地说:“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应许快刀斩乱麻,“我不可能爱你,我一直把你当成小弟弟,你快去洗把冷水脸清醒一下。”
程桓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忽然开口:“那你爱谁?那个韩千重吗?”
“这和你没关系。”应许沉下脸来。
“你拿我做幌子……是因为……”程桓喃喃自语着,看向中间游走在人群中的蒋方啸,“因为你想让那个人以为你们俩没关系了,你想保护他……”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旁劈开。
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下子被扒了出来。
应许一下子有点晕眩。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烦他每天在我面前晃而已……”
她的话绵软无力,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程桓的神情了然,眼中满是惊痛,哑声说:“我……我出去透透气。”
看着他有些凌乱的脚步,应许颓然坐在了椅子上,一仰脖,把一杯红酒都倒入了喉中。
红酒甘美,令人醺然欲醉。
要是人的脑子,也能像这红酒一样就好了,长醉不醒。
“应许,来,我来替你介绍一下,这是雷福德银行的詹姆士先生。”江寄白的声音响了起来。
应许迅速地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懈可击。
“詹姆士先生你好。”她的笑容优雅,朝着那个中年男子伸出手去。
“幸会幸会,一直听江总说起应小姐,百闻不如一见。”詹姆士得体地应答。
这是一家外资银行的执行董事,本地的银行都对思必得的贷款申请采取了谨慎的旁观,江老爷子对思必得的担保又一直不表态,应许只好双管齐下,看看能否从这个外来的和尚这里打开突破口。
应许在m国这么多年,语言上应对如流,三个人聊得非常愉快。
詹姆士也会一点中文,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句子,据说他们董事长是华裔,偶尔也会用中文交流。
“他向来很喜欢华夏文化,过阵子他就会来s市,到时候会对思必得进行一个整体的评估,让他做出决策。”詹姆士介绍说。
“非常期待与他的见面。”应许笑着说,心里却是喜忧参半。
送走了詹姆士,江寄白长吁了一口气:“这些老狐狸,整天东扯西扯的,说起实质性的东西都开始打马虎眼。”
应许笑着说:“从别人口袋里拿钱总是困难的,尽人事,听天命。”
江寄白欲言又止。
应许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吞吞吐吐的?”
江寄白略带深思地瞟了她一眼:“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应许盯着他半晌乐了:“你真要我说?”
“最近假话说太多,嘴角都发酸了,到你这里来听点真心话。”江寄白一本正经地说。
“你吧,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个温润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对谁都挺好的样子,”应许笑着说了半句,话锋一转,“其实你天性凉薄,轻易不对人动情。”
江寄白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晃了晃脑袋:“我爷爷也这样说我,真烦,怎么让你们看穿的。”
“可要是有人一旦让你上了心,你就掏心掏肺的,比如我,比如解磊。”应许浅笑着,“真荣幸,能让江公子上了心。”
“缘分吧。”江寄白喃喃地说,“还有呢?”
“其余的我觉得你的个性和我差不多,”应许沉吟了一会儿,“比如脾气又傲又臭,轻易不会改变主意,喜欢附庸风雅,偶尔还爱现一把,还有就是咱们俩都喜欢文斗,不像解磊,文武都要来一手。”
“这么听起来,咱们俩怎么好像天造地设的,般配的很。”江寄白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应许笑着捶了他一拳:“你才知道啊,要不那时候怎么被那些追你的女人当成假想敌,幸亏我厉害,往她们脸上吐了个烟圈,表演了一下空手碎砖就把她们全吓趴下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想起往事,都忍不住笑了。
这辈子,她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了这两个死党吧。
那种两肋插刀的友情,在男女之间显得尤为珍贵。
应许又见了几个银行的行长,聊起贷款,都是一脸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她也不强求,只是莫测高深地笑笑。
商场上就是这样,底牌翻得太快太彻底,让人看轻;而破朔迷离的情形,说不定就有人愿意来冒这个险,毕竟风险往往和机会成正比。
晚宴快结束时,应许回头一看,程桓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了。
应许有点头痛:“想明白了没?”
程桓抿着嘴唇,倔犟地摇头。
应许有刹那的失神。
程桓这副表情,和从前韩千重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她忽然有点愧疚,不由得垂下了眼睑,说到底是她利用了程桓。
“你是在求他们贷款吗?”程桓忽然问。
“是啊,我都要破产了,”应许吓唬他,“我还有好多债务,你赶紧离我远点,不然被别人误会了就糟了。”
“要是我能帮你找来贷款,你是不是就能答应我试一试了?”程桓很认真地看着她。
应许怔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她抬手又去揉他的头发:“小桓你可真能说笑话,你以为是房子贷款吗?几百万还是几千万?听话,赶紧去睡一觉,醒来赶紧把今天的话都忘了。”
江寄白轻快地走了过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程桓悻然说:“江哥,没什么,许许嘲笑我呢。”
“你还叫上瘾了,一口一个许许的。”江寄白看起来也挺喜欢他的,“听说你下周要去一个大型晚会现场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