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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综合其它 > 妖怪食肆 > 第195节
  孤独勇敢的面对命运什么的根本不适合我,我还是在二哥脚边做个废柴好了。
  这么想着,胖狐狸倒腾着四条小短腿,狂奔在墓道里。带起的疾风吹拂着他脏兮兮的毛毛,好像一个会滚动的灰色毛球。
  就在这时,二哥后面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一群蛇僵,妄图阻止两人重逢。二哥动了真怒,金黄色的重瞳在他眼中隐现,目光所及之处的蛇僵全都化为的一滩青绿色的粘液,蒸发在空气了。
  可是蛇僵实在太多,简直像害虫一样杀之不尽,而且墓道合拢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样下去,胖狐狸势必会被夹成肉饼。二哥沉吟片刻,忽然将自己背上嗡嗡作响的长剑抽出来,抵在了墓道间,遏制住两侧墙壁继续合拢的趋势。然后他便如闪电飓风般,带出一道道残影,瞬间刮过这条长长的墓道,到了胖狐狸跟前。二哥经过的墓道干干净净,墙壁现出青灰色的墓砖,上面攀爬的吸血藤和食人花全都不见了踪影。
  浑身灰扑扑的胖狐狸使劲一跃,轻巧地落到了二哥怀里。窝在二哥硬邦邦的怀里蹭了蹭,胖狐狸这回总算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
  ☆、209·琼玉膏9
  墓道里的吸血藤已经被二哥清理干净了,露出青灰色的墓砖。二哥的靴子走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回声,在空旷的墓穴里传出去好远、好远。
  哒、哒、哒,寂静幽深的古墓,氤氲一团的光晕,气质冰冷阴森的男人浑身鲜血,抱着一只狐狸孤独沉默的行走着。这副图像本身就足够恐怖了。可是身处其中的两只妖怪却半点没有正确的自我认知。
  因为回到了二哥身边,胖狐狸现在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头上鼓出来的血包也疼,被什么东西扎过的嫩爪爪也疼。在二哥怀里蠕动一会,他用舌头舔舔爪子,不爱卫生的沾了口水抹头上的大包。抹完就哼哼唧唧的表示自己元气大伤必须先眯一会。
  “睡吧。”二哥低头看怀里的小狐狸眼睛一闭一闭的。便走得更加缓慢稳当一些,尽量让四郎睡得舒服。
  大约是因为在地下墓穴中饱受惊吓,胖狐狸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被什么人捏着脖子,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态挂在半空中。
  “别反抗,否则我捏死他。”一个讨人厌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响起。
  胖狐狸动了一下脖子,想要看一看背后究竟是谁。可是他的眼睛里好像蒙着一层雾翳,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二哥怀里碎觉吗?肿么无缘无故就瞎了?心里惊疑不定,胖狐狸扑腾起来,凭借本能想要逃离后勃颈上那双湿热滑腻的手。一边扭着小身子挣扎,一边朝旁边那道叫他舒服的气息伸出四爪要抱抱,还情不自禁的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
  声音一发出来,胖狐狸瞬间愣住了:天了噜,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奶气?
  “你要杀就杀好了,反正他也是陆天机的儿子。你再喜欢陆天机,也给他生不出来儿子,这一个捏死的话,是要陆天机断子绝孙吗?”一个女声没心没肺地说道。正是旁边那个气息叫四郎觉得很舒服的人说出来的话。
  正在依依呀呀要抱抱的奶狐狸愣住了,嗷呜一声收回了挣动的爪爪,耷拉着小脑袋开始装死。
  也许是先天不良,这狐狸瘦得像一只老鼠,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尤其的大。一道阳光照在那双蒙着一层水膜般的大眼睛,黑亮的眼睛里泛着幽幽的蓝,仿佛一汪清澈的湖水。
  看着这双眼睛,那个疑似穿着花衣服的人高兴起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可怜的小狐狸,你看,女人就是如此恶毒。别怕,以后,你就做我和天机的儿子好了。”花衣服的怪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再阴阳怪气,反而现出几分疼爱来。并且改提为抱,将手上的小狐狸托在面前仔细端详。
  离得近了,四郎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可是奶狐狸的生理限制不是他的意志所能改变的。透过眼睛上的水膜,四郎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穿一身鲜艳花衣的人影。
  说话间,他们一行人似乎来到了光亮处。胖狐狸听到耳边有风呼呼的刮,一行人一直在往上走,路上不停有些古怪的动静,像是刀剑相击,箭支破空之类的。
  “白水素女的名头果然不凡,这一路行去斩妖台。倒让我积累了不少功德。”那个声音虽然在笑,但是其中的紧张和言不由衷连迟钝的胖狐狸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担心起来,走了不久,小狐狸又被提溜着脖子悬在空中。
  越往上方行去,头顶天光便越是明亮,到最后,简直是一片纯然的白,白的刺目,白的叫人恶心。这时候胖狐狸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他们果然在一个高高的山峰顶上,云朵从旁边飘过,亭台楼阁依稀仿佛,四周美得恍如天宫,就好像传说中漂浮在云海里的蓬莱仙山一样。但此时,仙山上却煞风景地站着许多面目狰狞的和尚道士,每一个都满脸嫌恶的大喊着烧死妖女之类的话。
  山峰顶上矗立着一根柱子,上面捆着一个白衣女子,熊熊的大火在她的脚下燃起来,一簇簇火焰往上舔去,就如同恶魔鲜红的舌头。尽管从来没看过自己亲娘的模样,但是不知如何,四郎就是下意识的知道那是自己的便宜娘亲。
  一身花衣服的变态高高在上的浮在半空中,装模作样拿着一把剑在那里比比划划。天空风云变化,一道道闪电如同金紫银龙在云层里穿梭。然后朝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子劈了过去,电闪雷鸣中,那女子渐渐露出了狐狸耳朵和尾巴。四郎不忍再看,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滚滚落雷之中,几条蟒蛇般的闪电忽然劈断了绑住狐女的柱子,一道飞剑朝着花衣人袭去。声东击西,就在修士们如临大敌的盯着那柄飞剑时,一个身着广袖长袍的人影如惊鸿照影般飞掠而来,抱起被吊在斩妖台上火烧雷劈的女子,再抢过儿子就跑。
  四郎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里。
  漂浮在云里的山峰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火焰炙烤的云层嗤嗤作响,大量的水汽弥漫开来。四郎觉得很热,忍不住蠕动着探出头去,一双冰冷柔软的手拂过他的身子,好像被凉沁沁的溪水漫过,他顿时凉快下来。
  “儿子,娘刚才是骗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女人用手轻轻弹着儿子湿润黑亮的鼻尖,笑道。
  不,我已经当真了。幼年的小狐狸艰难的翻了一个白眼,傲娇地偏过小脑袋,不叫娘亲弹自己鼻子尖。
  “哎呀,你看,我们儿子居然会翻白眼了。”女人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得,语气里惊喜的不得了。
  四郎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
  “球球真棒!”陆天机摸摸小狐狸脑袋,毫无原则地夸奖道。
  俊朗若神的青衣男子和恍如姑射真人的白衣女子并肩而立,烈烈狂风拂动二人的衣袂,云霞从他们身边流过,正是一对天下无双的神仙眷侣。只是怀里那只挣扎不休,吱吱乱叫的奶狐狸着实破坏二人周身的仙气,很该被扔出去。
  这也怪不得胖狐狸。他见到爹娘同时出现,兴奋地不行。因为现在这具奶狐狸的身体不争气,还不会说话,四郎就只能吱吱乱叫着表达喜悦。
  就在一家团聚的欢乐时刻,山峰上的大火中却传来那个男人凄厉的嘶吼。“天机,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道门?我好心痛,好心痛!”
  “陆天机被妖狐所迷,堕入邪道。天下正道,人人得而诛之。”一个洪亮的声音传遍了这片云海,以及浮在其上的几座仙山。
  接下来的梦境便光怪陆离起来,天空中雷声轰轰,电光耀眼。接着就是“轰”地一声,仿佛山崩地裂,刚出生没多久的奶狐狸被震晕了过去。
  一切声响沉寂下来,四郎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究竟是怎么了?我在做梦吧。可是做梦的话,为什么素未谋面的娘亲和那个男小三的容颜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刚这么一想,梦境里的场景再次变换。
  四郎发现自己娘亲叼着一只老鼠似的小狐狸在奔跑。九尾白狐的原型看上去威风凛凛的,圆乎乎的身子跑动着,像一枚跳动的白汤圆,九条威风漂亮的大尾巴在后面摆动着,掀起漫天的沙尘,遮挡住追猎者的视线。
  很蓝很蓝的天空上,忽然滚过来一大团血乎乎的云,如影随形地跟在这对狐狸母子身后。而胖狐狸像个气球一样,紧紧拽住那只九尾狐的大尾巴,缀在她后面一路逃亡。
  莫非这就是母亲将自己送去青崖山的路上吗?陆爹呢?他怎么不在妻儿身边?浮在半空中的胖狐狸心中既害怕,又好奇。
  不知道跑了多久,走了多远,胖狐狸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景色——他们来到了青崖山脚下。可是那团血云也追了上来。
  忽然,母狐发出一声闷哼,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嘴巴里叼着的儿子也摔到地上。疼痛传来的感觉是那样真实,胖狐狸的心跟着一紧。
  虽然知道是做梦,可胖狐狸心里依旧充满了莫名的担忧和害怕,忍不住探头往后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猎他们母子。可是后面却什么都没看到。风里传来一阵阵拉风匣般的呼哧声,还有利器破空时发出的尖锐哨音。如影随形的死神气息越来越近……
  很快一群修士就围住这只漂亮的九尾白狐。娇小圆润的九尾白狐尽管受了伤,又被这么多人团团围住,却丝毫不畏惧,反而在打杀几人后,觑空叼着儿子从包围圈中冲了出来。
  在山下的密林里纵跃腾挪,白狐跑到一株槐树旁边,伸爪子在树瘤上敲了三下,树身便裂开一个大洞,白狐将口里叼着的儿子放了进去。就放在树心的位置,那里早就堆满了细碎柔软的刨花。
  刨花凉凉地舔着幼狐娇嫩的肚皮,尚不懂事的小狐狸不乐意地挣扎起来,居然超水平发挥,糯糯地叫了一声:“娘娘——”
  转身离去的白狐顿时愣住了,她回过头,跳进树洞里舔了舔儿子的小脑袋,安慰道:“儿啊,你爹被坏人捉走了。娘得带着咱们的狐珠去把他救回来。别怕,有你槐二叔守着,娘去去就回。四郎要乖乖的,不出声。否则也会被坏人捉住。”
  小狐狸懂事的点点头。他想说,娘,你可得回来啊,我很快就会饿的。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奶声奶气的哼哼。
  一大滴水珠忽然滴在先天不足的小奶狐身上,将他的毛全打湿,看着更像一只老鼠了……
  不知在软软的刨花堆埋了多久。外面的风渐渐止息,小狐狸饿醒了,就爬起来晃晃脑袋,晃去木屑。
  那株大槐树真是大,小狐狸被安稳的藏在树心里,他爬啊爬,爬啊爬,好不容易才爬到一个树眼处,趴那里朝外看。
  四周一片死寂,爹娘都不见了踪影。林子里一声鸟叫也不闻。
  一个俊美的男人恍如魅影般在幽暗的林间出现,朝着小狐狸藏身的大槐树走了过来。感受到了危险,小奶狐本能的缩进刨花堆里,还自欺欺人的拿一片枯黄的梧桐叶子盖住脑袋。
  虽然这个梦做得很糟心,但是梦境的结尾处居然看到了殿下。胖狐狸醒过来的时候,嘴边就带着一丝笑意。
  “醒了吧?”二哥坐在火堆旁,看似无比专注地烤着一条鱼。
  吃了好久干肉冷馒头的胖狐狸一咕噜翻坐起来,对着烤鱼直流口水。“哪里来的鱼?”
  “附近暗河里捉的。肉质很干净,也没毒。”说着,二哥还递过来几串已经烤好的鱼。
  胖狐狸立马变回人身,接过来大嚼。这鱼光滑无鳞,呈现出半透明的肉色,丰腴鲜甜,回味十足。尤其是鱼腹,在烤之前就被二哥划出一道道的一寸剞刀纹,鱼肉顺着刀的纹理翻卷,干香味美。尽管只放了些盐,却也十分可口。
  从有味斋里打包出来的一包裹吃食,因为被胖狐狸走哪揣到哪的缘故,居然奇迹般的安然无恙。此时,四郎打开,用烤鱼蘸着甜面酱吃,简直是无上的美味。
  吃完一条,四郎才记起来一件事,偏头问二哥:“真好吃,这鱼在古墓里,是吃什么长大的?”
  二哥帅气的翻动着烤鱼,随口答道:“不知道,或许是腐尸吧。”
  腐……腐尸
  看着二哥认真的表情,四郎不知怎么就相信了。于是瞬间石化,叼在嘴里的半条鱼也一下子落在地上。
  二哥不怕烫,将烤的吱吱冒油的鱼徒手取了下来。发觉四郎这边忽然没有了声音,他的嘴角边就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着居然与殿下有几分相似。
  “骗你的。那条暗河很干净,河里的银鱼也都是吃水草的。”
  咦咦咦,二哥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坏心眼了。四郎抹一把嘴,一下子扑了上去。
  二哥放下手里的木签子,轻轻松松就接住了四郎反手箍在怀里。
  “梦见什么了?”因为胖狐狸刚才做梦说梦话,最后居然喃喃叫了一声“殿下”,这可叫二哥忍不住吃起了自己的飞醋。
  四郎刚才真是被二哥的话唬住了,想要扑过来捶他一顿。不过,这时候挣动两下,没挣脱,就被二哥引开了注意力。
  他扒在二哥结实的胸膛上,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自己方才做的噩梦。
  然而,讲得手舞足蹈的四郎没有看到,在他头顶上方,二哥的脸色从轻松自在逐渐变得郑重起来。
  讲完自己的梦,看二哥没什么反应。沉默片刻,四郎忽然说道:“我觉得昨晚不像是在做梦,好像是我的真实记忆一样。”
  的确,四郎一般不做梦,如果这个梦能被他记得清清楚楚,不是曾经发生过,就是将要发生了。
  想了想,四郎接着说:“嗯,我是说,在我小时候,就是遇见你之前,好像真的被我娘抱着逃亡过。”
  二哥低头亲亲他的大脑门,问道:“那时候你才刚出生吧?刚出生时的事情也都能记得这么清楚吗?”
  四郎点头:“本来快忘记了。可是做完这个梦之后,那段记忆就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胖狐狸在二哥怀里乱动,小屁股不停在大鸟上擦来擦去。
  二哥不自然的曲起腿,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问道:“这都是你记忆里的画面?”
  四郎摇头:“不是,有些是昨晚梦里的场景。我也分不清楚了。毕竟我那个时候实在太小,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就算是个天才,那段记忆也全是些模模糊糊的声音和图像,不像昨晚梦里那样清晰。”
  二哥听了,半晌没做声,然后忽然指着他们靠坐的这堵墓墙,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还记得那个喜着锦衣的皇甫氏吗?”
  四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镶嵌着狐狸表哥画像石的那一堵墙,在墓道的变动中,这堵墙就像是拼图一样被打散了。原先画在墙壁底部,一副并不起眼的墓画变换到了中间,就在四郎和二哥靠坐之处的上面一点。
  画像石上有许多凡人在跪拜人首蛇身的女娲。那些凡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相貌多少都有相似之处,看着像是一个家族的成员。看了一阵,四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越看越觉得那些人和皇甫锦以及自己在梦里看到过的说话阴阳怪气的人很像,唔,和自己在霸下记忆里看到的那个族长和楚国祭司也很像!
  “原来是他!皇甫氏就是女娲选出来的那个族长的后裔!”四郎恍然大悟地嚷嚷道:“我知道,他们家族有一条祖训,说是被上天选中的人必须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去唤醒沉睡在地底的神,恢复家族昔日的荣光。这一次他们家族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必定已经混在咱们这只队伍里进入古墓。所以路上才会有那么些稀奇古怪的死亡。只是……”
  四郎扭头问道:“二哥,你说这回混进队伍里,暗中使坏的究竟是谁?皇甫一脉的血统强大,直系子孙的相似度很高,长相很好辨认。若说是侯一峰,他长的和皇甫锦、和画像石都不像啊。”
  回过头去,四郎发现二哥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暗金色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勾勒出轮廓分明的五官线条,二哥脸色却无比严肃,他凝目注视着墓室另外一边,那些火光照不到的黑暗处。
  “四郎,起来看看我们的客人吧!”说的话虽然客气,二哥的语音语调却冰冷而坚决。
  四郎将一截燃烧的木头对着黑暗处扔过去。
  火光一照,好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墓穴的暗处溜进来一队活生生的蛇人!
  这蛇人应该是更加高级的品种,下半身蛇尾粗大有力,皮肤青绿油亮,上半身肌肉突起,却并不显得笨拙。反而十分俊美。
  这群蛇人原先还能勉强站立,离火堆越近,气力越小。最后全都趴伏在地上,只是为首的几个依旧努力梗着脖子。舌头对着二哥一伸一缩,似乎正在和眼前这个人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