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绛先生,跟倪蔷什么关系?看路上他们走在一起的。”杜兰心存好奇,追问杜若。
杜若听倪蔷开门出来,对大姐做了个噤声地手势,问倪蔷:“刚回来?宝顺也在吧?”
倪蔷去拿扭蛋:“嗯,回来了,在我房间里玩儿呢。”
她走路时,头发遮住半边脸,不显露情绪。
杜若并没有看出来,只说:“那就好,我和你大姨这就准备晚饭,你先和宝顺玩一会儿。”
倪蔷应好。
杜若看她进去后,叫杜兰进厨房去,然后说:“刚刚那人,追倪蔷来着。”
大约是做父母的,总会有为孩子感到骄傲的时刻。
在杜若眼中,绛仍然确是个不错的女婿对象——长相佳,身材好,又有钱,对倪蔷要是好,那真是没话说了。
平时她没说,但不代表心里不想,尤其是夜晚躺在床上,杜若总会想,女儿要是和绛仍然在一起了,这不失为是一个好的选择。
女儿不结婚,会成为父母的心病。
于是刚刚看到绛仍然和倪蔷在一起,杜若打心眼儿里是有些高兴的。
“那人,追倪蔷?”杜兰惊讶道,“那,那个严殊呢?”
杜若叹道:“哎,早吹了!那孩子,其实也不错,就是有一点儿,人不太守时,看着倒是怪稳重,但很多东西要从细节看。这不,细节决定一切了吧?我之前一直忘了跟你说,我也不想管了。”
杜兰失望:“……是怪可惜。”
但杜若想到绛仍然,就没那么喟叹了,又来了精神。
“吹了就吹了,反正这男人不是还有么?刚刚那个,姓绛,叫绛仍然。他爹是绛马陆,以前在咱们这儿军区当过司令,家底很不错。人你看了,也是精神。前段时间我和老倪看出来他俩有苗头,那孩子搬过来后,倪蔷进进出出的,藏得很严,但也能看出来。”
杜兰道:“啊……那挺好呀,发展的怎么样了?”
杜若回想了一下,坦白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估计不怎么顺利吧?”
“这还不顺利?”
杜若道:“妮妮这孩子是这样的性子,其实自己很有主意,而且心里也有我们,如果她跟那姓绛的能成,她肯定会告诉我们,像现在还没说,那肯定是她心里还没做好打算。以前遇见过这种情况,我是急,但我家老倪说不能急,等她决定了我们再插手,所以这不是等着呢么?”
杜若听罢,若有所思:“姓绛……绛仍然……哎,真是个好人家……”
倪蔷回到房间里,眼睛红红。
宝顺乖顺地站在门前等她,她一进来,宝顺就抬头看她。
“呐……你的扭蛋。”倪蔷把扭蛋给宝顺。
宝顺拿着,还是看她。
倪蔷不知道该不该在一个孩子面前表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但她控制不住。
有些东西已经濒临崩溃,是她无法阻拦的。
身体依靠在门板上,缓缓滑落,最后坐在地上,蜷起身体。
很累。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在衰老,好像真的,承受不了了。
心在往下沉,身体也在坠落。
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一只小手搭在她的脑袋上,很小,很轻。
倪蔷感受到了。
她抬头,宝顺把手里的扭蛋摊开来,在她眼前。
“姨姨,给你……不要哭。”
孩子的声音像是春天里悦耳的鸟叫声,清脆动人。
倪蔷反应了好久才发现,宝顺……他开口对她说话了。
正文、第五十六章 大嫂
宝顺亮亮的眼睛里好像装了另外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异常单纯的空间,没有任何瑕疵。倪蔷看着,原本蕴在眼眶里不肯掉落的眼泪,突然落下来。
宝顺脸上委屈,小手去擦她湿润的脸。
倪蔷笑起来,她用自己的手抱住他的,“宝顺,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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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顺跟我说话了。”晚饭吃过,倪蔷对杜若说。
杜若惊讶:“真的呀?这孩子……终于开口了?”
倪蔷道:“嗯。其实他很聪明,很听话。他可能知道他妈妈受了些什么苦,才会这样,妈,以后我来帮宝顺洗澡。”
杜兰也是意外,“哎哟,这可是件好事!”
倪蔷点头:“嗯,大姨,你以后没事也可以多来看看他,多跟他说说话,每次来,给他带一只他喜欢的扭蛋。我觉得,他肯定会慢慢变得开朗的。”
杜兰道:“什么是扭蛋?”
倪蔷拿出来宝顺送给她的那只,“这个,超市里有。宝顺很喜欢收集。”
杜兰面上尴尬,连连点头,“这样啊,好好好……”
晚饭后宝顺在倪蔷家住下来。
杜兰回到家,脸上神色阴郁。
丈夫卢海看到了,问:“怎么了?去二妹家吃个饭怎么把脸吃臭了?”
杜兰摔下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吼道:“你别跟我说话!我烦着呢!”
卢海纳闷了,端了杯茶到她跟前,“你烦什么呀?怎么了?要不先喝口茶吧?从外面回来也挺累的——”
不料杜兰一挥手把水打翻,怒道:“喝茶喝茶喝茶!整天就知道喝茶!除了喝茶吃饭你还会干点儿别的么!我怎么命这么苦嫁给你,生了个儿子,儿子不争气!生了女儿,还净赔钱!我怎么这么命苦!”
卢海瞪圆了眼睛:“呵!你这是冲谁发脾气呀?谁惹你了?”
杜兰道:“没谁惹我!就是你惹我!”
卢海原地转了一圈,放缓了声音说:“是不是你妹妹又说啥了?还是利媛和宝顺怎么了?”
杜兰趴在桌子上,想到利媛和宝顺更难过了。
“如果早知道结果,我死也不会让利媛跟那个混蛋结婚!凭什么呀?人跟人的命就这么不同!她倪蔷有什么本事?以前还不是因为沾得我们利媛的光才有份好工作,现在倒好,什么都成她的了!是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么?怎么报应全在我们家!”
卢海问:“倪蔷怎么了?”
“怎么了?她现在厉害了!”杜兰不甘道,“你说,要不是我们利媛以前把工作让给她,她能有今天么?!她能赚大把钱在这里当救世主么!我们利媛离婚,带个拖油瓶,她却厉害了,现在吊了个金龟婿。姓绛的!”
“绛?哪个绛?”
“堰州还有几个姓绛的!阿若说那家老爷子以前当过司令,人是司令的儿子!我今天见了,长得人高马大,一米八多,说话斯斯文文带着笑,比那彭伟真是好一万倍!利媛哪有这么好的命,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了!”
杜兰趴在桌子上,为女儿的艰难哭了起来。
卢海听了这些,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爱人说得倒对,人和人的命就是这样。
有人坐在别墅里享受酒池肉林,就有人躲在角落里捉襟见肘。
他唏嘘:“这……也就是这样了,再难过能怎么办呢?别难受了……想开点儿。”
等再晚一些,卢海给女儿打电话,故作轻松地问卢利媛:“下班了没?”
“嗯,已经到家了。”
“吃饭了吧?”
“嗯,吃过了。我妈呢?”卢利媛问。
卢海说:“你妈睡了。”
“这么早?”
“嗯,她……今天心情有点儿不好。”
“怎么了?怎么心情不好了?”
卢海顿了顿,说道:“利媛啊,赶明儿,你休息的时候,爸给你介绍个对象吧?你现在年纪还不大,要再嫁,还是可以的。”
卢利媛一愣,握着手机,迟迟无语。
卢海劝道:“你妈很为你担心,所以一天你过得不好,她就不舒坦,这是做母亲的心情,你现在也是当妈的人,肯定能理解是不是……”
卢利媛长久地沉默着,直到卢海说要挂了,她才说:“我知道了,我过几天,看看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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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这天,绛伯庸回内蒙处理最后的遗留问题,留王澄绚在家,白悦这才让绛仍然回家,趁着过节,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绛仍然纳闷的是,一家人吃饭就吃饭,怎么薛纹会在他们家?
问及绛嫮,她摊手:“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据说薛纹来之前和大嫂见过面,大概是大嫂请来的吧。”
绛仍然看着薛纹在家里和绛家几个长辈聊天的样子,不由皱起眉。
吃饭的时候,薛纹坐在绛仍然身边。
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盯着他,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心里倍感思念。
王澄绚看到他们坐在一起,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早听说老三找了个漂亮女朋友,原来是薛家的姑娘,好,瞧着坐在一起,真是般配。”
其他人看着,各有心思。
知道绛仍然和薛纹早就分手的人,沉默着,不想参与战争。
不了解实情的人,这会儿抬头看过来,如绛家老爷子绛马陆和他二哥绛仲齐。
绛马陆看着绛仍然,问说:“老三和薛纹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