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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头似羊非羊似驼非驼的动物,两名肤色棕红,头插羽毛的异族人,集中了最多的目光。
  憨态可掬的外形,奇特的长相,安静的性格。如果孟清和在场,必定会惊呼出声。
  这两只动物,分明是后世赫赫有名的xxx神兽,羊驼!
  第二百二十四章 满载而归的船队一
  朝廷船队归来,在南京引发的热潮久久不息。
  两年远航,郑和王景弘与侯显率领的船队,分别造访西洋诸多岛屿,并沿福建南下,途经占城暹罗,首次自海上造访加异勒,锡兰,柯枝,古里等国,完善海图同时,与十五世纪的印度西南诸邦国建立友谊,开展贸易。
  大多数时候,双方可以互惠友好,各取所需。船队获得香料宝石,粮种木材。番邦君主和平民得到大明物产,皆大欢喜。
  少数极个别人士,如锡兰山王亚列苦奈尔,贪心不足,妄图以卵击石,挑战大明威严,占船队便宜,郑和自然不会客气。其下场只有一句话可形容,偷鸡不着蚀把米。
  遇上郑公公心情不好,或是护卫船队的官军气不顺,如亚列苦奈尔之辈,米都拾不着,直接命留下,家抄掉,充作船队“损失”。
  永乐六年春,郑和船队离开古里,再次扬帆远航。船员通过星图和司南辨识方向,寻找孟清和所言的海外大陆。
  船行途中,几次遇到海上风暴,折损数艘商船,好在人员伤亡不大。
  风暴停歇,巧遇大食商船,借机寻到两处无人岛屿,一处可充作天然海港,宝船亦可停靠。因无法确定岛上情况,且此行另有目的,郑和令书吏在海图上一一标记,与同船官员商议,决定暂不遣人上岛。是否在岛上驻军设立海港,可留待回京之后,由天子圣决。
  经陈祖义一事,郑和对海盗深恶痛绝。
  下令船队经过处,遇有海盗出没,奉行一个原则:犯天威者,灭掉。望风而逃者,追上灭掉。
  通过审讯俘虏,船队寻到多处海盗藏宝地。因海湾狭窄,宝船福船都无法通过,两马船往来三四次,方才将海盗藏宝搬运一空。
  换成原来历史上的郑公公,十有八九不会做出抢劫海盗这档子事。
  无奈,永乐朝空降一个兴宁伯,大明的历史,郑和船队的历史,终将被蝴蝶翅膀扇到另一条轨道。
  “赔本的买卖不能做,利润不高的买卖挑着做。”
  “没利润,务必压榨出利润!”
  “送到门口的金银财宝,不要白不要。”
  “海盗非善类,吾等所为实乃替天行道。”
  书吏下笔如飞,记录下郑公公种种壮举,不忘运用春秋笔法,尽量加以美化。
  上呈御览,总要润色一下。
  郑公公改变观念,广播恩德变成恩威并施,送钱变成捞钱,谁对船队不客气,船队就对他更不客气。再遇到爪哇岛杀人抢劫事件,送钱赎命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六万两黄金?
  六十万两一样灭掉!
  大明船队如一头海上巨兽,一路乘风破浪,彻底打响海上名头。
  甭管西洋诸岛还是大食海商,无论是横跨欧亚大陆的奥斯曼帝国,还是正吊在中世纪尾巴上的欧罗巴诸国,都必须接受一个现实,马可波罗游击描述的黄金之都,已经换了新主人。强大的皇帝统领着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强国,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船队。
  匈奴人早成为历史,蒙古铁骑也不复上世纪声威。
  瘸子帖木儿死去之后,他创建的帝国日益衰落。金帐汗国四分五裂,正统地位逐渐被白帐汗国取代。
  庞大的明帝国屹立在东方,广阔富饶。那里有精美的瓷器丝绸,食物更是美味无比。那里的人文明高雅,熟知礼仪。在这个伟大的国度面前,欧罗巴的国王和皇后活像是乡下种地的土财主。
  不,比起明帝国的财富,向商人借债的国王王后,连土财主都称不上。
  随着郑和船队的两次远行,关于明朝的各种传说愈来愈多。
  即使郑和船队未曾造访欧洲,即使只是极少数水手口述,描述中不乏夸张成分,却连王室贵族都深信不疑。
  大明的富饶神奇令人无比向往,甚至提前引发欧洲人寻找新航路的热潮。先行者依然是葡萄牙和西班牙。
  这一点,恐怕连孟清和都没有料到。
  只不过,无论提前多久,优势都在大明一边。
  大明的财富,足以支持船队完成多次远洋航行。永乐帝的支持,为船队发现新航路提供了必要条件。
  论造船和火器技术,目前的欧罗巴更是拍马不及。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还不能赶西超葡,将欧洲探险家们碾成渣,不用孟清和鄙视,郑公公会拉着王、侯两位公公一起纵身大海。
  无他,没脸见人。
  船队在福建抵岸时,部分商船便已自行离去。
  行到宁波海港,朝中文武和宗室掺了分子的海船陆续卸载货物,等候各府安排车辆人力拉载。
  一幕排队取钱盛景,再次上演。
  十去五六,船队的规模仍十分庞大。
  只因随行的海外使臣队伍实在太多,专用来装载贡物的海船就不下二十余艘。
  另有大批金银香料奇珍异兽,从海外拉回的木料,以及孟清和特地交代的药材农作物,单是队伍进城就足足耗费两日。
  日暮关闭城门,落下吊桥时,尚未进城的队伍,只能集体在城门下扎帐篷过夜。
  十二月的南京冬雨夹着雪花落下,湿冷之气浸入骨髓,万分考验人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
  天子仍在行驾途中,南京六部和鸿胪寺官员不敢破坏规矩,擅自在夜间开城门。可如果把人冻出个好歹,尤其还有不少外国使臣,传出去,实在有碍大明的对外形象。
  经连夜商讨,鸿胪寺和光禄寺加班加点,通过城头喊话,随后放下吊篮,给城外的人送下热水饭食,方才平安过去一夜。
  次日,队伍继续进城。
  人员数量过多,南京会同馆实在住不下,只能安排到城内客栈。饶是如此,也有不下十余名番邦人士大声赞叹,“这样的房子,比国王的王宫还要精美!”
  因大批番邦使臣到来,整个十二月,南京城再次掀起购物狂潮。
  朱棣还在回应天的路上,使臣们拜不到正主,整天在会同馆和客栈里无事可做,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唯一的娱乐活动只有逛街买东西。
  瓷器,买!
  丝绸,买!
  纱帛,买!
  茶叶,必须买!限购?没关系,一两也买!
  甚至有使臣看上临街一栋官宅前的镇宅兽,整日琢磨着买下来带回国,作为礼物献给国王。
  可镇宅兽是能卖的吗?
  双方谈不拢,火气上涌,撸胳膊挽袖子,差点引起一场国际纠纷。
  最后是应天府和鸿胪寺一起派人调解,给使臣介绍了两名匠人,专门为他雕刻镇宅兽,又好生安慰了被找上门的官员,事情才得以解决。
  各番邦使臣中,尤以肤色棕红,头插羽毛者最为财大气粗。
  买两个包子都扔金子,他不土豪谁土豪?
  城中流传小道消息,这些番人生活在海外,其处山高林密,毒虫异兽遍布。民不识教化,男子只在腰间围一条麻布几片树叶遮羞。
  “我大舅的把兄弟是船上伙夫,看得真真,这些人脸上身上的花纹,不是画的,是用刀子生生划出来的。还有,他们祭祀神明祖先,可不是六牲稻谷,都是活生生的人!”
  “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此言当真?”
  “我还能诓诸位?我大舅的把兄弟能做一手好汤饼,得了王公公青眼,又和船上的通译是同乡,碰巧连了远宗。说是通译告诉他,这些番人活祭,不是一个两个,都是成百上千!拜太阳神,说是人头越多,就越虔诚……”
  “此等蛮夷,怎可入我朝国都!”一名三十左右,着儒衫的男子愤然而起,高声道,“阉竖误国!”
  “我说这位,”传消息的伙计掏掏耳朵,吹飞小指尖一点耳垢,“不懂别瞎说,也别瞎扯。你这嘴痛快了,惹来事,白带累旁人!”
  “对!不想听就走!”
  儒生脸色发青,手指颤抖的指着众人,“好,好!竖子不足与谋!“
  “呸!”伙计啐了一声,“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小爷没做过学问,也听过说书,这话用在这里,你觉得合适?劝你一句,有这功夫不如多读书,说不准还能考上个秀才,吃上朝廷禄米。不对,我记着,您可连府试都没过?。这都几回了?”
  轰!
  众人哄然大笑,儒生脸色涨红,以袖掩面,转身疾走,再没脸呆下去。同桌数人满脸尴尬,会帐之后也匆匆离开。
  而立之年,将近不惑,却连童生都没考中,难怪受人嘲笑。
  读书人如何?
  屡试不第,四体不勤,空会掉书袋,在寻常人眼中,和个废物也无甚区别。
  天子脚下,读书人还少?
  读书不成,效仿朝中兴宁伯,弃笔从戎,一样闯出一番天地!
  自己不求上进,还想旁人当佛爷敬着,纯属白日做梦!
  茶楼角落,一名着蓝色圆领袍,束乌角腰带的男子起身,招伙计会帐。
  离开茶楼,又到临街买了一匣点心。家中妻子有孕,时时想着这家的点心。
  站在街口,男人抚过额角伤疤,不免触动。
  想当初,他不过一介无用书生,同刚才掩面之人无多大区别。后因面容有损,断绝科举之路,到六科充了文吏。感念兴宁伯的救命之恩,暗中传递一次消息。
  本以为事情做得还算机密,因果便已了结。不想,前些时日,吏部竟下文书,除了他的吏籍,选他为官,年后即可到应天府嘉兴县任典史。
  典礼不入流,于文吏而言,却无异于鱼跃龙门。自此,他便是官身。
  为何会有这份机遇,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兴宁伯。若无兴宁伯暗中相助,嘉兴县典史一职,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以因结果。”
  他没有递拜帖登门,只在心中记下,来日,必要让子孙后代记下伯爷大恩。
  若无伯爷,便无他们一家。
  “李家持正,向善爱人,莫为非德之事。”
  这是他立下的家训,日后记在族训之内,成就了继孟氏之后,大明又一耕读积善之家,延续数百年。
  南京的雨,整整下个了一个月。
  十二月底,又是一个雨天。
  天空乌云聚集,阴沉沉不见半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