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过去了,当年的推断陆子骞倒背如流!
那么,现在这个被遗忘的眼镜……陆子骞暗暗期待起来。
“知道你想考我,可我不是你的学生,不接受你的考核。”舒浔走了过去,在离左擎苍一米半处停下。他很高,近看压迫感居然比以前初见他时还强。她顿了顿,演绎推理不是她的强项,虽知道自己十有八.九将处于下风,但心里一个念头——在他面前,绝对不能漏气,否则自己出国几年又有什么意思,她背井离乡的,不就是为了……唉,别分心!舒浔桀骜地一昂下巴,“各自看三分钟,一人说一项推论,一方说不出来时,另一方如果能再说一条,算赢。”
“一分钟。”
他真讨厌!
“……可以。”
“女士优先。”左擎苍摊开手,把眼镜送到舒浔面前。
这会子您倒会尊重女性!陆子骞汗颜无比。
☆、第3章 itsyourturn
两大专家的推理竞赛,还未离开会议室的几个人哪里肯放过,纷纷围上来,又不好靠得太近,连支队长付晓翔都忍不住挤到最前面。
一分钟很快就到了,舒浔把眼镜放在桌上,闭上眼睛思忖着。又过了一分钟,左擎苍把眼镜放回原处,示意舒浔开始。
这种推理竞赛既要讲脑力,又要讲策略。一定要从最简单最显而易见的开始,否则,等你把占极少数的深层次推论说出来显摆完后,发现多数简单的已经被人说完,就好像象棋起局通常移炮、跳马或者进兵,基本上没人开局就飞象的。所以,舒浔也不急着往深了说,“老花镜,镜片上遗留一根短发,主人年龄45岁以上,男性。”
左擎苍也不急,他也不是那种开局马上放大招的人,气定神闲地倚在桌子旁边,阳光透过百叶窗,刚好落在他的肩上,那里仿佛披上一层金色的纱。柔和的光线下,他分外俊朗,如果不是眼中太多关于胜负厮杀的寒意,应该还算是个让女人蛮愿意亲近的男人。这时他望着舒浔,目光中有一丝未明的深沉。
“度数不深,不经常擦拭清洗,甚至镜片上还留着几枚清晰指纹,主人没有戴眼镜的习惯,所以经常遗落在某处而不自知。”
舒浔心中一凛,看来他与自己一样,都不急着说难点。“镜片遗留指纹上有个明显模糊横线,这是手指受伤留下的疤痕。”
舒浔话音刚落,左擎苍立刻接上:“其中一边镜架轻微掉色氧化,主人经常用左手推眼镜,左撇子。”
左撇子……跟他一样。舒浔暗暗看了一眼他的左手,也立刻接话:“他是个老烟枪,连不常佩戴的老花镜上都一股烟味。”
“镜架螺丝松动,向外倾斜,眼镜并不适合它的主人,此人脸部直径大于镜架宽度,因此每次佩戴都将镜架向外撑开。”
“眼镜可折叠,主人腰部必定别着一个装眼镜的小盒子,盒子会磨损皮带,所以此人的皮带损耗比其他人大,经常要求配发新的。平时,他也不会穿戴昂贵皮带。”
一来二去,似乎谁也不输谁,推论也渐渐从显而易见开始往深处发展,围在一边听他们你来我往的几个警察都纷纷捧着眼镜对照着看,不断点头加赞叹。刚才来开会的就那么十几个人,他俩的推论让眼镜的主人越来越清晰,同事一场,大家都知道眼镜是谁的了。
舒浔发现,左擎苍脸上带着一种让她十分反感的从容,好像大人逗小孩玩儿似的,难道她的推理在他眼中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又轮到他说了,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新发现要公布。
果不其然,左擎苍闭了闭眼,好像酝酿着要给她致命一击似的。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目光不经意扫过舒浔时,她竟然有些许紧张,挺直了腰杆,不想被他镇住。接着,只听他的声音幽幽响起:“热身结束,游戏正式开始——这副单光老花镜根本不适合他,然而此人从未打算换一副适合他经常佩戴的渐进多焦老花镜,因为刑警的身份让他更倾向于不佩戴任何可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物件,他虽然年纪大了,可仍想和年轻人一样奔跑在罪犯身后,将罪犯制服。可追击逃犯的机会毕竟少,大多数时间,他得靠看报纸或者偷偷玩棋牌游戏度过……”
“玩棋牌游戏?!”陆子骞忍不住问道。
忽然的打断令左擎苍有些不悦,他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镜片上方有磕痕、划痕,不止一处,右上方居多,他每次都急急用右手将眼镜摘下,胡乱仍在桌面上,因为他惯用的左手必须要做一件比摘眼镜看清来者何人更重要的事——握着鼠标,关掉游戏页面。四五十岁的男人大多对时下流行的大型网游不感兴趣,市局电脑对网络安全要求非常严格,工作时间打开外部网站进行娱乐可能会被发现,因此单机棋牌游戏更能吸引他们。”
舒浔皱了皱眉,他分析得太过细致,让她感觉一阵危机感。他兀自说完,朝她看来,无声地示意她——it\'s your turn!
“车到了,车到了。”老张推开会议室的门,才进来,发现大家齐齐转身看着自己,“咋地了?不是要去案发现场吗?”
圆胖的大脸、腰间的小盒子、夹在左手的半截香烟……
“老张,你的眼镜。”陆子骞把老花镜递给他,心里暗想,好哇你个老张,原来上班时间躲办公室不是在干正事,玩牌啊你!
其他人则是把目光移到老张腰间那条有个大大“h”的皮带上,什么“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爱马仕皮带”,原来是假的啊……
躺着也中枪的老张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底被这二人揭得透透,只顾带着他们几个下楼。
因为老张的闯入,游戏被迫中止,他俩暂时势均力敌,可舒浔心里明白,这个游戏再玩下去,自己一定会输,因为……她用余光瞥了下站在她身边的高大身影——他还有好多推论没有说出来。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他有他的能耐,她也有她的本事。想到这里,她往旁边移了一步,标榜自己对身边这个男人的厌恶和排斥。
六座商务车内,左擎苍坐在副驾驶,舒浔就钻到最后一排去坐,一路上谁都没提起刚才的游戏,也没主动开口说话。司机将这种静默理解为专家的不苟言笑,只有这二人心里明白,纯粹是懒得跟对方再废话哪怕一句。
世纪阳湾小区位于鹭洲三环,周围不算繁华,二期工程仍在建设,巨幅海报挂在楼面,什么“世纪享受,阳光云顶”之类的,显得霸气十足。可不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海报,掉了一角,徒增几分落魄。路过的行人大多回头指指点点,可见这里一个月多月前的凶案还未淡出人们的视线,关于凶手的身份、真相的揣测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是这里啊,看上去就阴森森的,还有人敢住吗?”“这篇楼盘其实不错,听说连很多公务员、老师都买这里。二期就快开盘了,居然遇到这种事,你说会不会是商业对手的阴谋?”“商战升级到谋杀?夸张!”“凶手还没抓到不是?哎哟,吓死人了……”
下车之后,左擎苍和陆子骞走在前面,很快就没影儿了,舒浔也不急,站在门口看着街面车水马龙,小薇不知她那双隐在黑色墨镜下的眼睛究竟在观察什么,只能陪着站在她身边。
舒浔本就高挑,今天又穿一身黑,格外职业,往路边这么一站,还挺酷。
“舒老师,他们都进去了,咱们也快点吧。”小薇倒是急了,生怕被陆子骞他们“赢了”去。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小区所有摄像头都启用了,舒浔一边看摄像头的位置,一边走向案发那栋楼。
她提醒自己,按自己的节奏来,不要在意左擎苍。
现场很多东西都被取样带走了,地上用白线画出的尸体.位置还很清晰。刚进门,舒浔就听见陆子骞已经开始介绍他们的思路,“……男主人黄文渊还没回来时,凶手就进了他家,先杀翁玉,然后躲起来再对黄文渊下手,又或者,正要逃走就遇到刚回来的黄文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凶手一开始就打算血洗此地,不存在临时起意。”犯罪心理分析是舒浔的特长,她直接否决了陆子骞他们最初的推测,免得之后的侦查往一个错误的方向走去。她把墨镜塞进包里,继而拿出随身携带的现场照片,“心思缜密到连雨衣、手套都带着的凶手,不会让‘逃走是撞上男主人’的意外发生。”
她从左擎苍面前走过,目不斜视,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按照自己的习惯打量着现场。左擎苍默不作声,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丝毫不受舒浔的影响,径自在卧室和客厅之间来回走了几次,打开衣橱、柜子、冰箱查看着,最后站在厨房里,环视一圈。“做出这种事,的确需要非常强烈与明确的犯罪动机。”
他居然没有反驳她?舒浔转念一想,真相如此,他确实没有理由反驳。
陆子骞接着说:“我们也是从犯罪动机入手,排查了翁玉的人际关系,发现有个男的最可疑,叫华海森。他是翁玉的大学同学,他暗恋翁玉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求爱不成,杀人、强j顺理成章,只是……据他说,案发时自己在外地出差,有来回车票为证,还有宾馆的登记记录。还有个嫌疑人是黄文渊的舅舅,游手好闲还经常赌博,他曾经因为争夺文渊外公的遗产,和文渊打过一架……”
“这两人身材如何?”左擎苍问。
“挺强壮的,尤其是黄文渊的舅舅,跟熊一样。”
“不必追查了,不是他们。”左擎苍回答。
舒浔现在就站在翁玉遇害的地方,一张一张细看着当时拍的照片,听到左擎苍的话,她不禁往那边瞥了一眼,真没想到,他与她想的,居然一模一样。
我现在不比他差。舒浔对自己说。
在国外的时候,左擎苍的名字多次被人提起,如雷贯耳,他没有留学背景,然而却享有国际盛名,一次次拒绝各大名校的邀请,执意留在国内执教。舒浔觉得,他未免太过固执自负,又或者是因为她出了国,他就反感所有的外国。不过,她自认为自己对他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望着陆子骞和小薇疑惑的眼神,舒浔想,是时候扭转他们一开始就错误的侦查方向了。
“翁玉死时穿着的浅色袜子虽然沾了些血迹,但底部很干净。室内拖鞋还放在鞋柜里,外出穿着的短靴也端正地放在门口位置。”舒浔把其中一张照片挑出来,“假设她没有穿拖鞋的习惯,那么,又是安顿孩子,又是煮饭炒菜,为什么袜子如此干净?难道,她家所有房间的地板时时刻刻都这么一尘不染?显然不是。这一片虽不是繁华街区,可除小轿车外,还有不少砂土车来来往往,不远处,二期工程还没完工,可以说空气中灰尘不少,她家的窗户没有全部关死,所以地板不可能一尘不染,踩上去不弄脏袜子。”
陆子骞和小薇都愣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被彻底推翻。
左擎苍望着舒浔手中的照片,轻轻扬了扬唇角。她说得没错,再狡猾的凶手,再精心的布局,犯罪时都不可能心如止水,计划赶不上变化,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第4章 狗眼看人低
“翁玉一进门就马上被人从身后电击晕倒,凶手可能事先躲在楼梯间。十六楼,基本没有人会走楼梯,所以昏暗的楼梯是凶手最佳藏身位置。凶手趁她暂时摔倒在地,把两道门都关好,把她拖到这里——”舒浔走到卧室门口,“对着她的头部狠砸。”
“为什么要特地拖到那个位置?”小薇问。
“凶手故意把死去的翁玉放在这里,方便将黄文渊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凶手躲在门后,等黄文渊进来。如他所愿,毫无准备的黄文渊发现地上的血迹和妻子的身体,来不及想其他,跑过去就想看个究竟,这时,凶手从门后跳出,以同样的手法杀害了他。黄文渊死前可能醒过,可惜已经没有力气反抗。”舒浔指着翁玉的短靴,“凶手为了掩饰他的犯罪过程,脱下翁玉的鞋放在门口,甚至还做饭炒菜,造成翁玉是做饭做到一半被杀的假象,至于他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假象……”
左擎苍的目光渐渐移到舒浔身上,她现在的表现比刚才跟他玩演绎推理游戏时从容自信许多,果然,出国专攻犯罪心理的她,确实有长进。可是,她太依赖犯罪心理分析,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舒浔笃定地说:“因为他根本不是夫妻俩的熟人,而且,即使他前来做客,夫妻俩也不一定会为他开门。他想制造是熟人所为的假象,混淆视听。”
错了,错了。左擎苍移开目光,前面都对,到这一步,她错了,凶手不是想制造熟人所为的假象,他有更加不可告人的目的。
“凶手的心理素质真是好得吓人……”小薇煞白着脸,冷汗都快要渗湿后背了,“他到底预谋了多久!太可怕了!”
“心理素质好?”舒浔反问,“犯罪人在犯罪现场的行为,反映了他人格特征与犯罪方法的一致性。他心细、偏执又优柔寡断,可以说,对自己实施的杀戮其实并不自信。对两具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尸体,他怕这二人‘复活’,于是又是勒颈又是割喉,每一次都怀着‘再杀一次’的念头,三番两次确认是否将他们真的杀死。但对于那个婴儿,他处理得比较随意,因为这样一个没有判断力和辨识力的小生命,即使没死,也不能指认他。由此可以推断,凶手并不强壮,对自己的力气根本没有自信。”
“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心理变态或者有什么深仇大恨,才那样对待两具尸体的。”小薇惊讶地说,“没想到是因为……不够强壮。”
虽然有点小错误,这一点,她倒是说对了。左擎苍开口道:“无论是男性死者腹部的刀、颈部的伤痕还是女性死者受到的死后绞杀,都不像一个虐.尸者作为,他的目的不是虐待,而是‘补刀’和‘确认死亡’。根据统计,有虐待癖的凶手往往会采用更加残忍且带有侮辱性的方法来对待尸体,比如任意划上数百刀或者割下某个器官等等,他们之中不乏心理变态杀手。”
陆子骞认真地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埋头苦记。
“1888年8月7日到11月9日,伦敦东区白教堂一带连杀五人的开膛手杰克,专门割喉剖腹,夺走死者部分内脏;发生于1988年-1989年的宫崎勤事件,罪犯先后绑架、伤害及杀害四名年纪4—7岁的女童,然后拍摄照片、吃人、饮血。”左擎苍毫不费力地对一个个臭名昭着的罪犯罪行如数家珍,“1997年,日本兵库县神户市须磨区所发生连续杀人事件,2人死亡,3人重伤,被杀害者都是小学生,犯人的行为血腥残忍,进行包括分尸、破坏尸体、寄送挑战信等……”
光听就觉得胃里堵着慌……舒浔打断左擎苍的举例,说:“这起凶案的凶手,显然没有那种爱好,或者,他体力不足以支撑他再干这种力气活。他的目的很明确——杀戮,不留活口。”
陆子骞想,所以左教授问我那两个嫌疑人的身材怎么样,原来他也看出来了。什么嘛,说是二人各自为政,我看你们俩配合得挺好的。
左擎苍和舒浔又独自勘察了一番,离开案发地点后,回到市局为他们俩准备的两间独立办公室里,关上门。
舒浔想起得滴一下眼药水来缓解眼部的酸涩时,一看时间,发现早过了晚饭点儿。电脑屏幕上的简报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凶手对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自信,可为什么要事先带着xx套,一定要对女死者进行x侵犯,他连一个指纹都不留下,不觉得这样非常危险吗?趁着滴眼药水的空当,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小薇轻轻敲了敲门,探进个头,“舒老师,您不饿么?是要跟我们出去吃饭,还是我买回来给您?”
舒浔还算是个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的人,她眨眨眼,感觉眼部酸涩已经好了许多,就站起来,恢复一张扑克牌脸,“我自己解决。”
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小薇却没那么轻易被拒绝,她几步上前,有点撒娇的样子,“局领导说您二位都是年轻人,您又在国外留学多年,肯定不爱跟他们‘应酬’,就让我和子骞好好招待你们。舒老师,赏个脸跟咱们一块儿吃吧,我带你们去吃鹭洲最棒的牛排。”
跟左擎苍同桌吃饭?舒浔下意识嫌弃地撇了下嘴。
想想都累。
舒浔干脆坐下,“我还要写一会儿简报,你先出去。”
小薇悻悻转身,出去跟陆子骞说舒老师还在加班,废寝忘食。陆子骞这里也不见得顺利,左擎苍看上去也不想跟舒浔同桌吃饭,虽没有用加班做借口,但也很不给面子的自己独自出去用餐了。
“左教授向来反对完全依靠心理侧写去推断凶手,他更偏向于常规推理为主,心理分析为辅。”陆子骞只能跟小薇一起去吃食堂,此时一边大口扒饭一边说,“他们根本不同路数,一见面就变成冤家也正常,同行相轻嘛。”
小薇是北方人,喜欢吃面食,她拿着个馒头,叹了口气,“左教授那么帅,我今天一见到他都花痴死了,但是……太难接触了!我都不敢跟他说话。舒老师也够强悍,还敢跟他玩什么推理游戏。”
“左教授和舒老师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见过面,我看了简历,他俩曾经读过同一所大学,不过……差好几级就是了。”
“肯定不认识吧,不然师兄师妹的,哪会这么不友好?”
“我怎么觉得舒老师和左教授挺般配?”陆子骞口不择言地说,“两个人都不怎么合群,网上流行词怎么说呢……高贵冷艳?”
小薇拍了下桌子,“对!就是这个!”吃了一会儿,小薇发现陆子骞已经将盘子里的东西吃个精光,“你那么饿啊,狼吞虎咽的。”
“我得干活了,左教授走之前让我去黄文渊家附近的超市调监控。”说着,陆子骞一抹嘴,盘子一收就走出食堂。
舒浔又写了几段,觉得自己的推论看似合理,却总觉得漏掉什么。是什么呢?她不钻牛角尖,合上电脑就走出办公室——祭五脏庙比写完简报更重要。
鹭洲的夜景很美,沿海岸线的建筑群都被装上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海上观光船缓缓驶过,长三角形的水纹拖在船身后。舒浔沿着滨海大道散步,发现这一路都是咖啡店和小酒吧,穿着时尚的男男女女抱着台ipad坐在露天座位上一边聊天一边上网,一番小资情调。她用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上传到新注册的微博上,只是不知道……谁会看。
随便挑了家咖啡店进去,舒浔出来时左手捧着杯热可可,右手一份熏鸡三明治,吹着海风,一边散步一边吃,你别说,感觉还挺舒服的。
三明治吃到一半,舒浔感觉被人一撞,下意识回头去看,只见左擎苍正扣住一个小孩的手腕,小孩剧烈挣扎着,所以刚才撞到了她的后背。他的忽然出现让舒浔感到扫兴又疑惑,来不及避开,就见那小孩抬手就要一个东西掷出去,却又被他制住,因卷起衬衫袖子而露出的古铜色小臂上青筋凸显。
舒浔定睛一看,那不是她的手机么?
小偷?!
舒浔想也不想,吃剩的三明治往嘴里一塞,扑上去就抢。
也就是在这种混乱的抢夺、制服和挣扎中,那小孩挣脱了,一下子跑得老远。舒浔紧紧握着失而复得的手机,微微喘气,才想起来把堵在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