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煦嘴角抽了抽，和卓青交换身体，不想面对这位已经失了智的二师兄。
“别叫我大师，跟我是天桥下面算命的似的。”卓青戏谑，“吓到没？”
陈卓见卓青恢复以往表情，不再给人以威压之感，刚提起的恐惧之心渐渐平息。他苦笑道：“吓到了，太吓人了。大师兄啊，你以前经常被惊吓？”
李舟推了一下眼镜，道：“不，我从未被惊吓到。不是所有人胆子都和你一样小。收拾一下病房，别让护士进来的时候以为我们在打架。”
“好啰。”陈卓伸手捋了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虽然他头发稀疏，但并不短，“小师弟，给你发微信红包吗？看你作法，我觉得这两百块有点发不出手啊，要不增加点？”
“说两百就两百，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卓青道，“这次若不是人命关天，我不会主动出手。”
“明白，明白。”陈卓连忙道，“你这么厉害，如果认识的人都来找你帮忙，你肯定会被烦死。”
“那是肯定的，”李舟帮腔道，“所以我小叔不爱回家。就像是我读数学系，老有亲戚让我帮忙算账什么的一样，小叔每次回家，总有亲戚让他开光法器摆风水阵，小叔拒绝后，这些人总会在背后瞎叨叨。”
“看看这阵仗，就知道小师弟肯定不轻松。”陈卓点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小师弟你放心，我不会找你摆风水阵。小说里都有写，获得什么，就要失去什么。小师弟，谢谢你，以后你的奶茶钱，我全包了！”
“不用，我说两百就两百。就算要补钱，也是你大伯补，和你没关系。”卓青道，“我有预感，这事没完。”
“还来啊！”陈卓脸色大变。
“和你大伯没关系。他只要不靠近阵法，就不会再出事。”卓青一边帮陈卓捡水果，一边道，“刚我感觉，在我破煞的时候，肯定有人也在破阵。所以刚刚煞气回流，不仅仅是断尾求生，也是弃车保帅。”
“若阵法被破就罢了，若阵法未被破除，或许有人会找上我家门来。”卓青叹气，“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背后的水这么深。”
陈卓捡水果的手一僵，他皱眉道：“对不起，小师弟，我……”
卓青摇头，打断陈卓的话：“二师兄不用道歉，你肯定也没想到。一饮一啄自有天意，这件事既然被我撞上，说明它和我有缘。”
卓青把水果重新摆好，轻松笑道：“不用担心我，不是什么大事。”
“我会保密。”陈卓沉声道。
卓青道：“嗯，尽量不说。虽然他们通过监控肯定能查到你我头上，但二师兄你最好什么都别说，尽力撇清关系最好。风水这事，能不掺和就尽量不掺和，对你没好处。”
陈卓见卓青语气轻松，心头也稍稍轻松一些：“我可是要当数学家的人，这等玄学之事，还是算了。谢了师弟，我会坚定唯物主义价值观，尽量远离牛鬼蛇神之事。等我出了国之后，还会遇到这种事吗？”
李舟没好气道：“刚你还说你会尽量远离牛鬼蛇神？”
陈卓讪讪道：“我是要远离，但牛鬼蛇神凑上来怎么办？”
李舟嗤笑道：“你知道全国有多少真正的风水师吗？”
陈卓好奇：“多少？”
李舟介绍道：“我小叔说，能观气之人，不会超过五位数；能独当一面的，不会超过四位数。虽然这些是已经登记的，还有没登记的。但是最多乘以二乘以三，人数也不会很多。”
“我之前都说了，风水师出一次手至少五位数，那还只是小小的风水局。害人命的事，国内都是不允许的。而且破阵之后，风水师遭受反噬，自己也讨不了好。”
“你说风水师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才会针对你？”李舟拍着陈卓的肩膀，“认清现实吧。”
陈卓嘴角抽搐：“认清现实？什么现实？不会有人花五位数六位数要我这条小命的现实？”
虽然表情很不愉快，实际上陈卓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听大师兄这么说，他被风水师针对的概率，比遇上车祸的概率还小。他还是别庸人自扰了。
“能设置隔着老远还会影响到人的阵法的风水师，估计全国登记不登记的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百人。”李舟继续道，“按照我小叔的说法，半只脚踏进风水宗师境界的人，才可能在作法的时候，弄出连普通人也能看到的动静。阿青你真厉害。”
卓青嘴上谦虚道：“小意思小意思。李师傅肯定比我厉害。”
李舟本想说他没见过他家小叔作法时动静这么大，但他转念一想，小叔带小孩旁观的风水阵肯定不会特别厉害，以免伤害到孩子。
“等小叔回来，你们俩一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李舟叹气，“小叔每次和杨老师聊天时，话就特别多。老师曾经说，杨老师经常向他抱怨，我小叔是个话痨。但小叔在家人面前沉默寡言，爷爷经常说他是闷葫芦。”
“话不投机半句多，正常。”卓青安慰道，“听得出来，他在你面前话也不少。李师傅也不是全然和家里人没话聊。”
李舟笑道：“也对。他和我、和我老爸的话的确不少。收拾好了，是打游戏，还是斗地主？”
“当然是……”卓青摸出手机。
三人相视一笑：“来来来，王者峡谷走起！”
万黑喵默默从卓青口袋里跳出来，趴在卓青小臂上，抱着卓青的手腕看卓青打游戏。
自己无法打游戏，只能观战解解馋了。
……
……
陈卓的大伯果然第二天就恢复精神了。
他堂姐精神恢复的更快，当晚就突然爬起来喊饿，然后打电话把她正在补觉的老公叫醒，陪她吃火锅。
火锅这种油腻的东西，病人肯定是没法吃的，只有喝喝粥，喝喝汤，能勉强维持一下生活的样子。
陈卓的堂姐挂在她老公肩膀上，抱怨声中气十足。
堂姐夫虽然身体很疲惫，但精神却非常好。他笑着安慰自己老婆，承诺如果检查之后没问题，一定带老婆去吃火锅。
吃清汤火锅。
堂姐的表情更加怨念了。
陈卓感觉一阵牙酸，感觉这夜守不了了，拉着自己师兄师弟立刻告辞。
你们夫妻二人继续！再见！
陈卓回学校之后，吴新峰不断追问具体过程。
陈卓只回答“很好、很强大、很震惊、不过不好说”，听得吴新峰心里跟被猫抓了似的，捶胸顿足道：“早知道你们晚饭前就能回来，根本不需要我代课，我应该和你们一起去！”
“哦。”陈卓有气无力道，“其实不去也好。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我等普通人，就该过普通的生活。”
“你好歹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啊！”吴新峰继续捶胸顿足，就跟一只大猩猩似的，“要不我让小师弟给我摆个风水局瞧瞧？”
“得了吧，你以为风水师作法不耗费精力吗？小师弟替我大伯破煞之后，连续请了三天假。”陈卓道，“而且小师弟说，人的总体气运是固定不变的。所谓风水局，大部分是拆东墙补西墙，除非损人利己，不然没可能获得急利。你想用那部分的运势换？自宫吗？”
“滚！”吴新峰没好气道，“我只是好奇。”
“你如果好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下次老师被杨教授又拉去干苦力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去，就能见识到了。”陈卓把着吴新峰的肩膀道，“师兄说了，杨教授也是很厉害的风水师。他每次让老师帮忙，其实都是因为阵法的事。如果是普通设计，计算软件就够用了，完全不需要数学家出手。”
吴新峰目瞪口呆：“什么？风水师怎么还能和数学扯上关系？”
“据小师弟说，计算气的总量和变化，然后转化成图形什么的就是阵法，具体来说，大概就是代数几何那一套吧。”陈卓耸肩，“数学是所有自然学科的基础，明白？”
吴新峰沉默了半晌，道：“被你这么一说，突然对风水失去兴趣。”跟被浇了一瓢冷水似的。
第58章 必先利其器（一更）
卓青露了一手风水绝活之后, 陈卓和吴新峰对待他的态度有了些许改变，变得客气许多。李舟则对卓青态度更亲密了一些。
陈卓越听李舟科普的风水界的常态, 越发觉得占了卓青便宜, 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卓青；吴新峰倒是想和卓青打好关系，但卓青上课的时候十分专注，下课也在做题, 他若是突然找卓青聊一些有的没有的，总觉得太刻意。
吴新峰本想从数学专业知识着手，先和卓青聊聊数学题，增进感情之后，再聊其他的。但他看了一眼卓青正在研究的数学课题之后, 拱手告辞。
之前卓青还在复习本科的专业课知识，现在已经开始着手研究黎曼猜想。你们风水师都这么逆天吗？
吴新峰不由小声向陈卓抱怨：“小师弟太厉害, 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搭话。”
陈卓头也不抬：“你可以问他吃了没。”
吴新峰：“……”算了算了, 所有人都在认真学习，就他一个人想些学习之外的事，这样下去会越来越跟不上话题。
卓青本以为医院那件事之后，很快就有人找上门, 没想到三四天过去了，除了杨逸尘打电话问了几句, 一直没人找他。
既然没人找他, 他就可以安心学习了。
“你想重新买一台电脑？”李舟听完卓青请求之后，道，“也是, 你研究的课题，还挺吃显卡。你想买一台什么参数的？”
卓青报了一下万煦心仪的电脑的数据，李舟一听，哭笑不得：“你怎么不说你想配一台超算？”
卓青耸肩。如果有钱有门路，万煦那家伙的确眼馋超算。
“虽然我对计算机不是很了解，但要配齐你所说的硬件，肯定得十几万往上吧？”李舟道，“就算你要研究猜想，目前也用不上这么好的电脑。”
卓青道：“我不是接了孙玉王的单子吗？要设置一个覆盖整个村庄的风水阵，需要庞大的计算。”
卓青打开万煦还原天皇咒纹的建模：“这个是在医院用的咒纹。还原优化这个咒纹，电脑计算了好几天，差点把主板烧了。”
李舟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算式，道：“这是什么？计算物理？计算化学？反正看上去已经不是单纯数学了，说不定你真的需要一台超算……这个我搞不定了。小师弟，你要不要问问杨老师？设计系比数学系更依赖电脑，杨老师那里说不定有比较好的卖家推荐。”
卓青道：“对哦，我这就给逸尘叔发短信。”
万煦活着的时候，自己有购买好电脑配件的渠道，但不在这个省。要在本市买东西，还是找地头蛇更好，说不定还能买到学校“淘汰”的高配置电脑。
卓青询问杨逸尘之后，杨逸尘对卓青用数学建模还原优化咒纹的事十分感兴趣。卓青将天雷咒文传给了杨逸尘一份。虽然计算和推演过程很难，但推演出结果之后，杨逸尘还是大多看得懂。看不懂的地方，问问他上下铺的兄弟郭玉海，差不多也能懂。
杨逸尘对郭玉海道：“阿青真是天才。”
“不当风水师他也是天才。”郭玉海十分高兴，“我本来看好他在数学方面的天赋，没想到他在计算机方面也有很高的天赋。”
杨逸尘点头：“风水师中多几个阿青这样的人，对风水的研究说不定能更上一个台阶。”
郭玉海道：“这么厉害的孩子，你得跟上面说说，好好保护他。”
杨逸尘笑道：“这个不需要我说，他已经被保护起来了。”
郭玉海点头：“也是。这东西你要传给上面看？”
杨逸尘道：“我和阿青商量了，他的研究成果我帮他发表。你要不要也挂个名？一起为他保驾护航？”
“哼，我又不是你们玄门中人。”郭玉海冷哼道，“你要挂就挂。”
杨逸尘大笑，直笑到郭玉海要发怒了，才转移话题道：“李瀚好似吃了大亏。”
郭玉海乐道：“哈哈哈，那小子终于吃亏了？”
杨逸尘笑着点头：“他现在憋着一股气，非要自己解决这件事。不过阿青已经破了一半阵法，剩下的他应该能解决。”
郭玉海更乐了：“我看他解决不了。要能解决，我徒弟隔空帮他的时候，怎么破不了阵？”
杨逸尘笑着摇头：“明显是大意了。他没料到阿青居然能隔着那么远让对方感受到威胁。”
李瀚本以为对方会和那股外力形成胶着，自己便可趁虚而入。谁知道那股外力太强，对方担心继续下去，那股外力会直接破了阵眼，于是干净利落断尾求生。煞气回流之后，李瀚那里压力倍增，不得已败下阵来。
“阿青还在纳闷怎么没人找他，”杨逸尘继续笑道，“大概李瀚解决这件事之后，真会去找他。正好李瀚的堂侄和阿青是师兄弟。”
全国比较厉害的风水师就几十个，杨逸尘和李瀚在一个省，自然互相认识。李瀚的堂侄想在数学上继续深造，就是找的杨逸尘的关系。
郭玉海调教学生很有一番手段，李舟刚入学的时候，成绩其实不怎么样，只有一腔热爱。郭玉海却能发掘出李舟的天赋，李舟现在在数学系，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优等生。
虽然李舟的能力比不上国际上一流的数学家，但如果够努力，当个国际二流数学家肯定没问题——这里的一流数学家，是指能在40岁之前获得菲尔兹奖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