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笑倒在蒲团上,酒杯里的酒都洒了几滴出去。
高冷酷哥唐措并不会费心解释自己的言行,他一个四两拨千斤按住那人反抗的手,“哐当”一声除掉武器,问:“你的恶鬼徽章什么时候领的?”
那人都懵了,下意识回答:“一、一出来我就领了啊……”
唐措:“你死了。”
那人:“所以说为什么我就死了!?不、不对——我不是本来就是死的吗?!我死了我才来这儿啊!”
唐措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言语错误,沉默了一秒钟,选择无视。他径自从这位玩家身上拿出了恶鬼徽章,跟自己刚领的稍加比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恶鬼徽章是银质徽章,银暴露在空气中会发生氧化,但速度并不快。可眼前这位玩家的徽章,颜色明显变深了。
“印堂发黑”,不是唐措随口一说,也不是他突然改行看起了面相,而是他发现玩家之中某些人的印堂确实有发黑的迹象。很不明显,但对于唐措来说却足够了。
k仔细回想着,靳丞的这位小男友,生前似乎是个侦探。
真有意思。
“怕死就不要带着了。”唐措看过之后,又将恶鬼徽章丢了回去。那人似乎没想到唐措还会还回来,愣了片刻才追问:“到底什么意思?这徽章又出什么问题了?!”
唐措停下离开的步伐,回头,“我说了你信吗?”
这一问,倒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之前唐措和靳丞不让他们领恶鬼徽章,说这会带来灾难,他们信吗?
现在唐措说“怕死就不要带着”,他们信吗?
左右都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唐措懒得解释。
这事也还无法解释。
唐措一直不相信林砚东会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现在被关在笼子里,看着什么事都没有,但唐措还是留了个心眼。他一直在观察,可为什么会出现“印堂发黑”这种情况,会导致什么后果,现在一概不知。刚才那一出是提醒,再多也没有了。
他忽然又想起系统对佩戴恶鬼徽章的两次“后果自负”警告,这事恐怕要比想象中麻烦。
思及此,唐措立刻往c区回返。
此时的肖童刚刚从噩梦中醒来,捂着心口从床上坐起,喘着气,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他走到窗边掀开帘子往下看,永夜城却喧闹依旧。
老旧的投影仪还在播放影片,肖童转头看着黑白影像,不安渐渐放大。电影里的人正在自刎,凄婉哀怨,拿着匕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
他忽然想起自己送给林砚东的那串佛珠,林砚东似乎一直戴着。
锋利的刀刃划破动脉,鲜血喷涌如断翅蝴蝶的坠落。肖童眼皮微跳,抓起旁边的甩棍就往外走,越走越快。
唐措恰好回来,两人于走廊上相逢,异口同声道:“跟(带)我去见林砚东。”
肖童微讶,旋即蹙眉。唐措会说这句话,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但唐措来不及多解释,转身去房里叫上老鼠,而后拉响了报信烟花。
静等十秒,冷缪撕开空间裂缝而来。
“怎么了?”他一只脚踏出,大半个身子还留在裂缝里。
“我有话问林砚东。”唐措开门见山。
“这么多人一起去?”冷缪蹙眉,视线着重扫过肖童,问:“你确定?”
“确定。”唐措道。
“不需要跟靳丞再商量一下?”
“你觉得我不能做这个主?”
迎上唐措的锐利目光,冷缪自讨没趣地耸耸肩。他可不想管靳丞和唐措之间的事情,这两人掰了都不关他的事,不过——
冷缪眯起眼,盯着肖童警告道:“不要想着救林砚东出去。”
语毕,冷缪也不管肖童的反应,拿出魔法杖勾住空间裂缝的边缘,用力一拉,那裂缝便扩大至原来的两倍。
“进来吧。”他冷声说着,却并未回头,转身便消失在裂缝内的黑色空间里。
“异度空间?”肖童是识货的,他原先还猜测过唐措他们会把林砚东藏在哪里,现在看到冷缪露出这一手,就彻底明白了。
空间系魔法的最终奥义,就是开辟出一片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只是没人知道冷缪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
空间里是一片漆黑。
唐措三人跟着冷缪往前走,四周回荡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安静、诡异。老鼠害怕地紧跟在唐措身后,甚至伸手去拽唐措的衣摆,唯恐被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冷缪终于伸出魔法杖往前一撩,竟被他掀开一道黑色的幕布。光亮从中倾泻而出,几人鱼贯而入,热腾腾的火锅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哟。”正在烫毛肚的张三抬起头来,“今天吹什么歪风啊,来这么多人?”
冷缪黑着脸:“我跟你说不要在这里吃火锅。”
张三:“这不是闲着无聊么?一共就三个人,他不说话,你也不爱说话,我除了吃火锅还能咋整?”
肖童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张三先看到了唐措和老鼠,最后才看见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张三吓得差点从座椅上滑下来,“哎哟,我去——”
比他反应更大的是老鼠。
张三是怕肖童跟他算账,所以吓着了。老鼠却是惊恐地看着角落里黑铁囚笼的方向,双手捂住耳朵,开始尖叫,浑身发抖。
这一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唐措知道带老鼠来算是带对了,这就是一个天然的人心翻译机。
“别怕。”他把手搭在老鼠肩上,“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第221章 庆典(三十)
“我、我听到……听到有人在求救……”老鼠痛苦地抱着头蹲下,越是仔细聆听,他的大脑受到的冲击就越强,可他没有办法去控制。
这几天来,其实他已经能慢慢开始控制读心术的读取范围,掌握那个开关。可此刻听到的心声太强烈了,强烈到他仿佛来到了黑暗的海边,被席卷而来的巨浪一下子拍倒在岸上,爬都爬不起来,更遑论抵抗。
等他终于从最初的无措中回过神,他又发现自己来到了海中的孤岛。孤岛之上荒芜一片,他无论看向哪个方向,都是海,黑色的深沉的海,在愤怒、在咆哮。
海中有人在求救。
老鼠总是能听到人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声音,拨开重重迷雾和黑暗,那种声音直达他的脑海,激得他灵魂发颤。
在唐措等人的视线里,老鼠抖得像筛糠。这么多天过去,他不再抗拒别人的接近,但还是没把身上的油彩洗掉。那些油彩像是饱受了时光的洗礼,已经深深渗入皮肤,颜色却依旧鲜艳,掩盖了他本来的面貌。
他此刻的喘息和哀嚎,也不像是他自己的,像是别人在借由他的口说话。
“别怕。”唐措默默吟唱了一个凝神的魔法,再次伸手搭在老鼠肩头,那浩瀚却又宁静的精神力向下倾泻,包裹着老鼠,仿佛为他构筑了一层屏障。
老鼠怔了怔,回头,看到唐措的刹那眼泪夺眶而出。
“谁在求救?”唐措问。
“是我……”老鼠张张嘴,却又瞬间恍惚、失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那个声音在说,救救他、救救他……”
闻言,肖童倏然攥紧了拳头,原本就沉凝的脸色更是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立刻快步走到了黑铁囚笼前,可他蹲下看着林砚东的动作却异常缓慢,伸出的手也略显僵硬。
可林砚东仍然坐着一动不动,保持着半边身子垮塌的姿势,垂着头,一滴鲜血黏在下巴上,将落未落。他似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无论什么都不能让他睁开眼睛。
“他一直保持这个动作,没变过。”张三战战兢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看着此刻的肖童,觉得更怕了,小命难保。
唐措却忽然灵光乍现,又问:“他说得到底是‘救救我’,还是‘救救他’。”
由人转述的话,用的是谁的口吻,表述的意思就不一样。老鼠急忙答:“他说‘救救他’,我听到他说‘救救他’!”
唐措:“苗七。”
这个时候还在保护林砚东的,只能是苗七。是苗七在这具身体里发出了求救信号,被老鼠听到了,他在让他们救林砚东。
那林砚东呢?
“你还听到了什么?还有别人呢?”肖童的目光陡然锐利,像一把刀刺进老鼠的眼睛。他吓得一哆嗦,仿佛又回到了刚从乌鸦先生变成人的那个状态,神经质、歇斯底里,过度恐慌。
唐措抬手护住他,冷冷的目光截住肖童,“你想知道林砚东的消息,就闭嘴。”
肖童眯起眼,两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张三在心里“妈妈咪呀”叫了好多声,惊叹于唐措的大胆,但更让他惊讶地是肖童竟然真的隐忍了。
他抿着唇,全身上下散发着怒气,但没再说话。
老鼠在唐措的精神抚慰下渐渐安定下来,虽然还是在发抖,可到底理清了思路,“还有好多好多声音,一整片海都是……好多好多张人的脸在海里浮沉,很扭曲、很癫狂……他们都在说话……每个人都在说话,我听不清了……我的脑子都快炸了……好痛苦……”
深沉的黑海里有无数张脸在哀嚎、在呐喊,像地狱的场景,只看一眼,就让人透体冰凉。那些脸在扭曲中变形,喊出来的声音是刺耳的、不和谐的,像指甲摩擦玻璃、重物挤压胸膛的声音,让你跟着一起喘不过起来。
很痛苦、很压抑,得不到解脱,只能一起沉沦。
好可怕。
这让老鼠甚至想起了从前,他跪倒在地,捂着头颤栗着,“救救我、救救我——”
不要再说了。
我承受不住了。
谁来救救我。
谁——
“好了。”一双手忽然从背后捂住了他的耳朵,所有的声音都如潮水退去,让老鼠的身体也如电影画面般定格。
他仰着头,脖颈弯出一个脆弱的弧度,看到了那双手的主人。泪眼朦胧中,他向那个模糊的身影伸出手去。
“神啊,是你吗……”
“我不是神。”冰冷的话语将老鼠拉回现实,他眨巴眨巴眼睛,看清了唐措的脸,失落笼罩了他。
可唐措的精神抚慰又让他得以宽慰,他窥探人心、洞悉秘密,所以格外清楚一个人要向另一个人开放自己的精神海,并将他纳入自己的保护,需要多大的魄力。
没有人再说话,老鼠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那些声音里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个林砚东的声音,太杂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从前听过很多的心声,但那是无数人的声音反馈到我一个人的身上,来源是不同的。但这个人,他的心里就已经包含了无数种声音,就像一个已经满溢的容器,而且这些声音都是负面的,充满了怨念。”
睁开眼,老鼠很肯定地道:“他会崩溃。”
张三不由咋舌,“可这些声音从哪儿来的?”
唐措:“恶鬼徽章。恶鬼徽章的颁布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附加条件,林砚东作为徽章的颁布者,一定从中吸取了什么。”
恶鬼徽章,既是恶鬼,必有怨念。
怨念也是一种能量,唐措倾向于林砚东作为徽章的颁布者,从每一块徽章那里吸取到了玩家心中的怨念,或者说某些负面能量。
他会崩溃,亦或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