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没有看到短信,还是路上塞车,亦或是他根本就不想来?
王蕾叹了口气,或许他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吧。
听到登机通知,夏雪站起身来,轻松地拍了拍身上坐皱的衣服,朝王蕾展颜一笑拥抱她,“亲爱的,我们后会有期了!”
王蕾也笑着,可是眼眶里却有泪花在打转。夏雪似乎也看到了,她连忙别过头,装作没有看到,“我得走了,回头你去美国,我招待你!”
“嗯,保持联系。”
夏雪拎起行李箱,走进了登机口。检了票,她又回过头朝她王蕾扬扬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走的那么决绝潇洒,王蕾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她仿佛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文铮收到短信时,他正巧跟顾梦东在一起。
短信来自一个他不太熟悉的名字——王蕾。其实他和王蕾第一次见面时只是出于礼貌互相留下的联系方式,后来从来都没有用过,这次还是第一次。
陈文铮有些意外。他打开短信,内容很简短,且含混不清。他愣了一下,随机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哎哎,你怎么站起来了?老实呆着!”
“我要去趟机场!”
“什么?!”
“机场!现在!”
顾梦东家在城西,机场在城东,而且出城高速行驶总是不畅。顾梦东一边疯狂地超车,一边安抚坐在旁边的陈文铮,“你别着急,肯定赶得上。”
倒是陈文铮越来越冷静。赶上之后干什么?道别,还是把她留下来?
好不容易,车子驶过了车流集中的路段,顾梦东看了眼时间,“嘿,这回不仅赶得上,还够你们闲话一刻钟的!”
陈文铮却说,“在前面的路边停下吧。”
顾梦东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干嘛停下?好不容易赶上了。”
“在前面路边停车。”他的声音清冷,掷地有声。
顾梦东无奈,只得按照陈文铮的意思去做。
车子停下,陈文铮依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顾梦东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什么也没说,下车点上一根烟。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陈文铮推开车门。顾梦东从后排替他拿出拐杖递给他。
“谢谢。”
他下了车,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扶着车门,望着不远处机场的方向。
没一会儿,一架大型客机呼啸着起飞,冲破云天。
陈文铮痴痴地望着它,直到它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顾梦东把烟头仍在地上踩灭,“为什么到了跟前又退缩了?这可不像你。”
陈文铮面无表情,“她既然要走了,就让她痛快地走吧。”
顾梦东叹了口气,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陈文铮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病她不知道吧?”
陈文铮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有些自嘲地笑了,“我也就是个俗人,也会自私,也害怕失去。”
见他这样,顾梦东心里不好受,“我觉得就算你说了她也不会介意。”
“或许吧。”
顾梦东挑眉,认真地推敲着他脸上的表情,“其实……是你自己在介意吧?”
陈文铮握着拐杖的手一顿,没有回答他。
顾梦东不依不饶,“你在介意什么?老三的事情?还是你自己?”
陈文铮把拐杖递给顾梦东,自己坐上车子,拒绝再回答一切问题。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是常义的事情?还是他自己的病情?还是他根本不能确定她爱的究竟是谁?
他最后只是说,“总之老三不在了,我干什么都没心情。”
这话顾梦东非常有感触,因为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夏雪走了一周之后,陈文铮可以下地走路了,他在家里转悠了一圈,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那个该在这里的人不在了,可她的东西并没有都带走,随处可以看到她的痕迹,怎能让他不难过?但是他又不想去清理,他甚至希望,就这样也好,让这些陪着他也好。
他突然想到一样东西,他找遍了床头柜还有夏雪的梳妆台都没有找到。常义当初送的“新婚礼物”不见了,是她走的时候带走了吗?
他颓然地坐在梳妆台前的妆凳上,一个小巧地红色丝绒锦盒映入眼帘。他缓缓地伸手拿过来,将它打开。钻石的光芒在阳光的直射下尤为的耀眼。钻戒她却没有带走,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呢?
陈文铮苦笑,他仔细端祥着这枚钻戒,戒指款式很简单,但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戒指内壁是他特意请人刻上去的字,没有什么“我爱你”这类的宣言,只有四个字,承载着他对她的期望——“欢喜无忧”。
想到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和那个终究是没有完成的领证仪式,陈文铮觉得心头一阵钝痛。
他们都是那么渴望一个家,一个有着彼此的家。原本,他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让她离开,可终究还是放她走了。
陈文铮将那枚戒指死死地握在手心中,疲惫地闭上眼。
既然走了,就一定要幸福。我的小雪,愿你一生欢喜无忧。
……
一晃已经是夏雪回美国的第二年了。离别时说的好听,说是以后还会常联系,但是陈文铮那种人就是那样,她不主动找他,他自然不会来打扰她的生活。
第一年的时候还偶尔有个短信问候,到了第二年两个人的联系几乎少到没有,除了逢年过节那种群发的慰问短信外再无其他。有时候她恨他决绝,但转念又想,不决又能怎样?或许他能狠下心来,对他们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独在异乡为异客,这两年她比过去的任何时刻都觉得孤独。她觉得自己就像被风吹散的种子,没有根基,落在哪里都可以。
“sherry!”有人从后面叫她。
sherry是她在美国读书时给自己起的名字,在a大认识她的人都这样叫她。
夏雪回过头,叫她的人是罗杰。他是教务处的年轻老师,和夏雪是在学校的舞会上偶然认识。
“你听说了吗?今年来留学的中国学生中好像有你的那所高中的。”罗杰说。
“是吗?”
其实她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不喜欢参与任何名目的小团体,包括校友会、同乡会在内的所有会。她以前就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这次回来之后更是有些孤僻。
但是罗杰的话还是让她有点意外,她记得b大的刘校长说过,b大和a大每年都有交流学生的项目,那罗杰为什么这么意外?
“去年没有吗?”夏雪问。
罗杰摇摇头,“因为我就认识你一个中国学生,所以特意看过,去年没有,前两年倒是有。”
“不是一直有个交流项目吗?”
罗杰耸耸肩,“大概是嫌学费太贵了吧?毕竟一年几万刀,不是所有的中国家庭都能负担的。”
“有奖学金的吧?”
“有啊,对优秀的学生会给一部分奖学金,我说的几万刀是奖学金之外要支付的。”
夏雪有些意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直是这样啊!我记得你也是这样的吧,难道不是一年要交几万学费吗?”
夏雪看着罗杰的蓝眼睛,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文/乌云冉冉
夏雪看着罗杰,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个倔强的身影。陈文铮,这一次是不是又是你?
罗杰被她看得有些脸红了,“sherry,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夏雪回过神来,朝他笑笑,“罗杰,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夏雪请罗杰帮忙查查她的档案,确认一下她的奖学金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杰为难地说,“哇,那都是五年以前的事情了,近五年的档案查起爱来还方便一点,过去的档案都已经封存起来了。”
夏雪也没有别的办法,恳求道,“拜托拜托啦!”
“那好吧,我只能说试试看。”
“那太感谢了!”
罗杰看了看表说,“快到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共进午餐?”
夏雪想到今天还有许多事情没做,于是说,“我现在恐怕要去一趟实验室,要不下次吧?下次我请客怎么样?”
罗杰喜出望外,“你说的sherry,一言为定!”
不难看得出,罗杰对夏雪有点好感,而事实上学校里对夏雪有好感的男孩子也不止他一个。罗杰算是接触起来比较舒服的人,至于其他人夏雪很少理会。有人说她神秘,更多的人则觉得她清高。其实只有夏雪自己清楚,她心里那个位置上的那个人还没有从那里离开——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即便分手时陈文铮那么决绝,伤透了她的心,但是时至今日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将他忘怀。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他的时候,他就会适时地出现在她的梦里,亦或是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她又看到一个与他身形类似的人,让她误以为是他。
有人说,人往往忘不掉的都是那个伤他最深的人。夏雪不知道,她对陈文铮的念念不忘是因为当年承受的伤害,还是因为其他。
说到底,在她的心底里她是一刻都没有将他抛弃过。而他呢?她有些不确定。
这一年b市的冬天来的特别的早,十一月刚过就下过几场雪。马路上上一次的雪还没有完全化掉,新的雪已经盖在了上面。久而就是,有些照不到阳光的路段变得非常的滑,极不好走。
林立秒约了陈文铮下班后去吃火锅,火锅店就在医院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物美价廉,医院的医生护士很喜欢光顾。
可是这条小巷子常年见不到阳光,每下过雪这里就很不好走。如果没有人专门来处理,积雪一个冬天都化不了。林立秒今天刚好穿着高跟皮靴,几乎是走两步就打下滑,完全没有办法保持身体平衡。
在她第三次差点摔倒的时候,陈文铮无奈,把臂弯向她伸了伸。
林立秒摆手,“不要了,我自己摔个跟头也就疼两天,连带着你也摔跤就麻烦了。”
陈文铮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就没再说什么。
两年前,夏雪走后,陈文铮在家养病,这期间林立秒突然跑去了一趟,正好撞见陈文铮肿着双腿最艰难的时候。
她只是听说了夏雪走了,怀揣着一线希望来挽救她对他的感情,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看到的会是这样的陈文铮。
当时的陈文铮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他那病瞒了周遭人那么多年,无非是怕旁人无谓地替他担心,也怕别人把他当作异类来看待,而那一刻他却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就把自己的病情一五一十地向林立秒交代了。
只是陈文铮没想到,这件事情对林立秒的刺激竟然那么大,她几乎是嚎啕大哭,哭的那么伤心。
她声泪俱下的控诉他,“陈文铮,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吗?会被你的什么病吓跑吗?我告诉你,就算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站起来我也不会因此放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