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上秋：“……”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商余辞看着叶上秋微微纠起的眉毛，唇边的笑容越发明显。
“原来师尊当真嫌弟子唔……”他还没有说完，嘴里就被叶上秋塞了一枚丹药进去。
清灵的丹药入口即化，沁凉的气息从喉间一直涌入到丹田肺腑之中，仿佛是能将一切杂念尽皆压下一般。
商余辞之前充当叶上秋的“试药小徒弟”，试过的丹药不说一堆，也有一摞了。这丹药一入口，他就知道叶上秋给他塞的是那一类丹药。
他慢悠悠地运转真元将药效化入了经脉之中，然后假模假样地叹息了一声：“师尊这是觉得弟子六根不够清净么？竟是连清心丹都动用了……”
他说得委屈，叶上秋却是眉眼冷然，就差直接反问他一句你六根什么时候清净过了。
商余辞一脸茫然加委屈的小表情，要是不知道的人见了，指不定就觉得叶上秋怎么欺负他了——尤其是叶上秋现在脸上还留着易容丹幻化出来的巨大疤痕。
“唉，罢了。”商余辞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有些认真地问道，“接下来，师尊打算去往何处？”
叶上秋脚步一顿。
商余辞静静地看着他。
他确实……没有地方可去了。
“这大千世界，何处去不得。”过了一会儿，叶上秋平静地说道，停下来的脚步也开始动了起来。
商余辞心头闪过一丝惊讶，看着叶上秋的背影，微微笑了笑：“既如此，那弟子便只好陪师尊在这大千世界走一遭了。”
有趣……很有趣。
商余辞笑意渐深。
他伸出手，牵过叶上秋的手腕，仰头对看向他的叶上秋说道：“若是师尊不弃……弟子倒是有一个好去处。”
叶上秋还没得及回过神来，商余辞加诸在他手腕上的力量就突然变大了不少，捏得他的手腕子有些发疼。
在商余辞拉住他的时候叶上秋就已经停住了脚步，这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晴朗的天空似乎在瞬间就堆积了漫天的乌云，银白色的雷电在云层之中穿梭，隐约有金光绽出。
噼里啪啦的雷蛇朝着商余辞二人劈了下来，商余辞眉眼之间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睥睨之色，没有抓着叶上秋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抬，那劈下来的雷霆雷光四溅，被他的手掌一抓，竟好像一条条乖巧的小蛇一般，在他的手上盘桓着，然后在商余辞的轻轻用力之下猛地溃散。
他拉着叶上秋，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迎着雷霆走去，天上的雷光翻滚不休，最后竟好像有些忌惮他一样，在随意地劈下几道不痛不痒的雷柱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躲回了云层里。
商余辞见状微微一哂。
雷光既已退去，之前被压制着的金光就开始显现出了它的本色。只见已一道道炫目的金光轻柔地笼罩在商余辞的身上，又因为叶上秋如今被商余辞紧紧拉着，那金光也分了一些包裹在他的身上，柔和地将他们二人托着往上升去。
“你……”叶上秋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刚想开口，商余辞就对他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嘘……师尊不要怕。”
他的眼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一层暗金的颜色，在金光的映照之下流光溢彩的，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叶上秋眉梢微动，被商余辞抓着的那个手腕隐隐传来了几分疼痛。而商余辞似乎没有觉察到这一点，他朝着叶上秋示意了一下之后，就转过头，盯着那层笼罩而来的金芒。
他在之前一直压制着的修为在这一刻尽皆爆发开来，厚重至极的气势肆意地挥洒着，越发吸引了那些金光的靠近。
而随着那些金光凝聚到一起，天幕之上骤然漾起一层波澜，然后缓缓地打开了一扇散发着幽光的门。
“师尊，走吧。”商余辞看见了那扇门，回过头，朝着叶上秋微微笑道。
叶上秋没有犹豫，在商余辞迈进了那门里之后，他就跟着走了进去。
一迈进那扇门里，叶上秋只觉得眼前一亮，那璀璨的光芒刺得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他似乎正踏在一条由光芒云彩组成的隧道里，轻轻软软的云层托着他和商余辞，不断地往前延伸而去。
叶上秋抬起眼向四周看去。他和商余辞的身上都包裹着一层浅淡的金光，隔着金光看过去，深邃的虚空中闪烁着无数枚璀璨的星子，缱绻得仿佛一幅画。
在行经到某一处的时候，一个散发着极为耀眼的光芒的巨大球形物体蓦然出现在他的眼中，霸道磅礴的气息哪怕是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也压得叶上秋有些喘不过气来。
“长渊大世界。”
世间有三千大世界，无数小世界。而在三千大世界当中，界膜呈清浅蓝色、气息磅礴霸道的，唯有长渊大世界。
“师尊，跟紧了。”商余辞提醒了叶上秋一句，然后手掌往下一挪，抓住了叶上秋的手，手指一根根地扣入到叶上秋的指缝当中，连接得紧密无比。
叶上秋点了点头，脚下的云层移动的速度在靠近了那长渊大世界的时候就猛地加快了不少，连带着旁边闪烁的星子也如流水一般往后退去。
金光越来越灿烈，在临近那庞大的长渊大世界的时候，便在那清浅的蓝色.界膜上猛地一碰——
然后无声地融入到了界膜当中，露出了一个黑黝黝深邃无比的大洞。
商余辞毫不犹豫，拉着叶上秋的手就迈进了那个大洞里。
仿佛历经了亿万光年，又仿佛只是眨眼之间，等到叶上秋再次睁开眼睛，四周的星子和界膜早已消失不见，他的脚踩在细软的白沙上，旁边是一片葱郁无比的古木，释放着勃勃的盎然生机。
“徐师弟，你确定……在这里？”远远地似乎传来了几声低语，叶上秋蓦然从陌生的环境当中回过神来，迅速地打量了一遍周围，没有发现商余辞的踪迹之后，就往旁边的一株古木退了过去，手中飞快地倒出一枚匿息丹服了下去。
一股晦涩的气息瞬间将叶上秋包裹了起来，他才藏进古木之中不久，刚才听到的那两道声音的主人就出现在了叶上秋刚刚站着的地方。
他们身上都穿着清一色的蓝色道袍，袖口和衣服下摆的地方绣着一朵又一朵的云剑，在光芒之下呈现出一种剑芒四射的感觉。
“萧师兄，我都说你看错了……”稍矮一点的青年放出神识迅速地扫过了一遍，然后像是松了口气地说道，“这里是泽水秘境的最内部，要不是昌平师叔的灵宝，我们都得像其他人一样被困在外围进不来呢，又怎么会有人在这呢？”
“收声。”高一点的那个青年大概就是他口中的萧师兄，容貌生得十分英挺，神色沉稳，见那个矮一点的青年口无遮拦，不由得轻斥一声。“昌平师叔早就不喜你这跳脱的性情，泽水秘境危险重重，你若再这般掉以轻心……”
“哦……知道了。”那个稍矮一点的青年闷闷地应了一声，看起来怏怏不乐。
那个萧师兄显然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的目光在四周打量了片刻，然后就落在了那葱郁的古木林中。
“师兄？”
“那里……好像有人。”萧玉迟凝练出一柄淬雪寒剑，提着便往那片古木走去。
徐尽然垂了一下眉，也快步跟了上去。
叶上秋见状，还没来得及运转真元，腰间就被人轻轻揽住，随后便是身形一转，落在一株古木的枝丫之上。
叶上秋回过头，就看见商余辞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识海当中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师尊。”
叶上秋垂眸，目光在他的脸上轻轻划过。
商余辞面不改色地跟他对视。
萧玉迟在下面走着，眉头紧皱。他分明感觉到了似乎有人藏匿在其中，怎么进来之后，反倒是找不到那道气息了？
他身后跟着的徐尽然见他这么谨慎地在寻找着什么，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商商：嘿嘿嘿
秋秋：？
跨年快乐～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顺顺利利快快乐乐
第23章
萧玉迟摇了摇头：“无事。”
徐尽然有些迟疑，萧玉迟转过身，手指按在灵剑上，猛地朝一株古木刺去。
“轰隆——”古木应身而倒，压弯一片枝丫，掀起纷纷扬扬的灰尘。
萧玉迟紧紧地盯着那片古木看了一眼，然后才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走吧。”
“哦哦。”徐尽然应了一声，然后跟着萧玉迟往外走去。
叶上秋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动弹。商余辞也由着他，趴在他的身后，眼神微眯。
不多时，刚刚离去的萧玉迟二人不知道为什么又悄无声息地御剑遁了回来，目光在古木林中梭寻着，却并没有找到一点儿与之前不同的地方。
叶上秋看见这两个正站在他们待着的这株古木下面，但不知道是匿息丹的作用还是因为商余辞的手段，这萧师兄二人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在仔细地搜寻过了一遍之后，才眼含犹疑地离去。
商余辞的手搭在叶上秋的背上，声音也从叶上秋的耳边轻轻浅浅地传来，微热的气息落在叶上秋的耳朵上，很快又悄无声息地化开：“师尊。”
他叫这一声似乎只是为了提醒叶上秋一下，在叶上秋转头的同时，他的一只手就已经从叶上秋的身后伸了出来，捏着叶上秋的手腕，就这么带着叶上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
“这两人倒是敏锐。”商余辞笑道，转头又踩着人家吹了一波叶上秋，“不过还是抵不过师尊的匿息丹好用。”
叶上秋：“……”
真是多谢夸奖了。
“你若想要，待我恢复修为，便为你多炼几炉。”叶上秋对帮过自己的向来不会吝啬，虽然商余辞在某个程度上来说其实是一个很不稳定的危险分子，但在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之前，叶上秋却不会先给他提前定罪。
……大概，因为他自己骨子里，其实是和商余辞一样的人吧。
他说的是“为你多炼几炉”，而不是“帮你炼几炉”……
商余辞轻笑：“师尊的意思是，师尊早就已经定好要帮弟子炼制匿息丹了么？”
叶上秋：“……”
他难得地愣了一下，好看的眼睛微微睁大，长而密的睫毛像是颤动了一下，深色的瞳仁漆黑深邃，在阳光下漾着细碎明亮的波光。
只不过他向来不怎么将情绪表露出来，这一刹那的怔愣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再仔细看去的时候，他的脸上早已恢复了平静无波，精致淡漠得仿佛一座剔透莹润的冰雕，散发着清幽幽冻人的寒气。
商余辞默默地仰着头看他。从羲和小世界来到这长渊大世界，商余辞似乎登时拔高了好几寸一样，方才一起待在树上的时候还没有发现，现在落到了地面上，叶上秋才恍然发觉，原来只到他的胸口下方的少年佛修，现在却已经临近了他的肩膀，他只稍稍低头看一眼，就能看见少年眉间那点殷红的朱砂，以及慈和宽容，如同他来时看见的那片浩渺星空一样灿烂深邃的双眼。
商余辞见叶上秋不说话，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师尊？”
叶上秋却没理他之前的问题，直接问道：“你知道泽水秘境么？”
他不过就是一问，谁知道商余辞想了想之后，还真的点了点头：“有些印象……之前来过。”
之前？叶上秋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怪异，只不过他看着商余辞含笑的眉眼，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师尊方才找见什么了？”商余辞侧了侧头，靠近了一些叶上秋，“弟子方才来得匆忙，倒来不及查探一番。”
“没什么。”叶上秋摇了摇头，“只是听见方才那两位修士说这里是泽水秘境的深处。”
“深处啊……”商余辞轻笑一声，突然问了一个和刚才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问题，“师尊的灵药还够吗？”
叶上秋垂眸看了他一眼：“尚可。”
“尚可的意思就是不够了。”高绝圣洁的圣僧自顾自地给他师尊的话下了定义，俊雅的眉眼含着笑，“泽水秘境别的不多，灵药却是不少，师尊可要与弟子前去一探？”
“……嗯。”叶上秋低低地应了一声。
商余辞的笑中似乎多了几分别的意味，但是仔细看去，却又没有发现任何不同。他扣着叶上秋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真元刹那流转，御空乘风，宛若长星一般掠过高峰低谷，庞大的神识随着他们二人的经过在下面铺展开来。
他们两个人的目标很明确，一般只冲着即将成熟的灵药下手，只不过偶尔遇到一些极其珍稀的灵药的时候，商余辞也会向叶上秋征询一下意见，如果叶上秋想要的话，倒也会用玉盒和玉铲子将那灵药连根带泥地收起来。
这泽水秘境的深处暂时还没有多少人进来，他们就这么抓大放小的，竟也收了不少在外面看来很是珍贵的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