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之收回目光,吸了口气:“无事。”
他口中这样说着,可众人心里却不敢就这样信了。
前面本就有妖兽伏击,此处又极为诡异,若再多几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修士,他们可真的连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易言之安慰道:“那位道友既然没有趁着我等深陷秘境之中时对我等下手,此时应当也不会出什么波折。”
是啊,现在不会出什么波折,可待会呢?
接下来他们和那头妖兽对抗,那人藏在暗处,岂不是可以伺机而动,将这些机缘尽皆揽去?
为同宗师兄弟报仇不假,可这炎兽王身上藏着的秘宝机缘,却也是他们追来的一大原因!
当下里,这些修士中便有人目光闪动,似是在评估、又似是在揣度易言之的话中之意。
易言之不愧是游仙宫的弟子,被这么多双眼睛暗地里打量着,依然是凛然不动,只在扫过看不见底的清幽深涧时,眉头稍微紧了紧。
商余辞将这些人脸上的神色尽皆收入眼底,微微一哂,俯身靠在叶上秋的背后,声音微沉,恍若带着清风般的笑意:“师尊?”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叶上人如今已经可以在这逆徒靠过来之前便觉察到他的意图,足下轻动,便是离了他数丈之远。
眉若远山,眸似点漆,神色淡漠地看着商余辞。
商余辞有些遗憾。
炎兽的身影已出现在眼前,无论这些修士心中有什么样的打算,此时最为要紧之事,却还是先胜了这头盛怒中的炎兽王再说。
无尽的烈火自那头炎兽王口中吞吐而出,带着仿若焚尽世间万物的疯狂意味。
易言之心中一惊,手中灵剑湛湛,飞身上前,剑意森然,织成了一片密密麻麻银光四射的剑网,将那无尽业火抵挡在身前!
然而仅凭他一人之力,又怎能抵挡住一头堪比阴神境后期、还处在被欺骗后盛怒当中的妖兽呢?
那无尽业火被森冷剑意挡了一下,然后那炎兽王怒吼一声,滚滚岩浆喷射而出,高热的温度将这深涧当中的大地烤得皲裂,石墙剥落,眼看着就要倾塌下来了。
前有盛怒妖兽,后有秘地倾颓,在场的修士心里微微发苦——
整个炎兽秘境当中的炎兽何其之多!早知如此,哪怕那些低级中级的炎兽血脉稀薄一点、身上的宝物少一点、药用价值低一点……他们也绝不嫌弃。
总比如今这样的情况好些。
只是想是这么想一下,炎兽王当前,众人却还是竭尽全力应对着,真元流转澎湃,无数术法神通落到这头巨兽的身上,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痕。
本就愤怒至极的炎兽王心中怒意更盛,渴求已久的金鳞藤直接失去了踪迹不说,这些蝼蚁竟还敢在它面前挑衅!
当真是以为它软弱可欺么!
怒火逐渐蒙蔽了它的灵智,堪比阴神境的气息猛然铺开,如沉沉泰山般压倒了几个真元枯竭的金丹修士。
无尽火海熊熊燃起,一团又一团的火球从它口中吐出,精准无比地落到每一个即将力竭的修士身上,将他们直接从战局之中打落。
攘除弱小,逐一破之。
它的灵智,几可与人相比。
然而这些修士中除了一些想着捡漏子的散修,更多的却是大宗门大家族着力培养的年轻俊才,拿着各方的命令前来这炎兽秘境,自然也从宗门和家族中取得了许多必要的底牌。
修真界中壁垒分明,每一个境界之间的差别恍若天堑——
但天堑,却也是有着大小之别的。
如这头炎兽王,它如今乃是阴神境巅峰的修为,与阳神境也只有一线之隔,盛怒之下更是堪比阳神境,但,也仅仅是堪比而已。
易言之乃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一手灵剑剑意吞吐,宛若游龙,硬生生挡住了这炎兽王的好几招,脸色微微发白。
而沈君迁陪同在他的身侧,亦是使得一手好剑法,劈天剑意如凌云贯日,在那头巨兽身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其余修士亦是不敢落后,底牌尽出,无尽术法流水似地往这头炎兽王身上砸去——
厚重的沙海流淌不止,将那头炎兽困于其中;
滚滚的流水溅落烈火之上,水汽升腾;
拔地而起的草木带着勃勃生机,缠绕而上的灵藤坚韧无比,每一动作都嵌入炎兽王的皮肉之中,留下细密伤痕。
可恶!可恶!
蝼蚁岂敢!
炎兽王仰天怒吼,身上泛起一阵红光,呼啸而来的灵气凝聚成云,飞快地往它体内涌去!
沙海、水龙、灵藤皆被它趁着这灵气膨胀之际,骤然挣开!
“它在冲击阳神境!”易言之失声,手中的灵剑被这庞然的气势压下,进退维艰。
沈君迁修为比之易言之更若,此时脸色发白,唇角隐约溢出了一抹血渍。
他的丹田几近枯竭,饥渴的金丹微微颤动着,仿佛是在警告着他。
他却好似恍然不觉,手里捏着一个普通的青色玉瓶,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甘。
他还没有见到玉霄贤弟,怎能将性命留在此处?!
只是,终究……
焰光冲天之间,仿若有一名玄衣仙人踏着熊熊烈火而来,着一身泼墨玄衣,青丝如瀑,气势冷冽如冰。
他呆呆地看着那道几近虚幻的身影,心头震颤。
是……他么?
然而等到那玄衣修士靠近,他顺着那伸来的手抬头看去,入眼却是一张好看的、却又极为陌生的面孔。
……原来,不是他么。
沈君迁在原地愣了一下,心中无比失落。
叶上秋微微垂眸,抓着他的衣领往上一提,随手便是塞了一枚丹药进去。
“道友,这——”
“不过是枚回复真元的丹药。”服下了易容丹之后,不仅叶上秋的容貌发生了改变,连同他的声音也变了一些,微哑冷淡,与他如今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极为相合。
沈君迁这才发觉,那枚丹药入口之后,他的真元竟是回复了三成之多!经脉之中真元流转,倒是将之前丹田之中的隐痛化解开了。
他担心自己的师兄,连忙找了一下易言之等人的踪迹,见他们气息微弱,却只是真元耗尽,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也是这时,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银白色的灵罩,将那头炎兽困住困住——大概也因为如此,才勉强救下了他们一命。
而出手之人,想来便是他眼前的这位玄衣道修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君迁看这着眼前的这名陌生的玄衣道修,却总忍不住生出几分亲近之感,连一眼都不愿错开。
“它激发了血脉之力,尔等不敌,莫要强追。”叶上秋看了他一眼,手中掐了几个法诀,伪装过后的玄冰琉璃火化为无尽利剑刺向那头愤怒至极的困兽,瞬间就将炎兽王的仇恨值拉满。
吼!
是那个人的气息!
他身上……还有金鳞藤的味道!
失去了理智的炎兽王被本能控制着,冲破了灵罩之后,就径自冲着叶上秋而来!
沈君迁失口:“小心!”
妖兽已出现在那玄衣道修的身后,他看着道修如玉的面容、如冰的神色,心头微动,刚想说些什么,然后便是看见他身形如轻叶流雪,引着那头炎兽王往秘地之外而去。
“是你吗……”沈君迁喃喃自语。
即使长相不同,可是那种叫人忍不住关注、忍不住沉沦的神容气度,却是相似无比。
叶上秋引着那头炎兽王从水潭之中掠出,那些闻风而来的修士看见一个玄衣人身后紧跟着的那头巨兽,都不由得心头一动,当即便是运转真元,打算上来分一杯羹。
然而就在他们打算出手相助的时候,一道浩瀚金光突然将他们拦了下来,等到他们挣开那金光的束缚,那个玄衣人连带着那头炎兽王,早已遁走了不知多少千里,只在空中留下一丝浓重的血腥味。
然而,普通炎兽便已叫人垂涎,如同炎兽王这般的异兽,说是浑身皆是异宝也不为过,怎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呢?!
当下里,便是有许多人跟了上去。
而叶上秋亦知晓那些修士必不肯放弃,微微皱了皱,手中指诀奥妙无比,如莲花般纷飞没入空中,一层又一层地削弱着这头炎兽王的实力。
商余辞看着自家倔强的师尊,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却在不经意听到叶上秋低低地叫了他一句:“余辞。”
关键时刻,当便宜行事。
有了商余辞的牵制,叶上秋腾出手来,数枚丹药骤然落下,腾升而起的兽魂嘶吼着,扑在炎兽王的身上缠斗。
兽魂丹。
不过是在看过那本古籍之后偶然炼制出来的丹药,如今却是帮上了大忙。
炎兽王再不甘,在前面的打斗中却是确确实实地收了重伤,再加上它突破之时被叶上秋横插一脚硬生生从中打断,外伤加内伤,现在再加上几头兽魂的缠斗撕咬,魔尊大人在一旁悄咪咪下黑手,很快便是气息微弱,落入了下风。
一旦示弱,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
叶上秋浑身浴血,玉白的脸上沾着深浓的血渍,墨眸如被水洗过一般清澈,整个人仿若神魔临世,妖异至极。
易容丹此时还未失效,然而透过这张陌生的脸,商余辞却好像看见了那个美艳无比的玄衣修士立于尸山血海之中,眉眼冷然,浴血为王的模样。
真切地宛若昨日之事。
叶上秋没注意到商余辞这一瞬间的不对劲,潦草地甩了一下脸上的血渍之后,就伸出手在这头炎兽的两眼上方掏了一下,掏出了一枚赤金色的珠子。
“拿着。”清冷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恍若隔着浓雾云端,“此物凝聚了这头炎兽王毕生的修为,其中满盈杀意,与你所修之道甚合。”
商余辞神色微怔。
……所以,他的师尊分明已是拿到了金鳞藤,却还停留在那深涧当中,费尽心力,将这头炎兽王引出斩杀,只为了把这枚凝聚了炎兽王毕生杀意的魂珠交给他么?
此物与你所修之道甚合。
这样一句轻浅的话语,竟是比他从前所听过的所有赞美吹捧都要来得醉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仅六千,是七千!必须夸我了!
鱼鱼:即使师尊直男思维可弟子还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了qvq
秋秋:……
鱼鱼:自切鱼鳍给师尊下酒!
吃鱼时切下的鱼鳍不要扔,洗干净切好加姜葱蒜料酒去腥再洗净之后,加入适量淀粉苏打油盐酱油味精提味,宽油入锅烧热,将裹好的鱼鳍放入热油中炸至七分熟捞出,用蒜蓉、碎葱花、少量味精、鲜辣椒等勾兑芡汁,浇上捞出的鱼鳍,然后再次放入热油之中过一遍,再浇一遍芡汁,下酒菜酥炸鱼鳍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