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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娴停下脚步,躲到了树后,屏住了呼吸。
  常青洗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望着那溪水发了会儿呆,便拄着拐棍向树林深处走去,谢娴遥遥望着他走远了,才走出来,吁了口气,走到溪边漱口静面,温润的溪水清澈见底,在太阳底下晒得暖洋洋的,温柔地抚过她的手背,想洁身的念头又涌了上来,却立时又压了下去,站起身来,环目四顾,又开始想那小羊……
  若是它在该多好……
  谢娴咬了咬嘴唇,转身回到洞里,吃了昨日摘下的果子,又把洞里的枝叶枯草换了,用小羊的羊毛和草叶编成枕头的摸样,刚刚整理完,忽听外面有脚步声,忙躲在了草门后,见常青拎着一只山鸡回来了,虽然拄着拐棍,却行走如飞,很快进到洞里。
  谢娴听了半晌动静,见他不会出来了,这才推开草门走出来,放轻了脚步向那树林里走去,昨晚的果子吃得差不多,要再去摘一些来,还有那药草……
  虽然常青是个混蛋,可是个有用的混蛋,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尽快让他腿好——若是谢灵在这里,自然会随自己脾气做事,谢娴却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从前与孙氏无论斗成什么样,一旦遇到谢府大事,从来都是一致对外,如今与常青必须合作,心里无论怎么畏惧讨厌,该做的事情还是去做。
  摘了果子之后,谢娴回到溪边洗干净了,吃了几个,见已过晌午,便向那药草之地走去,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那树林的空场上,见阳光暖暖,照耀着那片草地,一只羊正在哪里吃草……
  谢娴惊喜叫道:“小羊?”
  那羊抬起头,“咩”了一声。
  谢娴害怕自己是做梦,踉跄走上前,颤声道“小羊,是你吗?小羊?”
  小羊欢快地扑过来,用头拱着谢娴的裙子,“咩咩”了两声,表示“是我”。
  谢娴心中溢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蹲下来抚摸着小羊,又笑又哭道:“你去哪里了,小羊,昨日让我好找,差点……”想起对常青的误会,心中生出几分愧疚,他虽然可恶,却也是个有分寸的,还好,还好,小羊又回来了,拍着羊头笑道:“差点为你去杀人,小羊。”
  小羊“咩咩”了两声,表示“人不如羊,这就对了。”
  谢娴听着这咩咩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抚摸着羊头,发现小羊的耳朵似乎有血迹,忙握住羊耳扒拉开看去,果然见其有一个不小的伤口,因为被羊毛覆盖着,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伤口已经干了,却有些发黑,忖了忖,便想去拿荷包里的伤膏,却又犹豫了下,昨夜因为误会,好一顿折腾,倒是因为借着这个机会……
  她摸了摸羊头道:“小羊,你等我,我采摘些药草。”说着,走到那草地,仔仔细细把自己认识的药草摘了一堆,放在一旁,又把不认识的药草摘采了一堆,分两层包裹起来,见小羊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雪白的羊毛在蓝天白云下显得越发纯净可人,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心绪,这心绪完全不同于从前的负重,忍耐,勤苦,却是袖手凭栏的超脱,云卷云舒的超然,轻盈得简直要让她飞起来……
  “小羊?”谢娴歪着头,脸上显出罕见的调皮,道:“我们比一比,谁跑得快好不好?”
  小羊眨了眨眼,“咩”了一声。
  谢娴抱着药草跑了几步,小羊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谢娴哈哈一笑,抱着药草用力向前奔去,小羊不甘示弱,撒开蹄子跟在身后,竟赶在了谢娴前面,回过头来挑衅地望着谢娴,“咩”了一声,表示“你不如我。”
  谢娴喘了口气,叫了一声道:“小羊!”
  小羊回过头来,“咩”了一声,正要向谢娴走去,却见谢娴又开始向前狂奔,小羊怔了怔,赶上前,因为谢娴这次做好了准备,因此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赶上谢娴,此时两只已经出了树林,谢娴靠着树喘了口气,拍着羊头,抱着药草道:“走吧,小羊,不比了。”说着,望了望溪水,咽了口唾沫。
  又是一身汗,她太想洗澡了!
  要不要……把那货麻倒,然后……
  还是在他食物里下药?
  谢娴忖度半晌,觉得都不太可行,常青虽然断了腿,却十分狡诈,自己刚刚吃了大亏,可不能再冒险了,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抱着药草走到洞前,却见那洞口的岩石上放着一只烤好的鸡腿,因为放置不久,冒着咕咕的肉香,引人食欲……
  不由一怔,望了望常青的洞,想起昨夜,越发歉意,咬了咬嘴唇,拿着鸡腿走到常青的洞前,道:“常大人……”
  小羊似乎对那肉香有些排斥,“咩”了一声,不肯跟着谢娴去常青的洞,自行回到了谢娴的洞里。
  “常大人?”谢娴歪着头向里面望去,忽听里面冷冰冰道:“滚!”
  谢娴听了这话,反而鼓起了勇气,走进洞里,见洞里的乱石与灰烬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常青正盘着一条腿,正比闭目运功,听谢娴进来,也不睁眼,拧着眉毛,仿佛十分厌恶。
  谢娴咬着嘴唇,道:“常大人,不好意思,昨日误会您了,小羊已经找回来了,跟您道歉。”
  常青不答,也不睁眼。
  谢娴小心翼翼地把那药草分堆放在常青的草床前,站起来,道:“谢谢您的鸡腿,这些是我采摘的药草,昨日你说有用,我把我认得都挑出来了,不认得放在这里,你自己看着挑选,希望你的腿尽快能好。”说着,转过身向外走去,忽听常青冷冷道:“那药草在那里,以后不用你了。”
  “在……”谢娴转过身,静静道:“在树林的北面,向左首拐一下,便看到了一片空场,哪里有各色药草,极为繁盛,常大人若是自己去采摘,再好不过。”
  常青“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滚吧。”
  谢娴听了后面那话,咬了咬牙,想说什么,终于忍住了,把鸡腿放下——她宁肯饿死也不会吃这种嗟来之食的!咬着牙走到洞口,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常大人,你明日若是去采药,记得需在午时去采摘,若是过了时辰,那药草就不那么灵验了,哦,是整整一个午时哦,不能多也不能少。”
  常青闭眼不答。
  谢娴眨了眨眼,快步走出了洞口,回到了自己洞里,见小羊已经乖乖地躺在草堆上,笑道:“小羊,你今儿倒是乖,”说着,忽然想起忘记给小羊留些药草,不过……她从荷包里掏出自家准备好的药膏,用针给小羊挑开伤口,又重新抹上,因为手法很快,小羊倒也没怎么挣扎,只觉得耳朵上清清凉凉,十分舒服,“咩”了一声,表示感激。
  天色渐渐黯了下来,谢娴坐在草门里,抚摸着小羊,望着洞外的明月,闲闲叙话:“小羊,你以后不可以随便失踪哦,让我好生着急……”
  小羊被谢娴抱在怀里,又温暖又舒适,懒洋洋地“咩”了一声,眨了眨眼。
  “小羊,你在这里住了多久?有没有同伴,你的爹娘……”谢娴说到最后,忽然觉得这些话好傻,难不成在山谷呆久了,人变得傻气了?
  “咩咩……”小羊被谢娴蹭得有些发痒,忙叫了几声表示抗议,钻出谢娴的怀抱,跪在草丛上,闭上眼。
  谢娴见小羊睡了,也躺下,抚摸着羊毛,安然睡去。
  因为心中有事,早上很早就醒了过来,在洞里头啃了几块果子,在洞口探头探脑,见常青去溪边,很快回来了,大约辰时,又出去了,巳时的时候,拄着拐棍向树林北面走去,心中暗喜,计算着时辰,提着裙子飞快的走到溪边,抬头望着太阳,又看了看地上的影子,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把那树枝钉在土里,比量了许久,确定午时已到,开始脱衣服……
  解开衣襟,却又有些犹豫,乾坤朗朗,虽然无人,却这样……实在些不雅,可是山涧的溪水不比别的,白日正午也许温暖如春,到了晚上则寒凉渗人,在这四处无人的山谷里,晚上沐浴冻了身子可不值得,谢娴犹豫片刻,想着常青也许很快回来,咬了咬牙,脱了外衣裙子,只剩下肚兜与小衣,“噗通”掉入水中,暖洋洋的温水瞬间淹没了谢娴……
  因为怕常青回来,她无心泡温泉,只是极快地搓了搓身,爬上了岸,用包袱擦了擦,换下内衣,只套了外衣,见四周静寂无声,只有小羊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胳膊,长长吁了口气,招了招手,道:“小羊……”
  小羊“咩”了一声,走到她跟前,因为刚刚沐浴过,身上有一股山泉的清新,小羊不断拱来拱去,“咩咩”直叫,表示“很好闻。”
  谢娴也闻到了这股气息,毕竟小女儿家,心里欢喜,把头发散开,浸泡在泉水里,又很快扭干,用巾子把它束起来,在水里把肚兜与小衣洗了洗,看了看天色,觉得常青要回来了,拍着羊头道:“小羊,我们回了吧。”
  小羊在溪边玩得欢快,不太愿意随着谢娴离开,“咩咩”了两声,跪在地上,表示想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谢娴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让它单独留下,常青可是吃肉的!
  “走吧,小羊。”谢娴怕常青回来,看到自己浑身*的起疑,拽着小羊回到了洞里头,坐在草堆上,决定把内衣先晒在一块石头上,一会儿子,等常青回来了再做打算……正把那小衣与肚兜摊平,放在一块干净的岩石上,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忙躲在门后看去。
  见常青手里抓了一个大大的包袱,拄着拐棍走回了洞里,那包袱里露出一角,仿佛就是药草的摸样,冲着小羊眨了眨眼,笑道:“小羊,我们找到洗澡的法子喽。”
  小羊“咩”地一声,表示“我洗澡不用挑时辰,随便洗的。”
  谢娴因为解决心头大事,心中欢喜,见常青许久不出来,提着小衣与肚兜带着小羊又走出了洞口,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心中一动,难不成常青在煎药?可他哪里来的药罐?还有那篝火……想起那夜,去常青的洞里见到那支着的烤肉架子,以及常青自己烤肉,摘果,拄拐棍等种种事宜,不得不承认,人家的野外生存能力确实比自己强得多,即使断了一条腿,好像也比自己过得好些……
  不过……
  他是男人嘛……
  谢娴拍了拍羊头,又走到了溪边,不过她长了个心眼,并没有到那常去的地方,而是沿着溪水向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放停住,把那肚兜小衣挂在太阳直射的树枝上,坐下来,看着小羊在哪里吃草。
  常青自己会找药草,自己好像没有别的事情做了,这样悠闲的日子,对于从前的忙碌算计真真前所未有,她靠在树上,随手掐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咀嚼着,闭上眼,把头靠在树干上,下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裙子上,绣鞋上,还有那*的长发上,昏然睡去……
  一滴露水忽然滴在了谢娴的眼睛上,猛地睁开眼,见夕阳西下,把眼前的花花草草都染上了玫瑰色的朦胧,小羊正跪倒在自己身边,头枕着自己的裙子昏昏睡去,不由笑了,摸了摸小羊,小羊睁开眼“咩咩”了两声,“走吧,小羊,回洞里去。”站了起来,把树枝上的内衣拿下来,摸了摸,全都干了,心中欣喜,若是一直如此,她岂非便能日日沐浴洁身?
  山中的岁月似乎是不老的记忆,忽忽数日,谢娴渐渐自己也数不清了,她本来是个忙忙碌碌的性子,若是在别处,一定会算计着做别的事情,可是在这隔着尘世的山间,忽然什么也不愿做了,就这样漫漫的荒废着自己,每日不过领着小羊去溪边洗漱,采摘果子,看着小羊吃草,算计着时辰沐浴洁身,如今又学会了一样新玩意——把小羊褪下了羊毛编织在一起,缝成枕头的摸样,晚上又暖和又舒服,因为有了这个,便想着再用羊毛和草编成被子……
  这日晚上,小羊已经昏昏睡去,谢娴掌着火把,靠在洞壁上,用磨好了的骨针与羊毛线正缝被子,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吃惊地抬起头,见常青从外面走进来,冰冷着脸,左右环顾,“哼”了一声,道:“四皇子妃倒是逍遥。”
  谢娴一听“四皇子妃”的称呼就别扭,当然,什么也比不起眼前人别扭,静静站了起来问道:“常大人有何贵干?”他们大概有十多日没有见面了。
  “我的腿,过几日便能能用劲了,我是跟你说一下……”常青抬头望着灯火摇曳下的少女,忽然止住口,多日不见,她忽然换了装束,不是刚刚掉下崖的朝阳发式,而是把一头墨黑的长发散开,用红色的巾子简单一束,那双妙目本来是犀利的,深邃的,如今却宛如山泉,汩汩地留露出异样的纯净——若说从前是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如今便是空谷幽兰,发散出脱尘出俗的飘逸来,不由怔住了。
  “说什么?常大人。”谢娴眨了眨眼。
  “说……”常青忽然忘记了要说的内容,见那双秋水直射过来,忽地低下了头,见那裙子也不是开始见到的摸样,而是淡泊了许多,褶皱里隐隐透出了白玉般的小脚,她……没穿鞋?
  他忽然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一定做出蠢事来,一言不发,转过身走了出洞。
  谢娴一脸莫名,这货不打招呼走进来,跟她商量出谷的事情,说了一半,出去了?
  这是什么病?
  她咬着嘴唇,走了几步想要再问问,可是草门之外,哪里还有常青的身影?摇了摇头,回到洞里头,坐下继续缝被子……
  常青回到洞里头,只觉浑身燥热,砰砰乱跳,双白玉般的小脚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还有那墨黑的长发,那纯净的面容,她……她……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常青忽然烦躁起来,躺在草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练功,这山谷里的药草确实有神效,他的腿本来受伤极重,却因为武功高超,医治及时,又有神药辅助,很快好了起来,如今虽然不能用太多力气,却已经行走如常了。
  他闭上眼,准备调整内息,可不一会儿,那小脚又在眼前晃动,晃得他几乎要走火入魔,便不敢再练下去,强迫自己躺下,忽忽一夜,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不知所至。
  白日起来去照例采摘药草,只是有些无精打采,摘了几颗草向回走去,刚刚走到溪边的树林,忽然听到水声,抬头望去,忽然晴天霹雳,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12694404”君的雷雷,鞠躬~
  ☆、第72章 落水
  金光扑撒在青绿的碧波上,映出潋滟的暖色,墨黑的长发飘摇浮动,掩着堆雪般冰肌玉肤,即使无人处,少女亦十分小心地把大部分/身子掩藏在水下,只是再怎样掩饰,也无法遮挡着玲珑的曲线,映过来的光色因为太过强烈,竟让常青晕眩得看不清了……
  他浑身发抖,想转身,却无论如何动弹不得。
  少女背对着他,墨黑的长发被她拽在手中搓着,背部玉色起了皱褶,一滴水珠从发髻上滚落在玉颈上,又蜿蜒而下……让他不由屏住了呼吸,向前走了几步。
  少女并没发现她,头发揉搓完了,微微侧身,把长发浸在水下,水汽蒸腾里,那侧影带着朦胧的容光,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把整个人映得宛如白玉一般,这样的场景,若是其他女子做来,则是好一副香艳/诱人的海棠出浴图,可由她作去,却是正大仙容,雍容高贵,不可亵渎……
  常青忽然自惭形秽,停下了脚步,低下头去……少年时代那隐秘的私情呼啦啦揭开,一个侧影,一生憧憬,莫名其妙的爱,虽然带着淡淡的哀伤,却这样浩大,纯粹,不可逼视,那触不可及的却一直向往的,雍容高贵……
  少女并没有发觉他在身后,倒是小羊吃草的时候,发现有人,抬头“咩”了一声。
  “小羊?”少女笑嘻嘻道:“你也想洗吗?”那轻快的清脆欢快,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谢娴,只见波光粼粼,玉臂张开,把头发攥了又攥,高高挽起,滴滴答答的水珠从发髻上滚落,渐渐流到了玉背上,“哗啦”一声,那水珠泛起一片,曼妙的身形从水中站起,曲线毕露,满眼堆雪,常青脑袋“嗡”地一声,退后了一步。
  少女发觉异动,转过身来,见常青居然站在不远处,“哇”地一声掉在了水里,因为太过惶恐与羞怒,竟把整个身子也浸在了水里……
  常青见她这等摸样,也有些尴尬,转过身向树林走去,迈了几步,竟觉得腿是软的,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好歹仗着武功高超,跳跃几步稳住了身形,红着脸,走进了树林,却不舍得走远,只背着身子站在树后,闭上眼,那玉体,玉体……
  他不是青青稚子,女人的事情也明白,官场交际,酒酣耳热之时,也曾逢场作戏,只是因为心里有一个标杆,便把天下女子不放在心上,哪怕你绝代倾城,美艳如花,对他来说也只是过眼烟云,因为得了个“不近女色”的外号,如今却不知为什么,同样的堆雪,却让他生出惊心动魄的震撼来,那心跳仿佛要跳了出来,抓住树枝不停发抖,想要逃之夭夭,又想……
  就这样过了许久许久,沸腾的心绪,渐渐平息下来,忽然皱了皱眉,过了这么久,怎么没有听到那溪边的声息,她……她……
  他忍不住转过身去,从树林的间隙望去,见溪水静静,波澜不惊,少女的踪迹却一直不见。
  去哪里了?
  常青环目四顾,心中诧异,凭借自己的耳力,方圆几里的动静都瞒不过,难不成还插翅飞走了?一回头,见粼粼波光,暗道不好,快步走了过去,见静静的水面上飘荡着墨黑的长发,吓得心都停跳了,也不多想,脱了外袍跳进水来,仗着水性极好,下沉到水里,睁开眼望去,果然见少女已经窒息过去,雪白的身子蜷缩在一团,眼睛紧紧闭着,似乎是憋气过度,竟晕了过去。
  常青浮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气,憋住向人影划去,深黑的水底,只有婆娑的影儿,恍恍惚惚是他从前触不可及的梦,触不可及,触不可及……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正要向上浮动,忽觉自己胳膊被狠狠抓住,低头看去,见那少女依然紧紧闭着眼,那只手却宛如利爪,恶狠狠嵌入他的肉里——水中救人,最忌被落水人抓住,因为出于生命的本能,那人一旦抓住便死也不会松手,因此许多人救人反而溺水……
  常青受过严格的训练,知道救人之时,要躲开落水人的挣扎,抓住头发上浮动即可,可是被谢娴抓住之后,却没有挣开,反而松开那头发,转过身望着闭着眼的少女,水中落月,如宝如珠,近在咫尺,却是天涯,忽然伸出手把她搂在怀里,任由她抓住自己直坠而下,落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样也好……
  这样很好……
  他恍恍惚惚地想,她是四皇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活着便是永远的触不可及……
  那就这样吧,这样吧……
  下沉,下沉……
  他搂住她,静静的水声,哗啦啦在耳边作响,随着胸口的窒息越来越沉重,知道大限即将来临,忽觉怀里的她动了一下,茫茫地睁开眼,仅有的光亮里,是眼眸深处的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