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给庄德报仇的事牵扯到李府,也就是牵扯到赵梯雪,果真不好出手,亲戚不好动,但为了自己的幸福,为尽可能打消庄德对赵府的怨恨,赵寒婷应该找赵梯雪去,试探一下,怎么着也得给李氏个教训。
赵梯雪自那日和赵大太太闲聊之后,便更住不惯李府,索性跟着赵大太太一同回赵府住,安心养胎。听赵老四一阵支支吾吾,她大概明白了点什么,握紧手中茶杯,道:“李氏好歹是李文朝的姑姑,我不方便出面,你随意,不过手脚干净些,别让人查出来。”
赵寒婷早有预料赵梯雪不会多加阻止,却没料到这么好说话,但越好说话越让人不好出手,得留几分情面。
她为难了,想她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做过的非常成功的事屈指可数,自己在家或者在外受了委屈,一向窝火在心里,没报仇过,此刻一心打算为中意之人出手报仇,只觉有心无力,无从下手,她不会啊,肚子里没这方面的墨水。
思来想去,赵寒婷深深体会到智商不够用的难处,她还是去找赵老六帮忙参谋参谋吧。
几日来忙着折腾赵寒婷和庄德的事,赵笙柯睡眠质量差,从夏寒阁出来后她就滚回去睡觉了,被人掀开被子叫醒,她表示很不爽啊。
赵寒婷一边叹气一边道:“我对如何收拾恶人一向不拿手,何况对方有点沾亲带故,打压的那个度把握不好,过来听听你的意见。”
肚子里没点馊主意真不行,关键时刻拿不出货!
欺负人,特别欺负恶人,赵笙柯最拿手了,但赵家五个姑娘都是在做坏事的时候才找上她、拉上她?好事没见得分享高兴一下,坏事一箩筐。
好吧,不得不承认,当你的敌人变成一个沾亲带故的人时,最为难了,虽然处处漏洞但无处下手,一肚子花的赵笙柯也感到棘手,她总不至于直接打上李氏家的门去,最后潇洒的道一句,“大水冲了龙王庙!”
棘手归棘手,既然被求到头上了,她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起身穿衣下地,“我记得李氏上次也得罪过我,这次一并解决吧,先送一牛车蒜去!”
赵寒婷有点好奇,“李氏固然讨厌,但你之前和她没太多交集吧,她如何将你也得罪了?”
“说多了都是泪啊!”赵笙柯喝一口茶水,李氏一没扒她荷包,二没抢她烤兔,只骂她是蒜罢了,仅仅因此而记恨上真的有这么简单?大错特错啊,眼瞎的李氏竟敢打算给纪西保媒拉线,拉的还是李文朝的妹妹李文华,不爽到吃不下饭她会说?
可怕的是她赵笙柯没有立场去管,多管闲事显得莫名其妙、叫纪西反感,李氏胆肥啊,肥得让人牙痒痒!
有了庄德一事,她可以有借口放心大胆的去祸害李氏,太他娘的爽了有没有?终于有机会插手了有没有?想她憋了多少天啊,憋得都快上不出茅房了,终于他娘的能松口气了,有气憋着不出太难受,今个非得好好放放气!
咳咳……先前她真的想憋着一口不满的怨气不释放的,任由李氏如何保媒拉线,任由纪西自己去选择,但随着时间推移有点忍不住了,特别是赵寒婷过来让她帮忙出主意针对李氏,她就再也压制不住了,统统爆发好了,就算和纪西的关系越发诡异,那就继续诡异下去吧。
她用非常热情的小眼神望向赵寒婷,都是温柔善良美丽大方一点不喜欢哭鼻子的四姐姐给的机会啊,一起欺负李氏,两人一起爽啊,太高兴了有没有?为了共同的目标,必须握爪啊!
赵寒婷被她扯住袖子握爪,被她忽然转变的态度吓一跳,这么热情!果然是爱干坏事骨子里就闷骚,她赶忙转移话题道:“以你的本事,李氏能把你坑到?”
作者有话要说: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路走多了总会湿鞋,不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句话哪里来的,我也会经常阴沟里翻船啊。”赵笙柯穿上斗篷,朝赵府后门方向走,“有机会打倒李氏别提多开心了,走,先去她家附近观察观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赵寒婷撇嘴,别以为她没听出赵老六说些有的没的在敷衍,不说实话的都是坏姑娘。
大显神威一展身手的时刻来了,赵笙柯可不能光说大话然后办不成事、在赵老四面前丢脸,得拿出实际行动来。
李氏的家在李府附近,外表看上去是一座大宅院,粉墙黛瓦,比起平常小户日子过得那个滋润。
赵寒婷感慨,“这人哪,就得长得好,娶的好,一子出家,七祖升天。”
赵笙柯没说话,早在过来前她就吩咐小厮送一牛车蒜了,恶心恶心李氏。
当李氏听下人来报说,大门前被人送了一牛车蒜,她吓一跳,几乎是立马想起几日前辱骂赵家姑娘是头蒜的事,人家找上门来了,悲催了的,她压根儿不清楚得罪的是赵家老几啊!对方捂得严严实实头戴纱帽,她知道那是谁啊?
人哪,果然不能一呈口舌之快,她李氏生出这种感慨真是不易。
李氏愁眉苦脸步出院门,以她为人多年的经历判断,赵家闺女一定在附近看热闹,她两手一搓摆出讨好嘴脸道:“赵姑娘,可有事对小妇人吩咐?”
赵笙柯看对方笑得那么猥琐欠揍的份上,勉为其难从拐角处大摇大摆出来,耍着手中折扇,装出十分得瑟的口吻道:“既然你都有意下跪求我了,我不得不出来阻止你呀,这要是给你跪坏了,折寿啊!”
李氏头脑一蒙,她啥时候要下跪了?硬头皮顺着接口,“赵姑娘为人和善,心地善良,济困扶危,治病救人,……小妇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伸手不打笑脸人,上来一顿拍马屁,能缓和一下气氛。
李氏的话假的不能再假,虚的不能再虚,但赵笙柯摊手表示无所谓,她没被恶人的虚假话语恶心到,相反,逼着一个对自己有意见的人心口不一昧着良心称赞,她相当的爽呢,成就感要不要太高?有权有势太好办事,这世道。
赵寒婷躲角落处听着,有种深深无力感,赵老六纯粹是过来装的,仇恨拉得满满,咳咳,她要不要也过去装一把,羞涩,她不敢!
输人不输阵,在气势上打压完毕,赵笙柯开始回归正题,面容一肃道:“最近各种不爽啊,借你李家一住可好?”
吓!
李氏直觉的认为必须拒绝,赵姑娘绝对在算计什么,有阴谋诡计,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可不想整家个祖宗供着,她非常坚定地开口道:“非小妇人不愿,实在是家穷房小,吃糠野菜,高贵如赵姑娘住不习惯呢。”
早料到她会推辞,赵笙柯笑眯眯的,“都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哪有高低贵贱之分,偶尔换个环境住住,换个心情,怎么,李氏你不同意?这可不好办呀,赵员外知道我过来了。”
赵府仿佛一座大山压在背上,压得李氏内心咬牙切齿,明知对方故意找茬面上还得装笑,“既然赵姑娘执意如此,小妇人不好多劝,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当然当然。”狡黠一笑,赵笙柯眸底闪过一丝算计,招呼身后的诸英一声,对她小声交代几句。
诸英认真去听,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后整个人都有点呆了,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不愧是赵府的赵老六,这种招都想的出来,她以前太小看赵老六了。
狡猾如赵笙柯,她本人当然不会闲的没事干真的去住李家,想想吧,李氏那张让人不爽到吃不下饭的脸、她怎么可能打算天天去欣赏?自虐不好玩的,所以说,刚才不过是让李氏开口放话,要去住的,是被李氏打断一条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庄德。
有赵府压着,李氏就得伺候庄德如伺候大爷一般,不能给半点委屈受,李氏哪怕再不甘心都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相信庄德会留给李家一个非常美好的回忆。
赵寒婷没料到赵老六几句话就把李氏震住,还将庄德的事解决掉一半,换她自己上去一定反过来被虐,果然,干坏事的时候一定要拉上赵老六,成功的可能性大啊。
旗开得胜而归的赵老六走至拐角处,一拍赵寒婷肩膀,非常潇洒道:“剩下的就归你了,怎么劝庄德去祸害李氏,就是你的问题了,我就不方便插手,但要记住,不把李氏折腾个够,别让他回来。”
赵笙柯的话非常的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赵寒婷摇头,她要赶去小草房找庄德,告诉他报仇机会已到,不必再郁郁寡欢。
庄德脾气倔,但绝非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之人。
他不是没想过找李氏报仇,奈何人微言轻不仅告官难成,势单力薄下又打不过李家的人,他的怨气一开始并非大到迁怒赵府,实则是有仇难报日积月累积怨成恨。当赵寒婷用喜悦的声音告诉他机会来了,有仇报仇,重振威风时刻来临,他对赵府的怨气已消散大半。
这是赵府对他的恩,一旦他接受必然是和赵寒婷拴在一起了,若不接受机会再难寻,解决恩怨的时刻,攀上大树的时刻。他深深看一眼过度肥胖的赵寒婷,再打量自身一番,有点哭笑不得,似乎没什么好矫情的了,只要能报仇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且他这副落魄姿态真心没挑的条件,没那个资格啊。
见他点头同意去李家,愿意去折腾,赵寒婷笑得合不拢嘴,她没用错力,终于将人给拿下,感谢赵老六,回家给她买只烤兔,一切水到渠成。
赵笙柯一撩裙摆,坐桌边吃赵寒婷买来的烤兔,四姐姐头一次给她买吃的东西,让人有点感慨呢。
赵寒婷羞涩一笑,说自己这是知恩图报。
她拍桌,得意一笑,告诉四姐姐别着急,李氏目前正要享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待遇,她们坐等。
接下来的日子所发生的事,一如赵笙柯预料的那般。
狡猾的李氏做好被坑的准备,但她万万没料到住进李家的不是赵老六,而是曾被她打得半死的庄德,赵老六竟然给她临时换人,不好预感油然而生。
庄德一人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去住李家,那和羊入虎口没区别,他身后有赵府派来的七八个小厮,专门用来保护他和监视李氏是否以善待人、是否招待不周,一旦李氏露出不满神色,他身后的小厮可不是吃素的,告状打架样样拿手,李家被闹得乌烟瘴气。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庄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摆大爷的谱、使唤李氏如丫鬟,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他吃好的喝好的,被供上祖宗板,和曾经的生活相比差距太大,以至于让他辨不清何为真、何为假,突然的富贵让他陷入茫然,虐待仇人的快感渐渐消弱,再怎么样,再怎么去报复,他的腿都瘸了。
被当成使唤婆子的李氏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帕子沾了一层一层汗水,她一家子三口人围着一个庄德团团转,被耍的像猴一样,她恨不能撕开庄德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不是什么人都有能耐骑在她脖子上拉屎的,更恨不能打上赵府,把多日来的怨气一撒而出。
李氏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别人捅了她一刀,她会反过去捅别人十刀,所以说,她已然在琢磨如何打脸过去。
赵笙柯每日听下人来报,讲述庄德在李家的种种,她一边嗑瓜子一边点头,对坐边上的赵寒婷道:“如何,四姐姐可满意?”
“庄德最近似乎有点不高兴。”赵寒婷叹气,计划再完美,做起来都会有不如意的地方。
“我们总不至于打断李氏的腿。”赵笙柯摇头,大有深意道。
……
府里的两个姑娘每日凑一处研究坏事,赵员外不可能察觉不到,他派人稍稍打听了一下,得知前因后果,不禁一阵头疼,老大嫁给了油嘴滑舌不干正事靠一张脸活着的李文朝,老二嫁给一个吊儿郎当穷打猎的,老三烧个香拐下山来一个色眯眯的和尚,老四干脆从乞丐里挑出一个瘸子。就算他没指望几个姑娘能找到好婆家,但要不要越找越次啊?他已经不敢想象老五会找个什么样的了,但愿别把他吓晕在药铺。
不管怎么说,老四既然看上一个了,他这个当爹的总要出手帮忙。
比起赵笙柯和赵寒婷两人打不到实处的小动作,赵员外出手快准狠,直接派人给李氏套上黑袋子,将人堵在偏僻的墙角处一顿揍,揍得李氏躺榻上半个月。
赵笙柯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啧啧嘴,有点怀疑李氏会不会把仇记到她身上,她不想背黑锅啊。
既然李氏瘫榻上半月难起,庄德也就没继续在李家耗着,回了曾经的小草房,对和赵寒婷是否进一步发展的事提也不提,他也不再要饭,打算先做点小生意。
赵寒婷红着眼眶去找赵六女,抱着兔子道:“姐姐好像被卸磨杀驴了!”
赵笙柯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别怕,乃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一起来卖鱼
赵寒婷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庄德的装聋作哑没打击到她的积极性,她哭几声抱怨几句委屈外,依旧每日去破旧小草房逗留,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不信水磨的功夫还将人拿不下。
庄德利用过人家赵寒婷,内心多少有点愧疚,可他一时间也无法接受娶一个胖子,报仇之后他心中那股冲劲小了,再面对赵寒婷他想往后缩,思来想去他决定先拖一段时间,他必须给自己适应她的时间。
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你追他逃的,你找他躲的,一晃慢悠悠过去很多天,这期间,赵笙柯猜测的黑锅事件真的发生了。
李氏在墙角处被人套上黑袋子一顿狠揍,事后很自然的把矛头指向赵笙柯,如今在李氏的眼里,赵老六不仅是一个当面坑人的,还是一个背地里玩阴的,让人吐血的一只可恶的狼。
说什么都无法咽进去这口恶气,李氏伤好之后开始盘算,不搞得赵老六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她就悬梁自尽去。
李氏一没赵府有权,二没赵府有势,三没赵府有银,如何搞得赵老六备受煎熬?李氏眼神一阵闪烁,是时候让李文华上场了。让李文华和赵老六争一争,最好为了姓纪的那小子掐得头破血流,让她李氏解气。
李文华在家待得好好,日日思念纪西,愁苦如何能与纪西再靠近一点,李氏过去找她说:“必须主动,无论是人还是东西都是自己抢来的,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
李文华深感自己这个姑姑的不靠谱,“当初是你搅合的,这会儿过来说这些还有何用。”
李氏面皮一僵,尽量口气和善道:“就因为都是姑姑的错,姑姑才特意过来给你出主意,尽可能的弥补,如何,你也跟着纪西去街上卖鱼,同甘共苦,他见你屈尊纡贵的委屈自己,没准一个感动就和你看对眼了。”
李文华有点迟疑有点动心,主意虽好,能感动人,但思及鱼的腥臭味道她嫌弃极了,一时间愁云满面,不禁抱怨纪西卖什么不好非要卖鱼。
李氏若非有心报复赵老六,她才懒得来看李文华脸色,这种想吃不想张嘴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又不是让你一辈子卖鱼,先苦后甜,为纪西,你就苦中作乐吧。”
没有比李氏主意更好的情况下,李文华勉强点头,等下她还要换回破旧的衣服啊,去街上叫卖,真不想再过曾经那种生活,找个良人太不容易,瞧把自己委屈的。
时间还没到下午,纪西坐板凳上卖鱼,李氏被人揍得起不来榻他也跟着借光,没人来刻意给他添乱,生意很好做,他都精神抖擞,在街上一声声吆喝。
李文华准备和纪西一起卖鱼,手中要有鱼的来源,她不会和纪西一样自己动手去抓,直接从贩子那里买来一桶,让人拎去纪西的摊位附近,她羞涩一笑道:“从今往后我要和你同甘共苦。”
她表达来意之后,纪西脸都僵了,望向对方水桶里的鱼,同甘共苦?是过来和他抢生意的吧?学李氏卖一卖白菜也成啊,卖什么鱼卖鱼。
两个人在同一地方卖鱼,客人被分成两份,生意自然不好做,纪西没法精神抖擞了,“李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回去吧。”
“为证明我们很合适,我会陪你一直卖鱼,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相濡以沫。”李文华当然想回去,但为了表达决心,她非常坚定道。
尚未婚嫁的姑娘愿意抛头露面当街叫卖,只为了和他相濡以沫,和他共度一生,纪西说不感动是假的,但考虑到李府的复杂关系环境,又考虑到女高男低,更考虑到对胖子的阴影,他摇头,“不必如此,是我配不上你,你适合更好的。”
抛开矜持只换来一句“你适合更好的”,李文华委屈,更多不甘心,想她如今一个大户千金,为一个穷小子屈尊纡贵的当街卖鱼,他不但不领情,还板着脸赶她走,她颜面何存?“配不配的上,不是你说的算,我会努力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惹不起躲得起,纪西叹气,他又要换地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