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淡了。”
角连续提了好几个提议,陆迩都觉得吃不下摇头否了。
看着角绞尽脑汁地思考应该准备食物,陆迩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是不是有点任性?”
角从思绪中拔出来,愣了一下,连忙道:“没有啊!”
银发的兽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凑过来一边给陆迩扇风,一边解释,“我很喜欢你对我任性。”
这样会让他特别有满足感。只有在他面前,陆迩才不是和别人那样温和且礼貌的状态,会任性会脸红。
这样真实的陆迩只有他自己能见到。
陆迩看到角脸上略微有些得意的笑容,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凑过来在角脸上轻轻亲吻了一下,故意道:“那我要再任性一下了。”
“你说。”
“我想吃蘑菇。”
已经连续干旱了好几天,太阳的温度炙烤之下,蘑菇这种只在湿润的地方生长的东西根本不见踪影。
角却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好,我出去找。”
陆迩有些诧异,反倒有些放心不下:“我随口一说罢了。”
“你说了就是想吃。”角站起身,又弯下腰在陆迩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碧绿的眼眸里一片认真,“放心,我肯定给你找到。”
看着角离去的背影,陆迩拿着角放下的蒲扇扇了两下,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他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一个温柔又强大的伴侣。
角离开之后,陆迩有些无聊,吃力地扶着墙站起来,在凉棚下走了两步。
天气炎热之后,角在院子里搭了个凉棚,方便陆迩随时乘凉。
凉棚距离羊圈挺近,陆迩在凉棚坐下,看着那两只羊恹恹地趴在地上极有耐心地嚼着干草。
卷角羊嚼草的动作缓慢而规律,盯着看久了,常常能让人觉得安定入迷。
前阵子天气没那么热的时候,陆迩还会考虑一下第二茬庄稼的种植计划;现在他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放空大脑,让自己舒服一些。
好在部落里也耕种了这么几年,种植上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甜菜和油菜收获之后初步加工的步骤陆迩也早早就教导了出去,现在大家也很有默契地不拿一些小问题去打扰陆迩。
部落里有经验的老亚兽们没见过这么大的肚子,不好判断预产期;陆迩根据自己“中枪”的时间,大致推测自己的生育时间也差不多就是最近了。
巫医的判断自然无人不信,现在部落里的人对陆迩愈发关切,每天都有亚兽定期来看望陆迩;同住一个院的烈和勇更紧张得不得了,随时注意着陆迩那边的情况;
至于角,几乎达到了风声鹤唳的程度,好几次做梦都梦到了陆迩生产时自己手忙脚乱的场景,差点夜不能寐。
陆迩也是看他这阵子压力太大,才催着角出门散散心。
盯着两只羊看了一会,陆迩忽然感觉有些奇怪。
今天母羊似乎没怎么吃草,公羊吃草的频率似乎也不够稳定,似乎很是焦躁。
他有心站起来看看,身子不便,只好喊了隔壁家里的烈和勇。
勇不在家,烈听到陆迩声音出来,过去看了看那两只羊的状态,冷冰冰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窘迫:“这只母羊似乎要生崽儿了。”
这只羊也养了大半年,开春之后陆迩就发现它怀了崽儿,还期待过到时候可以给自己的孩子喂羊奶。
没想到现在竟然到了分娩的时候!
陆迩顿时有点担忧:“羊没事吧?”
“呃,看起来还好。”烈有些尴尬地站起来。他不太懂母兽分娩的知识。因为和勇在一起,勇也不会怀崽儿,他就没有关心过这方面的事儿。
陆迩稍微盘算一下就知道烈的想法,顿时有些无奈:“你出去找个懂的人过来帮忙看看。”
这只母羊毕竟关系到他未来宝宝的奶水,可不能忽视。
烈如释重负地跑出去,正好在路上撞到提着蘑菇的角。
看到烈从家里跑出来,角心里顿时一紧:“怎么了?”
烈一向言简意赅:“要生了。”
角呆愣了一瞬间,手里的蘑菇“哗啦”一下落在地上,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院子里。
一进门他就看到凉棚下靠着墙慢悠悠扇风的陆迩,迅速跑过去,一把握住陆迩的手,惊慌地上下打量:“陆迩,你怎么样、没事吧?别急,烈去叫人了……哪里疼吗?”
一串连珠炮把陆迩砸晕了。他愣了半天才听懂角的误会,连忙打断他:“你在想什么,我没生。”
“可刚刚烈说……”
陆迩哭笑不得:“是羊要生了。”
他指了指那边趴在地上不时发出痛苦的哀鸣的母羊,皱了皱眉:“希望它没事。”
角确认自己只是误会,这才松口气,有些后怕地蹲下来,喘了口气:“我一定要把烈揍一顿。”
说话间,烈找来的人也过来了,给那只母羊看了看,笑着道:“放心,卷角羊生崽儿都这样,没事儿。”
陆迩多少放下了心,眼巴巴地等着小羊生出来。
过了很久,陆迩才听到母羊如释重负的长鸣。在羊棚附近观察的亚兽高兴地道:“好,生了两个小羊羔!”
养了这么久的羊成功分娩,陆迩和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公羊当仁不让地开始了给小羊和母羊舔毛的工作,其他人看羊们都很健康,就没有再围过去看。
笑着笑着,陆迩忽然感觉小腹一阵阵痛,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角迅速察觉到陆迩脸色不对,赶紧凑过来抱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我肚子有点疼……”陆迩闭眼体会了一下,迟疑着道,“我可能要生了。”
角很久之前就做好了陆迩生崽儿的各种准备,兽皮毛毯水缸一应俱全,此时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都傻了。
好在陆迩因疼痛而产生的抽气声让他迅速回过神来,他深深吸口气,转头看向烈:“快去叫人!”
随后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陆迩抱起,抱到屋里地毯上,嘴里小声却急切地问,“陆迩、陆迩……”
想问什么却好像什么都问不出来。
陆迩仰头就能看到角棱角分明的下巴,上面分明凝聚了一滴汗水,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不少,小声回答:“角,我没事。”
之前就分娩之事他们已经做过详细的计划,考虑到了一胞胎或者双胞胎的情况,还把天气、人员的问题都考虑到了。
现在角就在他身边,刚好懂生育的亚兽也被叫了过来,还有烈去通知其他人……
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状态了。
旁边的亚兽最初也惊慌了一下,很快冷静下来,帮陆迩做起了准备。
很快烈带着部落里最擅长接生的老亚兽过来,与此同时腾、红云、茫、白须、紫瞳等人也等在了门外,焦急地坐立难安。
分娩的过程绝对算不上舒服,阵痛不断袭来,陆迩还要不断用力,初次体验生育的感觉让他从生理到心理都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好在有角在,和角同样惊慌担忧的眼神对视,陆迩总能萌生出无限的力气。
拼上吃奶的力气,不知过了多久,陆迩才迷迷糊糊听到接生的老亚兽高兴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毛的!”
这句话让陆迩精神一振,稍微喘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紧紧地掐着角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肤。
角脸上也带着一丝喜悦,但仍然十分凝重,低下头在陆迩耳边低声鼓励:“陆迩,再努力一下。”
他看到陆迩的肚子还是很鼓,显然肚子里还有崽儿。
——双胞胎?
这个在陆迩的预料中,他轻轻喘口气,憋了憋力气,准备这阵疼痛缓过来之后再用力。
……
红木部落外,金毛的狮子走在大路上,有些惊奇地望着周围那大片的农田。
虽然之前已经看过红薯田,但现在这样广袤的耕地还是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大为震惊。
身后的雪豹身上骑着一个满面皱纹的老亚兽,揉了揉浑浊的双眼,惊讶地打量了一下这片农田,喃喃自语:“真是开眼界了……你之前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这个老亚兽身上披着的兽皮明显经过精致的加工,贴身又张扬,脑袋上还顶着七彩的鸟羽,脖子上挂着叮叮当当一串同样大小的骨牙项链,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似乎完全不觉得热。
金色的大狮子变回人型,揉了揉脖子,没好气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谎?”
“你说的谎还少了?”那老亚兽似乎有些不屑,拍了拍骑着的雪豹的屁股,督促道,“走快点!前面就是了!”
雪豹委屈巴巴地扭头看了老亚兽一眼,却不敢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地加快速度。
走快了几步,老亚兽又有些不满:“稳当点,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雪豹:“呜呜呜!”
……
产房里,陆迩用尽全身的力气,在一阵撕裂般地疼痛之后,终于感觉全身轻松了不少。
耳边又响起了负责接生的亚兽惊喜的声音:“这次是个光的!还真可爱!”
陆迩松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彻底散尽。
——终于卸完货了。
陆迩脑袋昏昏沉沉差点昏睡过去,忽然感觉自己手被用力握紧了一下,耳畔还有角焦灼的声音:“陆迩!再加把劲!还有!”
——还有……?
陆迩呆愣半晌,过会才反应过来,角的意思是自己还没有生完。
竟然不是双胞胎、而是三胞胎?!
他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但刚才一瞬间的脱力让他无论如何都凝聚不起力气,感觉全身都变得软绵绵,唯有阵阵的刺痛证明着这具身体还属于他。
角看着陆迩眼皮越来越沉、掐着自己胳膊的手指也有些无力地松开,声音变得惶恐起来:“陆迩,陆迩?”
他忽然站起来,从一旁柜子上的杯子里喝了一口水,没有吞下去,转过头来嘴对嘴喂给了陆迩。
这是之前陆迩制备的灵水,考虑到分娩过程消耗能量很大,可以用灵水补充能量。
一口灵水渡给陆迩,却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么有用,陆迩身体越来越虚弱。
那边负责接生的亚兽也特别焦急:“应该还剩一个崽儿了,必须得生出来呀!不然……”
生不出来就是难产,难产几乎就是死亡的同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