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眉头一挑,说:“这是我的新娘子,是我的媳妇。”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甚至是打起来。
鹿雁想着铁拳说过狼王是渡劫境修为,立刻就说道:“先把阿娘带去休息!”
然后她抱起阿娘。
狼王显然也担心兰霜,立刻就说:“跟我来!”
鹿烬忍了忍,终究是想着兰霜这些年过得很苦,便一起跟了上去。
厌西楼立刻也追了上去。
鹿归见大家都走了,忙在后面追着跑:“爹,等等我啊!”
但显然,鹿烬压根没回头,假装没听到,根本不在意。
黎素素想着这么近的距离,鹿烬不可能没听到鹿归的声音,当时她就狐疑地看向鹿归,迟疑地说道:“你是你爹娘抱来的?!”
鹿归:“……”
鹿归也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然后追到前面大殿,他看着厌西楼也跟着进去了,就要也进去,结果大门一关,直接将他关在门外。
鹿归:“……”
黎素素心里肯定了一件事,自己要想拜师鹿烬的话,靠鹿归是屁用没有的,这事还得靠鹿雁,于是她脸上对鹿归的嫌弃更深了一些,往旁边挪了两步。
鹿归转头就想和黎素素解释一下,结果就看到了她这个神色,当时就心塞得不行。
同样被关在门外的铁拳握了握拳头,也很心塞。
到了狼王殿里,鹿雁在狼王的指引下,将兰霜在一张大床上放下。
然后她坐在床边,小声喊:“阿娘,阿娘?”
但床上的兰霜脸色苍白,却没有半点动静。
鹿烬已经哭得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说:“我来看看。”
鹿雁让开了身体,但阿娘握住她的手却不愿松开,她便也紧紧握着阿娘的手没有松开。
鹿烬便替兰霜把了脉,很快,他的脸色很是心疼,他说:“你阿娘只是这些年的郁气一下排解不掉,缓不过劲来,休息一下就好了。”
鹿雁点点头:“嗯嗯!”
旁边的狼王见自己被忽视了,就有些不高兴,但他的不高兴只是针对鹿烬,他看着鹿雁那张灵动的小脸,便笑眯眯地说:“你是兰霜的女儿?铁叔有个儿子,生得极俊,依叔看,与你正相配啊!”
他的声音与鹿烬是截然不同的,显得极为狂放不羁,不拘小节,一如他俊美疏狂的脸。
鹿烬一听这话就冷了脸,看向狼王的脸色很不好看,周围危险的气息又开始酝酿——此人试图夺走他的妻子不算,还要抢走他的女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狼王见了鹿烬这神色,也挑了挑眉,脸上写着‘不服就干我立刻就给你干倒!’
鹿烬当场就要拔刀。
鹿雁赶紧就说:“爹,等等,等等,一切等阿娘醒来再说!”
起码这狼王不坏,得先问问阿娘与这狼王到底什么关系。
鹿烬听了女儿的话,看向女儿时,脸上的神色立刻就柔软下来,声音温柔:“爹听囡囡的。”
鹿雁又问鹿烬:“爹爹,要不要喂阿娘吃些什么丹药?我这里有许多圣医谷的丹药。”
说着话,她低下头就去翻芥子囊。
“不必,你娘本身就是医修,所习功法能自动修复身体,你娘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鹿烬笑容温柔,说话时更是柔和,仿佛生怕自己说话声音重了一点就会吓到女儿一样。
鹿雁听了,就放心了。
狼王冷哼了一声,也懒得与面前这一看就处处不如自己的男人多说,他转头先看了几眼鹿雁,然后想起什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厌西楼。
他原本并没多注意厌西楼,可现在无聊,就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的瞳孔微缩,一张脸都变了,抬腿朝前就跨了半步:“你……”
厌西楼的注意力都在鹿雁身上,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便皱眉朝着对方看了一眼。
他看到是那狼妖,心里不屑的很,微微抬着下巴,显然,姿态高傲得很。
他堂堂未来九尾天狐才懒得与一只狼妖多说话。
狼王的大眼微微睁大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凑过去,态度里竟是有些恭敬,他问:“你是谁?”
厌西楼就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你都看出来了,何必再问?”
凭借对方渡劫境的修为,不可能看不穿他是什么。
就连他是断了一尾的九尾天狐,他也是看得出来的。
狼王一听厌西楼如此强横的态度,略微有些不适应,毕竟他是北狼窟的王,这里的妖族从来没有像是他这样和自己说过话,他干咳了一声,忍不住又看他,眼底里满是疑惑,显然有许多不解。
厌西楼猜想这狼妖肯定是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情的,也就故作深沉,坚决不会在这狼妖面前露怯,暴露自己压根不记得从前的事这件事。
他高傲地扬起头,脸上尽是暴躁不好惹的神色,一张脸上就写着‘我很不好惹你可千万别来惹我!’
狼王便硬生生压下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此时气氛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狼王看看床上的兰霜,再看看床上坐的小姑娘,再看看对面的灰布衣衫男人,最后看了一眼厌西楼。
他沉默一会儿,决定就等在这,不动了,并朝外大喊了一声:“婚礼择日再办!”
那一声大喊惹得鹿雁和鹿烬立刻转头看向他。
狼王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声吼过于嘹亮了,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没再作声。
四个人就这么在这屋里守了一晚上。
后来鹿雁爬上床,躺在了兰霜身侧,闭上眼轻轻抱住了她,等着阿娘缓过劲来。
而门外的土豆精鹿归和黎素素在台阶上坐了一晚上,祭奠自己削了一晚上还吃不到的萝卜。
夜风吹啊吹,吹得两人身上凉飕飕的,心里也凉飕飕的。
……
兰霜睡了很久,这是她很久很久以来第一次在睡后做美梦。
梦里,她回到了过去,她每日都在笑,脸上的神色是那样柔软,她抱着怀里的宝贝,世间便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 。
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梅花香萦绕在鼻端,她知道,那是女儿身上的香味,好闻得令她总想抱着她不撒手。
兰霜深呼吸了一口气,面颊还带着笑。
临近清醒的时候,昨天发生的一幕幕便猛地蹿入脑中,她呼吸一窒,一下子清醒了,睁开眼睛。
下意识想坐起来时,兰霜偏头就看到身侧躺着的环着自己腰的小姑娘,她紧绷着的情绪瞬间放松了下来。
此时距离得近,她看得清楚,她可以仔仔细细地看女儿。
兰霜的眼睛一寸寸一遍遍地看着鹿雁的脸,逐渐的,面前这张灵动的脸便与很多年前她抱在怀里的那个婴儿重合到一起。
她又想哭了,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万一再将眼睛哭得更不好,便不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女儿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找女儿,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的希望已经逐渐变成了绝望,只有脑子里的执念在支撑着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哪怕后半句不敢去想,但是她一定要去找。
鹿雁其实早就醒来了,她感觉阿娘一直在看自己,没过一会儿又感觉阿娘凑了过来,额头贴着她额头,亲了亲她的脸。
那动作轻轻的,似不敢吵醒她。
她这才是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阿娘美丽的脸,和哭肿了的眼睛,便伸手抱住了她:“阿娘。”
兰霜又要哭了。
鹿雁忙说:“阿娘不要哭,以后雁雁都陪在阿娘身边,不离开。”
兰霜努力吸了吸鼻子,忍住了要掉下来的眼泪,点点头:“嗯。”
鹿雁心里想着,以后要给阿娘写一本《让人开心的笑话一千零一夜》,这样让阿娘每天看都笑。
旁边或是依靠着床,或是站着,或是坐在地上的三个大男人看到这一幕,谁都没说话。
兰霜今天心情平静下来了,她握紧了鹿雁的手,问她:“这些年,囡囡是怎么过的?小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记得多少?”
她如今肯定,当初女儿肯定是被人偷走的。
当初女儿那样小,是绝对不会自己跑的。
鹿雁见阿娘笑容温婉柔和,想了想,也不想隐瞒,她像是告状一样说道:“阿娘,当初我是被无涯谷的宁风免偷走的……”
她将宁风免如何将自己偷走,如何伪造自己死亡,又如何把自己关在孤峰十六年还称她为阿四,还有后来等他十六岁那年将她带去无定九幽替换灵心魂魄来镇压妖魔一事都说给兰霜听。
当然,她绝对不会忘记和阿娘说当初厌西楼如何下到无定九幽,将自己带出来,并且背着自己走出冰天雪地,看到如今的世界。
鹿雁忍不住就将厌西楼夸了个天花乱坠,“要不是恩人,我现在都不能见到阿娘的!恩人真的特别特别好!”
有些话听得一旁的厌西楼都忍不住红了脸。
平时小器灵夸他时,他觉得她说得特别对,从来不会羞涩,怎么今天她再这么一说,他就那么紧张呢?
他堂堂未来九尾天狐……
兰霜安静认真地听着,听到自己女儿竟是被那宁风免如此对待,又将她封印在无定九幽千年之久便肝火烧起。
她的脸色冷冰冰一片,“原来是无涯谷害我与囡囡分别多年,原来是这宁风免伤我儿如此之久,囡囡放心,等阿娘离开这里,阿娘替你铲平无涯谷,鸡犬不留!”
旁边的鹿烬先前只听沈雾海说过,可如今听女儿自己说出来,也是气得不行,忍不住握紧了刀。
“所以,清清,我们什么时候和女儿一起离开这里?”
兰霜话语一顿,目光冷冷地看向一旁的鹿烬,算是正式看他一眼,然后嘴里说出来的话冷冰冰的,“你没看好女儿还有脸站在这里?出去!”
鹿烬那张清隽温雅的脸瞬间就红了红,白了白,似有什么话要说,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鹿雁拉了拉兰霜的手,道:“阿娘,现在我都回来了,这件事不怪爹爹的,都是宁风免阴险狡诈!”
兰霜冷冰冰的脸转向鹿雁时便柔软了下来,她摸了摸鹿雁的脸,说道:“别替他说话,宁风免固然该死,但是,若不是你爹没看好你,也不至于我们母女分别这么多年。”
鹿雁偷偷朝着一旁的爹爹看了一眼,就看到他脸色苍白,显然心里不好受。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阿娘直接柔声说道:“囡囡,阿娘今天不想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