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坐在那里瞪着韩故,许久,许久。
直到韩故从身上拿出一枚优盘,放在程崎面前,说:“其实陈凌最后的心愿,不只是复仇,她还很关心孤儿院的朋友。所以当她知道茅子苓出事以后,就托我去调查,结果就在这里。”
这又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程崎瞬间顾不得其它,只扫了眼优盘,就将它拿起来,快速插进笔记本。
很快,笔记本里就闪现出一些图片和资料,直指春城的拐卖人口业务线。
其中还有一张照片,背景像是在一个小旅馆里,有个女人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照片是正面照,将女人的身材和样貌拍得清清楚楚。
而这个女人正是茅子苓!
程崎死死盯着照片,好一会儿才看向韩故,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韩故老实回答道:“我不知道,调查到这里就断了。将她买走的那户人家,没有留真实地址,中间人也过了好几道手,只知道是春城的乡下。还有,他们将她买走,是回去做儿媳妇的,那个男的有智力缺陷。”
程崎闭了闭眼,心里瞬间沉到了谷底,一时五味杂陈。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猜测应验了,而另一方面,却又说明了一件事,起码茅子苓到现在大概率还活着。
被人买走当媳妇,总比被人买走拿器官来得强。
而且就在春城的乡下,这也算是定下具体的追踪方向。
只是想到这,程崎思路一转,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他再度看向韩故,忽然问:“你竟然能这么快就调查到确凿线索,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程崎自问他的调查网络已经不输给周家,可即便如此,前期调查仍是要大海捞针,漫无目的,在经过一步步的排查之后,才能逐步将范围缩小到一个具体范围。
可韩故一个律师,竟然直接跳过了前期的步骤,直中要害,这一点实在可疑。
安静了几秒,韩故老实说道:“我的确知道一些事。其实茅子苓在失踪之前,和廖云川见过一面,他们还一起去了霍雍在历城搞得私人聚会。”
程崎眯了眯眼,韩故的描述和他后来得到的消息基本是吻合的,这说明他的推断没错。
至于韩故,他不仅是许景枫的律师,也是霍家的法律顾问,当初就是霍雍将他介绍给许景枫的。
程崎吸了口气,问:“那你知不知道那天在聚会上,子苓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故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在现场,不好推测。但我后来听廖云川提过,说霍雍在聚会上大发雷霆,有个女人得罪了他。霍雍为了泄愤,就让廖云川将那个女人处理掉了。”
程崎的脸色跟着变了。
这么说,中间经手的人就是廖云川。
半晌,程崎低声说道:“霍雍、廖云川,我不会放过他们。”
韩故听了先是一顿,随即说:“程先生,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也知道你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否则你今天也不会来这里。可是有句丑话我要说在前头,若是你无意与我们为伍,那么霍家这条线,你暂时不能动。”
程崎挑了下眉,没有明显地情绪,就只是瞅着韩故。
就听韩故说:“因为在替陈凌复仇之后,我们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霍家。而且这个局,我们已经谋划多年,准备充分,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断。所以你不如静观其变。”
说到这,韩故看了眼时间,遂站起身,又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先走一步。”
可韩故才刚迈出一步,程崎却出声了:“我需要子苓更确切的消息,我也相信你能比我更快找到。我不管你是去套廖云川的话,还是直接去问霍雍,我只要一个结果。等我找到她,你们的计划,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韩故有些惊讶,他对程崎能加入进来完全不抱任何期望。
程崎此人城府极深,单单刚才一番交谈就能感受到,除了在提到陈凌和茅子苓的安危时,他才稍有情绪,其余时候都是难以揣摩的。
更何况这个人年纪轻轻,已经混到如今的地位,背景必然深厚而且复杂。
韩故问:“你肯帮忙?”
程崎站起身,直视着韩故的眼睛,说:“我很感谢你告知子苓的下落,现在,咱们有共同的敌人了。”
韩故思考了片刻,说:“我们的计划已经非常完整,不能生变,所以若是你要加入,必须服从我们的安排。”
程崎笑了:“当然,对霍家的了解,我不如你,我愿意听你的。但反过来,你和霍家的关系太近了,有些事你未必方便,而我是个边缘人,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到时候你就得听我的。”
此言落地,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都在衡量对方,也是在思考。
直到韩故的眼神渐渐变了,露出笑意,随即就和刚进门时一样,主动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程先生。”
程崎握住他的手,淡淡应了:“韩律师,以后要多多指教。”
第50章 11
chapter 11
几天后, 许景枫病愈后的第一场宴会请柬,很快就传到各个合作方和关系户的手中,而且每一行字都是出自周珩的手, 连落款都是许景枫携周珩。
自然,这样重要的宴会,也会邀请许、周两家的亲人们。
而且不出周珩所料, 代表许、周两家前来电话询问的人,依然是林明娇和蒋从芸。
林明娇诧异的是, 周珩竟然还愿意为许景枫出力。
周珩只说:“只要婚约还在,我们就是一体的。若是他让女秘书来办, 只怕请柬上有一多半的人不会来,到时候不只是他丢人, 我的脸上也不好看。外面的人还会说, 我是被女秘书喧宾夺主了。”
反过来面对蒋从芸的质疑,周珩的解释又变成了:“现在又还没解除婚约, 我也是想好聚好散。我给他圆了面子, 他会让我全身而退, 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 以后我和许景烨在一起了,他也不至于背后放暗箭。”
再一转眼,便到了宴会当日。
……
清晨,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于真在床上翻了个身, 见许景枫不在旁边,就裹紧被子,越过半张床, 去看他的手机上是谁来电。
——周珩。
于真收回目光, 刚好这时许景枫从浴室出来。
他身上披着浴袍, 头发还在滴水,将擦的半湿的毛巾扔到一边,就上了床,笑着要搂于真。
于真向旁边一滚,躲开了,说:“周小姐找你,先回电话吧。”
许景枫拿起手机看了眼,只说:“肯定是为了晚上宴会的事,嘱咐些有的没的,待会儿再说。”
“办这次宴会可不容易,我听说请到了很多人,嘱咐两句也是应该的。”于真笑道。
许景枫躺下没说话。
于真很快下了床,又去浴室里找了一条干毛巾,出来继续给他擦拭头发。
许景枫就枕着于真的膝盖,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这时,于真说:“头发不能湿着,待会儿要吹干,你忘了廖医生说的,你最近睡眠差,头也老疼,这种湿着头发就睡觉的习惯就要改改了。”
许景枫说:“只要许景烨不再追着我不放,我的头疼自然会好。”
于真接道:“不管怎么说,海外部还在你的手上,这一年来资金也逐渐解冻,那边的地产投资也盘活了。等收益上来了,董事长自然高兴,到时候还有他什么事儿?”
两人正说到这,许景枫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于真拿起来一看,仍是周珩,说:“可能是有要紧的事,要不要接?”
许景枫没回应。
于真将手机放在他旁边,遂起身走向浴室:“我去洗澡。”
等浴室门关上,许景枫这才睁开眼,将手机拿起来给周珩拨了回去。
而另一边,于真进了浴室以后就将热水打开,水流注入浴缸,而她就坐在浴缸边,一边用脚玩着水,一边拿出睡袍兜里的手机和耳机,点了几下。
很快,耳机里就传出许景枫和周珩的谈话。
“找我什么事?”许景枫问。
周珩只淡淡问:“上个月你去过宛新苑吗?”
许景枫一顿,想了想,说:“好像去过一次,怎么了?”
“住在西面的齐明心,怀孕了。”
有好几秒钟,许景枫没言语。
他正皱着眉头回忆细节,那天他的确没做保护措施,但齐明心和米红、于真一样,一直都有在吃药。
片刻后,许景枫才问:“我的?”
周珩一时觉得好笑:“如果那天你们有发生关系,那的确有可能是你的,不过要进一步验证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我打这个电话就是要问你,是否接受这个孩子。”
如果不接受,那就连验证的必要都没有了。
许景枫闭了闭眼,说:“我考虑一下。”
“嗯。”周珩应了,正准备切断电话。
这时,许景枫又忽然开口:“等等。”
周珩问:“还有事?”
许景枫说:“最近爸爸那边,怎么样了……”
周珩停顿了几秒,说:“你问的是,上次那件事?”
两人看似打着哑谜,实际上彼此心知肚明。
许景枫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随即就听周珩说:“林秘书这次身体受损比较大,想再怀孕怕是难了,再说爸爸年纪也大了。最近这段时间,我倒是听林秘书说,爸爸老念叨家里太冷清,要是能多几个小孩子就好了。”
许景枫半晌没言语,脸色却沉了下去。
周珩不用问都能猜到,此时的他必然又在不爽了。
对于许长寻这样的人来说,孩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可对于许景枫来说,他已经“独”到家了,自然不希望有任何弟弟妹妹,最好就他一个。
思及此,周珩笑了下,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要做这件事,是有阻碍的。首先,要先确定那个孩子是你的,其次是不要对外宣扬这件事,起码要等大半年后孩子平安落地,这张牌你才用的上啊。”
许景枫这才回道:“我明白,那后面的事,你先处理吧。”
“放心。”
周珩这话落地,很快切断了。
许景枫将手机扔到一边,又一次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