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着眼睛安静了片刻,直到他转身走出厨房,一路来到她面前。
他看着她,抬手轻抚她的面颊。
他的手指很轻柔,掌心也是温暖的,那是一种令人向往的温度。
周珩不自觉的将脸贴过去。
许景烨这时开口了:“阿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那种看似有意义,实际上让人内心空虚的生活,真是你要的,你就不是你了。旅行是让人很快乐,可这样单一的快乐,怎么比得上力争上游之后所获得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呢?你这不是换个活法,而是要换个灵魂。不过要是你真觉得这样可行,我也支持你,公司的事我来解决,两家的不理解,也有我去解释,怎么样?”
听到这话,周珩又一下子和他拉开距离,只皱着眉瞪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是因为突如其来毫无道理的逆反,还是因为被他的用词刺激了?
许景烨见状,却是一笑:“你瞪我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样。”
周珩却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很快推开他的手,跳下高脚凳,往书房的方向走。
书桌上有一本“周珩”的日记本摊开着。
周珩扫了眼,将本子拿起来,心里跟着咯噔了一下,又看向不远处的书架,回忆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将它从架子上拿下来的。
然后,她就看向跟进来的许景烨。
就在这个时候,许景烨也看到她手里的东西,脚下一顿,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了。
周珩瞬间就明白了,心里跳的很快,想着他一定是看到了。
可是这样的心虚也不过就是一瞬,只因她很快就想到,这是“周珩”的日记,又不是周琅的,她怕什么呢?
思及此,周珩先发制人的问:“你是不是看过了?”
许景烨躲着她的眼神,脸上挂满了心虚:“也就看了一点……”
“什么叫也就看了一点,看了就是看了!”周珩逮着机会,将声音扬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随即将本子重重的放在桌上,说,“许景烨,你怎么能偷看我的日记!你太过分了!”
别看许景烨大了周珩好几岁,可是一见她发脾气了,他还真是有点招架不住,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许景烨张了张嘴,好几次措辞想解释,却都噎了回去。
直到周珩越过他,说:“你走吧,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许景烨似是慌了,很快转身,几步追上她,就在卧室门前不远将她拦住。
“阿珩,你听我解释。”
周珩一下子被许景烨拉住,她在力量上斗不过他,索性也不挣扎,就任由他从身后搂上来。
他的双手圈着她的腰和肩膀,呼吸有些快,胸膛起伏着,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对不起,阿珩,是我不对。我不该窥探你的隐私,可我实在想知道在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
听到他求饶的语气,周珩垂下眼,只在心里默默回答他——你的“周珩”自然是非你不可。
随即她吸了口气,开口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许景烨的手臂又紧了些,声音是愉悦的:“嗯,我的阿珩是天底下最好的。”
周珩没回应,只是在他身前转了个身,仰头盯住他:“以后我的东西,没有我的批准,你不许碰。”
她的语气有几分强势,许景烨却笑得分外受用:“好,我答应你,一言为定。”
周珩别开眼,算是原谅他了。
许景烨又道:“对了,我给你换了新的密码锁,你记得待会儿把指纹录入进去。密码是我的生日。”
周珩一顿,只点了下头。
这时,许景烨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说:“那我先回公司了,明天见。”
周珩就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他走向门口。
……
许景烨前脚刚走,周珩后脚就回到书房,开始四处查找,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在她昏睡期间被许景烨翻过。
她不仅检查了书架、笔记本电脑,就连每一个抽屉都打开看过。
存放米红的录音和记事本的抽屉锁着,而书架上除了放书之外,就只有“周珩”的日记本,也没有和周琅有关的东西。
笔记本更是上了密码,许景烨不可能知道,她用的是自己真实的生日。
翻查了一圈,周珩终于坐下来,吁了口气。
刚才她的精神是高度紧绷,如今松懈下来,才缓过神。
她撑着头,又静静的待了片刻,再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找到程崎的聊天窗口,回道:“我昨天不舒服,今天好多了。随时都可以见,看你的时间吧。”
不会儿,程崎回了。
“病了?”
“那明天吧。地点容我想想。”
就在这时,蒋从芸的微信也发了过来,写道:“你爸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去接触顾瑶。药方的事他很着急。”
周珩闭了闭眼,将心里升起的烦躁压下去,没有回蒋从芸,而是对程崎说:“要不去立心吧,我也有点事想找顾院长。”
程崎顿时明白了:“要药方?”
“嗯。”
程崎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好,那我可以看场好戏了。”
周珩没理他,事实上,如今的她已经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愿意为周家奔波了,所以也不在意药方能否到手,她甚至懒得关心周楠申的死活。
而且就像廖启明说的那样,现在就是神仙都救不了周楠申了,顾瑶手里的药方又不是仙丹妙药,那不过是周楠申不切实际的期望罢了,只怕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到周楠申发现,就连顾瑶的药方都续不了他的命的时候,他该受到多么大的刺激啊?
周珩拿起手机,走回卧室,又一次躺下,还随意下载了一个手游玩了起来。
此时的她就一个念头,爱谁谁。
不知不觉,一个游戏就玩了半个小时。
人一旦没有了事情可做,就会找些娱乐项目打发时间,这样的体验在周珩的生活里是从未有过的。
其实这个游戏并不好玩,可她也懒得再换别的,打了个哈欠,就想着玩到困为止。
然而就在这时,手机进来了一条短信。
信息框在手机上方出现。
她看到一串未知号码,还以为是广告或是骚扰短信,再扫了眼内容,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隔了两秒,周珩皱起眉,将手机切到短信界面。
然后,她就看到这样一句话:“我知道是你害死了许景枫。”
“……”
周珩盯着这句话半晌没有反应,有些懵,有些茫然,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
有病。
谁知,就在她正要切回到游戏的时候,这个人又发来一条。
“我有证据,走着瞧。”
周珩嗤笑一声,打了一行字,写着“拿出来看看”,可她没有发,想了下,又将话删除了,再度切回到游戏玩了起来。
第66章 27
chapter 27
翌日一早, 周珩醒来时已经恢复如初,再没有前一天的萎靡不振,就好像从未病过。
吃过早饭后, 周珩到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将头发吹干,看着镜子的自己, 脑中还徘徊着前一天的“戏言”。
她跟许景烨说,她想成立一个慈善基金。
这话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毕竟她也没有真的仔细考虑过要换怎样的生活方式,可也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又一次想起这茬儿,竟然觉得真的可以试试。
等周珩将自己收拾妥当, 出门时才想起没有录入指纹, 便输入了许景烨的生日,进了系统将指纹路上。
随即她犹豫了几秒, 最终还是没有将他的生日抹掉。
几分钟后, 周珩坐上袁洋开来的车, 车子很快朝立心的方向开。
半路上, 袁洋还问起周珩的身体,周珩只说:“没事了,我这身体一向不稳定, 说病就病, 但好的也快。”
正说到这,周珩的电话响了,是蒋从芸打来的。
周珩本以为, 蒋从芸又是来催促她寻找药方的进度, 谁知电话刚接起来, 就听蒋从芸说:“刚接到慈心的消息,齐明心流产了。”
周珩跟着一顿,反应了几秒,才问:“怎么造成的,自己不小心,还是其他人的过失?”
蒋从芸说:“不管是因为什么,林明娇都脱不了干系。”
周珩没接话,只是看着窗外,神情很淡。
她不是没有同情心,也不是不可怜那个孩子,只不过在概率上来说,它是极有可能保不住的。就算勉强保下来了,再利用现在医学的力量,尽量避免是畸形儿,恐怕生下来也会带着生理上的缺陷。
至于林明娇么,她必然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原本她在许长寻那里已经不同往昔,失去了很多信任,如今再加上这么一茬儿,必然又要扣分。
且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没的,总之她将齐明心送到许家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几天就没了,难不成许家的养胎条件会比宛新苑还要差吗?
大概现在这会儿,林明娇正在懊恼吧。
只是周珩刚想到这,就听蒋从芸问:“那孩子没了就没了,不过有个事我要问你,你和林明娇之间是怎么回事,产生过节了?”
周珩收回神,笑道:“我们能有什么过节。怎么这么问。”
蒋从芸说:“哦,廖启明说,看到林明娇在医院给许长寻打电话,先是为自己的疏忽找借口,随即又提到你,说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你根本没交代清楚齐明心的情况。还有,她说在这之前齐明心已经有流产的征兆,你却瞒着不说……”
听到这,周珩更觉得好笑了。
林明娇推卸责任的说辞,她是能明白的,毕竟林明娇和许景枫有那么多的仇怨,如今许景枫的遗腹子没了,林明娇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证明此事与自己无关。
周珩说:“她会这么说我一点都不意外,随便她好了,横竖这件事也不是我弄出来的,难不成许家还能怪到我头上?至于过节么,我印象中是没有的,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
周珩很快就将林明娇和于真表面上装作不合,私下里又凑在一起咬耳朵的细节,一五一十的告诉蒋从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