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那种又帅又坏,坏到骨子里,会杀人放火那种的,还真是少见。
周珩不知道十一年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了解那个“周珩”的想法,就说现在的她,在经历几年的殚精竭虑、小心翼翼之后,她是很怕和这样的人相处的,就更不要一起过下半辈子了。
今天他爱你,会让你看到“宁负天下人也不负你”的一面,明天他不爱你了,或者有更值得他爱,更值得他付出的人或物出现,那你就会变成“负”的一部分。
就说春城之行好了,她和许景烨只是订婚,那时候她的身份也没拆穿,他都能将她骗过去用来换取那百分之十的让利。
说穿了,人人爱的都是自己,人人都是自私的,所以无论是选另一半还是选合作伙伴,都要先看对方的下线能拉到什么程度。
如果这个人下线本来就设置的很高,讲点格调,那么就算有一天他自私起来,也不会对你太狠太绝。
思及此,周珩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奇怪,如果是利益谈拢了,对方的条件许家也能满足,还能帮长丰集团解决危机的话,这门婚事就基本定了,你那点婉拒的理由也就不是问题了。而且你为什么要拒绝呢,难道你不想更上一层楼?”
说到这,周珩又半开玩笑的找补了一句:“真要是让你抱上大腿了,我以后就安心当个跟班,叫声‘爸爸’。周家永远以许家马首是瞻。”
许景昕又一次被逗笑了,隔了片刻才说:“解决眼下的困难,对对方来说不难,关系都好打通,但长远来说,这就是一座定制的牢笼,我岂不是要被套进去一辈子?”
周珩没接茬儿,很快想到他之前提过的那八个字——心安理得、粗茶淡饭。
当然站在一些人的角度来看,也可以解释为是他胸无大志,野心和格局都不够。
周珩又快速看了许景昕一眼:“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总不会和女方这么说的吧?”
许景昕似乎轻叹了一声,半晌才委婉的问:“如果你是她,除了颜值、身体缺陷、无性婚姻,有什么事是你最不能接受的?”
这暗示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无论是哪个圈子,传宗接代都是第一位的,权势和财富再鼎盛,也需要传承。
再说现在科技发达,哪怕双方都不爱异性,纯粹的政治联姻,那也可以做试管婴儿,除非……
周珩快速眨了几下眼,惊呆了:“你……你该不会说你有问题吧?”
“嗯。”没想到许景昕竟然应了,“一份身体检查报告,有多难。而且我的理由也很充分,还顺便可以将责任推到某人身上,令她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一点代价。”
许景昕虽然没有直接点出来,周珩还是听懂了。
康雨馨给他下了药,还长达一年时间,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难以戒断的毒品,却也是国家管制类药物。
“蓝精灵”在国外很多国家还是合法的,可以很容易买到,不算吸毒,可但凡是精神类药物,也都会有成瘾性。
哪怕是咖啡、烟草、酒精,常见的褪黑素,都会上瘾,何况是药物。
而要将“不能生育”,或是“精子质量有问题”这样致命的伤害,变得更加有说服力,就可以利用康雨馨对他下药一事。
当然,不是说服用了这种药就一定会如此,但或多或少会有影响,再加上他曾经身受重伤,期间康雨馨是否自作主张的又下了点别的什么,几种因素加在一起,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这可就说不好了。
现在医学上很多现象,都无法完全解释,后果如何也不可能精准预测和规避,只要许景昕拿出一份报告,再在话术上进行引导,许长寻十有八九就会信了。
毕竟再来许家以前,许景昕的身体没问题,问题都是出在康雨馨“照顾”他之后。
许长寻也是玩阴谋手段的行家了,这个圈子有多少肮脏事是他没做过,没听过的,说不定许景昕只是暗示了一下,许长寻就能脑补出十条八条的实操。
要下这种暗手,实在有很多花样,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抓不住把柄。
周珩又问:“那么现在呢,你在戒断了么?”
许景昕说:“已经开始了,而且还是许长寻要求的,但前期不能过猛,否则会造成一些不良的副作用,只能循序渐进。”
只要许长寻答应了,那么这件事就没必要遮掩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办,许长寻也不会再疑心他有别的打算。
周珩笑了下,说:“你这是一石三鸟啊,拿出一份假报告,既可以推掉婚事,又能恶心康雨馨一遭,还能把药戒了。”
而且这种事,对女人来说还不会觉得太过丢人,毕竟现在不愿生育的女人有的是,但对于男人,生育能力直接和面子、自尊挂钩,男人这种生物从骨子里就是要将自己的遗传基因四处散播,那份报告简直就是盖章认证他是“废人”了。
这一路上,谈话还算轻松、愉快,大部分时间都围绕着许景昕如何抹黑自己的“功能”这个话题,快到目的地之前,他才简单交代了几点警方接下来会怎么做。
而事实上,即便他不交代,周珩也有数,她和傅明裕都快成老熟人了。
只是周珩刚将许景昕送到别墅,两人才意识到另外一件事——她怎么回去?
许景昕的意思是,让周珩把他的车开走。
但周珩却想到康雨馨,摇了摇头说:“你人回来了,车库却少了辆车,以她的性格肯定要问你。算了,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指不定她会将此事添油加醋到许长寻那里说。”
许景昕笑了,但那笑容却透着一丝凉意:“她不敢。我那份报告一送出,她连自保都难,还敢嚼舌根,是怕死的不够快么。”
话虽如此,周珩还是坚持叫车。
这个时期太过敏感,许景烨刚出事,她若是开着许景昕的车回周家,明天再开去长丰集团,必然会引起有心人士的关注。
到时候就会有人认为,是她和许景昕联起手谋害了许景烨,这种操作在豪门恩怨里也很常见,而且她本就是嫂子改配二叔,叔嫂之间的“清白”早就没了。
周珩坚持,许景昕也不再多说什么,就站在原地跟她说了会儿话,直到她叫的车开到跟前。
等周珩上车,许景昕来到窗边,说了句“回去发个微信给我”。
周珩微笑着挥手。
直到车子开走了,许景昕这才转头走上台阶,进门。
第144章 31
chapter 31
就在周珩坐车返回周家大宅的同时, 许景昕也在上楼去书房的途中,被康雨馨堵个正着。
许景昕表情很淡,不喜不怒, 扫过康雨馨,还往旁边让了一下,示意她先过, 可康雨馨却直接来到跟前,看上去很生气, 但开口时却是明显压制过的,语气里透出一点讨好。
“景昕, 咱们好几天没见面了。”
许景昕脚下顿住,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观察着康雨馨的演技, 同时也在琢磨她的动机。
虽然他现在是许景昕,可早已可在他骨子里的另一个身份是警察, 他是兵, 她是贼, 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 永远不会平等,而他面对一个“贼”,就会下意识地拿出审视犯人的态度。
而这种“贼”还不是犯了刑事罪那种, 而是涉毒的。
无论是吸毒者, 还是贩毒者,都是撒谎成精的,他们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脑子里时时刻刻都在转动, 无比狡诈。
这样的认知, 令许景昕天然就会生出一种反感。
许景昕眼神挪动了一点,看向康雨馨身后。
她刚才走出来的轨迹,应该就是从他的书房方向,她的卧室也不在那边,她不可能是刚好路过,也不可能是去书房找他才特意过去,因为他在家时都会将一楼的灯打开。
也就是说,康雨馨又去研究怎么进他的书房了。
她不敢撬锁,于是三不五时就去试他的密码锁,而这一幕全都被监控拍了下来。
一开始,许景昕问她,她的解释是,好奇他输入的密码是不是和她有关——那时候她还在试图利用“爱情”这条思路来令他软化。
可他又不是色令智昏的蠢材,骨子里又极其反感毒贩,怎么可能上套。
再后来,许景昕又发现她去尝试密码锁,她的借口就变成了质问,问他为什么要防贼一样防着她,她是他的女朋友,怎么就不能进去。
许景昕当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几秒,等康雨馨被看毛了,他才将书房门打开,请她进去看个够。
当着许景昕的面,康雨馨反倒不敢“搜查”了,但自那以后,许景昕在家时,都不会阻拦康雨馨进书房。
她要找什么就随她找,只要她能找到她想要的。
而事实上,恐怕连康雨馨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要找什么。
难道说,她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用来证实许景昕身怀“卧底”的身份么?仅仅是生成这个想法,就够她半夜吓醒的了。
要真如此,那她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她也真的怕找到这种证据。
康雨馨的内心也是纠结的,一面自欺欺人的认为,许景昕一年多了都没有露出她最担心的迹象,那多半就她想多了,另一面又在琢磨,许景昕一直防着她,现在又手握实权,随时可以将她踢出局,而且他也有这个苗头,目前迟迟没有动手,莫非是正在揣摩怎么捏死她更解气吗?
许景昕的腿是怎么断的,那份证实他精子质量有问题的报告指向谁,康雨馨可是比谁都清楚,而且非常心虚。
明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康雨馨又无法拿出令他心动,且足以能保全自己一命的利益出来,她能做的也就是依靠女色的诱惑,来争取一个“缓刑”。
只是话说回来,许景昕似乎对周珩更有兴趣,康雨馨就是病急乱投医,也无处可投啊。
康雨馨见许景昕不说话,又往前凑了两步,还要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许景昕却在这时动了,他踩上最后一节台阶,和她的手擦过,脚下不停,却落下三个字:“来书房。”
康雨馨很快跟上。
无论许景昕要跟她谈什么,能谈就说明有机会。
……
还没到周家大宅,周珩就收到了来自欧洲的邮件。
安妮不便将视频传进邮箱,就上传到一个云账号里,并将账号和密码发给周珩,后面还附上一段话。
“我相信你看过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疑问,我等你,也愿意为你解答。和你相处几年,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喜欢胡思乱想,不愿麻烦别人,但这一次,你不用怕麻烦我。你在这边的生活,只有我是最了解的。”
周珩看完这段话,很快就去安妮提到的网站,输入账号和密码之后,就见到里面按照日期划分的无数条视频。
视频数量很多,但这个数字还不足以囊括几年的量,而且有长有短,应该是经过选取和剪切的。
周珩按照日期,点开了最早的那段视频。
因为还在路上,网速有限,视频缓存了一会儿才开始运转。
……
……
视频里的周珩,身上穿着她很熟悉的一套居家服,非常的地中海风,上面一件鹅黄色的开衫毛衣,下面是一条亚麻质地的中长裙,脚上踩着拖鞋,后来她回国后,这些在当地买的衣服就扔在那边,其中就有这身。
她身处的屋子也是典型的欧式装潢,看上去很古朴,墙上的挂画和架子上的摆设,都像是欧洲小镇上随处可见的工艺品。
周珩原本是躺在躺椅上的,躺椅在摇晃,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朝上看着,瞪得直直的,仅从视频角度来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吸引她。
她晃悠了一会儿,就突然将一只脚落在地上,刹停摇摆的躺椅,然后她站起身,开始在屋里踱步。
那是一种漫无目的,又有自己轨迹的踱步。
屋子不算小,她绕了很多圈,但每一圈的绕法都不完全一样,时快时慢,仿佛是在散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珩突然停了下来,倏地转身,对着面前空荡荡的屋子,动了动嘴唇,好像说了几句话,眼神也与刚才不同,透出了一点凶狠。
她就站在那里,仿佛正对着某个人,仿佛是在吵架,等到“对方”说完了,她又开始说,有时候是冷静的,有时候有些激动。
直到最后,她突然笑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得意起来,又掉头继续走,绕着屋子一圈圈地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