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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综合其它 > 臣不得不仰卧起坐 > 臣不得不仰卧起坐 第95节
  陈殊僵住身体,却见眼前的男人忽然低头在案上搜索一阵,随后轻轻笑了声,从果盘中取出一串葡萄。
  葡萄在空中颤巍巍的,圆圆的。
  “林爱卿总是分神,朕甚是烦恼。”解臻拿起一串滚滚的圆润的葡萄慢慢抬起,边忽然露出笑容,“林爱卿,这葡萄可要在你这里放好了。”
  他说着,将葡萄工工整整地放在陈殊的头顶上:“若想让我息怒,便打起精神别让它们掉落,一颗都不行。”
  第104章 御前侍卫与君同袍【4】
  陈殊只觉得自己的头顶的发丝瞬间被葡萄压住,传来沉甸甸的触感。
  解臻他想做什么?
  葡萄足足有三十颗之多, 通紫鲜艳欲滴, 即便挂在一条杠上,也是摇摇欲坠。陈殊微微一愣, 连忙收敛心神,讶然地看着对方。
  解臻却已经将手松开,看着陈殊诧异的目光,唇角勾了笑, 竟显得有几分兴致:“朕的御前侍卫武功高强, 这点小事想必对于林爱卿而言并不算难。”
  “……”如果是不走神的话是不难。
  可他为什么要听解臻的?
  陈殊默了默,只感觉头上的葡萄随时滚落 ,只好端正了姿势道:“若是能让皇上消气, 臣便依照皇上口谕带着便是。”
  听到陈殊的回复, 解臻眼睛眯了眯,渐渐敛了笑。
  有葡萄在头顶,陈殊不敢再走神,垂眼站在原地等待解臻的发话。
  解臻却安静了下来, 他的目光在陈殊身上落了许久, 终于将原来的宣纸揉成一团, 丢弃在一边,复又伸手取来新的宣纸, 压上镇纸。
  陈殊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林爱卿最近应该看过很多女子的画像吧?”桌面被素白宣纸覆盖,解臻重新坐回座椅上,拾了搁置在一边的纸, 忽然问道,“也不知爱卿自己有没有让人画过肖像?”
  “还没有。”陈殊心中顿了顿,道。
  这个世界没有陈殊所在的世界拥有可以记录影像的照片和视频,若有用到画像的地方都是请画师描绘,所画的画像也是在特定场合才会使用。陈殊现在的身份是林辰疏,虽然他看过林和鸣手中的征婚女子的画像,但本人却并不想婚配,所以也没有人会过来给他画像。
  解臻听到陈殊的回答,手中的笔又重新醺了墨:“那便去那边坐好。”
  “……?”
  解臻的声音又响起:“林爱卿,今日你都不能让你头上的东西掉落,否则朕还另有惩罚。”
  陈殊:“……”解臻的意思是要给他画画像,但他是应解臻之命来当御前侍卫的,不是来当模特的……
  陈殊沉默,还是顶着葡萄离开解臻身边,拉着椅子坐在解臻的案前,端正地坐下。
  解臻目光细细地看着林辰疏秀丽的容颜,看过陈殊温顺的眉眼、细致的骨架,以及自然挺坐的身板,越看眼眸越见深邃,仿佛要把对方的模样深深地印入脑海里,即便阖眼也能一遍一遍默写出来。
  但他的笔却未曾落下。
  解臻抬着笔,隔了一会儿才慢慢道:“陈殊,我想看看你真正的样子。”
  “……”陈殊一愣,抬头愕然地看着解臻。
  解臻与他隔着书桌,目光相触在一起。但两人目光刚一相接,陈殊便感觉到头顶上的葡萄随着他的动作正往后轻滑,连忙下意识地又正了正脑袋。
  等他调整过来的时候,解臻还在看着他。
  “……皇上稍等。”
  陈殊默了默,终于还是转过身背着解臻,等到再转过身来的时候,林辰疏的容颜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曾在青山之行露面过的姬长明。
  姬长明的脸比林辰疏要俊朗许多,男子眉峰自然,眼角微阔,容貌有俊美飞扬之势,但与陈殊的气质相配,此时又如沉静的水一般,闪着熠熠光泽。
  “果然如此。”解臻看着姬长明的容颜瞳聚生光,再想起昔日青山之行,青年生机勃勃,笑颜相待,此时回顾,竟有如同隔世的感觉。
  “臣当时也并非有意欺瞒皇上……”陈殊沉默片刻,本想解释姬长明出现的事情,刚一抬眼,便见解臻已经提起笔在纸上描摹。
  “嗯。”解臻只应了一声。
  这回没有看自己,也没有过问他的由来。
  男子身穿玄衣,象征着帝王的金龙在衣裳上飞绕盘踞,彰显着男子的地位,而男子气息冷峻,如同孤山傲峰,独揽着高处的寒风与冷雪。
  御书房没有其他外人,陈殊眼中所及之处,视野开始慢慢缩小,周遭的一切渐渐模糊隐去,便只剩下眼前这个玄衣的男子。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和解臻说,他作为姬长明纵然在青山诸多刻意伪装,但有一件事情却是真的。
  他确实有一个妹妹,和他隔着一个世界。
  而他现在因为长明,要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滞留和解臻有关,纵然在和长明怒不可恕地说出很多泄愤的话,但当他翻看林和鸣送来的画像的时候,心里头忽然涌上来的却是解臻在灯下等待,抬眼朝他静静看过来的场景。
  都听说人死前看到的是自己最不舍的念想,在天行藏之时他弥留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身影又是谁?
  陈殊愣愣地看着,眉再度蹙起,目光又开始渐渐露出一丝迷离,一丝不解。
  直至一声扣门的声音响起。
  “皇上,今年武举的三甲马上就要出了。”有宫侍在外面禀告道,“皇上是否要移驾?”
  ……武举?!
  陈殊募地拉回神,回神之后又是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又在走神,连忙将摇摇欲坠的葡萄重新端正。
  他陪解臻在御书房,差点忘了今日是武举比试的日子。杨戊一大清早就出发参与武试,出发前还特地跑到他面前说了几句,然后依依不舍地提着刀走了。
  而今已经过了大半日,武举出结果了,也不知道杨戊有没有中举。
  陈殊重新打起精神,却见一直没有出声的解臻纸笔的手顿了顿,朝他这边看来。
  四目再度相接,解臻短暂地看着陈殊的容颜,目光却移到他头顶上的葡萄。
  “朕还没有作完画。”解臻的声音露出一丝惋惜,“林爱卿,你说朕是去还是不去?”
  “……今年武举没有齐言储、方守乾等人把控,所得的人才或可是皇上日后可以委以重任的大将。”陈殊思索了一阵,垂眉道。
  “听林爱卿的意识是想朕移驾武举。”解臻看着陈殊头顶山的葡萄,忽然笑了起来。
  陈殊视线并不在解臻处,闻言立刻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地立刻答道:“武举也算是一年一度的大事,皇上若亲去现场,当有鼓舞人心的效果,也能借机拉拢未来新的臣子。”
  “林爱卿分析得如此透彻,看来朕还是得去一趟。”解臻处有搁置笔的声音,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如林爱卿也与朕一道去看看?这武举最后三甲之争最是精彩,既然一年一度,你我也不好错过这难得一次观赏的机会。”
  陈殊一愣,猛地抬眼看向解臻,却见解臻金龙玄衣靠在椅子把座上,正轻笑地看着自己头顶的东西。
  “……”大意了!
  陈殊背脊一僵,瞬间反应过来。
  解臻这么聪明的人,岂会不知其中的利弊,他故意询问自己,怕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这么回答。他一时间出神没有来得及细想,竟然自己给自己下了套子。
  头上的葡萄还沉甸甸地放着,陈殊顿时有口无言,只得转身,在解臻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重新换成了林辰疏的面孔。
  解臻叫来侍从,将黑色裘衣披在身上,他容颜衬在黑色的绒毛中,形成鲜明的比衬。男人转身看着林辰疏取过御前侍卫的黑红相间的外袍穿上。
  林辰疏头上还顶着自己放上去的东西,旁边的侍从看过,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却不敢在皇帝面前表露太多,只是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也不必过于拘谨,你是御前侍卫,此番移驾便与朕一道同坐皇辇。”解臻道,“你跟着朕在这宫中烦闷,不若与朕一道出去散散心。”
  陈殊应过,拿了朝廷统一配发的柳叶刀。
  此间跟随皇帝虽不至于出什么事,但解臻身边的暗卫路七已于一个月前离开,他是新晋的御前侍卫,也确实要跟随在解臻的身边。
  很快,皇辇已到,陈殊和解臻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入辇中,往皇宫外的武举校场行去。
  辇车四周有轻纱布置,天子出宫后行至路上,常人纷纷绕道行礼,只依稀可以看出车内有两个身影。
  武举校场设立在离京城西部守军校场上,陈殊随着皇辇靠近,便见校场上搭建一个巨大的擂台,周边有旌旗飞扬,上书解字,迎风招展。擂台四个角上,各设立了四座大鼓,此时鼓手擂鼓,鼓声大震,响彻云霄,擂台上有一灰一褐两道身影交错而过,两人身形相较于寻常人都要快上数倍,正打得难解难分。其中灰色的身影十分眼熟,端的是早上杨戊临行前的穿着打扮。
  杨戊竟然杀进前三甲了?
  陈殊聚目往擂台上看去,只见杨戊手上拿着随身佩戴的宝刀,正抵挡褐色身影的攻势。这褐色身影也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使得是一把铮亮长剑,剑身锋利,每次落剑与杨戊的刀相撞之时,必有火花四溅,剑招剑花四溢,现场剑影连连,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皇辇行进之时,两人又各自换了十余招,杨戊手中的刀不及对方锐利,竟然被砍崩了几个缺口。
  “听说这杨戊是你的人?” 解臻也看得场上变化,见陈殊头顶葡萄,任由辇车如何颠簸,也依旧端得正正的,目光却盯着远处的人,终于抬声问道。
  “他本是青山县尉,后来跟随我来到京城,在廷尉打杂,正好赶上这次武举,便来试试能不能重新考取功名。”陈殊嗯了一声,复又皱眉看得场中变化,低声道:“那和杨戊对阵之人实力不差,加上武器有优势,这局杨戊恐怕要落败了。”
  “这人手上的剑是青琅剑,在江湖上也算有名的武器,加上他又师承苍御剑,杨戊会输也是情理之中。”解臻道。
  “……”解臻居然知道那么多。
  陈殊暗暗地看了解臻一眼。
  而此时皇辇行入校场,场上的褐衣男子忽然看到皇帝坐的辇车,目光大盛,使出一套连斩剑招,尽数往杨戊招呼而去。
  杨戊连忙抵挡,但奈何抵不过青琅剑的锋利,原本佩戴的宝刀竟然应声而断。
  “我输了。”看到跟随着自己小有半年的刀竟然就这么断了,杨戊眼中有痛惜之色,却也无法继续与褐衣男子匹敌,只得落败道。
  他话音出口,鼓声再度大震,很快将他的话掩盖。褐衣男子却是神采飞扬,站得笔笔直直地,面上有意气风发之色,向着台上台下的人抱拳行礼。
  他向一干人等作揖,待到见到皇辇时,正要行礼,却见皇辇内竟然立着两个人影,不由得微微一愣。
  “草民寇识分拜见皇上。”犹豫了一会,他还是很快向解臻和陈殊的方向行礼。
  辇车已经停好,解臻微微颔首,便看到主试官过来递上武举进士名目。
  “寇时分,原来你是塞北将军严旭的义子,将门虎子,难怪你武功如此高强。”解臻看过笑着将名目放回主试官手上。
  寇时分抬头看着皇辇上的发话声音,立刻露出一丝笑容:“多谢皇上夸奖。草民此番参加武举,也是想着要学家父一样为国效力。”
  “哦?今日你表现出色,拿下武举状元的头衔,是我朝新起的俊杰,不知武举状元意属何方?”解臻问道。
  这算是殿试的内容,寇时分很快扬起笑容,道:“草民师承江湖录排名第十八的青琅剑苍御剑,一身武学只为效忠皇上,若是皇上不嫌弃,草民可去为皇上做护卫,力保皇上安全。”
  他此言一出,端的是无比自信。陈殊听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解臻。
  “寇状元有心了。”解臻勾着唇角在笑。
  听到解臻如此发话,寇时分又道:“皇上,草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寇状元说来便是。”解臻道。
  寇时分闻言,笑了起来:“听闻皇上身边现在的御前侍卫是前廷尉少卿林辰疏,草民听闻林大人名声已久,却不知林大人武功深浅,想与林大人切磋一二,不知皇上可否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