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听到贾求孤的消息,燕洵担心那边出事,总得去看看,确认一下才能放心。
利爪幼崽和雷电幼崽冲着燕洵点点头,迅速离开。
蛋弟弟哒哒哒跑过来,仰着脸看燕洵,“阿爹,要去看贾大人吗?”
“先去看看情况再说,还不知道贾求孤有没有来歧元县呢。”燕洵低声解释道,“看县城风起云涌的,贾求孤如果当真是来了歧元县,怕是就在县衙。”
“恩。”蛋弟弟重重地点头,一溜烟窜到前面,“我先去探路!”
等燕洵和镜枫夜靠近县衙,蛋弟弟已经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早早地站在外面等着了。
小小只的蛋弟弟举着叶柄作为伪装,见着燕洵来便冲着他招手。
“咋样?”燕洵赶忙问。
“贾大人的确在县衙,不过跟坐牢差不多,他们都被看管起来了。”蛋弟弟低声道,“我恍惚间听到,好像是贾大人犯了什么命案,消息还不能确定……不过县衙确实守卫森严,几乎所有人都有修为……”
以歧元县的本事,能派出这么多人把守县衙,这也堪比铜墙铁壁了。
燕洵沉吟。
这样的话,以蛋弟弟的个头,确实能来去自如,而且还特别轻松,但燕洵这样的要是进去就有点难了,镜枫夜块头也不小,反正是不如蛋弟弟容易。
“蛋弟弟,你进去找机会见见贾求孤,看看他知道什么。”燕洵想了想道,“我便在外面等着。”
“好。”蛋弟弟点头。
举着叶柄,蛋弟弟躲在下面,就跟飘起来的落叶似的几个起落便再次进了县城,一路顺着没人主意的小路狂奔,很快靠近贾求孤的院子。
外面守着许多有修为的汉子,再里面才是贾求孤的人。
看样子贾求孤好像是没被围困似的,但事实上他们绝对没有机会离开这个不大的院子,而许多人都是面黄肌瘦,显然吃得并不好。
屋里传出重重的咳嗽声,蛋弟弟立刻跑过去。
“简直欺人太甚,连大夫都不能看!”戚姐儿扶起贾求孤,端着温水喂给他,一边说,“实在不行咱们杀出去算了。”
强忍着咳嗽喝了几口温水,贾求孤喘着粗气道:“不成。他们就等着抓咱们的把柄呢,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咱们不一样。”
“你就是太死板。”戚姐儿还是不高兴,她想了想道,“要不我自己杀出去,找几乎离开歧元县,去边城找燕大人?他不能看着咱们这样不管。”
第381章
“不成。”贾求孤赶忙道,“燕大人在边城,不比咱们轻松。”
他曾经去过边城,比任何人都清楚燕洵的处境。
看似边城的一切都在燕洵的掌控之下,可事实上边城大营的道兵永远都是杨叔宁的,就算是燕洵借兵,那也得天时地利人和,一旦有一方不和,燕洵就会变成孤家寡人,而边城还有燕洵的制伞作坊,那里面出产战伞,一旦被人盯上,后果简直是不敢设想。
且很久以前燕洵就说过,等边城稳定了,会引京城的一些人坐火车来边城火车站的商场购物,可到现在都只在计划中,这就说明边城并不稳定。
“我受燕大人帮助良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劳烦他。”贾求孤喘着粗气道,“倒是苦了你了。回头有机会,你便逃吧。将来……若是我还活着,你再回来,若是我……你便永远都不要回来。”
贾求孤终究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戚姐儿,要不是自己,戚姐儿现如今应该还在京城,做着她的千金贵小姐。
“你瞎说什么。”戚姐儿眼圈红了,“我可是你三媒六聘的妻子,哪能说跑就跑。行了,我去找燕大人就是,你当我不知道燕大人为难,可咱们认识的人是有不少,但能帮上咱们的又有几个呢?”
旁的人便是有心也无力。
戚姐儿扶着贾求孤躺下,叹息道:“谁能想到歧元县竟然这般乱,咱们带的人手是有不少,可也捉襟见肘。”
歧元县除了贾求孤这些人,剩下的人全都是一伙的,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不束手就擒,即便是弄出人命损失的也是自己的手下,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呢。
也正是因为看透这一点,贾求孤才没有闹腾。
“且等着吧,总会有咱们的机会。”贾求孤轻声道,“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忍耐,忍常人不能忍。”
“我晓得。”戚姐儿点头,她说着拢了拢头发,随手拿了首饰盒子,“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弄点药来……”
贾求孤闭了闭眼,没再说话。
刚来的时候,戚姐儿的首饰都是一箱一箱的,头面更是个顶个的名贵。戚姐儿家中更是恨不得给准备更多,就是担心戚姐儿跟贾求孤情投意合,怕他们在任上就成亲,反正是嫁妆都想给准备好的。
可现在戚姐儿头上只有两个孤零零的簪子,脂粉也没抹,说是首饰脂粉都收了起来。
但屋里根本没有,而戚姐儿经常拿出一些粮食,这些粮食怎么来的戚姐儿没说,贾求孤心里很清楚,他嘴上没说,只是心底里记着,等将来有机会,他定然要百倍千辈的补偿。
再说戚姐儿拿了首饰盒子到了外间,盒子打开,里面只剩下两个缀着珍珠的金簪,确实值些银钱,只是外面那些人都贪婪的厉害,胃口也越来越大,这么点首饰,怕是换不来药。
“哎。”戚姐儿轻轻叹气,瞥了眼挂在墙上的鞭子,她是真的想带着人直接杀出去,“做官这般难,若是不做官,直接把那些狗官杀了不就行了。”
“此言差矣,杀了狗官,还会有别的狗官。”
“谁?”戚姐儿瞬间合上木盒,几步来到墙边,刚要拿鞭子,忽然想起来这声音,她快速转身看着地面,激动道,“是蛋弟弟吗?是蛋弟弟来了吗?”
“是我。”蛋弟弟绕过挡在前面的桌子腿,哒哒哒走到戚姐儿脚边,仰着脸看她,“阿爹不放心贾大人,让我来看看。”
一句平平坦坦的话,戚姐儿却热泪盈眶。
她忽然明白贾求孤为什么那么信服燕洵了,他们认识那么多人,甚至是戚姐儿家中认识的人更多,可他们被困在县衙这么久,却没有任何人来打探过消息,只有蛋弟弟来了。
小小只的幼崽背着手,一脸的老气横秋,可他腮帮子圆鼓鼓的,眼睛圆溜溜,半点威严都没有。
“贾求孤身子不太好?我先去看看。”蛋弟弟说着,冲着戚姐儿招手,“你也来。”
“好。”戚姐儿点头。
进了屋,蛋弟弟见着贾求孤闭着眼睛,也没打搅他,直接上前把小爪子放到贾求孤手腕上,过了一会儿松开小爪子,也松了口气。
贾求孤察觉到异样,睁开眼就看到站在桌子上的蛋弟弟,他使劲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蛋弟弟?”
“是我。”蛋弟弟冲着贾求孤拱手,又对戚姐儿说,“贾大人思虑过重,再加上吃得少,身体虚弱了些。回头我拿点药丸子送过来,吃上一粒就好了,没有大碍。”
话音刚落,贾求孤就自己爬起来,期待地看着蛋弟弟,“燕大人也来了吗?”
“恩,来了。”蛋弟弟便把外面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戚姐儿听着,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岂有此理!”
“我们进城的时候还好好的,来县衙修整也很顺利。谁知道过了一晚,就有差役来说前任县令没了,凶手证据都没有,就说是我派人下的手,又说我是县令,他们不敢越权,便做主把我们困在这个小院子里,说是要请朝廷定夺。”贾求孤苦笑道,“他们有没有上报朝廷我不知道,只是我手中没有证据,他们又人多势众,我便不能轻举妄动。”
贾求孤没说的是,就算是当时他让戚姐儿带着人杀出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到时候运气好直接被撵出歧元县,运气不好,九成可能会被直接解决。
当时来歧元县以前,任何人都没想到这里的人竟然如此嚣张,如此凶残。
为了活命,也是为了慢慢筹谋,贾求孤只能带着人窝在这个小院子里。
“我花了一些银钱,倒是拿到一些证据,但也不能让背后的主谋伤筋动骨。”戚姐儿道,“外面守着咱们的汉子都有修为,我看他们跟驻兵有些关系。其实衙门里的人几乎是没有清白的,区别只在于作恶多少而已。前任县令更是无恶不作,死有余辜。”
可这些话就算是说出来,外面的人自然也不会认。
外面的人愿意捂着耳朵什么都不听,又派人把贾求孤看管起来,那么贾求孤也就不能做什么,他身边的人手实在是太少。
更甚至,贾求孤并不知道县城外面的村镇都反了。
“外面极少有消息能传进来,我只知道县城外面乱了,还是有人说漏嘴。”戚姐儿脸色难看道,“都这种情况了,他们竟然还那么稳当,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有什么依仗。”
蛋弟弟跟贾求孤和戚姐儿说了许久的话,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地留了出来。
而戚姐儿为了不让外面的人怀疑,还是拿着簪子出来,找外面守着的人换了一小把粮食。
外面,镜枫夜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又搬来干净的石头,自个儿坐在上面,又冲着燕洵拍了拍自己的腿。
燕洵便上前坐下。
晚上的风大得很,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镜枫夜干脆展开身上的大氅,把燕洵整个裹在里面。
“阿爹。”蛋弟弟因为个头小,被风吹的歪歪扭扭的,他干脆扛起一块大石头哒哒哒跑过来。
“咋样?”燕洵本来都有些昏昏欲睡,见着蛋弟弟回来便立刻清醒了。
蛋弟弟冲上前抓住燕洵的衣袍,不让自己飞起来,“见着贾大人和戚姐儿了。”于是蛋弟弟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连戚姐儿的首饰都拿了出来换粮食也没错过。
而且蛋弟弟还说了贾求孤和戚姐儿都不知道的事,“那个问冬和问秋是皇上的人,他们应当有法子跟外面的人联络才对,可我瞧着他们俩根本没跟外面的人联络。”
蛋弟弟有点不满,要是他们早早联络,歧元县的情况何至于隐瞒这么久,贾求孤也不会病重,戚姐儿更不会把首饰都拿出来。
“他们来这么做也不算错。贾求孤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况且一旦用他们联络,那么必然不能瞒着皇上,往后贾求孤的前途可就没了。”燕洵倒是想的明白,“那两个人都是聪明人,知道自己的前途挂在贾求孤身上,这是好事。”
一旦他们联络皇帝,或许贾求孤会得救,但他平步青云的路必然是没了,连带着问冬和问冬怕是也没了前途。
或许将来的以后贾求孤耗能找到机会往上爬,但当初遇到危险只能靠皇帝来解决,这件事终究会存在于皇帝心中,跟随一辈子。
“不说戚姐儿就有本事杀出来,就是贾求孤怕是也从未停下过筹谋。他们来告诉你的证据,可全都是察言观色从常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搜集到的。”燕洵不由得感慨道,“贾求孤长进不小,是合格的父母官。”
“那倒是。”蛋弟弟明白了,“是我见识不够。”
燕洵点头,伸手从镜枫夜怀里掏出一枚药丸,“你把药送进去,让他们暂且忍耐,我会在外面想办法。”
“成。”蛋弟弟抱着药丸,转身跑了。
等贾求孤得了药丸,当着蛋弟弟的面就吞了,不过他等蛋弟弟离开才说:“大人定然是进城了。”
“是啊。”戚姐儿也想明白了。
要是燕洵没进城,蛋弟弟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回话,也不会这么快告诉他们,让他们等。
戚姐儿眼瞅着贾求孤面色越来越好,眼瞅着没有大碍了,她这才松了口气,又说:“燕大人对咱们有大恩,不能忘。”
“我省的。”贾求孤闭了眼,“大人对咱们,应当是记着一辈子的。”
再说燕洵捞起蛋弟弟放到肩上,和镜枫夜一起回来,利爪幼崽和雷电幼崽已经回来了。
双方碰头,互相交换所知道的事。
利爪幼崽和雷电幼崽很快做了表格,把城中现存的钱粮都摸的差不多,反正像是张师爷这种人家,不但家中密室、地窖都弄的一清二楚,就连张家下人的宅子也没放过。
所谓的暗格、密室啥的想要瞒过两只小幼崽,那绝对不可能。
“几乎所有人家都是夜夜笙歌,仿佛完全没有被外面大军压境所影响,我怀疑他们有所依仗。”利爪幼崽道。
雷电幼崽也说,“弟弟曾经说过,越是这种人就越是怕死。城外那么多人围困县城,就算现在还没开始攻打,那他们也不应当如此坦然才对。弟弟说过,不管什么时候,这种人都永远是最先逃的……”
可城中除了普通百姓,没有人想逃。
这就很蹊跷了。
“恐怕这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探查到的。”燕洵沉吟道,“既然是用来保命的,定然是了不得的东西,那咱们也得有所准备才行。”
“是这样。”蛋弟弟重重地点头,“就说县衙的那些汉子,个个都有修为,寻常人十个八个的都不是对手,就是我们这些妖怪幼崽也都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