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红红模样很像燕洵,至少七成像,脾性也很像,将来长大了定然是不难看。又看到蛋红红衣服上的一点点灰尘,小皇子一眼看穿,脸就冷下来了。
这边秦仪看到小皇子还在发愣,他是知道小皇子去了燕洵这边的,而且他还知道小皇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便觉得燕洵就是再有本事难道还能让小皇子起死回生?
当初宫里但凡是看到过,甚至是听到过小皇子模样的人全都消失了,秦仪安排的人也折了好几个,可见此事的严重程度。
“太子殿下。”小皇子冲着秦仪拱手,看了眼他手中捧着的圣旨,眼中就闪过一丝嘲讽。
“你是……”秦仪有点不敢认,可小皇子跟皇帝长得当真是像极了,“你是燕洵找出来冒充皇子……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老老实实的交代,孤还能考虑留你一条命。”
他认定了小皇子是燕洵找人冒充的,背后定然还有筹谋。
秦仪甚至是有点兴奋,只要抓住眼前这个小孩,再找到证据,到时候燕洵可就完全不能翻身了!
“他是小黄。”蛋红红从小皇子手上跳下来,挡在小皇子前面,“小黄以前是宫里的,他的母妃是贾妃。”
“不是,不可能。”秦仪立刻否认。
“你不承认?”蛋弟弟反问。
秦仪后退一步,又仔细地看小皇子,越看越像。他看过皇帝小时候的画像,若是此时给小皇子画一张画像,那么两张画像定然是一模一样。
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像的人,尤其是皇家不但是样貌出众,气质也同样出众。
样貌可以找差不多的,气质可以慢慢培养,可那浑然天成的一颦一笑,以及隐隐比秦仪更胜一筹的气质,都让秦仪心中明白,自己怕是看走眼了。
小皇子就真的是那个小皇子。
“太子殿下。”小皇子再次冲着秦仪拱手,淡淡道,“时候不早了。”
说着,小皇子就捞起蛋红红和蛋弟弟,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客气。
眼瞅着小皇子走了,秦仪一把推下桌子上的东西,脸色铁青,喃喃道,“反了、反了,都反了。反了天了,孤要不是亲自来歧元县看看,还不知道这里已经变成这样。来人……”
帐篷例外伺候的人都赶忙行动起来,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这边小皇子带着蛋红红和蛋弟弟进了帐篷,蛇身幼崽已经等着了。
“哥。”蛋弟弟很不高兴道,“太子是不是不知道皇上的用意?现在歧元县破而后立,百废待兴,正是施恩的大好时机,且太子拿了圣旨,将来受到皇上恩惠的自然也会记着太子,他只要按部就班的来,将来不说歧元县都是他的,至少有一半得是他的。结果……太子到底是咋想的?”
“觉得我们掌控歧元县是别有用心,觉得我们反了呗。”蛇身幼崽淡定道,“太子定然是觉得咱们居心叵测,盘踞在歧元县赖着不走,且大人还离奇出现在歧元县,这里定然有大秘密需要他来查探。”
蛋弟弟就更加纳闷了,“俺得不是已经写了密折送去京城了吗?妖国的那头妖怪就是送阿爹和爹回来的关键,也画了画像送去了,这还有什么秘密?”
就是归元蓝灵芝和蓝棉布的存在也没有瞒着皇帝,甚至还送去不少呢。
燕洵在歧元县这边并没有什么秘密,倒是五皇子身上还有秘密,石门还有秘密,皇帝定然是知道的比他们还要多,而他们已经没有隐藏的秘密了。
“太子不这么认为。”蛇身幼崽轻轻摇头,“他其实是钻牛角尖了,有些糊涂。”
“大局观。”小皇子道,“太子的大局观还不够,他只能盯着冰山一角看,并不知道水面以下的冰更庞大!”
这是冰的实验,小皇子看到过很多次,在保育堂第一、第二学堂也都有普及,那边的学生都知道。
偏偏秦仪想不通,非得一条道走到黑。
“既然皇上让太子来传旨,那咱们就得陪着把戏唱下去。明儿个请大黑护送太子去县城吧,路上慢慢走,好让太子有功夫查探歧元县究竟有什么。咱们什么遮掩都不用做,太子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咱们不做任何阻拦。”
“我留守这边营地,处理后面的事,蛋弟弟就不用再回来了。”
蛇身幼崽一条一条的交代,蛋红红和蛋弟弟就跟着点头。
等蛇身幼崽说完,蛋弟弟就问:“哥,那等回头有流民来投奔,咱们还是按照以前的计划安顿吗?”
“恩,不用有任何改变。”蛇身幼崽道。
“还有那些正在服劳役的百姓,我担心太子看到了会做些什么。”蛋红红也有点担心。
当初揭竿而起的百姓除了几个穷凶极恶的,剩下的所有人都在服劳役,有发放的衣裳穿,吃饭也管饱,也有住的地方,但就是不自由,也没有工钱。
这样轻松的服劳役跟旁的劳役比起来自然是很好,可等日子久了,定然会人心不足,到时候只要秦仪开口稍微施恩,怕是就会一呼百应,毕竟没有谁愿意心甘情愿的干很多年活。
“让太子随便说。”小皇子道,“他没本事对歧元县指手画脚。这里的人只认贾大人和谢将军,便是大人也有人不认,太子说的话未必管用。”
“恩。”蛋红红点头,反正他是对秦仪没多少敬畏的。
第二日蛇身幼崽留守营地,秦仪摆出仪仗,前呼后拥的离开,小皇子,蛋红红和蛋弟弟陪同。
而一直镇守营地的蚂蚁行军妖也终于爬了起来,一路跟随。
秦仪强装镇定,可坐在车辇中的身体都僵硬了。
他知道边城有一群蚂蚁行军妖被驯养的很好,也知道其中有一个王,认了燕洵为主,可当初传回来的消息没说这头蚂蚁行军妖有这么大啊,且似乎蚂蚁行军妖的模样也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而沿途跟随的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哥儿、小姐儿直接晕了过去。
蛋弟弟就跑出来看了眼,“受了些惊吓,不碍事。大黑从来都不会主动伤人,只要不靠近就没事,不过若是要对大黑怀有恶意,那就别怪我丑话说到前头,以大黑的个头,碾死个把人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刚巧大黑就忽然停下,抬起一条腿,轻轻地提了秦仪的撵车一下。
十分庞大的马车需要四匹马才能拉起来,更别说前后左右还有许多护卫,随时都会上前帮忙,可就是这样,撵车还是被大黑十分轻易地踢翻了。
虽然有道兵冲上去护住秦仪,没让他扣到车下,可还是惊了不少人。
蛋弟弟也是吓了一跳,就冲到大黑腿边喊:“大黑,你不要冲动。凡事三思而后行,阿爹不是对你说过很多回了,你怎么就不能忍忍呢。”
大黑的触角垂下来,小心翼翼的碰了下蛋弟弟的衣裳。
它已经很轻很轻了,一个人都没受伤呢。
“安营扎寨吧。”小皇子眼瞅着秦仪那边乱了起来,便叹了口气道,“正好这边就有服劳役的营地,咱们可以去那边借点物资用,顺便请那边的人过来帮忙,看看撵车能不能修好。”
“成,我去一趟。”蛋弟弟赶忙道。
现如今整个歧元县的地盘都在迅速发生变化,可谓是日新月异。
而当初狗娃叔和狗将军的手下全都被道兵一网打尽不说,还全都被打散了,重新分编,再按照歧元县一个个区域划分,分别安排服劳役的营地
这些一个个营地外面都有道兵把守,全部都聚精会神。
他们可不是在这里熬日子的,而是要盯着服劳役的人干活,到时候会根据这些人干活的质量评定功劳,为了拿到更多的功劳,将来好换更多药丸,可以说没有一个偷懒的。
看到蛋弟弟来的时候,道兵更是都喜笑颜开。
燕洵的儿子,保育堂的幼崽,有一定的权限可以支配少数归元蓝灵芝,而要是跟蛋弟弟关系好,说不定就能得到馈赠。
而且蛋弟弟这人很是讲规矩,从来都不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去做什么,所以这些道兵并不担心自己突然得罪蛋弟弟,而只要干好活,就总能得到足够的功劳。
“都辛苦了。”蛋弟弟冲着守门的道兵拱手,“我今儿个来是有事,你们且帮我一把,回头我拿些药丸来。”
“成,蛋弟弟你有啥事尽管跟兄弟们说,包在兄弟们身上!”道兵拍的自己的胸脯砰砰响。
蛋弟弟也不客气,直接进了营地。
这边营地距离歧元县边缘不算太远,故而安排的都是比较靠得住的人,真正危险的人物都在歧元县最里面,想跑出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一排一排地水泥房,上面都竖着钢筋,等将来还要往上建一层,地上也都铺了水泥,十分干净。
营地里面分为好几个区域,这会子所有人都在干活。
饭堂那边有香味飘出来,一闻就知道用的是今年的新粮食,蛋弟弟特地去饭堂看了眼,见着里面准备的菜还算不错,就微微点头,看来这个营地掌管的很好。
不一会儿就有人溜溜达达来,冲着饭堂的人喊:“马上开饭了,都准备好。”
“是你!”蛋弟弟冒出来,看到来人竟然是大儿子,就觉得有些惊奇。
当初狗娃叔一朝得势,做出来的事情可当真是天怒人怨,连带着他手底下的几个人也都不怎么干净。
后来狗娃叔被燕洵看杀,手底下的人立刻树倒猢狲散,开始争权夺利,继续搅风搅雨,倒是大儿子一直很淡定,安葬了狗娃叔后,就谁也不管,只过自己的日子。
哪怕是狗娃叔那时候还留下不少钱粮,大儿子也都没有沾惹分毫,只是自己折腾一点点粮食,又挖了野菜,过得日子还是跟以前差不太多。
再后来大军围困,最淡定的也是大儿子。
他被安排到这边营地,也同样淡定,照样每天干活,然后回来一起吃饭,睡觉也十分安稳,每日里本本分分的,从不惹事,便自然而然的成了领头人。
就是手中有了权力,大儿子也还是没有别的做法,他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便是大智若愚。
便是看到了蛋弟弟,大儿子也只是中规中矩的拱手,并没有受宠若惊或者惶恐不安。
“找你有点事。”蛋弟弟也冲着大儿子拱手。
话音刚落,干完活的人就来了。
男女老少都有,干了一上午活,一个个的都累了,全都两眼放光地看着一盆盆吃食。
等着许多人见着大儿子没有像往常那样取吃食的时候,这才察觉到异常,才又看到个头特别小的蛋弟弟。
有人吓得手中的饭盆差点掉到地上,有人翻了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也有人呼吸几次,压抑着兴奋和蠢蠢谷欠动,还有人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靠近,想要打听消息。
这个营地平静了这么久,跑是跑不出去,吃穿住又都有安排,大部分人还是认命的,可日子久了,总是想再得到别的什么,这会子看到蛋弟弟出现,就不免得想的有些多。
“去外面说。”蛋弟弟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众生相,招呼大儿子出去。
第415章
到了饭堂外面,大儿子还是面无异色,随手拿起笤帚把地上的落叶扫到一边。
“营地里面很干净。”蛋弟弟忽然道。
大儿子把笤帚放到一旁,忽然弯腰双手捧起蛋弟弟,把他放到高处,跟蛋弟弟平视,解释道:“营地里有咱们安排好的老人,每日里都会把地扫一遍,所以营地里很干净。”
“茅厕那边呢?”蛋弟弟抱着胳膊问。
“最先修建的就是茅厕,一开始很多人都不习惯去茅厕,被外面的道兵抓了几回后就学会去了。”大儿子一脸淡定地说,“这几日正准备沤肥,县城那边已经派来指导工匠了,你要去看看吗?”
“不了。”蛋弟弟赶忙摇头,他个头太小,那粪堆对他来说就跟高山似的,冲击力比一般人都大,还是不去了,“我找你借一些人,你且看看有多少得用又可靠的。饭堂物资能借调出多少?回头我让县城那边统一调派给你补上。”
大儿子闻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又拿出一个带着笔帽的铅笔,开始小心翼翼地琢磨。
他不识字,以前也没接触过算数,就是自个儿的十个手指头也都算不清楚,还是来到营地这边慢慢学的。
干惯农活的手指头上全是老茧,很是笨重的捏着铅笔,慢吞吞地写写画画。
瞧着大儿子一本正经的模样,蛋弟弟就好奇,直接跳到大儿子身上,挂在他衣服上往下看,就看到本子上特别工整的写了一连串的鬼画符,他根本看不懂。
“这都是你写的?”蛋弟弟就问。
大儿子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说,“恩。营地里有开课,我每堂课都去,可那些文字和数字都很难,我看不懂。所以我就想法子用我自己熟悉的东西替换,能算好账的时候再替换回去。教书先生还说我机灵,让我一直这么用下去呢。”
替换过后的东西只有大儿子自己能看懂,那么他这个账本就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只要他不出错,就绝对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