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瑶嘻嘻一笑，本就有些不明显的五官立即就被脸上的肥肉挤到了一起，活像一只刚出炉的肉包子。
“不过呢，这十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大哥说免就给免了，看来孟家是不缺银子啊！既然如此，咱们就把剩下的十二两也给免了吧，如何？”
孟向东顿时变了脸色，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小贱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
哈！
沈瑶笑得一脸欠揍：“大哥连十五两银子都能随便免去，难道做不了这十二两银子的主？或者，那十五两银子根本就是祖父不知道的？”
这话一出，孟向东和庄满的脸立即都变了，庄满更是急急嚷道：“丑八怪，你别瞎说！这，这都是祖父要的！大哥宅心仁厚不与你计较，你还这样胡说八道，你，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到底是谁给脸不要脸呢？若是庄满不说这些话，沈瑶或许不会认定这件事，但是现在嘛……
“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而已，姐夫怎么就这么急着解释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越描越黑，该不会，大哥和姐夫真的做了什么祖父不知道的事吧？”
“当然没有！”
生怕沈瑶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孟向东赶紧制止了她，更是怒目瞪了庄满一眼，显然是在怪他多嘴多舌了。
知道自己说不过沈瑶，孟向东十分明智地不再跟她纠缠，直接看向了陈氏。
“向西虽然早夭，但总归是我的亲堂弟，也是三叔唯一的儿子，看在向西和三叔的面子上，那十五两银子我替你拿了便拿了。但是，我手头也不是很富裕，剩下的十二两银子，就得劳烦三婶自己想办法了。”
顿了顿，孟向东拢了拢袖口：“小清有了身孕，今日祖父心情好，暂且不会跟你们讨要这些银子。你们还是赶紧筹银子吧！三天后，我会再来的！”
扔下这么一句，孟向东转身就走，好像身后有什么吃人的魔鬼一般。
不过，在孟向东看来，丑八怪沈瑶跟魔鬼没什么区别了。
庄满快步追上孟向东，这才现孟向东有些苍白的脸上竟然全都是冷汗。
“大哥，你……”
嘘！
孟向东回头看了一眼，见孟家的破院子已经看不到了，这才松了口气，有些恶狠狠地哼了哼：“小贱人，真是个扫把星！”
这个小贱人自然就是说沈瑶了。
庄满也不喜她，骂道：“那个丑八怪，不是脑子有病吗？怎么说出来的话……”
不仅不像有病的，反而还很聪明呢，居然一眼就看出来那十五两银子有问题，就连陈氏都没瞧出来呢！
再次瞪了孟家的破院子一眼，孟向东眯了眯眼睛，恢复了一贯温文尔雅的姿态。
“算了，左不过是个小寡妇，又得罪了王翠花那样的女人，早晚有她受的！走，回家！”
王翠花可是幸福村出了名的心眼儿多，庄满嘿嘿一笑，好像已经看到了沈瑶被王翠花整治得求生不得的惨相。
“走，回家喝酒去！老子马上就要当爹了呢！哈哈！”
说到“爹”，庄满高兴地快要飞起来了，可孟向东却是神色一暗，一丝落寞从眉头划过。
见孟向东两人终于走了，陈氏悄悄地松了口气，不过神色立即又冷凝起来。
虽然银子已经从二十七两缩减成了十二两，可是对于她一个寡妇来说，还是多如浩海。
沈瑶心大，可没有现陈氏脸色不好，还在叉着腰骂着孟向东两个虚伪的伪君子。
“敢跟老娘要谎，也不看看老娘是干什么的！哼，十五两银子说抹就抹了，你真以为自己是观世音菩萨呢？这里边肯定有鬼！”
见陈氏不接她的话头，沈瑶转过身来又问了一句：“喂，你说话啊，这里边是不是有鬼？”
陈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走了吧？”
什么？！
沈瑶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陈氏也没打算真要听到沈瑶的回答，一双眼睛空洞无神，自顾自地念叨着。
虽然她在笑，但那笑却无比凄凉。
“哪里是我要杀你？是这个世道不容你啊！从小没爹没娘，刚进门就死了丈夫，我背着克星扫把星的名声过了近二十年，要不是有向西撑着，早就抹脖子了。”
沈瑶咬了咬唇，不吃她这一套：“哼，你别吓唬我，你这是在给自己杀人找借口！幸好我福大命大才没被你掐死，要不然……”
后边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哪里是福大命大？真正的沈瑶已经死了啊！
陈氏苦涩一笑，喉头艰涩：“丫头啊，你还是太小，怎会知道这世道是多么地可怕，多么地吃人？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
孟向西两岁的时候，陈氏就死了男人开始守寡，这一过就是十五年，其中的艰辛无人可知。
不过，看到今日孟向东和庄满前来讨债，王翠花两口子过来趁火打劫，沈瑶多少也能体会她口中的艰难。
只是，她自己觉得艰难，就要剥夺旁人的生存机会吗？她可有想过，她沈瑶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你觉得这日子艰辛不好过，那是你自己懦弱无能！若是换了我沈瑶，定然不会被人欺负！”
沈瑶自小就是不怕苦不服输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离开家乡当一个苦哈哈的北漂族了。
陈氏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个挥着拳头信誓旦旦的丑胖子，突然摇头笑了：“唉，终究是年轻啊！”
沈瑶浑身的热血顿时被浇灭：“你不相信？”
当然不信了！
陈氏摇摇头：“你是不是打算今儿一早就离开幸福村？别说不是，你昨晚睡觉说梦话，我都听到了。”
沈瑶嘴角抽了抽，真想扇自己一嘴巴子。
陈氏定定的看着远方：“谁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说你爹娘早亡，就算活着，你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娘家！更何况你爹娘没了，你被大伯卖来幸福村，为了那十两银子他们也不会让你回去！
若是不回沈家村，你又打算去哪儿，用什么养活自己？你是个女人，虽然，虽然长得差点儿，可是万一遇到了饥不择食的男人，又该怎么办？”
陈氏一开始的问话还让沈瑶有些沉默，但最后一句，她差点儿气得吐血！
长得差点儿？她不就是长得胖了点儿，长得丑了点儿吗？至于这样说她？
不过气愤归气愤，沈瑶却不得不承认陈氏的话句句在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男人死了媳妇儿可以再娶，女人死了丈夫想要改嫁却是难上加难。
不说别的，光是别人的口水就能把你给淹死。
陈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死了丈夫至少还有儿子可以撑着，但是现在连儿子都死了，外人还没如何，婆家自己人就当先上门来讨债了
想到这里，沈瑶突然有些理解她为什么要带着孤苦伶仃的儿媳妇儿一起自尽了。
只是，即便陈氏是不想留下沈瑶独自受苦想要带她解脱，但沈瑶一点儿也不念她的好。
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你可能是真的为了我好，但我谢谢你，我沈瑶的命运不能让别人摆布！”
望着陈氏灰败又震惊的眼睛，沈瑶两眼放光，句句坚定。
“他们都想让我死？呵，那我更要好好活着！让他们都看看，我沈瑶，是怎样活出个锦绣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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